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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宫倾-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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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瓦剌入侵中原之意,有如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有无今日之事,都不会改变。如今朝廷昏聩,不能守土卫民,我辈中人,如果还不能快意恩仇,为百姓出这口恶气,实在妄称侠义。”

听这话的时候,我留意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白衣人,他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眉入鬓,眼神虽然稍带讥讽之意,然而并不能掩盖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看来出身不是官宦、也是大富之家,只是看起来,和我身边常见的人,又似乎有着本质的区别,该怎么说呢?就是一见之下,让人又觉得可敬可畏,又有想要亲近的冲动,好奇怪的人。

听到朝廷昏聩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倒没什么感觉,因为这的确是事实,不过简芷却有些耐不住了,几乎冲口便要质问,幸而我见机快,拉了拉他,才勉强堵住了他的话,不过显然,这并没有逃过站在我们对面的白衣人的眼睛,只见他目光流转,忽而笑说:“看来说起朝廷,这位兄台也有感触,不妨说来听听如何?”

简芷张了张嘴,好在他还想到了开口之前至少要征询一下我的意见,见我斜了他一眼,便忙闭了嘴,于是我笑说:“山野草民,那里懂什么朝廷,不过想来,朝廷的事,自有拿俸禄的大臣们操心,咱们说说呆会到那里去吃上一顿,再大醉上一场的问题,恐怕更实在些。”

“哈……这话说的及是了,我也正有此意,今天与两位兄台偶遇,且容弟做个东道如何?”白衣人说。

“如此,叨扰了。”我也笑说。

“好,这家同贺居虽然好,不过恐怕这会不肯做我们的生意,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如何?”还是白衣人说。

“有何不可。”我回,这会肚子饿得狠了,眼睛看东西的时候恨不得放射出蓝光,实在是没什么比吃更重要了。

14

平定州的地方并不大,除了同贺居之外,还有几家规模不大的馆子,不过因为刚刚在街上大闹了一场,我们几个外来人顷刻间便成了这里的名人,加上随后赶来搜查我们的官兵,吃饭的问题便成了老大难。

好在,这世上早有人发明了烧烤,买两只鸡,趁黑翻出城墙,在城外树林的一处开阔地,支起篝火,忙碌了一阵后,鸡肉的香味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如此名副其实的“烤鸡”,只是没有盐,吃起来没有闻着的香。

刚刚本来是想打发简芷去给其他几个人送个信的,免得他们担心,只是简芷一味的皱眉摇头,十分的不肯,我知道他对这个素昧平生的白衣人有疑虑,怕我会受到伤害。

只是,我能受什么伤害呢?一个衣衫质朴的普通少年,此刻又有谁能将我同大明的重庆公主朱永宁联系在一起呢?是了,这一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一个会点武艺、爱打抱不平的普通少年,仅此而已。

不过简芷依旧不肯单独留下我,只好,让邝逸如他们担心一会了,谁让他们不肯和我一样改装的。

吃掉一条鸡腿之后,我才想起来,原来我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白衣人的姓名。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高兴怎么叫都好。”他说。

“是吗……”我有些尴尬,手里正好撕到一块鸡肋骨,一时不知道是该丢掉还是该啃一啃,一旁的简芷却有些光火,毕竟,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看到过我遇上这样的情况。

“陈风白”就在我都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的时候,他却还是说了,只是没有问我们的名字,真是个怪人。

和陈风白分手,再翻越城墙溜回客栈,已经是二更天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不过走近了却可以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呼吸之声,推开门,油灯也在同时被点燃,王睿思、文芝、文兰、邝逸如和徐文彬都端坐在屋中,竟然颇有些会审的架势。

“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我故意轻松的说,然后走到床前,做出了非常渴望睡觉的表情,希望他们可以和从前一样,一言不发的赶紧离开。

“明天换回你的衣服,咱们一道走。” 邝逸如一改以往温文的语气,几乎有些命令的说。

“只是打了一仗而已,有这么严重吗?”我不满。

“只是打仗吗?和几个瓦剌人大打出手,伤了人还惊动了官府,被官兵追得半夜才敢回客栈,这还不严重?” 邝逸如的声音忽然高了些,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在说话的同时握成了拳,记忆中,这许多年来,即使是那次我偷溜出宫被他发现,他也没如此生气过。再看看其他的人,文芝、文兰还好,只是面无表情;王睿思则面向窗外,压根不看我一眼;就连徐文彬都面沉似水,这让我有些心虚,看来今天他们几个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好像我最大才对吧,怎么这会只能低着头挨说,没道理呀,于是我重又理直气壮的抬头,结果却看到王睿思刚刚转过头来,正意味深长的用眼神警告着我。

“好,这次就听你们的。”我说,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了。

得到了我的答案,几个在我这里静坐了一晚的人终于起身了,我目送他们出去,却发现他们竟然已经搬到了我隔壁的几个屋子里,看来事情还真是挺麻烦的。

如果我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我就该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上一觉,明天早晨换上我华丽的衣衫,然后坐上马车,一路往太原去,见了于谦,然后再回京城。

不过,可惜,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孩子,所以,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就悄悄起身,简单的写了封信交代行踪,然后打开门,准备先行一步。

“别告诉我,你有梦游的坏毛病。”我小心的关好那扇一碰就咯吱直响的房门后,刚一转身,就几乎撞在一个人的怀中。

“半夜三更,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吓人呀!”我压低声音,先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王睿思,然后四下看了看,还好,其他的房间都很安静。

“我不站在这里,明天早晨,是不是我们只能在你的房间中找到一封信或是一张字条什么的?” 王睿思冷笑,“你决定的事情,难道只凭别人几句话就能改变?逸如信你,我却不信。”

我气结,却又无话可说,王睿思的确很了解我,有时候我简直觉得,他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只是,身边有这么一个把自己当成透明人看待的人,那种感觉,还真是,生气!

