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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地上,地下-第2章

小说: 地上,地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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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日本人留下的弹药物资。于是,他们只在城外兜了个圈子就北上了。

如果,乔天朝大大方方地在路上行走,刘克豪就不会对他起疑心,而此时的乔天朝一副商人打扮,穿长衫,戴礼帽,匆匆地走在乡村的土路上。正因为他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潜意识让他多了份机警。侦察连分成三组,每组相隔一段距离,轻装前行,昼伏夜出,目标越小越好。侦察连的任务就是在前面寻找一条最佳的前行路线。没想到在这黎明时分,刘克豪带领的侦察连和乔天朝巧遇了。

乔天朝凭着一个军人的警觉意识到了有情况,他一闪身,躲进了路旁的树林里,同时把枪拔了出来。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部队,但他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他这一举动,被刘克豪感觉到了,他向同伴做了个手势,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他冲身边的两个战士耳语:跟我来。便弯着腰潜进了乔天朝躲进去的那片树林。

乔天朝谛听了会儿动静,发现并没有什么,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吁了口气,又观察了一会儿,仍没见异常情况,他收起枪,准备走出树林,重新赶路。刘克豪的枪口却已经顶在了他的头上。

乔天朝的身份很快就被弄清了,他想抵赖也没有用,他身上的委任状,还有档案,以及军统局的公函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但如何处置乔天朝却成了独立三师最头痛的问题。此时,表面上国共已是第二次合作时期,虽然为了接收日本人投降后的城市和物资,国共两支部队已经有了磨擦的迹象,但还没有彻底翻脸,如果在战时,处理乔天朝的问题就容易多了,于是三师的一份加急电报发到了延安,他们要向延安方面请示后,再作决定。乔天朝看清了抓获他的这支部队是八路军时,心安了许多。在国共合作时期,他们彼此称为友军,身为训练有素的乔天朝已经意识到国共之间的合作,在眼前的态势下已是名存实亡。从他被匆匆派往东北,以及国民党的种种迹象上来看,国共一战再所难免,虽然是这么说,但毕竟还没有开战。也就是说,现在他们还是友军,亮明自己的身份倒也无妨。于是,他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了。

几个小时后,延安方面来电。第一封电报的内容是这样的:这人很重要,不要轻易处置。又几个小时后,第二封电报发到了三师:日军投降,战局迷乱,东北尤甚。国共合作即将破裂,此人的军统身份对我很重要,借胎还魂,我方人员可打进东北局内部,对日后的东北局势至关重要,现全权委托三师处理此事。万万小心,不留后患,切切。

延安总部的命令,让侦察连长刘克豪摇身一变,成了军统上尉乔天朝。刘克豪化身乔天朝对他来说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他详细阅读了乔天朝的档案。为了更真实地走进乔天朝,他在一个农户家里,与乔天朝面对面地作了交流。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把乔天朝锤炼成了标准的军人。此时的乔天朝身份有些复杂,国共合作的美丽幻影即将破灭,但国共两支军队仍然互称着友军。乔天朝阴错阳差地撞到了独立三师的枪口上,当他看清眼前这支队伍是八路军时,他松了口气。不管将来如何,八路军还算得上是友军。他沉稳了下来,并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以为这样,八路军会很快放人,让他尽早踏上去东北赴任的行程。没想到,八路军对他很客气,不说让他走,也不说留人的话。后来,刘克豪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两个人四目相对地审视着对方。他觉得刘克豪是个怪人,就是这个人把他带到八路军师部的。那会儿,两个人在路上基本没有说话,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现在,刘克豪又出现了,用很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他起初怀疑自己的身上、脸上出了什么问题,待仔细地看过,发现并没有什么纰漏时,才抬眼正色地望着刘克豪。眼前这个人让他有一种威慑感,同时也有一种亲近感。这一切都缘于对方的那种职业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惺惺相惜者能够感受得到。于是,乔天朝也望着刘克豪。刘克豪盯着乔天朝的眼睛说话了:你叫乔天朝?

乔天朝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好,不错的名字。刘克豪挥了一下手。

乔天朝咧了咧嘴,然后道:名字是爹妈给的,无所谓好不好。

刘克豪在乔天朝的眼神里感受到了,这是个颇具英武之气的军人,甚至他还感受到了一股冷冷的杀气。很好,他在心里说。他喜欢这样的人,为国军也有这样的人才感到有些痛惜,如果乔天朝是自己的战友,那结果又如何呢?

乔天朝不卑不亢地道:我还有公务在身,请问贵军何时放我走?

刘克豪微笑着说:何时放你走,我说了不算。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乔天朝别过头去,望着房间的一角,不再说话了。

刘克豪看了一眼乔天朝,又看了一眼,出门时冲乔天朝挥了一下手,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凭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乔天朝是什么样的一个军人了。

起初师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时,他有些吃惊,也有些突然。这几年他没少和国民党的部队打交道,尤其是那些下级军官,总觉得那些人的身上大都沾染了兵气和匪气,这是让他无法忍受的,而乔天朝让他改变了这一印象。他在乔天朝身上嗅到了一种职业军人的味道,虽然短短的几分钟,却让他有些喜欢上乔天朝了。

后来,他来不及多想,也没有时间去细想,他怀揣着军统局的委任状,带着乔天朝的档案,出发了。也就从那一刻开始,他由刘克豪变成了乔天朝。他先是和保定的守军接上了头,然后由保定到北平,又从北平到山海关,最后来到了沈阳。一路上都有专人护卫,可以说是受到了高度的重视。这一路下来,他渐渐地进入了角色。在八路军时,他听说过军统局,但从没与其打过交道,他没想到,军统局在国民党的队伍里会受到如此礼遇。

