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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颜倾天下-第131章

小说: 颜倾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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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淡地面壁而躺在床上,唯余下一个背影给他。

    耶历赫那时用力地扳过我,迫使我与他对视,几乎是猛兽忍耐到极致地低吼道:“什么都可以答应你!颜颜,真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除了让你离开我……”

    我笑意凄艳,我什么都不要,除了让我走。可是,唯一我要的,你却是给不了。既然如此,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现在这般羸弱多病的身体,熬过一日算一日。而你,我名义上的夫君,拥有我也是过一天算一天。

    寒风易催折,簌簌花微堕。

    花堕之后,零落成泥,再碾作尘,怕是无法逃避的宿命。

    《大漠香尘录》,三十二位公主哀衿的香消玉殒,我,三千殊色中的一株,又怎么例外呢。

    轩彰元年。

    轩彰二年。

    轩彰三年。

    转眼间已是轩彰四年,我有时会觉得暗暗的惊讶。我仿佛受到某种庇护般,让我活了下去。耶历赫依旧是时时来繁逝,看我一眼是否安好,然后就沉默地离开。我依旧是视若不见,常年名义夫妻下来,却是愈加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三年多来,我们之间的说过的话几乎屈指可数。

    我偶尔精神尚好之际,会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在庭院中走动,一日,突然如落雷般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长啸。抬头就看见一团暗黑的大鸟影子从云间掠过,振翅飞向邈远的天际,似乎是帝都城的方向。

    我细眯着双眸,心中不禁生出感叹,嘉瑞诗中所言不错,若能孤老,就真的还有归鸿可看。

    这些浑噩无聊的年间,我已入道多年的父亲,玉修道长倒是时常来看我。爹爹原先为相时就以肃重耿直、不苟言笑而称,现在入道之后,没有如道家要旨清逸出世,无拘无求,而是更加刻板固执。

    爹爹近乎雷打不动地来繁逝,向我陈述历代贤后贞妇烈女传记,囊括了《母仪》、《贤明》、《仁智》、《贞顺》、《节义》、《辩通》、《孽嬖》,其中爹爹着重强调了贞顺与节义。

    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贞烈是女子仰不愧天,俯不怍地的首要保证,我既嫁为人妇,就不该再心有旁骛。我数次地拂逆丈夫,已是失了女子的婉顺。婚后多年,无故独居外室,于繁衍子息无半点功劳,就是不节不义。

    肃穆妇容,静恭女德。

    爹爹几乎日日以古时女子的懿范来规劝我回到耶历赫身边,可谓用心良苦。我静居已是无聊,听爹爹苦口婆心地恳切教导,日子过得更加碌碌无聊。可他毕竟是我的生父,不是耶历赫,我不想见就拒之门外。

    那些日子里,我身体本是不好,就着这个缘头。我若是听得烦腻了,就躺在椅子上装晕倒。玉笙就常说我只有装晕骗爹爹时,才有些像从前心思精灵的颜卿。

    不过那次,我是真的烦腻了,霍然站起来朝爹爹诘问道:“爹爹让我学昭君,为什么就不直接让我做西施呢?”

    同样是远嫁他国,昭君凭落雁之容,所求的是边塞的安定;西施凭沉鱼之姿,所求的将吴王构陷与淫乱无道之地。前者女杰,后者祸水。

    爹爹清矍的脸上青白不定,我那句话是真的触怒了他,厉声责骂我道:“女子偏狭,目中仅有寸光而无远见。天下之民,生乎南,生乎北。地域不同,源于通脉。何拘泥于大胤与北奴,甚至东部琉球,南部蛮率,还有靠近西域一带的诸多小国。唯有不仁之人,才以万物为刍狗柴薪,杀戮任予,擢刈任至。”

    接着就是横亘房中的沉默,可以听见庭落中腊梅上的积雪瑟瑟地坠落,融入地上潮湿的冰水中,不着一丝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如雾般缥缈的声音响起:“阿紫已在帝都城中诞下女儿三公主,为皇上所钟爱……”

