黑夜天书-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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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代方舟军人的楷模榜样,我们都以与你一起战斗甚至为你牺牲为荣,可……可你现在太令我寒心了,死去的战友们……白白牺牲了……”
梁怀旧从没见过她这样泣不成声,在方舟别说同事,就算亲人和朋友之间也都是很淡然地相处,优质的生活磨去了人类曾存在数千年的热情和外在的喜怒哀乐,没想到这个冷美人居然也这样情绪化,是来到绿园入乡随俗了,还是方舟的文化压抑了人性中原始野性的情感?
“k100076……我没有敌我不分,但我确实喜欢上这里了。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方舟的高层一直做着战前准备,不也是为了在绿园定居?你来了这里之后难道不觉得,它比满是高楼大厦的方舟更美?k100076,我们是来自地球的人类,没有住过甚至亲眼见过自己祖先的母星,你不感到悲哀吗?”
“你少转移话题!事实是你接受了他们的理论!”
“不错,我现在并不排斥他们的理论,但我也没有放弃过自己固有的信仰!k100076,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理论,环保的思想虽然看上去为人类的远景着想,却在本质上违背了智慧生命一定要对自然进行改造甚至破坏的铁律;而我们的理论虽然以人为本实事求是,但这样的确会令我们思想极端自私,人与人之间态度冷漠,过分依赖机器导致除大脑外的器官功能退化,健康和寿命都受到制约……这难道不也是事实?”
k100076像所有方舟人一样,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恐慌甚至大于愤怒,连声叫道:“你胡说!你敢质疑我们的领袖?我要为祖国处决你这个叛徒!”说着便将表对准梁怀旧的头部。
“在我说完之前的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动手,我决不反抗,但我要在这里把我的话,我——一个并非科学家、哲学家、英雄的小人物的思想说个痛快。”梁怀旧深深地吸了一口绿园纯洁芬芳的清新空气,不疾不徐地说道,“直到现在我仍然是相信,相对绿园理论而言,方舟理论是更正确的,但不存在绝对正确。假如我们不能够与时俱进地不停作必要的修整,我们的人民一味沉浸在不用付出任何体力只需要按一下电钮的生活中,而不进行丝毫的体能训练和必要的劳动,那用不了多久,恐怕方舟上只剩下我们这五十万军人能算是人类了,而其他人则会变成只有一颗巨大头颅的怪物……”
“你住口!真理只有一个!怎么可能有两个完全相悖但却都有道理的真理呢?”
“宇宙间唯一的真理其实就是发展前进,只不过绿园和方舟是采取了两种不同途径的发展路子而已。学说只是探寻真理的一种方式,真正为了探寻真理的学说应当兼容并蓄,吸取其他学说的长处,并抛弃自己的糟粕,既要实事求是,又要保持优良传统,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任何学说只要被刚愎自用的人性渲染后走向绝对神化的极端,就必定导致它的败亡,而信仰它的生命群体也一样会跟着毁灭!”
k100076目光中绝对自信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梁怀旧知道,人类都是善于思考的,她不可能不被这番话打动,但要她立即接受也很困难,便又接着说:“我们和绿园人只是信仰不同,但我们都是拥有同一个祖先,曾在同一个家园居住过的人类,同时接受两种信仰的精华部分,我认为这决不是背叛。我知道我不是什么伟人英雄,但我要试着寻找一种能够兼顾环保与生活,生物科技与电子科技的新道路,让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舒适生活是在蓝天碧海丛林山谷间尽情地奔跑畅游,是在付出血汗的艰苦劳动后获得的成就感,而保护环境的同时也不要忘记,人类虽不是万物的主宰,但我们是人类,首先要为人类服务!”
“那……”k100076仍没有放下表,但口吻却没有方才那样严峻了,“你说的话绿园人相信吗?”
“是的,绿园人经历过一场很大的灾难,刚才我说的一切,其实都来自和云拔的对话……”梁怀旧简明扼要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k100076,最后总结道,“没必要杀云拔,他已经完全悔过,并且已经不再掌握绿园的统治权。同为人类,我们的敌人应该是那群占领太阳城的犬人!”
“你……行了你别说了!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两人静静地沉默了五分钟左右,k100076蓦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样回去,不论客观上有没有错误,你都会受到惩罚?而你所谓‘兼容并蓄’的新理论,更没有机会讲出来?”
梁怀旧哑然,半晌才说:“也许人性就是如此吧,谁都不会允许有什么中间派。但你要是愿意帮我的话,我就不会孤立。”
“我愿意帮你,明天我们乘坐飞船回方舟后,我会和你一起向上级汇报。”
等回到营地的时候,梁怀旧还没注意到什么变化,逢人就问好,直到他发现所有人都在怒目圆睁地对着自己时,才感到不妙:“怎……怎么啦你们?”
巴图阴恻恻地说:“你说呢?”身后数千名古铜色的健康身体激烈地抖动起来,发出一片排山倒海的呐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日子以来,平心而论,我爷爷对你怎么样?我们的百姓对你怎么样?把你当自己人看待,好吃好喝地供着……”
梁怀旧打断他说:“我马上就要回报你们!”
巴图勃然大怒,猛地一拳将猝不及防的梁怀旧击倒,并狂吼着:“你就这样回报?”
梁怀旧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无缘无故被打自然也动了肝火,站起来就要还手,但当他不经意掠过巴图身后一具备白布包裹的尸体后,瞳仁里骤然像要滴出血来!那是云拔!云拔他……终于还是死去了!
