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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并非阳光-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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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舒又笑,「不这样,逃不过你那群兄弟的耳目。他们会放你出来?我不信。」

我不由自主,替阿旗和林信辩驳,「他们也是担心我的安全。」

宁舒反问,「有什么好担心?我或者会对安老大不怎么友好,不过对你?君悦,我对你的意思,你心里清楚。」

我心底某根弦,忽然被紧了一紧。

我问,「是不是我肯见面,这件事你就帮我摆平?」

宁舒一口答应,「只要你今晚肯单独出来见我,这件事就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保证安老大不会被牵连。」

他颇为君子,居然还不忘说明,「不过有言在先,君悦,你心里也要明白,今晚见面,不会是喝喝酒弹弹钢琴那么简单。」

我拿着手机,心底发凉。

抬起眼来,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惨白一张脸,不似人形。

我问,「我怎么知道你今晚得偿所愿后,会不会遵守诺言?」

「那你就要赌了,下一注,看我宁舒是不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宁舒轻轻松松地说,「人生在世,谁都要赌几次大的了过瘾,你不妨拿你自己,赌一下安老大的下半辈子。」

他停了一下,问,「如何?何家君悦,你赌不赌?」

我倒抽一口长气,终于咬牙,「我赌!」

并非相信宁舒,只是我已经看出,林信和阿旗其实并没有任何把握。

我知道宁舒要什么,但我不怕了。

如果安燃不测,别说我的人,就是我的心和灵魂,都将不复存在。

区区一晚,算得什么?

我不怕。

何君悦不是赌徒,但我愿意为安燃下这一注。

我咬牙,决心下得很彻底。

既然我愿意为了安燃,毁去过去的君悦。

那么凭什么,我不能毁掉现在这个君悦。

只要能够救安燃。

只要可以,保住我眼前,活生生的安燃。

为了这个,我何君悦,什么都不顾了。

第七章

这一日剩下的时间,秒秒如年。

按宁舒的指点,把手机放回发现它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如何走过漫长一路,回到办公室。

仿佛什么都定好了,犹如电视剧大结局将临,一个豁出去的决定之后,命运轨迹就已划定。

只是未知道,我和安燃这出,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

独坐在办公室里,林信忽然推门而入,吓得我在椅中差点弹起来。

林信看看我,「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生恐他看出端倪,不敢做声。

他打量我一番,又安慰道,「君悦,放松点,说到底,你还是何家人呢,这些风风雨雨,命里带来的,不妨等闲视之。」

他不是当局者,说得轻松,哪知道我的心情。

给我千年道行,都不可能对安燃的安危等闲视之。

「你说的也对,」我顺着林信的意,深深呼一口气,「我是太紧张了,」

林信问:「要不要一道走?」

我抬头,露出不解的表情。

林信摇头,「你没注意时间吗?晚上了,要不要一道走?」

我摆手,表示不要。

林信沉默一下,自嘲道,「也对,今时不同往日,你我不能称兄道弟了。」

这一瞬,又勾起我大哥的事来。

彼此都不语。

气氛尴尬,我低下头,有些担忧地偷偷看手表,只看一眼,立即移开目光。

林信比从前能干太多,我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另有计划。

「你不是要走吗?」我问。

林信点点头,复杂地瞅我一眼。

临走前,他又转回来,吓得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但,不是。

「君悦,」林信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孩子,不想回别墅见安燃。」

我愕然,然后问,「林信,是不是我的不痛快,可以使你更有满足感?」

已经够烦了,他还要字里行间,带出那个成宫亮?

林信笑了,「你吃醋的样子真有趣。」

笑了后,清冷地说,「安老大早就应该这样做。」

我问,「什么?」

林信不回答。

他还是那么可恶。

来的时候,不请自来,去的时候,也不理会我的发问,我行我素到了极点,对我打个再见的手势,扬长而去。

林信走后,就轮到阿旗。

他一进门,我就知道是问我何时回家的,赶在他开门前说,「今天晚点回去。」

我对阿旗说,「反正回去也是闲着,不如挑今天留下,等天大黑了,看看赌场人流高峰时是怎样一个情况。」

我叹一声,「让自己累一点,也许还可以睡一觉。」

阿旗明了地点头,「的确。君悦少爷是应该好好睡一下了。」

我睡眠极差,这一段时间,更是几乎睁眼上末,睁眼到天亮,一晚上都胡思乱想。

这些,阿旗都是知道的。

我说要留在办公室安静一下,阿旗答应下来,出门继续做他的事。

偶尔不放心,上来办公室看看,我都好好待在里面。

阿旗来回数次后,和宁舒约定的时间到了。

等阿旗再次的看视一结束,我立即离开办公室,和办公室门外的一个保镖说,「我下去赌场看看。」

领着两个保镖坐电梯下去。

宁舒说我看起来是老大,其实和囚犯差不多。

这一句,我是比较赞同的。

所以这次会面,除了我本人点头外,还不得不倚靠宁舒的帮忙。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在外面等着。」

