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海鸟社 3-变色龙终曲-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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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是“吃醋”、“嫉妒”这些使他们屈居下风的情绪。
话说回来,邬连环若依照平常人制式的脉络来表现自己,他也不会获封“变
色龙”的美名了。
“起码,你可以含蓄一点吧?”
“火大就火大,吃醋就吃醋,我还跟你客气什么?”他一脸莫名其妙。
“算了。”她叹气。
他永远令人捉摸不透。在寻常小事方面,老喜欢和她拨弄曲曲折折的把戏;
一旦遇著了正事,却又直率得令人心慌。
“吃面!我特地出去替你买的。”邬连环的脸色依旧臭臭的。“老夏告诉我,
今天市立美术馆推出‘新锐石雕展’,所以咱们别把时间浪费在吃午饭上头。
半个小时前我已经先磕掉两盒便当了。”
尽管学会了吃醋,他依然不浪漫。
灵均莫名地升起了掩唇失笑的冲动。
“想不想分吃几口?”她用力憋住笑气。
“……”他的坚持充其量持续两秒钟。“好吧!其实这家店的牛肉面好吃又
大碗,我就知道你的小鸡食量一定塞不下去。”
说来说去,他仍然未雨绸缪地考虑到自己。
她默默打量变色龙垂涎的馋相,嘴角噙著一抹隐隐约约的笑意。
“吃呀!”邬连环将面倒进保丽龙碗,老实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好吧!我答应你。”灵均忽然开口。
“啊?”一口面条刚塞进三分之一。
“我答应当你的模特儿。”她抢过筷子,轮到自已大快朵颐。
“真的假的?”邬连环质疑著临时降下的好运道。“没有交换条件?”
她秀气地嚼著宽面条,摇摇头。
“不反悔?”他很多虑。
“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我很大方的。”她浅啜一口牛肉汤,依然给予
肯定的答覆。
“停停停!你别期望我会良心发现,日后自动答应你演讲的委托。”他把丑
话说在前头。
“我还不至于如此天真。”她翻了个白眼。
“那好。”邬连环大乐,忽然抽手捏碰她细致优雅的鼻尖。“乖孩子!”
“喂!”灵均吓了一跳。
“紧张什么?”卫生箸再度移回他掌中。“才摸摸鼻子而已,你就紧张得像
个什么似的,那以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暧昧。
她呛了一口热汤,差点污染了雅洁的办公桌。
羞赧的红嫣不争气地布满容颜。
反正她总是扯不赢他。
………………………………………………
第八章十月的台湾,诡异地袭来一卷迟到的台风。
气象主播任立渝操著专业而冷静的口吻,在萤光幕方格内讨论台风未来二十
四小时的行进方向、强弱等级,以及预计登陆台湾的时间。
其实,中午之前强风的肆虐半径距离北台湾仍有近百公里,怎知随著时间的
流转,直至晚上七点半,天色已然全黑,怒吼的狂风与骤雨合集为火力强大的
军队,拍击在落地玻璃窗上,砰砰的异响显得格外惊人,有若随时会震裂成碎
片。
灵均坐困于深坑的邬宅愁城,蹙著柳叶眉观觑窗外的变色乾坤。
“怎么办?”下午出门时,气象报告犹信誓旦旦地保证,台风应该会在入夜
之后才开始发威的。
“看样子,你今天是回不去罗。”两条结实的臂膀突然从身后探出来,抵住
她正前方的晶莹玻璃。
“喝……”她小小地惊跳一下。
吓死人,他怎么忽然贴过来?灵均娇缩在他肉躯圈成的牢笼内,不自在地轻
蠕著。
“拜托你别老是表现得像一只受惊老鼠好不好?”懊恼的鼻息吹拂向她的云
鬓。
“那、那你就别偷偷摸摸地溜上来。”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她总觉得暴风雨之夜与他独处,气氛相较于平常时候,
似乎多出几分诡异的味道……
太亲密了,她想。在风雨中互助扶持的场景适合发生在亲人或情侣身上,而
非像他们这样什么都不是的“朋友”。
“小夏应该来不及在雨势加大之前赶回来了。”邬连环咋舌发出评论。“也
好,她与那条大呆狗留在市区老家,我才能获得一个晚上的清静。”
他干嘛还不把手臂收回去?灵均满心期盼能低头钻出他的围困,却不愿表现
得太刻意。
这尾变色龙若果知晓自己令她局促不安,一定会变本加厉地逗弄她。
“我还以为你、你会觉得寂寞难耐呢!”灵均呐呐的。
话一出口,她就想夺门而出。天!原本故意讲出来调侃他以减轻空气压力的
言词,到头来却似煞了浸过柠檬汁,酸溜溜的。堂堂邬连环岂会放过糗弄她的
大好良机?
