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小妻初养成-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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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逸风不说话,诸人谁也不敢说话。欧阳铄也慢慢的收拢了乐呵呵的嘴对着蓝苍云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锦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但她心里想着还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更好。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一眼专心对付那块芙蓉糕的锦瑟,终于忍不住开口:“想不到你才学不浅啊。真是令人惊讶。”
锦瑟笑了笑,抬手抹了一下嘴上的糕点沫子,说道:“大少爷过奖了。不过你们来的正好,刚说好了,输了的要唱支曲子给我们助兴。姚黄姑娘,你的小曲儿呢?还有四少爷,我的二百两银子呢?”
欧阳铄嘿嘿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抬手一推,推到锦瑟面前:“没有二百两一张的,这张五百两的你先收着点。”
锦瑟皱眉:“你欺负我是穷鬼啊?我可没银子找给你。”
欧阳铄忙摆手:“不用找不用找……”你帮我在大哥跟前说句好听的话就行了。
锦瑟收到他那双灵动的打眼睛里发过来的求救信息,便长出一口气抬手将那张银票拿起来,细心地看了看,又慢慢地折叠起来,叹道:“好歹这几日没白肯书本,早知道对个对子也这么赚钱,我那个穷鬼老爹哪里还用得着把我抵给人家还赌帐呢。”
叶逸风眼神一沉,抬手把锦瑟的银票抢了过来说道:“正好,你在我这里吃住了这么多天,我还花银子给你买了衣服,你这点钱先拿过来抵账吧。回头我叫老霍再把账单细细的算一算,看你还欠我多少,明儿起我叫人在这里给你打个台子,你就设擂台,对对子,赢了钱好替你那穷鬼老爹还赌帐。”
锦瑟手里的银票冷不防被人抢了去,正要发火呢,又被叶逸风的话给噎了回去,只觉得胸口里有一把火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口,只把她的小脸给气的通红。
人一生气,往往就没了理智。锦瑟也一样。
她盛怒之下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冲着叶逸风便开了火:“你开黑店的啊?我才吃住了你几天啊?你就要五百两银子,而且还收不够,还要我卖身赚钱?你干脆去抢银行算了!”说完了,又想到这里就他妈的没有银行,于是又改了一句:“你干脆去抢钱庄算了!”
四个花魁和旁边的小丫头都被她这股盛气凌人的气势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苍白了脸色等着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被大少爷剥皮抽筋。
连杜玉昭蓝苍云和欧阳铄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三个人自从认识叶逸风起就没人敢冲着他这样大声嚷嚷,更别说当着哥几个的面儿还有这些妓女在一旁。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没数了。这下恐怕谁也救不了她了。
叶逸风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抬手端起茶来轻轻地喝了一口,微微一笑,说道:“你说错了,在这里几个钱庄都是我们弟兄的本钱。我们根本不用去抢。”
“……”锦瑟气结,干瞪着眼睛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到锦瑟生气的样子,叶逸风一时心情大好,把原本因为镇南侯府来人而引起的一些不痛快也尽数消散,不由得笑着对着几个兄弟说道:“正好忙完了,今儿我们敞开了喝几杯。姚黄,你不是该唱曲儿么?把你新填的词给我们唱来听听,”叶逸风像是不把锦瑟给气死就不罢休似的,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放,说道:“若是唱得好,有赏。”
姚黄立刻堆起了笑脸,软着腰身上前去福身道:“奴家谢大少爷赏。”
锦瑟腾的一声站起来说道:“慢着!”
叶逸风抬眼看着她,轻笑着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锦瑟咬了咬牙,暗想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呢,姐到了这鬼地方,总不能让个妓女给比下去。于是心一横,看着叶逸风的脸很是认真的问道:“若是我唱的比她唱得好,这银子是不是就该是我的?”
叶逸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若是大家都说你唱得好,自然就赏你。不光我有赏,估计其他三位爷都有赏。”说着,叶逸风又看了看杜玉昭和蓝苍云,最后问着欧阳铄:“小四,你说是不是啊?”
欧阳铄心里正算计着回头大哥再来整自己的话该如何躲呢,忽然听见叶逸风问自己,根本来不及思索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大哥说的没错。”
锦瑟看了一眼姚黄,见她一脸的不愉快,心里的不痛快总算是好了些。姐不开心,你们谁也别开心。
杜玉昭见双方都无话,便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谁先来?”
姚黄笑意盈盈的上前,说道:“奴家怎么说也是这杏春园的人,怎么能让锦瑟姑娘吃亏呢?自然是锦瑟姑娘先来。”
锦瑟心里冷笑道:说得好听,你不过是想听听姐唱什么曲子,你好捡着更好听的去唱罢了。这会儿还装什么假慈悲,刚才你看那张银票的眼光都是绿的,当姐没看见啊?
