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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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下当然有了眼力见,一愣之下忙来恭喜陆时卿,又纷纷说起夸赞元赐娴的话。
不管真情假意,反正元赐娴听得挺舒服的,待被打断的流觞宴得以继续,便悄悄凑到陆时卿耳边道:“陆时卿,我好像又多喜欢了你一点点。”
陆时卿偏头看她,眨了眨眼:“就一点点?”
她扬扬下巴,示意他就嘚瑟吧,然后伸手指了下几案上的几盘吃食:“你给我剥个核桃,我就再多喜欢你一点点。”
陆时卿嗤笑一声,又恢复了往常一惯的态度:“不剥,爱喜欢不喜欢。”
四面水声潺潺,曲溪中,一只银角杯随之悠悠荡荡而下,元赐娴见酒盏离她和陆时卿尚远,就撇撇嘴,伸手拿了颗核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了,等剥出了核桃肉,刚想低头吃,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小女子不擅对诗,便自饮三杯为代了。”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又不全然像她听过的音色。
她蓦然抬头,循声望去,就见一名白色帷帽蔽身的少女因被这曲溪中的酒盏选中,正低头斟酒。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时卿偏头问:“怎么?”
她皱皱眉,暗暗回想了一番,摇头道:“没什么,觉得有点像什么人,可能是我听岔了。”
嘴上是说没什么,接下来的流觞宴,元赐娴的目光却时不时瞥一眼那名少女,直至见她起身离席才彻底收回。但巧的是,就在她走后不久,一名婢女俯首到郑濯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郑濯也离了席。
元赐娴心里头的疑虑便愈发浓重了,忍了片刻,跟着起了身。
陆时卿瞥她一眼:“你干什么去。”
她压低了声道:“我如厕,你也管啊?”
陆时卿当然没法管,哪怕猜到她是为何而去,也只好暂且按捺不动。
元赐娴先前注意了那名少女和郑濯离去的方向,以如厕为由一路摸索而去。幸亏俩人并未绕弯,就在前边不远廊下。
她瞧见了人,一个急停,悄悄隐没在拐角处,探出双眼来观望。
少女跪在郑濯脚边,拉扯着他的衣角,仰着头说话,看起来情绪略有几分激动,瞧这姿态像是在求饶或者哭诉。
但元赐娴离得远,着实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郑濯一直默立原地,不躲开却也无动于衷,良久后才往后撤了一步,避开少女的手,看了一眼元赐娴所在的方向。
元赐娴缩回了脑袋,心里却已晓得郑濯必然发现了她。实则她并未希冀真能偷窥成功,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她只是确信自己的理由足够叫郑濯不与她计较,因此才敢来这一趟。
她在拐角处暗暗等了等,听到俩人离去的脚步声,再过一晌,果不其然瞧见一名婢女来了,到她跟前,交给她一张薄纸:“县主,殿下请您先行回席,以免旁人生疑。他说,您想知道的事,就在这张字条里。”
元赐娴朝她道了声“谢”,转身往后园走回,一边捻开了手中纸条,看到上边一行小字:“明日辰时,延兴门。”
第66章 066
元赐娴一瞧之下便明白了郑濯的意思,今日府上宾客众多,且不说隔墙有耳,俩人一道离席太久,恐怕就将招人眼,自然不宜当下言事。
郑濯这个字条想来也是支开那名少女后匆匆写下的,因此并未来得及说太多,只与她约了明日详谈。
由此,她心中也大致有了答案:那位小娘子一定与她或元家有什么关系,否则郑濯不会这样说。再联想方才所听,那个刻意压低、伪粗了,却仍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她估计八成就是姜家二房嫡女,姜璧柔的从妹姜璧灿了。