果不其然,暖热如火的体温贴上她的背脊,两副躯魄的距离由半臂宽缩短为
零。
“怎么会呢?”暧昧的低喃声,如泣如诉地倾泄入她的耳中。“我今晚有了
你,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女人,你说是吗?亲爱的。”
灵均的鸡皮疙瘩一颗颗钻出粉肤。
“别、别、别闹了。”她扳开锢锁著自己的铁臂,趁著防护罩出现缝隙之前
赶紧溜窜到安全地带。“我先打通电话回家报平安。”
“报什么平安?”懒洋洋的挑逗追逐著她的纤背。“告诉令尊和令堂你的贞
操安全无虞,日前为止尚未被姓邬的老不修侵犯吗?”
“你的嘴、嘴巴放乾净一点。”她回首啐道。
邬连环隔著整座客厅的长度,好整以暇地打量他的小模特儿。
因为疾风迅雨的缘故,山区的电压失去稳定性,屋内的照明设备偶尔会闪烁
著时明时暗的灯花。她妍秀娟好的容颜也跟著一亮一睹,反而生动了起来。
屈灵均当然是美丽的,这点无庸置疑。然而初遇的那一阵子,他之所以嫌弃
她,是因为她的美缺乏活色生香的神韵。换言之,美则美矣,却如水墨国画里
的古典仕女,精细优柔得太呆板。
奇怪的是,短短几周之别,她的风采气质全然变了,感觉起来灵动有神。他
最爱贪看她的轻颦浅笑,甚至动起肝火来斥责他的晚娘相──真是糟糕!他发
觉自己养成太习惯视线范围内有她。
“……好,我知道了,你们也小心一点,再见。”灵均结束乖女儿的义务,
轻轻搁回话筒。
啪吱!室内的灯光骤然全灭。
“啊……”她勉强收住诧叫到一半的娇嚷。
“别吵,只是停电而已。”他的衣裾在黑暗中擦出声响。
“你在哪里?”她克制不了嗓腔中胆怯的抖音。“我……我……我什么都看
不见。屋子里有没有手电筒?蜡蜡、蜡烛呢?……邬连环?邬连环?”
他到哪里去了?怎么转眼消失无踪?他该不会扔下她,自个儿溜了吧?
生著薄茧的热掌突然从黑暗中探出来。
“啊!”这下子她的尖叫真的爆出喉咙。下一秒钟,察觉自己被揽进一副暖
热而熟稔的胸怀。
“吵什么吵?难道屋子里还会有第三个人吗?笨笨的小哑巴。”这男人就是
有法子以最粗鲁的口吻搭配他最温柔的举措。
“好……好黑……”她感到全然的无助。
“废话!亮晃晃的,哪像停电该有的样子?”
灵均突然发现怀抱著她的体温正在往外移动。
“你要去哪里?”慌乱的问话已经听得出哭音。她反射动作,立刻圈住他的
颈项。
“找手电筒。”他既好气又好笑。“你这样抱著人,教我怎么走路?停电有
这么可怕吗?”
