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佞臣-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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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袭来。
餐堂内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外衣大氅,唯有东方闵悠然地翘着腿,穿着单薄的白衫,双手抱膝坐在桌前,抬眼看看姗姗来迟的诸人,不由微微勾起嘴唇。
此时,花闭月,玉流觞,花玉儿还有车夫与仆从们都顶着黑眼圈来到了餐堂内,只除了东方闵精神极佳,其他人都有些精神不振,其中花玉儿眼圈微红,显然哭过几次,昨夜她被花闭月赶到另一间破旧的屋子里,盖着薄薄的被衾,屋中有诸老鼠作怪,这个平日娇生惯养的花家千金小姐,如今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于是,蜷缩在褥中哭泣了好几个时辰。
其他仆从皆是因为天气寒冷,水土不服的缘故,夜不能寐。
花闭月领着众人走下楼来,但见她随意地把头发绾在脑后,碧袖轻荡,腰中系着素银带,只因年纪轻轻,看上去更像是富家小户的少爷,轻轻一撩袍子下摆端端正正地坐下,因生得花容月貌,肌肤白皙,不禁让周遭北宫家的侍卫们都看得有些痴了。
她刚刚坐下身子,却未注意对面坐在玉流觞,当她看清对面男子,不由面色赧然,忙垂下眸子,羽扇一般的睫毛长长地盖在眼睫上。
而玉流觞梦到与她春风一度,不由目光斜侧,并未看她。
鼻尖处,袭来对方身上淡淡的似茶清幽的香味。
如此清香,与他梦境之中,在他身下承欢的女子体香如出一辙。
转过眸子,他端起面前的茶盏,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
东方闵坐在一旁,懒洋洋地托腮看着花闭月那张脸,笑盈盈打趣道:“昨夜玉流觞辗转难眠,貌似花小……公子也没睡好?”
闻言,花闭月居然面容浮起一抹赧然之色,谁也不知,昨夜她居然梦到了玉流觞。虽然,做梦本是寻常事,然而,想起昨夜羞人的梦境,她的心中难免感到一丝沉重,但越是抑制,这个念头却如附骨之蛆一般,让她越发联想到这些日子来,她的梦境偶尔可以预见未来发生的事情,例如萧琛,譬如璧宿,譬如刺杀,每个人都难逃梦境的魔咒。
昨夜,她梦到的正是那羞涩缠绵的情景。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不由抬起眸子,扫过面前的玉流觞。
但见眼前男子俊美如竹,清冷的像一块莹莹玉石,又似寒冷冰雕。日光照耀着他全身,冰冷俊颜仿佛带着一层金色,却显出一种极美的男子风姿,让人目眩神迷。
她深知让一块冰雕融化,真的是很难呢!
思绪至此,忽然花闭月的唇角微微一扬,眼波流转间,只见纯净笑意,却别无其他。她不由很好笑地认为,昨夜只不过是一个春梦罢了。
很快便到了用膳的时间,驿馆安排的饭菜依然是厚此薄彼,北宫啸侍卫等人忙从汤罐中盛了一碗奶茶。然后又加上金色油亮的馓子,就着萝卜条,腌黄瓜,吃着手抓肉,早餐也算是有滋有味。
而花闭月这一桌却是简单的两菜一汤。
此地饮食习惯与南方不同,北地寒冷,地里种不出蔬菜来,待到八月份之后才有蔬菜瓜果,多数人都是食肉,却是味同嚼蜡的牛羊肉干,不过能有热腾腾的饭菜也是件好事,花闭月等人浑不在意,但东方闵却食不下咽。
东方闵不由叹了口气,招呼驿丞问道:“这里没有别的菜色?”
驿丞斜着眼看着他道:“哟,你把这里当客栈呢?”
“我的确没有来过驿站。”东方闵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极为轻松不羁的微笑,凝视着北宫家族的侍卫们道:“为何他们的菜式要丰盛一些?”
