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梁小丑混世记-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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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矿道里出来,外面围了一群人。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担心矿道会不会再坍塌。许久没有露面的丁老三也出现了。这条矿洞是丁老大手下煤产量比较大的一条矿洞,里面延伸出好几条小矿洞,自然比较担心。
看到两人从矿道里出来,本来丁老三没在意,但在看清其中一人是辛二七九後,微微一愣,当场开口让辛二七九过去。
传山走了过去,对丁老三抱拳行礼。庚二用汗巾缠著受伤的脑袋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後面,低低地叫了一声「三爷」。
丁老三扫了一眼庚二,脸上疑惑更甚。不过他没先开口询问传山为什麽和庚二在一起,而是先问道:
「二七九,你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麽事?」
传山摇摇头,抹了抹脸上的煤灰,稍微露出他线条分明刚毅的脸盘,道:「我正在挖煤,突然听到轰隆一声,然後就感到身边似乎有煤渣往下掉。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还是庚二告诉我可能哪里坍塌了,这才和他一起跑出来。喏,跑出来时,庚二还被落下的岩石给砸到脑袋了。」
「路上还看到其他人没有?」
「看到。很多人冲出来,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差点被人踩死。」传山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嗯,你刚来,很多事你还没碰过。今天的情况还算是轻的,就是不知里面死了几个人。」丁老三微微皱眉,叹息了一声。也不知他在可怜那些人命,还是在愁怎麽向上面汇报。
传山沈默。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你们早点回去吧,今天这条矿道暂时别进了。」丁老三清楚这里不是问话的合适场所,便挥挥手让两人走了。
离开的两人没有急著去交易处交换东西,而是先回到住处打算清理一下身上的伤痕。
传山回到屋里,脱下衣衫,让庚二打一盆水给他。
庚二端过水盆,看他把衣衫和用过的东西乱丢,脸顿时就有点扭曲。
传山把鞋子也给踢了。
庚二眉头一跳。忍无可忍地冲上前,拎起那双快要碰到他床铺的脏布鞋,重重地走到传山床前,弯下身给他在床头整整齐齐放好。
传山撇撇嘴,拿起布巾擦拭自己的身体。
庚二鼓著嘴巴捡起他的脏衣服,拿到外面掸了掸,才又拿进来。
「喂,他们为什麽说你脑子有病?还说你那根没用,你去找过女人?」
传山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恶毒。可谁叫他心里不舒坦呢?以为收了一个小弟,结果这小弟却是矿里人人瞧不起的。他作为大哥,总该知道缘由吧?
偏偏这个爱呱嗒的庚二在这时又扮起了闷口葫芦,怎麽问他,就是不开口。
传山给他气得笑了出来,「娘的!老子明明自身难保,偏偏还遇上你这家夥!看来老子的霉运不但没降,反而升了。这是最後一次,老子下次再管你的事,我就是你养的!」
「……是庚六。」
传山恨恨地擦拭身体,「嘶!」
一块皮肉突然掉落。传山盯著那块脱落的皮肉,半晌说不出话来。比起痛,更多的则是震惊。
『服下此果,立见其效。腹痛如绞,身如刀割,每三个时辰循环一次。七日内浑身如割肉般痛苦难当。七日後十五天内身上的皮肉开始逐渐皮开肉绽、进而腐烂。无论任何药物治疗皆无效用,止痛亦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身上的皮肉一点点烂掉、脱落,其痛苦比凌迟之刑更甚!不出半年,浑身皮肉就会烂光。就算那身强体壮能熬的,也不会超过一年,等皮肉烂光,就轮到内脏,一烂到内脏,这人也就活到了头。可就算他咽了气,那身皮肉还是会烂下去,直到露出骨架为止。所以才叫骷髅果。』
……原来那牛鼻子老道说的都是真的。那麽他後来说的『死後其灵魂也不得超脱,日夜都得受骷髅果魔力折磨,直到灵魂消亡那日都只能在无尽痛苦中徘徊』这段话也会变成真?
传山不由毛骨悚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因为你得罪了庚六。」庚二稍稍大声了些。
传山惊醒,转过脸看他。
「平时他们遇到我一般不会说什麽,顶多就是不理我。我、我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传山心不在焉地「嗤」了一声。
庚二脸红了,大概是气红的。
「他们是丁老大手下,我也算是。丁老大不允许自己人互相起冲突。如果没有什麽必要,没人会故意惹事。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很明哲保身。」
传山总算有听的欲望了,丢下布巾身体也不擦了,盘腿坐到床上。
「你、你裤子还是脏的。」
「你烦不烦?你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婆婆妈妈的,脏就脏呗,这地方谁还管你干净不干净?」
「……这是我家。」这句话庚二说得很小声。
传山听到当没听到。
「继续说,为什麽你认为是庚六?」
「辛二八是庚六的人。他表面上为丁老大干活,但暗地里一直在跟庚六通声息。」
「你怎麽知道?」
庚二又不说话了。
传山翻个白眼。很好,他已经摸出规律了。只要涉及到这个人自身,这馋嘴好吃又叽叽歪歪的大男人就会变成闷口葫芦。
「所以你认为这次辛二八是受了庚六指示,故意挑起事端?」
「嗯。」庚二点头道:「你个性比较冲动,庚六就是看准这点,想让辛二八惹怒你,然後趁机教训你一顿,或者……杀了你。」
传山表情有点呆滞。他没想到做过细作的他也会有被人说冲动的一天。
第一次冲动,是为了给这新收的小弟出口气,同时也是为了树威。只是霉运当头的他,不巧第一次树威对象就是这里的老大之一。
第二次冲动,纯属保命。他在辛二八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杀意。便想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拼。
结果他就被庚二归类为容易冲动的愣头青?
