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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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天地间蓦地一黑——日落了！
众人才要惋惜看不清，只听一声爆响，那四方烛台上忽然爆起大团明亮火焰，并似活物般随着绕在烛台上的红绸一路向中间的那个结烧去，四团火焰自绸上传到中心汇聚成一片光海，端的是明亮夺目，尤其此时天色已沉，这一把火焰更显其耀眼光华！
然而，这火焰汇聚只在一瞬，它们很快分开，竟向对面烛台烧去重又回到烛台，将整个舞台照亮。而悬在空中的红绸却光滑如新，毫无损伤，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
火焰刚刚分开，危流觞正好纵身而下，足尖点在那刚被火焰烧过的结上，单脚顺应落下之势在结上转了好几圈，最后一挽红裙，低□子妖娆伏在了那长绸红结上。红裙黑发散漫曳地，她自己淡淡偏头，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乐声停。胡旋舞已尽。天已黑。火仍在烧。
“呼……”陆九吐出长长一口气，“真美。”
天地寂静，被陆九这一声赞叹打破，台下随之疯了一般地鼓起掌来。也不知是不是被火光映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晕红。危流觞坐起身来，将自己黑发挽起，随即跃下红绸，也不再说话，慢慢走下台，台下人都自动让出一条路让她通过。直到她走入楼中，众人的眼光还一直凝聚在她身上。
“看完了，走罢。”陆七一直眸色幽深地注视着台上人影，此时却仍是神色淡然，对已经全然拜倒在危流觞魅力之下的陆九道：“这一场你可看得满意？”
“满意！我当然满意了！”陆九一扯喻轲的袖子，“喻大哥，你今天早上见到她，她有没有说什么呀？真是的，你早上怎么不带上我呢！！”
喻轲脸也有些烧，苦笑摇头道：“我只是看见她而已，什么也没说。”确切的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啊……”陆九垮下脸来，不过马上就又笑了起来，“没关系，以后再来看她就好了。喻大哥，为了谢谢你推荐我看到一场这么精彩的大会，我以后若是要来风烟霜月楼就都约你一起吧！不过，你若是要点姑娘，银子你自己出哦！”
喻轲点了点头，心道我恐怕万万是点不起的。
时央早在危流觞现身之时便出了房间，这时竟出现在下面会台上。她站在夜色中，朝台下骚动众人行了一礼，轻柔道：“各位，夕照在此感谢各位鼎力支持风烟霜月楼。本次试主之会已经结束，各位已经表示了对我们新楼主的认可，我先代楼主谢过大家。今夜风烟霜月楼将稍作休整，不再迎客。还请各位有序离开，不要拥挤。明日风烟霜月楼会正常迎客，也请大家继续支持我们生意了。”
“你们楼主接客吗？”台下有人大叫。
时央并不在意这人无礼，仍然轻柔回答：“我们楼主是不接客的，但相信楼里其他的人一样会让您满意。”
那人咕哝了一声便没了言语，随着人潮一起向城中四处涌去。满院满街的人慢慢散开，重归雪朝城的各个角落。半个时辰后，这一天的热闹便再没有存在的痕迹，从风烟霜月楼向花朝街望去，灯火明灭，一切又是如常的人来人往，有人进这家楼，有人出那家楼。而繁花锦池中的梨花桃花开始了夜睡，在会台上未熄火焰的照耀下静静敛起花瓣。
风云未起如常，今夜月光也还清冷照下。
但，传奇已经相逢，我们的故事，终于要揭开序幕了。
第四章
“跳完了？又迷倒一大片你很高兴吧危楼主？”
看见一身舞衣的危流觞走进主楼，慕喜爱闲倚在客座上，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着身边小小的盆景。
危流觞回头望了一眼，确认外面的人已经看不见自己之后，立刻转身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到慕喜爱身边抓着她的肩狂摇不止：“你！！我一生一次的试主之会你竟然都不去看！枉我练了那么久！呜……小慕儿你好坏。”
