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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4.记川-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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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妳等我回来。

她没想过,那日一别,竟是永别。天色方亮,晨曦犹藏在云间,但未央宫宫中却是处处灯火大亮、人声沸腾熙攘,飒冷的西风,飕飕吹过空荡的殿堂宫院,殿廊上急惶逃躲奔跑的太监、宫女们,脸上深切的恐惧,皆被摇曳的灯影清晰照映出来。

人人自危。

殿中,云容跪叩在鸾座前,将得来的消息,一字不漏地上禀给高坐在座上的凤舞。

“灵妃为求后位,谎称有孕,但随着孕日的增加,假孕之事即将败露,于是灵妃向圣上哭诉,皇后因无子,嫉妒她怀有龙种,故施行巫蛊移祸,祝诅令她小产,灵妃痛失爱子之余,要圣上为她主持公道。”

面色苍白的凤舞,紧咬着失血的唇瓣,两手用力扳握住椅座,命自己必须清楚地听完。

云容顿了顿后,又复再禀,“掖庭已在未央宫宫中掘出蛊物,人证与物证,皆已面呈圣上。”

未央宫中埋有蛊物?原来,这就是灵妃会派那个掖庭前来未央宫的原因。

早已习惯后宫斗争的凤舞,万万没料到,当她一味沉醉于情爱之中时,她竟忘了,她位在后座上险恶的处境,而她这一时小小的轻忽,竟会造就了她在后宫中最大的罪责。

她不甘地开口,“这分明是嫁罪。”

“圣上说,身为一国之后,竟行巫蛊之术,是为不道……”深怀愤恨的云容咬咬牙,“据传言,圣上恐要废后。”

“太后怎么说?”凤舞深吸口气,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太后身上。

“太后……”云容重重朝前一叩首,眼泪被逼了出来。“太后也保不了娘娘……”

“我明白了。”她喃声应着,分不清此刻心中所存的,究竟是喜是悲,抑或是某种挣脱束缚后的怅然若失。

云容仰看着她,“娘娘……”

“人证物证俱在,纵使我是清白,圣上也不会取信于我的。”凤舞倦累地靠进椅中,不想再争夺或是保卫些什么。“既是如此,那便废后吧。”

“娘娘!”云容不敢相信她竟不为自己辩白,纵使机会渺茫,她好歹也该试一试呀。

“自很久以前,我就想离开这里了。”坐在椅中的她,淡然地仰首环看四下富丽堂皇的殿景,“只是我从没想过,我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

一片秋叶,自枯枝上缓缓飘坠落下,落在殿外的水塘里,涟漪颤颤浮动,模糊了水中原本倒映着的湛蓝天际。也好,这样也好。

走下皇后之位,对她来说,也许,会是种最大的解脱。

无论被废之后她的际遇将会如何,至少,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座阴森无情的皇宫了,她不愿再当个被深宫幽锁着永没有欢喜悲伤的皇后,也不愿再日日夜夜悬着心,坐在这张以针毡铺成的后座上,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会有其它女人来与她抢夺后冠,往后,她再也不必被迫紧紧怀抱着这些她不想拥有的荣耀,她总算是可以豁然放手走开。但放手,亦等于失去,虽说她失去了四年的岁月、家族所仰望的一切,但她不悔,即使赔上了青春,一无所有的离开这里,她也不遗憾,因为,她还有一个真心爱她的神祇。她还有郁垒,她有想给她快乐、想带她离开这里展开新生活的郁垒,在远离了这座皇城后,往后,他们再也不必躲藏在魅夜里,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并肩走在日光下,而她,再也不必在人前隐藏自己的感情、掩饰自己究竟所爱何人,继续当个不贞的皇后,她的感情,终于获得了自由。

“娘娘!”仓皇奔进殿内的兰台,紧张的高喊声一路划过空旷的大殿。

“圣上下朝了吧?”凤舞转首看了看窗外已破云而出的晨光,想想也该是时候了。“废后的圣旨下了吗?”

