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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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唐氏心里就算吃了颗苍蝇,也得把这苍蝇咽下去。
“还有媳妇身边的人,我瞧着单薄,樱丫头身边竟只有一个婆子,连个丫鬟都没有,我瞧着不像。”
“是。”这事儿唐氏倒是不反对,许昭业她是知道的,自小就是个有心计的,要说这些年做官一文钱都没攒下那是骗人,不摸清许昭业的家底,她是寝食难安。
许国定交待完这些事就走了,留下唐氏细婶许昭龄,“她到底带了多少银子?那几辆马车里都有什么?你二哥留下多少家业?你摸清了吗?”
“二哥在辽东的时候官声不差,不是那些刮地皮的官员,他又年轻,上面又有上官盯着,人情来往冰炭两敬哪一样不得花钱,二嫂手里能有多少钱啊,再说我一个做小叔子的,总不能跟嫂子细掰扯钱的事吧。”许昭龄最不想听的就是母亲问这些事。
“我就知道你是个没成算的,我这么算计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早知道不如派你大
哥去了。”唐氏私底下都是叫许四爷老大的。
“他不是怕沾上秽气吗?”许昭龄翻了翻白眼,自己的那个哥哥实在是拿不出手,“母亲,你不用算计这些,你的凤冠霞披自有儿子给你赚。”许昭业考中两榜进士,自然是已经给唐氏赚了凤冠霞披,可唐氏披着庶子挣回来的凤冠霞披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更不用说许昭业还趁机把自己的母亲从姨娘给抬成了二房,简直是打唐氏的脸。
“你就是嘴甜,你要是真有了出息,我这半辈子的苦也没算白受。”唐氏说道,“你要知道,咱们全家只有咱们你们兄弟和你们妹妹算是亲兄妹,别人都是外人,你这胳膊肘啊,不能往外拐。”
“母亲,我二哥死都死了,我爹现在也好了,你这里有再多的仇,也该放下了。”
“放下?我拿什么放下!我憋屈了半辈子,凭什么让我放下?”唐氏说道。
“可你又能如何,二嫂现在是孤儿寡母,真出了什么事,你跟我父亲之间的情份……”
“我有你们就够了,我要他的情份干什么!”唐氏恨声说道,“她风光的时候还没你呢,你不知道我的苦!我瞧着那许樱,硬生生像了她那个贱货奶奶,若是瞧着她得了好,我这辈子也心不安。”
“母亲!”许昭龄身为儿子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这妻妻妾妾的就是一本烂帐,他虽觉男子三妻四妾没什么,父亲早年也确实宠妾灭妻太过了,如今虽然改了,可那根刺还在,母亲放不下也平常,他总不能去父亲面前举发母亲吧?只能暗地里护着二嫂母女,不让母亲得计,让父母亲老了老了再生嫌隙。
“好了,我自有分寸。”唐氏说道。
许昭龄告了罪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唐氏身边的一个丫鬟就进了屋,“给太太请安。”
“得喜,你弟弟怎么说?”摸清许杨氏家底这事,唐氏自不会只指望许昭龄一个人。
“我弟弟说二奶奶有一个黑漆的小匣子从不离身,若有东西,就在那匣子里呢。”得喜说道。
“嗯……”唐氏点了点头,“你妹子今年有十一了吧?”