被摇得七荤八素，慕喜爱“啧”了一声抽出见沙弦，缠上危流觞的手腕：“你再摇下去就别想要这只手了。”
“呀！”危流觞立刻退开，换上一副笑靥如花，“人家跟你开玩笑的啦，小慕儿你不用这么认真。”
慕喜爱满意收手，一手枕在扶手上撑住自己的脸：“你那个舞，我不看也想象得出来是什么样子。为了我的心脏着想，我觉得还是呆在这里不去受你蛊惑比较好。”
“怎么这样……”危流觞身子一倾，纤纤食指勾上慕喜爱的下巴，吐气如兰：“受我蛊惑不好吗？”
慕喜爱神色镇定地一巴掌推开她的脸，侧头示意，“别总做些让人误解的动作，你看，萧铭又要受不了了。”
危流觞转头，在东边楼梯口，一个本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那里，可惜现在正因鼻血狂流而显得……有点猥琐。
“萧铭！不准把鼻血滴在地板上！”危流觞眉一皱，“枉你还是风烟霜月楼的总管，怎么老是被美色所惑啊？看这么多年你也应该习惯了吧！”
萧铭欲哭无泪。他刚一下楼，就看见这样妖冶的场面——穿着露背舞衣的妖姬倾身调戏另一个拥有精致容颜的绝世美女——是个男人都会想入非非神魂颠倒吧！
“你别怪他，是你自己总是行为不检点，刚来楼里就把每个人调戏了个遍，连冷于秋那阴险的人你也敢玩，真是自己找死。”慕喜爱凉凉说完，站起身将桌上一本书册塞到危流觞怀里，“既然你来了，萧铭刚做完的冬季总账你看一下，我回如风栈了。”
危流觞抱着账册，愣道：“账册？”
“对啊，”慕喜爱已经走了几步，回头嫣然一笑，“麻烦你了。”
那笑容一晃荡过来，危流觞就情不自禁点点头，“好……”
片刻后。
“慕喜爱你给我回来这明明是你该做的事啊！！！”
眼看慕喜爱已经闪到不见人影，危流觞恨恨咬牙，随即转身朝萧铭一抬下巴：“坐。”
萧铭一看危流觞那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但迫于美色他还是大无畏地坐了下来，“流觞我可什么错事都没做啊……”
“人家又不是要罚你，”危流觞看他一脸愁苦就觉得好笑，“我只是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啊？又是任务？”萧铭更愁苦了。上次她刚被推荐为楼主就尽显贪财吝啬的本色，要他只用十两银子摆一桌满汉全席，他偷偷用自己的银子垫了；上上次她找他要贵妃才有的血羽胭脂，他只好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宫中偷给她；上上上次她把做账这种最最吃力不讨好的事交给了他让他日夜操劳；上上上上次……唉，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接下什么任务了。
“你乖啦，这次不一样的。”危流觞摇一摇手中的书册，“我只是要你夜闯如风栈，把这本账放到小慕儿的床头。很简单吧？你武功这么好，这点小事轻而易举啦……咳咳，如果办不成，小心你见不到明天的美女哦。”
萧铭痛苦地抱住了头。
要他夜闯慕喜爱闺房和看不见明天的美女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啊啊啊！
“毒辣妖姬和双面美人究竟哪一个更可怕？”时央将一杯茶端至危流觞面前，笑道，“刚刚我上楼碰到萧总管，他翻来覆去地在念着这句话。楼主，你手下留情，可别把他整疯了。”
“放心，他装着一副小样，实际上强得很，玩不死。”危流觞连头都不抬，埋首在书桌上一座座山一般的书件中，“真正要被玩死了的是我，做楼主真是吃力不讨好，光是要弄明白还要掌握风烟霜月楼的内部运作就累死我了，何况每天各地还有这么多情报呈上来要我筛选，烦啊！让他做账这么小的事算什么。”
风烟霜月楼能获得皇室眷顾，在京城混到今日，靠的绝不仅仅只是美色。在灯红酒绿的掩盖之下，青楼——本就是最适合收集情报的地方。所以，风烟霜月楼真正的作用是为皇帝收集各地情报，直接听从皇帝号令，在暗地中掌管着各地的众多青楼，身为楼主，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从千千万万份情报中筛选出最有价值的部分，将之呈递给皇帝。