刘克豪现在是乔天朝,是军统局的上尉。他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一路马不停蹄地前行,受到高规格的恭迎和欢送,每到一处,上校和少将都对他笑脸相迎。每次宴请,他都坐在主宾的位置上,恭维的话语如蝗虫般飞进他的耳鼓。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举手投足间颇为拘谨,尽力做到少说多听,能不说的就不说,酒万万是不敢多喝的,喝也只喝三小杯,别人再劝,他就用手把酒杯护了,然后说:不胜酒力,到此为止。

敬酒的人也就笑一笑,他话不多讲,酒不多喝,场面自然就有些冷清。他觉察到了,便说:你们随意。别人并不随意,在军统局的人面前,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肆,就一律微笑着,没话找话,说些皮皮毛毛的话,说认识重庆的某某要人。这些人所说的某某在重庆都是混得不错的,身居要职,他对那些要人的名字自然是陌生的,他就点点头,问得深了,便说:这人见过,不熟。别人就不好再问了,打着哈哈也就过去了。

一路上就这么过来了,他不担心路上的问题,他担心的是军统局的站长徐寅初,他那一关能否过去,才是至关重要的。好在乔天朝提供的信息里,可以肯定乔天朝和徐寅初并没有打过交道,更不认识,徐寅初是老军统了,乔天朝则是刚入军统大门的新兵。这样一来,他心里就有了底。况且,日本人刚投降,全国的局势还很乱,东北的局势更乱,苏联红军、国民党的部队、东北自治联军,三足鼎立,都在为各自的利益在抢占有利地形。

徐寅初当时还是少将,在最初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对他是心存戒备的,不断地发电报,向重庆方面核实情况,幸好当时的交通和通信的不便为刘克豪帮了大忙,否则穿帮是早晚的事。刘克豪在纷乱的局面中,一点点地走近了乔天朝,也走进了军统局东北站的核心。

三年下来,乔天朝由最初的上尉已经变成了中校了。他由新军统变成了资深的老军统了。在东北国民党军界中,都知道乔天朝的名字。如果东北的局面一直这样下去,他就会一路顺风顺水地走过来。没想到只三年的时间,东北的局势急转直下,迫不得已,国军要在东北背水一战了。

中将站长命令军统局的人把自己的家眷接来沈阳,徐寅初这么做的用意,是要让部队看看军统局的决心。他这决心下得很快,但对刘克豪、此时的乔天朝来说却一点也不轻松,甚至有些沉重。他在乔天朝的档案里了解到,乔天朝是有妻子的,此时就在徐州,是一家慈善医院的护士。

那天傍晚,乔天朝走出了军统局东北站的二层小楼。他走过了一条街,在街角买了一盒老刀牌香烟,从中抽出一支,一边吸着,一边又向前走去。前面有个耍猴的人,在表演猴子爬杆,地上铺了一块布,布上散碎地扔着一些零钱。再往前走,就是那个雷打不动,拉手风琴的阿廖沙了。阿廖沙是个俄国人,人很高大,怀里抱着的手风琴就显得很小。他闭着眼睛拉琴,不管有没有人听,他拉他的,地上倒放着一顶帽子,帽子里已经有了一些零钱。乔天朝走过去,看着阿廖沙拉琴,神情很专注。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他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些毛票,不经意地扔到阿廖沙脚边的帽子里,临走时似乎还叹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面一个茶馆走去。

阿廖沙在乔天朝的身影消失后,停止了拉琴,嘴里嘟哝着收起脚边的帽子,把那些零钱装在裤兜里,背上琴,然后又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瓶酒,一边喝着,一边走开。

2。王晓凤

王晓凤是徐州会战那一年认识的乔天朝。乔天朝负伤后,被慈善医院救助,也就是在那里他结识了护士王晓凤。两年后两个人结了婚。身为行伍的乔天朝过着奔波动荡的生活,王晓凤就一直留在徐州的慈善医院继续做护士。这是上级组织后来在乔天朝那里了解到的。

徐寅初站长的夫人是第一个来到沈阳的,徐寅初是苏北人,日本人没来之前,他就在上海卫戍区搞情报工作。搞情报的人,经常出入一些平常人很少光顾的地方,比如夜总会等。三十年代的上海滩,夜总会异常繁华,灯红酒绿,有着夜巴黎之称。他在夜总会收集情报时,顺便就认识了现在的夫人沈丽娜。当时的沈丽娜正是豆蔻年华,二八少女,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也算得上是美貌女子。徐寅初也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认识舞女沈丽娜,并把她搞到手,也不是件什么难事。身为舞女的沈丽娜,能找到卫戍区的人做靠山,当然也是求之不得。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没多久,徐寅初就娶了沈丽娜。从此,她就告别了灯红酒绿的夜总会,一心一意地当起了夫人。直到淞沪保卫战失利,她才随徐寅初逃到了重庆,并在重庆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是个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

几年前,徐寅初奉命组建军统东北站时,就考虑过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但那时的东北局面很乱,他想看看再说,让徐寅初没有想到的是,东北这盘好棋,竟让国民党给下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为了挽回败局,他孤注一掷地让沈丽娜来到自己身边。他想,让国民党那些指挥官看看军统局这些人的决心,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式,更是让人感受到了徐寅初的悲壮。

沈丽娜这次从重庆来到沈阳,并没有把自己三岁的儿子带来,而是把孩子和保姆留在了重庆,到底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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