“回太太的话,整十一了。”
“让她进府吧,我派给她一个好活。”
“是。”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看文看入迷了,忘了更新了。
☆、隐情
许樱趴在窗口,皱着眉头看着许杨氏在门口跟刘嬷嬷说着些什么,刘嬷嬷身后那个身量还未长全的小丫鬟低垂着头,许樱只需要看见那件眼熟的白底蓝花的小褂子就知道是春喜那个背主的刁奴来了。
当年她性子单纯,见到春喜就喜欢的不得了,三言两语便被哄住了,等到母亲去后,春喜见她这里再没什么油水可捞就变了脸色,当着她的面说:“没有那个姑娘的命偏要摆姑娘的款,我劝姑娘还是要收敛言行,端人家的饭碗就要听人家的摆布。”
被她打了一个耳光赶出去之后,满府的说她的坏话,这也就算了,反正上一世许樱为了护着母亲,骂过婆子损过婶子,早没什么好名声,最最让许樱不能忍的是春喜居然在外面说母亲不守妇道,在外面有相好的,气得许樱要找她理论,反倒被奚落了一通。
左不过春喜也没什么好下场,据说被嫁到了某个地主家里当小妾,没几年就没了。
这样一个人,许樱瞧见了怎么能不恨,当下就想立刻出屋子把春喜赶出去,可她已经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了,如今在大家族里住着,名声是最最紧关结要的,她不能为了这么个背主的刁奴落得个不懂事的娇蛮名声。
她正这么想着,母亲已经送走了刘嬷嬷,留下了春喜和一个洒扫的婆子,许樱眼睛一转,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娘,这个姐姐是谁?”
“这是太太赏给你的丫鬟,太太说你身边只有梁嬷嬷她瞧着不像。”许杨氏眉头微皱,她自是知道婆婆送这两个人来没安什么好心,可也不能把这些人推出去,她们在辽东时买的人多一半都没带回来,她身边现在只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栀子成了姨娘,张嬷嬷照应她一个人还嫌人手不足,百合跟着她自己,梁嬷嬷是许樱的奶嬷嬷,再有就是赶车的常把式和他媳妇厨娘常嫂子,另一个就是许昭龄的心腹管事许忠了,可许忠再能干也只能管着外边的事。
她本想办完丧事回家娘去一趟,让自己的娘家兄长帮着买几个身家清白的人使唤,却没想到婆婆居然这么“周到”,提前给她送来了人,倒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许樱一派天真地牵起春喜的手:“这个姐姐好漂亮,我喜欢,姐姐可有名字?”
“奴婢名□喜。”春喜是个机灵的丫鬟,看见许樱这么喜欢自己,也就对自己的差事有了十分的把握,她自认为哄一个小丫头还是哄得住的。
“春喜姐姐你是跟着我的吗?”
“奴婢是太太赏给四姑娘的,当然是跟着四姑娘的。”
许樱抬起头对许杨氏说道:“这个姐姐我喜欢,我
留下了。”
许杨氏也只得点点头,她身边要紧的东西多,栀子身边更是除了张嬷嬷她谁也不信,这丫鬟除了许樱身边,真没别的地方可呆,许杨氏按按额头,她本是个没心机不喜欢算计人的,结果自夫君去后,真是不得不步步小心处处算计,累心得很。
到了晚上张嬷嬷又找她说了一件让许杨氏烦心的事:“太太,奴婢的娘家哥哥听说栀子有孕了想来看看,您看……”张嬷嬷嘴上说得恭敬,腰杆可是挺得直直的,张嬷嬷的娘家哥哥可不就是栀子的爹娘嘛,如今栀子有了孕,连带着她家里人都觉得自己翻身有望了。
“栀子有孕,她家里爹娘惦记是自然的,他们要来就来吧。”许杨氏还能说什么,她又不是傻的,看不出张嬷嬷和栀子一日比一日不像奴婢,倒隐隐摆起主子的款了,可她生性软和不说,本来也有要依靠栀子肚子里那块肉的短处,明知道这样不对也得忍了。
张嬷嬷刚出屋,就看见许樱抱着一个布娃娃站在门口看着她,“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啊?”