当初姜璧柔被赶出元家后,元钰仁至义尽地知会了姜家,但姜家碍于圣命,根本不敢将她接回长安,只派了名嬷嬷去城外照顾她。
后来很快,姜家没落,这名嬷嬷怕受牵连,卷了细软逃奔,城外便只剩了姜璧柔孤零零的一个。姜家上下都是自顾不暇,也就一时没人记起她。反是元赐娴差拣枝去瞧过一次。
她倒不是后悔心软,只是见阿兄尚有些消沉,怕姜璧柔这时候死了,反倒叫他难以释怀,故而就给送了点吃食和汤药。
姜璧柔本就体弱,又因喝了徽宁帝赐下的酒,已然病得很厉害。元赐娴估摸着她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本想姜家无人,到时给她收个尸的,不料下次再派拣枝去,那里已经空空荡荡。
拣枝问了左邻右舍才知,姜璧柔的确病死了,但当夜,有个年轻小娘子来给她收了尸。
元赐娴彼时就曾怀疑是姜璧灿,却因姜家已然唱不出戏来,也就没大在意。但眼下看来,这个小姑娘倒是蛮顽强的,也不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她为此不免慨叹一声。她不怕姜璧灿使小手段,只是这件事叫她略微有点沮丧——好像梦里种种都是难以躲开的宿命,哪怕这一次,陆时卿千方百计帮她整垮了姜家,可姜璧灿和郑濯的牵扯仍旧无法避免。
她一时悲观地想,元家的命运兴许也是这样。
元赐娴一路踢着颗小石子回后园,却很快没精力再颓丧,因远远就听见了陆时卿的声音。她不过走了一阵,这流觞宴似乎就变了风向,由对诗改为论典了。
她望见陆时卿负手站在长条案边,朝曲溪对岸一名少年笑道:“窦兄此言差矣。”
这是在论什么典籍?她尽可能不惹人注目地回座,却是一坐下就见隔壁一名小娘子凑过来跟她咬耳朵:“县主可错过好戏了。”
元赐娴瞅瞅站在一旁与人论典,看也没看她一眼的陆时卿,小声问道:“什么好戏?”
这名小娘子悄悄道:“您瞅见对头那些面红耳赤的郎君没?笼统八个,都是被陆侍郎气下去的。您走后,场上开始论典,陆侍郎也不知怎么,似乎很不高兴,一口气对八个,噼里啪啦说得他们哑口无言。真是可怜了这些年轻的郎君……”无端承受了那无名的怒火。
元赐娴不由一愣,抬头仰望了一下看起来仿佛十分伟岸的陆时卿,见他脸色的确很不好看,冷笑了一声道:“窦兄这话更是错得离谱。诚然先贤有言:贤贤易色。但窦兄却犯了学者望文生义的大忌。”
对面窦姓少年似不服气,认真辩解:“所谓贤贤易色,一则指见贤思齐,摒弃女色;二则指对待妻子,看中其内在品德而非外在容貌姿色。自古如此解读,何来望文生义一说?陆侍郎恐怕是强词夺理。”他说完,忍不住看了元赐娴一眼。
元赐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哦,她的确是有点姿色,陆时卿也好她这一口,但她没教他这样强词夺理啊。
陆时卿笑笑,也看了眼元赐娴,然后反问:“窦兄以为,‘贤贤易色’中的‘色’是指什么?女子,女色,男女之色?如此恐怕就太狭隘了。身为后人,读习经典当回归历史,成全圣意,窦兄以今世眼光曲解先圣之意,说只是望文生义都是陆某客气。”
“于古,夫妻关系便是人伦之始与王化之基,作为先圣的孔夫子又怎会违反人之常情?人有五感,眼耳口鼻身,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色’,甚至诸如态度、举止等一切形色之物也是‘色’。窦兄以女色论之,不单片面,且亦有鄙薄在场诸位小娘子的意思。”
窦姓郎君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四面青年才俊也是一懵,似乎从未听过这种解读,一时又觉新奇,又觉怀疑。
元赐娴看了陆时卿一眼。
这张嘴真是挺能讲的。可说好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先辈当给后生让路呢?