    我的声音中毫无一丝的情感起伏,“恭喜妹妹已为人母。”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二部 零落成泥碾作尘2
章节字数:3063 更新时间:10…06…19 12:49
    漠北风沙刮地,塞云衔愁,这样过下来。转眼间已是轩彰四年的年末,漫漫的大雪落了好几日,银装素裹,寒意愈发地重了。一夜过后,繁逝中的雪就积了一尺来厚,听几个侍女小声嘀咕,说是一早上起来,门都要费力地打开。玉笙极力劝我别出房门,免得受了寒气让病势加重。

    我闲闲地看着窗外,几个鼻子与手都冻得通红的侍从,不时往手上哈几口,白蒙蒙的蒸汽萦绕在鼻息间。他们将落雪清扫到角隅,露出光滑的青石地面,方便院中人的行走。细碎的脚步声踏着些微澄明的积水,侍女们逶迤地踱进我的屋子。

    玉笙小心地接过填漆托盘上犹自冒着热气汤碗,银匙搅动这碗中黏稠浓黑的药汁,略略放凉后端到我跟前来,我看着一汪墨玉般的药汁,以前在帝都之时我是最忌苦,一点苦涩的东西都禁不住。现在日日喝这种苦药,人未见好转反而脸色日渐苍白,像是身体中血气逐渐地被抽离殆尽。

    我摆摆手,淡淡地说道:“端下去,不喝了。”

    “小姐。”玉笙婉顺地俯身半跪在我膝边,“可是……”

    “多喝一天不会好,少喝一天不会死。”我眼神空濛地看着窗外。

    “小姐,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呢。你自己不心疼自己,玉笙是真真地在您心疼啊。”玉笙握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暖意自她的手心融融地传来。

    “我没有想要折磨自己。”我亦是握紧玉笙的手,“玉笙,陪我出去走走,折几支腊梅好吗?”

    玉笙听闻强颜笑道:“小姐身体不好,怕是禁不住外面的寒气。玉笙为你折了来好吗?”

    我固执摇头,玉笙素来知道我的脾性,也就不再劝了。从衣橱中拣了一件厚重的红绒锦毯裘衣,披在我的肩上。玉笙说得没错,外面的寒气很重,即使我穿得严实,还是感觉冷风无孔不入般的透进来,直侵**。

    我从白狐手抄中伸出手,折下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米粒大小的花苞密匝匝地簇满了枝头,还未开但凑近一嗅已有清幽的香气。我轻轻拂落嫩黄瓣尖上雪,一旁伺候的黛尔已将盛满清水的细口美人觚端了上来。

    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

    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空气中有幽幽邈邈的清馨浮动,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首歌谣,声音清冷凄婉。像是触动了愁肠,无端地想起十五岁那年,跟随奕槿出使北奴,在宁州一座寺庙的后山梅林中,红梅盛开,云蒸霞蔚,我似乎也折过那里的梅花,和谁却是记不清了。

    现在想起来,不禁有些感叹,时光匆匆,晃眼间过去多少年了。

    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我手执梅花默默念道,花为谁妍又如何,如这梅花冰姿雪容,清傲出世。又争什么早秀,待到春暖归日,自有“桃之夭夭”的桃花灼灼绽放。倒不如在这冰雪林中,清清静静地开,又清清静静地落。

    轩彰四年除夕三十,几个年少些的婢女唧唧喳喳地围在暖炕上剪着窗花,绿萝姑姑是惯于此技,剪艺精湛,众人围着她讨教。一时间屋中谈笑风生,驱除了往日的一些沉沉死气。

    玉笙担心烦扰到我,不利于静养。我浅笑着说没有大碍,几日来我精神尚好,气色也比以往好了一些,但是脸颊还是泛着隐隐的苍白。

    我这里侍候的多是胤人,见我默许,又有几个人嚷着要掷骰子玩。此时,听见外面“嗖”地一声长啸,紧接着一道璀璨的霓虹映亮窗子。

    房中人看得有些镇住,都忍不住地纷纷跑出去看,我坐着不动,听见外面啧啧地惊叹声不断地传来。是烟花,在大胤时,每逢除夕年末,为了助兴,总少不了的就是漫天姹紫嫣红的烟花。