“嬷嬷不是也没睡吗?”许樱笑笑,“我来找我娘。”外祖父和外祖母恩恩爱爱一辈子没有妾室通房,父亲又是专宠着母亲,母亲一辈子没跟妾室通房打过交道,怎么晓得那些见不得人的阴司算计,只是许樱现在并未把栀子放在眼里,她早预备了千条智计对付栀子。
张嬷嬷只觉得浑身一冷,她人老成精,自是知道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起,她跟太太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像是被什么人压住了似的,晃晃头瞧见的还是一派天真的四姑娘许樱。
“奴婢告退了。”
“嬷嬷慢走。”
张家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上了门,给许杨氏磕了个头就一头钻进了栀子的屋里,说的都是庄户人的话,什么外孙、娘家撑腰之类的话,许樱在窗外听了一会儿就笑笑离开了,张家的人做了一辈子的佃户,靠着佃别人家的田地过活,全家没一个识字的,讲的道理那都不是道理,听都没有必要多听。
春喜端着盆等着她,“姑娘快来洗脸,二奶奶说舅老爷早饭后就要来了。”春喜说的舅老爷,指的当然是许杨氏的兄长,杨家并非本地望族,一直到许杨氏的父亲中了举,才从普通农户变成了书香门第,许杨氏的父亲有举人的功名,兄长也是举人,只是都没有做官,父子俩个以开私塾为生,加上父子俩中举时的几百亩,生活富足小康。
也只有许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才会觉得杨氏根基浅薄,有些瞧不起,读书人最重风骨,杨家父子也不乐意到许家讨没趣
,如果不是知道许昭业人品好,他们也不会把女儿嫁到许家,高攀这门亲事。
谁知道许昭业人品好归好,却是个短命的,如今许杨氏守了寡,杨家人担心不已,得了许杨氏回来的信儿,杨家大哥把家里简单料理了一下就过来了。
“来啦。”许樱洗了脸换了衣裳,跟着许杨氏一起用早饭,因为是在孝期,许杨氏带着许樱茹素,素菜包子、银耳莲子八宝粥、几样时鲜的小菜就是这娘俩的早饭了,许杨氏怜惜女儿幼小,又让人煎了蛋给许樱吃。
食不言寝不语,娘俩吃饭本无什么动静,下面伺候的百合和春喜也规矩得很,默默布菜并无高声,谁知道常嫂子一脸为难地来了,“二奶奶。”
“常嫂子进来说话。”许杨氏撩下了筷子。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听二奶奶的吩咐,把栀子姑娘的早饭送到了她屋里,因她屋里有客,奴婢又多备了些,可张嬷嬷说不够……奴婢把锅底都刮干净了,连丫鬟们的份例都给出去了,张嬷嬷还来要……”
许杨氏皱了皱眉,张家不过来了三个人来看栀子,怎么把五、六个人的饭都吃了,“许是乡下人饭量大。”春喜小声说道。
“常嫂子你去后街买五十个烧饼、十碗豆腐脑回来。”许杨氏一时也没了法子,只得吩咐常嫂子去买饭。
“是。”常嫂子领命刚想走,许樱叫住了她,“等等。”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如今他们正是用得着栀子的时候,像是许杨氏这样买烧饼豆腐脑,栀子的家人没见过世面不会觉得如何,栀子和张嬷嬷却会觉得脸上挂不住,许樱若非离开过大宅门,在外一个人顶门立户过过日子,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
“太太昨个儿不是送来些精米精面吗?劳烦常嫂子你多擀些面条吧,再拿肉臊子炒个卤,切几样小菜配着,既然是亲戚来了,就实在一些。”许樱说道,“娘,常嫂子忙不过来,你让百合姐也去帮把手吧。”既然要抬举,就索性把栀子抬举上天。
许杨氏瞧了瞧女儿,“好,就依你。”手擀面配肉臊子,在山东就算是正经的舅爷来了,这样的早饭都不算失礼。
大家庭,这边许杨氏让常嫂子煮面条炒肉臊子,眨眼间就有好几个人笑二房的业二奶奶对通房的家人太在意,无形中倒也吹散了一些栀子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许昭业的流言。
许杨氏这般礼遇有孕通房,怕是真拿栀子肚子里的那块肉当成后半辈子的依靠了,大齐朝虽不拦着寡妇改嫁,早些年战事频频,甚至鼓励寡妇改嫁,像是许杨氏这种已经有了孩子的,却难
改嫁。
正经的舅爷杨纯孝是听着小厮耳语着自己妹子的处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