第27章 语惊四座
锦瑟心中冷冷一笑,暗道:先唱就先唱,恐怕姐唱了之后,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连唱的勇气都没有了呢!于是她一挺胸脯站起身来,对上姚黄挑衅的眼神朗声说道:“既然姚黄姑娘如此照顾,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酒桌,走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尖在光亮的地砖上轻轻地掠过,轻飘飘似乎没有一分的重量。
她的手和气息很稳,心亦如水镜般明亮,直到一切嘈杂失去着力方向后自然安静下来,锦瑟才慢移步、轻抛袖,没有伴奏,曲音由唇间婉转而起:“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甜润婉转的嗓音尚且带着几分童稚的韵味,有些少年不知愁滋味之嫌。然却莺燕低回绵软锦绣,又是诸人从未听过的曲调,再见穿着一身烟霞色纱衣的锦瑟只管长袖缓带,绕身若环,曾挠摩地,回旋袅娜,叫人听得缠绵婉转,心头渺渺然生起一股别样的情怀,淡然的思绪也忍不住跟着她的唱词飘出了很远。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比宋西蜀牡丹亭前杜丽娘多了几分纯真,比唐宫庭长生殿里杨娘娘多了几分娇媚,总之戏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镇日缠,任款款莲步生花在心底,丽语珠韵缱绻梦中来。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锦瑟眼波暗转,虽处众人之中,却神游他处,唱得偏是极尽哀婉的那一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君莫问一把纸扇任轻盈,君莫问粉墙黛瓦芍药圃,君莫问一盏海棠酒温婉入喉是否能释怀;只看两道水袖抖落出十丈软红,却歌不尽人世间离合悲欢。
锦瑟柔软的腰肢旋转着慢慢的低下去,最后双腿交错盘坐在地上做半躺半卧之状斜看屋顶的雕梁画栋,缓缓地唱出最后那极尽惆怅的一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歌声既停,屋子里却静的出奇。
终是杜玉昭风月场上的功力最深厚,率先咳嗽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然后偷偷地瞟了叶逸风一眼,说道:“锦瑟姑娘这一曲真是天籁之音。曲子好,唱词更好。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妙的曲子。大哥,我添五百两。”说着,他便从腰间的绣花荷包里摸出了一张银票,压在叶逸风之前推到姚黄面前的那张五百两银票上。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姚黄还没唱呢。”
姚黄早就服了输,听叶逸风说这话,忙上前福身说道:“锦瑟姑娘才艺双绝,奴家输了,且输的心服口服。”
叶逸风嘴角的笑意更浓,目光如流波般转过看着蓝苍云和欧阳铄说道:“姚黄的曲子大家都是听过的,老三和老四以为呢?”
欧阳铄忙竖起大拇指笑道:“二哥极少夸人的。既然二哥都掏腰包了,兄弟更是没话说。”说着,他又摸出一张银票来叠在那两张银票上。又转头对锦瑟说道:“你这首曲子的唱词真是妙不可言,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象,我刚才只沉浸在曲子里,偏生这会儿只记得前面一句:红藕香残玉簟秋。这就很好,我说,你可不可以把后面的一并写下来,让咱们好好的欣赏欣赏?”
锦瑟笑道:“这倒无妨,只是四少爷您得多加点银子。”
欧阳铄一听这话立刻皱眉,撅起嘴巴朝着蓝苍云求救。
蓝苍云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哥,其实论心计,咱们兄弟们早就对您服服帖帖了。您又何必弄这么一出?”想让我们掏钱给你的女人买笑脸就只说罢了,何必整这么麻烦。
叶逸风侧目看过去,蓝苍云已经面色平静的摸出一张银票慢吞吞的推过去,说道:“我可没你们那么阔绰,我这儿只有二百两。”说着,又极为不情愿的嘟囔着:“这曲子再难得也当不了吃喝,用得着出这么高的价儿么?”
叶逸风却不理他,抬手把四张银票往锦瑟那边一推,挑眉笑道:“拿去吧。”
锦瑟学乖了,只微笑着上前福了一福,说道:“不知道这些银子够不够还大少爷的柴米油盐帐呢?可别我刚拿过来还没暖热乎,又被您给夺了去了。”
叶逸风皱眉,脸上立刻闪过不悦之色。
欧阳铄忙打圆场:“我说锦瑟,我大哥都发话了,你还叫什么真啊?我三哥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啊?”
锦瑟笑了笑,说道:“听是听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大少爷而已,这也没办法,他总该是一变再变,连我这个‘近身侍婢’都摸不清他的脾气呢。”锦瑟说话的时候又专门把‘近身侍婢’四个字咬的重了一些,抬手收银票的时候又给了叶逸风一个白眼。
叶逸风却并不计较,只吩咐道:“取纸笔来,去把这首词写下来给你们四少爷拿回去好好地品鉴品鉴。回头若是令尊查问你的书时,也好拿来搪塞一二。”
欧阳铄被揭了短,立刻做了个鬼脸冲着锦瑟笑了笑。锦瑟亦回他一个鬼脸,转身去那边书案跟前坐下,取过毛笔来认认真真的将这首流传百世的《一剪梅》写在了纸上,然后轻轻地吹干了墨迹,送至欧阳铄跟前,又笑道:“四少爷,您交代的事情锦瑟可办好了。就算您没银子给了,也要记得您欠了锦瑟一个人情哦!”
欧阳铄接过那张素白的宣纸来,只展开一看,便惊讶的叫道:“这是你写的字么?!”
锦瑟一点也不意外,只淡淡一笑说道:“不然是谁写的呢?”
欧阳铄细细的看着纸上娟秀优雅的簪花小楷连声惊叹:“哎呦呦,我的老天爷!大哥这次真是捡到宝贝了!啧啧……这一手小字竟是比咱们红罗公主的字还俊俏啊!了不得,了不得……”
锦瑟不知这红罗公主是谁,但屋子里的众人却都十分的清楚。本朝女子并非他朝可比。并非提倡什么无才便是德。当朝长公主红罗层蒙先帝万分宠爱,因从小喜欢练字,皇上便请了书画名家入宫教授。后终成一方大家,为当朝闺阁书法之典范。
然红颜薄命,红罗公主只活到一十八岁,尚未出嫁便香消玉殒。她生前所书的诗词曲赋便被先皇收进了皇室藏书阁。然也有流出宫中的只言片句却被人一再吹捧,如今已经成了神话般的存在。
今日欧阳铄竟把锦瑟的字跟红罗公主相比,可谓‘语惊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