时央抿唇一笑，“楼主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喜爱不愿做楼主了？”
“她最聪明了，哼。”危流觞痛苦地伏在桌上，“做了楼主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事要做，风烟霜月四伎现在竟然都没齐，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再找一个美人啊。都怪失踪的空璇，我本来只想不接客每天清清闲闲的……”
“嗯，俗称就是你犯懒了。”时央一语中的。
“……”危流觞认命了，“算了，你去睡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啊，我今天倒是接待了两个美人呢。”时央忽道，“就是凝熏前日特地要我们关照的贵客。”
“贵客呀……长得和凝熏像吗？”危流觞放下笔，支起下巴。
“想必一个是七皇子，一个是九公主。九公主还小，稚气未退全。七皇子殿下不愧是凝熏的亲弟弟，容貌自不必说，他那一身冷淡真是摄人极了，若是请他来做四伎之一可就最好了。”
凝熏。全名陆凝熏，是当今四皇子殿下，另一个身份则是上代风烟霜月四伎之一的月伎。启国皇室有一个不为人知而又不成文的规定，也不知道当初开国皇帝陆曌是怎么会答应这个条件的——风烟霜月楼中，每一代必有一位皇亲国戚隐姓埋名前来为伎，而相应的，风烟霜月楼会对启国皇帝付出绝对的忠心。
“你又乱说话了，谁来风烟霜月楼可不是我们决定的，就看我们的玄机皇帝是怎么考虑了。”危流觞合上手中的书件放到右边，又从左手边那一堆拿下一本摊开，“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见见他的。”
“小姐……”时央忽然换了称呼，“依我看啊，七皇子殿下沉稳冷静，又俊美脱俗，正是小姐心心念念想了几年的那种男人，若是有机会，小姐不妨把握看看。”
“要死啊你！就会取笑我，”危流觞一扬手飞出一本书册打向时央，被后者勾手接住，“还有，就算在私底下你也不能叫我‘小姐’，要是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不仅是风烟霜月楼呆不下去，只怕还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到时候我一定丢下你，哼。”
“好啦，我以后不叫了。”时央笑笑，把书册还回桌上，“那我去睡了，你别忙太晚。”
“嗯。”
时央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很快就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听着她下楼的声音，危流觞一时没有了整理情报的心情。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今夜明月正悬挂在花城浮光的方向，月光氲浮，洒在浮光的街上，想必很美很美吧？
一转眼她已来风烟霜月楼半年了，当初决定来这里真的是对的吗？
万一霖川师父的预言错了呢？
主楼共七层。
第一层主厅，是表演接客的地方；第二层是给不过夜的客人用来吃饭，闲聊，品茗，听琴的；第三层是给客人过夜的厢房；第四层是一些长住风烟霜月楼的客人的居处，这些客人通常是楼里人的朋友亲戚，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层建有三个温水池；第五层是没被归到四伎门下的各伎的住处；第六层整层都是楼主的房间“隔浦莲近拍”；第七层只有很小的空间，相当于阁楼，一般人不能进入，摆放着风烟霜月楼的机密和各种名贵收藏，其中以兵器最多。
风烟霜月楼的房间名来自词牌名，楼主的房间是“隔浦莲近拍”；风烟霜月四伎的房间分别是“水调歌头”“霜天晓角”“鱼游春水”“潇湘夜雨”；客房名为三个字，如“剔银灯”“半死桐”“苍梧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