驿丞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傲然道:“这里的一餐一宿都是按照官位品阶来安排的,不是有几锭银子就能为所欲为的,否则那些一身铜臭的商人岂不是要来这里放肆?”此人对花闭月一行人并不恭敬,他可是常常接待楚国各种大人物,三品要员每年至少也要接待五人之多,而且也要看他们办得是何等差事,所以连他们的手下也能得到丰厚的待遇。
语落,驿丞鄙夷的看了花闭月众人。
虽然她那般风度、气韵,可不是平凡人家所能有的。
但是京中落魄贵族极多,连驿站都没有来过的人,且外衫都穿着的这么寒碜,哪里是权贵人家的子弟,思及此,不由鼻中冷哼了一声。
“高驿丞,你不必理会他们,那少年不过是初次走马上任,连乡试会试都没有通过,是个没有见识的。”忽然,阁楼传来北宫家族谋臣们的声音。
“几位,这是准备离开么?”驿丞连忙满脸堆笑地凑了过去。
“不错,北庭那边的事务很多,北宫王爷哪里能离得了我们呢?”经过兰州地界,来到这里,这些谋臣们立刻神气了起来。
“你们的马车我马上装好,那些马匹,昨夜都喂得饱饱的。”
“你办事,我放心,这些赏银是给你的。”
“多谢!多谢!”驿丞接过银子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此刻,北宫啸也从阁楼走了下来,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戴金丝嵌宝白玉冠,身穿着紫色蟒纹缎袍,腰中垂着淡绿色碧玉玺佩,来到西北地后,他穿衣打扮更是像个侯爷了。
他的黑眸凝视着花闭月,沉静而幽深,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摄入眼中。
他几乎要脱口问出:你不跟我走吗?
然而,看了片刻后,那少年居然对他的目光没有一丝动容,甚至,对他极其不屑,眉宇间隐见压抑的不悦,他拂了拂袖,便带着众人离开此地。
想他堂堂北宫家族三少爷对女人都没有这般上心,这少年何德何能?
此后,北宫啸带着众谋臣准备出发,花闭月并未打算继续跟着,北宫啸在院内唤来一个身手最好的,也是最忠心耿耿的侍卫,在他耳畔细细叮嘱了几句,这名暗卫眯起眸子,连忙道:“少爷放心,我一定会把花家少年近日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您的。”
闻言,北宫啸微微颔首,心中却有些深沉。
花闭月见北宫啸众人收拾好行囊,坐着马车便飞快离开此地,片刻都没有停留,那情形仿佛在躲避着什么,眼神不由有些仲怔,思绪渐渐陷入沉思之中,用膳时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忽然东方闵递过来一块雪白的丝帕:“给你!”
花闭月回过神来,不知他这是何意。
东方闵那祸水般脸上的浅淡笑意:“你唇边沾了油渍。”
花闭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那模样在旁人眼里极是可爱。
但少女眼中却是波澜不惊的光芒。
东方闵目光幽动,笑容里带了一丝不易捉摸的意,握着雪白丝帕,抬手拭过她的嘴唇,他轻柔地擦去她唇上沾着的油渍后,轻声细语道:“如此便好了。”
花闭月缓缓抬起头来,面不红,心不跳,毫不避讳地探入他眼中,低低道:“多谢,不过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劳阁下费心。”
她黑眸幽幽,绽出一道清浅的笑意:“而且这里没有喜欢你的女子,你这么做也不会给我带来麻烦,你还是省省吧!”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花闭月对他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却是见怪不怪。
东方闵笑容不改,缓缓道:“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如此不堪?”