「那麽……你认为这都是我的错罗?」传山笑眯眯地问。这个笑容淡化了他刚毅的线条,让他显得柔和了些许。
如果罗传山的狐朋狗友吴少华和李雄此时在此,看到这样表情的传山,肯定会不管事由如何,立马承认错误,并奉上当月饷银。
可惜庚二认识他的时间还不长,见传山露出笑容,他也憨憨地笑了笑。
「不怪你,你还年轻嘛。」
「……」传山的笑容有点僵固。
「今天还有时间,我们要不要再去挖点煤回来?」庚二提议。
传山算算时间,摇头道:「不了,我昨晚的发作每三个时辰一次,时间就快到了。」说完,他假装不经心地打量庚二。
庚二搔搔头,困惑地道:「那就没办法了。对了,你还有时间没有?我们去交易处换粮食吧。」
庚二又兴奋了。
传山暗暗放下心来,扫了一眼他的脑袋,凉丝丝地道:「我看,我们还是换点药品的好。」
两人把自己大概收拾了一下,把两天的收获并到一处,连拖带拉地出门。
一前一後拖著煤筐走到广场,庚二脚步一顿,瞪著广场上方脸色大变。
「怎麽了?」跟在後面的传山顺著庚二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广场正中间的柱子上,高高挂起了一盏用血红字体大大书写了一个「狱」字的白色灯笼。
「那是什麽?」
不止庚二在看,因为今天的坍塌事件,提前出来交换矿物的矿奴们都抬起了头。
庚二面带疑惑与凝重道:「这灯笼在告诉所有人,明天不出工,都得出现在广场上。」
「为什麽?」
「狱卒们要下来了。」
第五章
「你怕他们?」
庚二苦著脸点点头,「每次他们下来都会让不少人受罪,还会死人。而且他们很很很贪,只要给他们找到机会搜查,他们会把好东西全部搜走。且连拿带砸,原本放得好好的东西也会给他们弄得乱七八糟,更会把家里弄得很脏很脏。每次他们来,我都要收拾好半天。」这对他来说,真的是比揍他还难受。
「不行,得回去把东西都收好。」庚二掉头就走,传山一把拉住他。
「换完东西再说。对了,狱卒们多久下来一次?」
庚二有点不愿意,他想回去把东西收好,可又不想让传山看见他把东西都收到了哪里。
「要麽你去……」
「说!」传山一瞪眼。
庚二一哆嗦,赶紧道:「差不多每两个月,有时也会因为特殊情况下来。这次距他们上次下来还没到两个月。」
「那你知道这次是为什麽?」传山心想不会是因为他砸了通风道吧。
庚二搔搔头,可能脑袋包得太紧,有点痒。
「应该是丁老三他们向上汇报了矿洞坍塌一事。加上这一个多月死的人不少,他们下来也是为了盘点人数。」
「哦?为什麽要盘点人数?怕人逃掉?这里有人逃掉过?」传山的心跳稍稍快了一些。
「没有。」
「没有?」传山的心沈了下去。
「你进来这里多久了?」传山突然道。
「有七年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你对这里应该比较熟悉罗?」
「说不上多熟悉,但哪些矿道能走,哪些不能走,哪里煤量足,哪里已经挖的差不多,大致还知道些。」庚二不明白他为什麽要问这些,但仍旧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在这里这麽长时间,难道就没有想过……逃出去?」传山问完这句话,眼睛紧盯著庚二。
「你想逃?」庚二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扯扯额头的包裹巾,苦笑道:「谁没有想过?但这里出不去。」
「怎麽会?挖也可以挖出一条路来啊。」
庚二沈默了一会儿,道:「我只知道想要挖路逃出去的人都死了。」
「为什麽?」
「这儿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进来後你就很容易迷失方向,如果不是在这里呆了很久的人,东南西北你都别想分清楚。
只靠一个人的话,往上挖,没有支架撑住墙壁,砸也会被上面掉落的石块泥土砸死;如果斜著打孔,挖著挖著你就不知挖到哪儿去了,如果後面通道的泥土坍塌,那你就只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坟墓;有时还会淹水,甚至爆炸。」
「如果是很多人一起合作呢?」
「一样。就算不提地形复杂,这里的告密制和连坐也可以遏制大多数的逃亡计划。」
「告密制?连坐?」
「如果有人发现企图挖洞逃跑的人,只要他向狱卒揭发那个人,他就可以调到上面干活。这就是告密制。连坐指的是,如果真有人逃掉,一旦被发现,所有在矿里干活的人都将失去生活来源。而且我们赖以生存的烟道和透气孔也会被全部堵上。」
「他娘的,还真残忍。」
庚二无奈地叹口气,「是啊,有这两个制度在,大家互相牵制,谁也甭想逃出去。况且这里的狱卒每两个月会下来收集灵石一次,浩浩荡荡上百个人。那时所有人都要集中到广场上,如果超过十个人不出现,那些狱卒就会在向导的带领下,一个洞一个洞的搜。所以这里虽然有杀人的现象,但并不猖狂。」
庚二说完瞥了传山一眼,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像你这样刚来就单枪匹马一口气宰了八九个人的,据我所知你是头一个。
传山看出他眼中意思,颇为残酷地笑了笑。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