    我人虽在房中,但看见万株流火陨落时,在窗口满满地映照出一帘银色流星雨,划出长长的异常明亮的光影。然后就看见耶历赫披着一身风雪凛冽的痕迹走进来,他竟然是孤身前来。

    “合罕,您怎么来了?”黛尔卓尔见了,慌忙迎了上去。为他解下身上已积了薄薄雪粒的银灰貂裘,恭敬地呈递上温热的毛巾。脱下裘衣后,露出疏朗英俊的面容,浅蓝色的瞳仁依旧清炯有神,长长的深褐色鬈发在脑后梳成一束,他是便装而来。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顾自靠着软椅不说话。耶历赫悠闲地负手走到我面前,问道:“卓尔说你晚膳用得不过,是不合口味吗?”

    我摇摇头,四年来,我如此漠然的反应,他应是司空见惯了。没有丝毫愠色,而是在我跟前蹲下,说道:“我刚刚从胤朝请来一个厨子,尝尝他烧的菜好吗?”

    他对我说话,用的是“我”,从来不是“孤”。

    我想摇头拒绝,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充满憧憬地看着我,尤其是黛尔,欲言又不能,简直要急得跺脚。又想到几日前对爹爹的承诺,我生涩地应了一声“好”。

    单单这样的顺从,就足以让耶历赫欣喜若狂,孩子气般地笑道:“太好了,颜颜,我也是空着肚子来的。”

    不一会儿,菜就满满当当地端了上来,都是地道的胤朝菜品,甚至连味道也是一模一样看得出他用心之细。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料想这般僵持着的四年,他是可以将我忘记了。毕竟这世上愿意跟从他的好女子很多,不必留恋我这个固执不化的人。现在看来,是我料想错了。

    耶历赫今天看来胃口极佳,一眨眼已是两碗米饭下肚,我却是食欲寡淡,瓷匙搅动着一碗慧仁米粥,在他看我时,才慢吞吞地咽下去一口。

    卓尔上前为他斟满了幽香的葡萄酒,我因在病中忌酒,所以免了我的那杯,“颜颜。”耶历赫的眼底隐着一抹愉悦的亮色,“你知道吗?这是我们四年来第一次同桌吃饭。”

    “哦。”我低低应了一声,好像的确是如此。这世上还有我们这般疏远的夫妻吗,三年可以不讲一句话,四年才同吃一桌饭。

    在我失神之际,玉笙已将**日在喝的汤药端了上来,“小姐,该服夜间的药了。”

    耶历赫看着那碗浓稠的药一眼,有些迟疑道:“你好像想来怕吃苦的东西。”

    “合罕记错了。”我语调清淡地说道,端起那碗缭绕的蒸汽已渐渐下去的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满满地充溢了整个口腔,舌根感到苦得麻木了。

    “呃。”我神色痛苦地以手掩唇,差点就将药汁又吐出来。

    “逞强什么?”我感到一只手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紧接着一碗勾兑了蜂蜜的温水递到我面前,我回头一看,正是耶历赫满脸关切地看我。

    嘴中实在苦得难受,我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蜜水。此时,我才发觉原先满满地站了一屋子的侍女侍从都悄然退了出去,连玉笙也不在我身边。偌大的房间中仅余下我与耶历赫两个人,墙角暖炉中雪白的银炭还在旺盛地燃烧,偶尔爆鸣出“滋滋”的声音,摊在暖塌上的一幅“喜鹊登梅”剪纸,无风自动地悠然吹落。

    突如其来的相对,让我感到忸怩和尴尬。在喝蜜水解苦之际,默然地垂首不看他。

    “你现在好点没有?”我虽然不看他,但是可以感到他落在我身上滚烫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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