进了洗手间,两个保镖都在门外等候,他们同时也会拦着不许其它人进去。

我独自在洗手间里警惕地绕了一圈,再按照宁舒曾在电话里所说的,打开其中一格中的水槽。

宁舒办事,真有独到之处。

水槽里放着被隔水胶膜包起来的一团东西。

我捞出来,打开,发现是一套时下流行的休闲装,一个超薄型手机。

还有一个小胶袋,里面装着两簇假胡须,夹在一张纸中。

我把纸张抽出来。

若不是心情紧张,真的会哑然失笑。

上面详细写着假胡须的使用方法,教我如何粘贴,还叮嘱被人怀疑时,千万不要不经意地用手碰假胡须,否则容易被人揭穿。

另外还有一句解释——准备两簇,是因为担心我首次使用,不小心出错?所以留一簇备用。

笔迹苍劲有力。

也许是宁舒亲笔。

不禁感叹,这个人若想得到什么,就会很用心思,事事都想得周到。

林信说他不容易对付,看来是真的。

我换上那套衣服,再装上假胡须,合纸条上的指点,贴起来很简单方便。对镜一看,顿时对自己可以隐没在赌场人群中大有信心。

可笑的是,心里却明白,这一程,其实是送羊入虎口。

我不在乎羊,我只在乎虎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出到洗手间门外,两个保镖已经不见踪影,估计已经被宁舒安排进来的人给弄走了。

不能怪保镖们能力不足,猝不及防,里应外合,输了也是情有可原。

一个穿着蓝衬衣的年轻男人走过来,笑着说,「君悦少爷,宁老板派我来接你。车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他把手一摆,做个请的手势。

我早就决意此行,这时却禁不住怯了一下,脚下仿佛长了钉子?挪不动脚。

宁舒是否可以信任,他究竟会不会放过安燃,这些,我都不能确定。

一步踏出,惟一可以确定的,只有我,从此再不是只属于安燃的君悦。

不管安燃最终是否平安,我想,他都不会要我了。

恍惚间,过去一幕掠过眼前。

我仿佛还听得到自己的哭叫,对着安燃哭喊,「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安燃抱着我,说,「你不可以不要。」

他说,「我只能是你的。」

我回忆着,眼角有点湿润。

奇怪自己竟能把那一个片断记得如此清晰,给我纸和笔,甚至能画出来,一笔一画,栩栩如生。

那蓝衬衣的男人见我不动,也不催促,矜持地看看手表,说,「宁老板吩咐了,要是君悦少爷忽然不想动身,就算了,不要紧的。」

我苦笑,「宁老板倒是很体贴。」

挪了脚。

跟着他,像普通客人一样,穿过走廊,从扶手电梯下到大堂,再到停车场,

车已经准备好了,半新的银色宝马,和我身上的衣服一样,不会引人注意。

坐上车,好比进了囚笼,我知道自己看似客人,其实不过是个交换的货品。短短时间内,阿旗应该还在忙于工作,没有发现我的失踪,轿车顺利地离开了娱乐中心,开上一条我不熟悉的路。

夜幕已经降临。

我从车窗看出去,看不到那些美丽的街灯。

它们在另一头,通往家的方向,通往有安燃的地方。

一缕凄凉,轻如飞烟。

蓝衬衣坐在驾驶座上,不时从倒后镜偷看我一举一动。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我本以为是他的,仔细一听,才发现声音来自自己的口袋。

那是和衣服一起放在洗手间的超薄手机,款式很漂亮,可能是极新的款式。

我拿起来,听见宁舒的声音,「出来了?」

「是。」

「在车上?」

「是。」我问,「要和你的人说话吗?」

「不用。」

此刻,不知宁舒在话筒另一边,脸上是什么表情。

至少会有点惬意。

他沉默了一下,说,「君悦,我知道你并不希望事情这样发展。」

我说,「目前发展的确不如人意,否则我也不用把希望全放在宁老板身上。」

宁舒大笑,「我知道你的小脑子在想什么。你是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英雄,我是仗势欺人的恶霸,对不对?」

「不敢。我只是在想,今晚过后,宁老板会在安燃面前多么意气风发。」我冷冷说,「不过,安燃不会在意的。」

我说,「我很了解安燃,他对不在意的东西,向来感觉很淡。宁老板,他很可能连脸色都不会稍变。」

宁舒发出他独有的豪爽的大笑,对我说,「君悦,你真应该听听自己说这话的口气,活生生的正话反说,你恨不得安燃嫉妒到发狂。」

他笑了好一阵,好像这事很有趣。

「太爱一个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末了,宁舒不再笑,沉声说,「别怕,君悦。等你来了,我会帮你。我会把安燃留在你身上的,一点一点抹走。」

他说,「我做事,向来很有耐性。」

笃定的语气。

「你会变成只属于宁舒的何君悦。」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郑重,一个字,就像一块无菱角的巨大的石头,压在你心上,一块一块,往上迭,不出血,可是喘不过气。

宁舒挂了电话,我脊背还在发寒。

半晌,我对开车的蓝衬衣说,「开开窗,我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应该听清楚了,可偏偏装作没听见,依旧开他的轿车。

我索性自己去按车窗控制钮,发现根本无用,再拉车门把手,纹丝不动。

大概所有的自动控制权限,都锁定在驾驶座那边。

这时,蓝衬衣才不疾不徐地抬眼看看倒后镜中的我,说,「君悦少爷,很快就到了,等一下你就可以下车疏松。」

我不满,「停车。」

倒后镜中,清楚地看见他嘴角逸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那嘲讽我不自量力的笑意,迅速消去。

我说,「宁老板不是有话,如果我不愿动身,可以不去吗?」

「是的,」他说,「在娱乐中心时,君悦少爷如果不愿意,宁老板叫我不要勉强。」

言下之意,傻子也明白。

出了娱乐中心?何君悦就只能任人宰割。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慌张,本应如此,宁舒若这时还给我机会反悔,那才真的叫人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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