“难道我说的不对?”花闭月黑眸一凝。
“对对,知我者,花小公子也,玉兄你说是不是?”东方闵毫无愧疚的坦然承认,神情恬静,桃花眼中透着快活的光芒。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轻响,便见玉流觞起身向外走去。
那一袭绿衣沾着满身药香的清冷男子,他黑眸如同幽幽水银一般,清冷无波,飘逸的衣衫在清风中轻轻拂动。
花闭月看着他的身影,微微地凝起眉头。
东方闵微微一笑:“玉流觞此人忽冷忽热,要不就是对人极冷-,要不就是对人很热情,不过花小公子的确得到了他的真心。”
“是吗?”花闭月垂目,眉间微微蹙起,神情宛如烟波一般清渺。
“其实,你可是玉流觞身边停留时间第二长的女子呢!”东方闵低低地笑着调侃道。
“那么第一又是谁?”花闭月不屑地抬眸问道。
“自然是他的母亲!”
“所以,你似乎真的很不一样呢!”他笑着调侃道,言语间既是亲昵,又带着暧昧的玩笑的暗示。
“阁下还真无聊呢!”花闭月忍不住瞪了瞪眼,忽然低低在他耳侧道:“你应该叫东方闲,而不是东方闵,可惜我们之间还结着梁子呢!不要以为偶尔示好,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东方闲这个名字似乎不错呢!”黯淡晨光中,东方闵笑得眼角微挑,说不尽的风流意态,只有那一对桃花媚眼,愈发显得鲜明:“至于梁子么,我倒想看看你这聪明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对付我?”
花闭月微微眯眼,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男子笑得愈发兴味,东方闵一双桃花眼在茶盏轻掩之下,越发惑人。
远处,隐隐可见烟尘四起,马蹄踏踏,四处都是平原。
寒风带着马奶酒的味道熏染而来,混着男子谈笑之声,正是她前世常常所见,只觉得诡异恍如一梦。
忽然,门口又传来驿丞那谄媚的声音:“各位大人好!来这里是不是要提前用膳啊?我已经给诸位都准备好了!快请!快请!”
但见屋外走来许多穿着白衣的男子,虽然东方闵也穿白衣,但这些人的衣衫背后都画着奇怪的符咒,个个昂首挺胸,气宇轩昂,这些人花闭月前世曾经见过,他们虽不是朝廷官员,但在此地颇有地位,只因诸人都是西北军方的利刃玄剑门弟子。
“这不是闵先生吗?”忽然,为首的白衣人看到东方闵后,立刻驻足,神情很是惊讶,但惊异中同时也带着恭敬。
“闵先生好!”众人连忙上去行礼。
“诸位风尘仆仆而来,究竟在忙碌什么?”东方闵笑着道,依然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面,素衣如雪,通身剔透,没有起身,虽然礼数不周,但这些白衣玄剑门弟子却并不见怪,依然对他毕恭毕敬。
首领抱拳笑道:“闵先生大概有所不知,最近这北疆出了些怪事,我们玄剑门便是来查此事的,而且奉劝先生,往北走,要赶早,若是天黑,千万不要往前走了!”
“哦,竟有此事?”东方闵笑容悠悠。
“头儿,您别危言耸听了,闵先生是何等人物,怎会怕这个?”
“对了,我怎么忘记闵先生是……”首领不由拍了拍脑袋。
忽然,却见东方闵的食指在唇边掠过,玄剑门众人立刻明白他不想泄漏身份,于是,只笑着称呼他为闵先生,并不谈论往事,一群白衣人在一起很是热闹。
如今,留下来监视花闭月的暗卫看不明白缘由,心中也觉着奇怪。
那驿丞瞬间瞧出一些倪端,目光慢慢扫过东方闵。
他最善于察言观色,此时已是把肠子都给悔青了,这个九品官职的少年他不怕,但人家与这个穿白衣的男子在一起,而这个男子又和玄剑门仿佛有什么深密的关系。
像驿丞这种身份,平日里虽然见过不少高官,偏偏连玄剑门高等弟子的衣角都摸不着,他瞪着对中间白衣如雪,高贵俊美的年轻男子,半晌,吃吃的说不出话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