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倦大清-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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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中“嗡”的响成一片,心中痛成一团,我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就这样被玉容姐活生生的摊开在面前,逼着我正视。那一瞬间,我的心仿佛被挖空了,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痛吗?已经不觉得了!只是空,空得仿佛自己也变得不存在了!
“姐姐,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咬着牙,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唇边一抹殷红的笑容,灿若晚秋的烟霞。
第二卷 第62章 扬州重逢
七月的扬州,晴空万里,骄阳似火,白晃晃的阳光由光磨如镜的大青石反射上来,晃花了人的眼,中午时分更是一丝风也没有,空气沉闷闷的,垂头丧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已静止不动。
胤禛端坐在办公房中,丝毫不受外间天气的影响,双目炯炯,一丝不苟的翻阅着手头的文件。一个多月了,许多事情已经理出了头绪,要不了多久便可完结。这主要缘于他整顿户部的手段太过雷霆,有了先例,再办这一拨,自然阻力小得多——因为没有谁敢当面跟他叫板。耍心眼试图蒙混过关的倒是不少,可又有几人能瞒得过他?
看了一个多时辰,颇有些昏昏欲睡,他放下手中公文,闭了眼养神,以拇指按住太阳穴轻轻搓揉,不知不觉便想起常常替他按摩的小女人来,唇边勾起一抹微笑:不知她在做什么!
门外一叠声脚步由远及近,胤禛睁开了眼,整整衣衫坐直,淡淡说了声“进来”,便见戴泽捧着封信口称“四爷”将信呈上。胤禛不接,只拿充满疑问的眼睛瞟着戴泽。戴泽忙道:“四爷,据门房说这封信是个花子送来的,只说了句‘故人来访’便走了。”
“故人?”胤禛瞬间将扬州一带的故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想不到会是谁,便接过了信,拆开一看,愣了愣,唇边的线条渐变柔和,眉头却皱着,轻斥“胡闹!”抬眼见着戴泽充满疑惑的眼光,神色一正,淡淡吩咐:“备马,去二十四桥。”
“现在吗?”戴泽愣住了,下意识瞟了一眼外边晃亮发白的地面和万里无云的晴空。
“对,现在!”
“嗻!”
当胤禛带着戴泽来到二十四桥时,放眼四顾,四下里鸦雀无闻,烟水茫茫,唯见波光跳跃,柳枝垂绦。正失望之际,忽闻哗哗水响,波纹四荡,一叶柳叶小舟从桥洞里缓缓撑出,船上俏生生站着一人,月白罗纱长衫,同色瓜皮小帽,眼波流转,肤如凝脂,咯咯笑着向他招手,不是玉容又是谁?
胤禛无奈莞尔,忙策马奔下桥去,趁着小船靠岸一跃而上,扳着她的双肩,又欣喜又抱怨道:“你怎么来了?胆子倒是不小,还敢跟爷装神弄鬼!”
玉容嘻嘻笑道:“在京城里无聊死了,又想你了嘛,所以就来了!怎么样,惊喜吗?”
胤禛一笑,拉着她上岸,道:“也亏你这么多心思,既然来了不直接去见爷还闹这么一出!你该不会一个人上路的?”他的声音徒然一高,声色转厉,灼灼盯着她,面色阴沉了下来。
玉容下意识脑袋一低,嚅噎道:“也不算一个人了,我,我是跟着一队商船下来的,一路上顺风顺水,安全的很。”
“这么说你这一路上是混在一大群男人中间了?还是浑身充满铜臭味的商人!”胤禛的恼怒了,捏着她的手也不知不觉加了劲。
玉容听了这话极是刺耳,使劲甩脱了他的手,揉着雪白手腕上一圈殷红的痕迹,冷笑道:“爷就这么瞧不起商人吗?奴婢倒是觉得一个国家经济兴不兴旺、富不富强,就要看商业发不发达了。商人货通南北、汇通天下,令全国各地互通有无、各取所需、互利互惠,是不可缺少的一个存在群体。若是没有商人,难道想喝茶自己种茶树、要穿衣自己种棉花、读书人自造文房四宝吗?商人怎么了,不够聪明的人还不配做商人呢,又不是种地,有死力气就行了……”
“住口!越说越不像话!”胤禛气得胸口发闷。为富不仁、狡诈阴险的奸商他见得多了,这些人勾结朝中大臣,聚敛财富、肆无忌惮,视律法如无物,此次扬州之行他也与这些人斗了个不亦乐乎,自然而然对行商之人打心底排斥厌恶,此刻听了玉容的话,哪能不气?他却不知,玉容的灵魂便是他口中的“奸商”,而且还是“超级大奸商”,听了他的话,当然觉得不自在。
玉容满不在乎的闭了嘴,眉目神态之间是毫无遮掩的不服气、不认同,仿佛在告诉胤禛:你是爷,你不许说我便不说,但是我心里还是那么想的!你管不着!