眼睛转了转,我盘算着干脆打晕他的可行性,说到身手,我和王睿思、邝逸如也应该差不多,不过他们是男子,体力上比我有优势,如果时间拖得太长,我自然不是对手,不过假如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制胜的机会却也很大,虽然现在打晕他,事后麻烦会很多,不过我知道无论怎样,王睿思都不会真正的生我的气,那么——

“谁说我就信得过她了。”就在我微微抬手,准备趁王睿思不留意时打晕他的时候,又一个很轻的声音传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此时抓住我背后包袱的人是谁了,邝逸如,他什么时候也起来了,还站在我身后?

“逸如?真巧呀,你晚上也睡不着呀,出来看月亮?今晚的月亮还真是又圆又亮。”奇怪,我从不害怕惹恼王睿思,却有些怕惹恼邝逸如,他们几人当中,明明属逸如脾气最好、最温和,也最常陪着我下棋、弹琴的,怪了,我却很怕他生气,怕他不理我。

“月亮?您确定是月亮?”背后,又传来了王睿思阴阳怪气的声音。

“月亮又有——”我想说月亮又有什么不对,却在说话的同时猛然留意到,这竟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哪有月亮可以欣赏?

“我说怎么睡不着,原来是晚上没有月光的关系,真是。”我咬牙切齿的说,一边回过身,狠狠的看了王睿思一眼。

“算了,你们爱站着就站吧,我回去睡觉了。”逃跑失败,还是回去补眠的好,就如他说的,我决定的事情,不是别人几句话就能改变的,不管说这话的人是谁,到了明天,我依旧坚持我自己的想法,他们又能奈何?

“逸如,我如果是你,现在就坐在她的房间里,盯着她,省得一会偶然打个瞌睡,她便逃之夭夭了。” 王睿思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却留下了邝逸如站在原地。

“我保证好好睡觉!”我赶紧说,要说我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也都就近住在我的寝宫当中,所谓男女大防的规矩,一直没有十分严格,毕竟我们年纪还小嘛,只是有个人盯着我睡觉,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一步踏进房门,我迅速伸手预备关门,一边试图讲讲条件。

“永宁,我信你的次数太多了,偶而,也允许我信不过你一次吧。”果断的伸手挡住了两扇咯吱做响的房门,平静而又轻柔的说:“现在,乖乖的去睡觉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我的确是累了,再躺到床上,知道逃走是没什么希望了,头一沾枕,便睡熟了,一夜梦境不断,奇怪的是,出现次数最多的,却是白天刚刚结识的陈风白和那几个被我们揍得凄惨的瓦剌人。

“大梦谁先醒,平生我自知……”感受到阳光温暖的抚慰,我闭着眼睛,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口里念念有词。

“我看,是睡成这样,被卖了也不知道吧!”一个声音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响起,男人的声音。

幸好我出门在外,一贯是合衣而卧的,即便是此时屋里有男人,也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存在,不过,这毕竟是我的屋子吧,一大清早的,真是对他们太放纵了,连起码的规矩也忘了。

我不悦的睁开眼睛,看看此时好整以暇的坐在正对着我的桌前喝茶的王睿思,“你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为什么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我的房间?”

“这个时辰?我的殿下,您以为是什么时辰了?” 王睿思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站起来,猛的推开窗子,明媚的阳光让我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看情形,也快午时了。

“怎么不早点叫我?”我有些不满,翻身坐了起来,拽了拽有些皱的衣服。昨天走了一天的路,又打了一架,不睡的时候还不觉得,真正放松睡下了,才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是如此的酸痛,恨不能睡上个三两天才好,也难怪醒得这样迟了。

“叫?怎么没叫,关键是叫得醒算呀,我们几个人,就差没找面锣在您耳边敲了。” 王睿思一副在看懒猪的表情上下瞄了瞄我,饶是我脸皮够厚,这会也有些挂不住了,自己睡觉一贯警醒,难道真没听到他们叫我?

“别听睿思的,他哄您呢!”门咯吱一声开了,文芝捧着盆清水进来,白了王睿思一眼后说:“昨天一定是累着了,我叫兰儿看着炖了点燕窝,一会将就吃点吧。”

就着文芝的手,在盆里掬了水洗了把脸,这一觉错过了早饭,这时饿得很厉害,有燕窝粥吃自然是最好的,于是我点头说:“一会就端过来吧,我先换身衣服。”

包袱里再没有粗布的衣衫了,虽然昨天我曾经买过一套新的,不过一觉过后它们不知所踪也不值得奇怪,经过了逸如和睿思这两个人过目,要是还在才奇怪。

换上从京里带来的男装,我一把扯下了束发的绳子,准备从新梳过,换上和衣服相配的发冠,不过梳头显然不是我的长项,弄了半天,头发却只是纠结在一处,我有些气恼,只能等一会文芝来了再说了。

然而,等了一会,端着燕窝粥进来的,却是邝逸如,他见我披散着长发,有点无助的坐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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