陆时卿继续道:“再说女色。貌之于德自然是外物,但若不切实体会,只听旁人讲说,又如何真知孰轻孰重?照窦兄这般一味贬低外物,与盲者不问貌何异,与满口仁义道德,却实则欺名盗世的伪君子又有何异?古来不曾拿起,便无资格谈放下。”他笑笑,“当然,窦兄年纪小,也无怪涉世尚浅。只是你若非要和陆某谈德与女色孰轻孰重,还请懂之而后论之。”
四面霎时一片哗然。
哇,这个陆时卿真是好不要脸,仗着未婚妻在旁便如此嘚瑟。敢情在场就他一个拿起过,有资格谈放下咯?
但偏偏他的话又叫人无法反驳。毕竟翻遍长安,也找不到谁盖得过澜沧县主的容貌,若陆时卿说他没体会过真正的女色,恐怕在座还真不敢有第二人说懂。
对头窦姓少年满脸通红,只觉胸口仿佛被利刃穿透,险些没忍住拿手去捂。
他想,大概这就是……圣贤的力量吧。
他不禁深深叹服,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窦某谨记陆侍郎教诲,改日学有所成,必将登门与您再论!”
陆时卿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然后潇洒回座。
元赐娴嘴角微抽,拉拉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我怎么听着这么……”这么误人子弟呢?
陆时卿当然不是认真的。谁叫元赐娴自顾自离席去追郑濯,将他抛弃在此。他心有不平,当然要找人出出气。
不是他说,这才掰倒了九个,她再晚回来一点,在场所有人都要遭殃。
但陆时卿毕竟不愿承认自己在胡说八道,一本正经道:“是认真的。”
元赐娴被他刚才那番貌似厉害的话唬得摸不着头脑,将信将疑“哦”了一声,然后问:“看样子,今天流觞宴的头彩非你莫属了。这样我会很忙的。”
他原本还在气头上,闻言怪道:“你忙什么?”
她托着腮苦恼道:“明年就该轮到你主持流觞宴了,咱们府上来这么多客人,我可不是要忙坏了?”
陆时卿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她这句“咱们府上”,便是什么醋意恼意一刹烟消云散,嘴角禁不住一点点慢慢扬起,偏头悄悄遮掩这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元赐娴偷偷斜眼瞅了瞅他。
嗤,真是好哄。
当日流觞宴,陆时卿当之无愧拔得头筹,而后先送了元赐娴回胜业坊,再默默回府。
翌日二月十五花朝节,正是人们一年一度结伴郊游,踏青赏红的好日子,却也恰逢望朝,朝廷不给假,陆时卿便没得出门,刚好省去了元赐娴跟他解释已有他约的事。
元赐娴坐了马车出城,于辰时准时到了延兴门,恰和郑濯的车驾并肩齐过。四面人多眼杂,俩人心照不宣,都未喊停马车,继续直直往东行去,仿佛当真只是碰巧路过。
一直等行过了漉桥,踏春的行人逐渐变得分散,郑濯才先喊停了马车,继而上了附近一座不起眼的山。
元赐娴则叫马车再驶远了一些,再作赏景之态,踱步绕回山中。
春山看景是花朝常事,俩人如此作为,倒不似刻意相约,哪怕给人瞧见也不会起疑。如此折腾了一番,元赐娴终于在山顶一座石亭跟郑濯接了头。
这座石亭建得偏僻,似已有些年头,看上去相当破旧,且背靠山石,双面临崖,若有人靠近,必然第一时间被亭中人发现,故而算得上十分安全。
如此一番判断后,元赐娴放心在亭栏边坐了下来。
郑濯倒是君子,因眼下是孤男寡女,便特意将靠山石的一面留给了她,自己则坐在危险的临崖处,以示绝无冒犯之意。
他笑了笑道:“劳烦县主跑这一趟。长安城内近来眼线密布,花朝节外头人多,反倒不容易惹眼。”
元赐娴当然晓得,平王还未离京,恐怕盯郑濯和元家盯得厉害。
她回他一笑:“殿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