胤禛哪能看不出来,愈加气恼,一把拧着她的胳膊,咬牙切齿恨道:“行啊你,这一路上又长本事了!你搭的是哪条商船?爷倒要会一会是什么人,几天的功夫就把你洗脑了!”
玉容挣脱不得,气得大叫:“喂,爷,你放开我!咱们两个男人这么拉拉扯扯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这些话不过是我的小见识罢了,不是什么人说的,爷不信我也没法子!早知道辛辛苦苦赶过来相见,一见面就挨训,还不如不来了呢!大太阳底下您也不顾及顾及人家,光知道训人!”
胤禛忙松开了她的手,四下里望了望,松了口气。见她语含委屈,面上风尘仆仆,鬓角微乱,银白的衣衫上也沾着丝丝缕缕的灰尘印痕,显而易见是才刚刚到此地就急着和自己相见。他心一软,捏着她柔软如玉的柔荑,叹道:“罢了,为着那些不相干的吵架实在不值!咱们回去吧。”
玉容忙着甩开他的手,不理他不悦的目光轻笑道:“爷你又忘了吗,注意身份!”
胤禛脸上讪讪,尴尬苦笑,不觉望了一眼戴泽所在的方向,见他立在远处,悠闲的望着湖上风景,浑不在意,脸上稍缓。清了清嗓子,唤过戴泽雇了辆车,带着玉容往行在地去。
两人在扬州又呆了七八日,一切事宜处理完毕,正准备走京杭大运河回京,谁想又接到康熙折子,令他顺道往山东走一遭,视察吏况。于是,胤禛便带着戴泽、李忠、扮成小厮的玉容及一干侍卫转道山东,一路巡察一路回京。
这一日来至临沂,骄阳依旧似火,就连道旁的树叶也亮得仿佛抹上了一层蜡,死沉沉的一动不动,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低滞沉闷,没有一丝风。行在路上,不刻便汗流浃背,喉咙冒烟,喝多少水也没用,让人的心里平添了几分焦灼不耐。
好容易进了镇中,一行人找了间闹市中的客栈投宿。因时微服私访,胤禛一路上并不声张,只往闹市中茶楼酒肆去,不消什么功夫便可打听到地方官行事口碑如何。
这一天才刚坐下叫了茶水,便听到邻桌三五人在叽叽喳喳议论不已:一个说“真是怪事了!我家的水井十几年来都好好的,前两天忽然翻滚冒泡,水也浑浊了,味也变涩了,这两天简直不能饮了!”
此话一出,好几人附和,另一人呵呵笑道:“巧了!我隔壁张老爷子家那口井,干枯了好几年了,前两天忽然就重新喷水了,清澈甘洌,水质极好,呵呵,莫不是你家的水跑到他们家去了吧?”说得大家一阵发笑。
玉容端着杯子的手抖了抖,心底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慌,她不觉抬头向屋外天空,纯蓝的天空中,充满着一道一道平行的白云排升至远方,望不到边际。她怔怔的坐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忽又听到一个妇人扯着大嗓门嚷道:“小何,那只臭猫呢?又跑了!真是怪了,养了好几年的猫,这两天怎么中了邪一样上蹿下跳、没一刻安静!”