“我对你家的地理环境又不熟悉……”山区内专门出产魑魅魍魉,谁晓得她
会不会半途撞到什么原本不存在的“东西”。“我……我拉著你的衣角好了。”
邬连环无奈,只得携美带眷地潜向厨房。
在小夏半年前住进来之前,他的别墅已经五年没让人使用过,也不晓得那位
脱线房客有没有准备电池、手电筒。
答案是──没有。
他上上下下搜遍了,仅仅摸出一截两公分的细长蜡烛。
“找到了没有?电池够不够?我们必须打开收音机才行……邬连环,你出点
声音嘛!我很怕──”偌大的黑暗空间唯剩她的抖音与凄厉的风声。
邬连环寻找照明用具的任务宣告失败,心里已经很气恼,还得应付她的叽哩
呱啦。
“闭嘴!你再罗唆,我就唱歌!”
这个威胁太恐怖了。灵均立刻噤声。
打火机的红焰点燃烛芯。她呆呆迎视一抹指甲大小的火花。
“这是什么?”他该不会打算以这根先天不良、后天失调的小蜡烛蒙混过关
吧?
“一百烛光的太阳灯。”邬连环忍不住好笑。她瞪著圆眼睛的模样恍如在控
诉他虐待儿童。“好啦!这根蜡烛是咱们的仅存财产,请你省吃俭用。上楼吧!”
“干什么?”她深怕落了单,立刻揪紧他的衣摆。
“趁烛火烧光之前冲个澡,否则今晚就要摸黑洗澎澎了,届时如果洗错了部
位怎么办?”他故意挤眉弄眼。
灵均没工夫计较他的荤素不禁,匆匆跟上二楼。
“可是,你把蜡蜡、蜡烛摆进浴室里,那那,我在外头怎么办?”她的语气
很可怜。
“不然你跟我进浴室好了。”他无所谓地耸了耸硕肩,踅进主卧室里。
“邬、邬、邬连环!”灵均涨红了颊颜,死瞪著他。
大方而悠哉的男主人准备好换洗衣物,哼著小曲儿转向相连的盥洗间。
“浴室的莲蓬头另外以毛玻璃隔成小空间,爱来不来随便你。”他作势要关
上浴室门。
“对了,如果乌漆麻黑之中有什么‘怪东西’出现,只要尖叫一声,我尽量
赶出来拯救你。”
“哇!”来不及等到怪东西出现,灵均已经先惊叫出来。
紧要关头,顾不得年轻女性的矜持。她三大步冲跨进浴室,连体育课的百米
小考也及不上此刻的敏捷。
“这才乖。”他很满意她的配合度。
灵均眼睁睁瞧著他暧昧兮兮地剥光衣服,仅剩一条没啥遮蔽作用的底裤,拚
命提醒自己,姓邬的故意将她谁进尴尬脸红的处境,她会著了他的道才有鬼。
话说回来,他肌肉块垒的程度并不逊于表姊夫,八成是出自长期搬运沉重素
材的锻链。
噢!她脸红了,讨厌。
“不要偷看哦!”他不忘抛给她一记媚嗲的临别秋波,才反手掩上毛玻璃门。
灵均哭笑不得,只能吞回一肚子鳖,端坐上马桶盖。
哗啦倾泄的淋浴声随即响起,他间歇合鸣著不成曲调的儿歌。
四片窄墙阻绝了尖哮狠厉的狂风,水流与轻哼交错,形成浴室内唯一的音源。
稳定的声频暂时平抚住灵均的不安。
邬连环貌似鲁莽,其实许多小动作令人感觉出奇的贴心。譬如现在,他明知
闷不吭声会令她惶恐,于是尽量制造各种声音来转移她对陌生暗室的注意力。
如果他能改掉那张坏兮兮的嘴巴,一切就完美无缺了。
五分钟,战斗澡洗毕。清净乾爽的变色龙套上浴袍,踏出淋浴小室。
“唷,烛身只剩下一公分啦?你最好把握时间。横杆上挂著一件小号的浴袍,
你应该穿得下。”他系拢棉布浴袍的腰带,迈开两截毛茸茸的小腿从她身前掠
过。
“你你你、要去哪里?”灵均连忙扯住他的衣角。
“离开浴室,让你洗澡呀!”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呀……嗯……这个……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