巴图见他神情有异,实在不像作伪,一时竟犹豫不决:他真是凶手的话,又怎么会回来?这时,米歇尔拨开人群,走到梁怀旧身边。梁怀旧顿时意识到,自己和战友见面的事情被她看在眼里了,即便自己没有作案,也极有可能被她认为是自己指使战友做的,想必她对自己失望之极,要狠狠掴来一个耳光。
第十八话 绿色金属传说(9)
梁怀旧对她的爱沉醇深厚,准备承受耳光之后再向她解释,谁知米歇尔上前扑进梁怀旧的怀里,伤心地哭起来,那声音像一只充满委屈的小猫,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自己一直被她当作最信任的人。梁怀旧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滚烫的热泪令他眼睛疼痛得难以睁开,将胸腔中全部的悲恸化作狂吼向体外咆哮着,巴图和数千名战士都突然仰起头,像野兽般哀嚎起来,高低起伏,悠远不绝,久久地回荡在山谷森林之间,无论翱翔天际的禽鸟还是游走大地的兽类,在那一瞬间都不由支撑起听觉器官,向云拔辞世的方向凝视,用它们独有的方式表达崇敬的致意,而梁怀旧相信云拔一度被疯狂心魔操控的灵魂最终因悔悟而会重新变得圣洁,被造物之神从古老的绿园乐土引向了神话中的天堂,完成他毕生的梦想……
绿园人失去了唯一拥有大智慧的云拔,剩下的百万民众只有野外生存的能力,而无法延续智慧和文明,梁怀旧觉得自己有义务拯救他们。天葬过后,巴图有意无意地问梁怀旧:“你的任务客观上也完成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梁怀旧想了想,又说,“我会向最高军事委员会汇报一切。我的战友虽然辜负了我的信任,但我无权惩罚她,因为原本我和她来到绿园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巴图冷笑着:“也就是说,我爷爷白死了?”
“不,哪怕前后相差一秒钟,都有可能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比如上一批方舟间谍被你抓住后,就会受到残忍地凌迟,而对同样是刺客的我,却享受了不同的待遇,政策的变化足以改变人们的道德观,我可以由潜伏进来的刺客变为沟通两国的使者,你也从可以由杀人的凶手变为我们的同胞,如果罪恶发生了,只要不能在一定时期内处罚,那就会变成一本糊涂账。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完成曾经对云拔前辈的承诺。他曾经只要求我向方舟高层代为传达拯救绿园人的心愿,但他却强调方舟不要和犬人冲突,而是和平共存,拥有这样博大胸怀的人,的确可以被称为圣人,我想他都能原谅异类,想来必定也会原谅杀害他的k100076。这些天以来我想了很久……我相信只要我的报告经议会研究后定然会付诸实施,到时候方舟的军队会来到绿园,向所有被犬人占领的地区发动进攻,直到将它们打败,使它们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人类的对手,然后趁机签订合约,让它们作出不再屠杀人类的保证。接下来,绿园人将会并入方舟人的国家作为其中一个民族,这段时间内绿园民族可能会受到方舟人潜意识上的排斥和歧视,但再过五六十年,当今天的一切成为不必避讳的历史,方舟自由联邦就会自然而然地更名,与绿园人平等地重新组成人类国家,我们双方都会使用基因技术和电子机械技术,随即史书就会修改,对两种理论不会褒扬一个贬低一个,而是做出客观的评价,同时在指出双方各自的错误之后,还要充分肯定云拔和白兰度两位的功绩和胸怀,他们永远是值得后人敬仰和怀念的伟大圣贤。在这一时期,你们或者你们的后人就可以向法院提出诉讼,要求我的战友k100076或者她的后人进行经济赔偿,可她作为特定时期的特工,只是在执行任务,所以不会被判杀人罪,但也不会是英雄。从大的方面说,绿园和方舟两大民族组成的人类国家和犬人的政权在同一星球上也将对峙数百年之久,军事竞赛也是免不了的,数百年之后,当犬类的文明达到一定高度后,也将把自身生活的舒适当作发展的目标,随即我们就会停战并发展商业,最少也要在千年之后,它们才会意识到发展的同时应当保护环境,到那时两个国家的交往也将因为观念的大体一致而透明化,世界也就和平了,接下来由于基因技术的完善,人犬之间也会进行通婚……”
巴图听得瞠目结舌,最后忍不住打断道:“你为什么要用这样平淡的口气说这么多骇人听闻的想象?”
“这些都将变为现实,现在想想很恶心,也很怪诞,但这就是历史的进程。”梁怀旧淡然地说,“也许我这种说法提得有些早,在数百万年前,一个原始人把所属部落的不同作为划分敌我的标准,他们可以把其他部落的俘虏抓来吃掉,根本不把他们当作同类,更何况通婚?他们一样也不敢想象人类大联合的未来,但不敢想象不等于历史发展不到那一天。起码为了让人类都能过上好日子,我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加速这一进程。或者用一句话来总结:顺其自然最好。”
巴图思忖半天,说:“也许这不过也只是你一个人的想象,你现在和我爷爷年轻时踌躇满志的样子很相似,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自认为正确的理论也有可能是错误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所以需要不停地修改,就像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这有无数种的可能性,我们不能只做好选择一种未来的打算,而是在无数未来的动态平衡中,不断地寻找新的出路……”
“你有你的大道理,这我不管,”巴图指着在悬崖前发呆的米歇尔,“我是个凡人,我不能总站在上帝的位置俯视众生作出统筹安排,我必须得考虑眼前。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