小何,也就是那店小二忙跑上前点头哈腰陪笑道:“老板娘别着急,那只猫多半又爬上树去了,等会小的就去找!”
玉容心更乱,趁着小二添茶时,遂开口笑问:“小二,最近镇上可有什么奇怪的事么?”
“客官是指?”小何愣住了。
“比如说猫猫狗狗、鱼虫鸟兽之类的有没有什么异常啊?”
小二轻轻“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挠了挠头,笑道:“客官一说,好像还真是的。这两天老听人抱怨,这镇上的狗疯了一般到处乱跑乱吠,白天黑夜的不停歇;还有家里养的鸡啊猪啊骡子啊也不知怎么的,乱跳乱叫,闹人的很;啊,对了,昨天大中午的,街面上突然不知打哪冒出成百上千的老鼠吱吱乱叫跑出城去,被人踩死打死也不怕,疯了一样,怪吓人的……”
玉容越听越惊,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唐山大地震。当初她有一位关系极好的朋友便是唐山大地震幸存的孤儿,曾经跟她讲过那一场浩劫来临之前的种种预兆,此时想起来那些预兆仿佛就在眼前,叫人心惊胆战。
第二卷 第63章 地震来临
胤禛见她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不已,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便起身送她回房休息。回到房间,玉容望着胤禛,几度欲言又止,她想要告诉他心中所想,可又怕万一这只是巧合,岂非自己多事?
胤禛狐疑的瞅了她几眼,微笑道:“怎么了?容儿害怕吗?”
“嗯?”玉容不解,睁大了眼抬头望他。
胤禛揽着她嘲讽道:“自打你听了那几个百姓和那店小二说的那些话便神色不对,你也是的,怪力乱神的那些话何必放在心上?哼,爷还不信了,猫猫狗狗的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不成?多半是有人居心叵测、四散谣言,可惜爷没空,不然非把此事查个透彻不可!你乖了,有爷在,不妨事!”
玉容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这位四大爷倒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还以为怪力乱神呢!玉容忍不住脱口急道:“不是的,爷,这,这一切很可能是地震之前的征兆,我,我是心里害怕!”
“地震?”胤禛脸上抽搐了一下,皱眉道:“容儿,这种话不许乱说,若是传了出去岂不闹得人心惶惶?”
玉容没法跟他解释地壳发生变化时,相应会产生某些物理、化学变化如振动、电、磁、气象、水氡含量异常等,往往能使一些动物的某种感觉器官受到刺激而发生异常反应,使它们恰好能感知到人所不能知的变化,嗅出其中的危险。她只是很清楚的记得朋友描述的唐山大地震,当即一把抓住胤禛的胳膊急急说道:“爷,我从前有位朋友,她的家乡发生大地震之前也是这样的,河里的鱼挤成一堆成群跳跃、蝙蝠蜻蜓飞鸟等成群结队仓皇飞逃、圈养的鸡狗猫羊不食不喝上蹿下跳狂叫不已、还有井水突然变异、好好的平地猛然下沉——对了,爷你瞧外边的云,像一条条直线一样排列的那样整齐,是不是很奇怪?而且这两天爷不觉得天气热得奇怪,叫人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吗?”
胤禛凝神望着窗外的云,似在思索着什么,好一阵方道:“爷倒是记得古书中有‘昼中或日落之后,天际晴朗,而有细云如一线,甚长,震兆也。’的记载,看起来似乎也像,可单凭这样就下定论,是不是太武断了?”
“爷,人命关天的事,再犹豫只怕来不及了!快些让这里的人躲到城外空旷之地才对。”
胤禛摇摇头,道:“就算爷信你,镇中百姓未必会信,若要让他们躲避到城外,除非官府强制。可是容儿,如果到时候没有地震,你让爷怎么交代?皇阿玛若知道了,岂不责怪爷恣意妄为、扰乱人心?”
玉容顿时呆住了,不错,未曾发生的事,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句肯定是。万一不是呢?这么大的责任谁负得起?即便康熙不怪罪,胤禛也势必会受到朝中大臣及诸位兄弟们明里暗里的嘲讽,说他宠自己的小妾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