一骨碌朝她跪下的兰台,放声朝她大喊:“圣旨就要到了,娘娘,您快走!”

“快走?”她有些错愕,“走去哪?”不过就是一纸废后的诏书罢了,兰台在怕什么?

恐惧悬在兰台的喉际,“方才……方才圣上在朝上已革除了凤相,凤氏一族即刻全贬离京兆,接下来就是……”

“就是什么?”没料到事态竟是出乎意料,凤舞惊愕地自座上站起,一股令她惧怕的战栗感,牢牢地掳获住她。

“未央宫,服侍娘娘的宫女、太监一律处死,娘娘不但已遭圣上下诏废后,圣上还要您……”贿赂朝官的兰台,先将其它遭遇都禀上,但对于圣上对凤舞所做出的处置,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她的表情,霎时心底有数的凤舞,脑中一片空白。

她怔然地问:“圣上……赐我自尽?”

“娘娘……”兰台噙着泪,催促着旁边的云容一块劝她,“求求您快走吧!”

凤舞颓然地跌坐回椅里,纷纷乱乱的脑际,令她理不出半分头绪来,她试图捉住些什么,但什么都捉不住,无比的心凉,像是冷月寒水,汹汹涌向她,将她整个人淹没之际,还冰冻得彻骨疼痛。

就只因她一人,父兄族人皆遭罢黜远贬,连在她身边与她最亲近的人们,也要因她而赔上性命?

圣上,为何要让将死的她,成为罪人?

像是无法承受寒意般,忍不住一身冷颤的凤舞,抖索地紧紧环抱住自己。

她身边的人,做错了什么?即便遭枉的她有罪,那么就由她一肩来扛,千万别让他人因她而背负,但,为什么圣上要将他们推落崖边陪她一道死?更令她心寒的是,待她虽无夫妻之情的圣上,丝毫不惦这四年来她身主六宫之绩,也不念她对太后之孝,决绝地为她铺上黄泉大道。

“娘娘……”不能等的兰台,慌张地边看着身后边声声地对她唤。

“还能逃去哪?”在她的恳求声中,凤舞凄恻地笑了。“妳们呢?妳们又何其无辜?”

“娘娘,您别管我们了,您快──”站起身的兰台连忙上前想将她拉走,但,她的手势却骤止在突来的暴喝声中。

“全都拿下!”

迅速被派来的禁林军,在灵妃令下,重重包围住未央宫,携众进入大殿内的禁林军队长,扬臂一震,身后候令的禁林军们立即进入殿后将躲藏的余众给搜了出来。

望着一个个遭到捆绑的宫人,位在殿上的凤舞,眼睁睁地看着临死的他们,在被拖出殿中时,不断朝禁林军们啜泣哭喊饶命,或是泪眼朝她呼救求援,她紧咬着牙关,深深屏着气息,明白自己此刻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也无法诉尽对他们的满怀歉意,更无法对他们有所偿还。

“是我害了你们……”她垂下眼,深沉的歉疚,令她无法目送他们被禁林军拖出殿外。

“奉圣谕,臣等──”当殿上只剩她们三人未除,为首的禁林军队长朝前一站,扬高了手上方颁的圣谕,但他未将话说完,凤舞随即抬首横瞪他一眼,他霎时收口。

决定坦然以对的凤舞,沉稳下气息,一步步自座上走下,“放开她们。”

在禁林军队长的默允下,遭捆绑的两名婢女再次跌回凤舞的面前,她强忍着泪,拚命压抑下心中庞大浓重的不舍,低首看向陪伴她四年的她们。

“娘娘,奴婢先走一步了……”泪流满面的云容,匍匐在地,不住地朝她深深叩首长拜。

跪立在地的兰台,带着泪眼,坚定地朝她微笑,“娘娘切勿自责,今生能服侍娘娘,就是咱们最大的福气,盼在来世,咱们姊妹还能有这福气再服侍娘娘。”

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紧握着拳心的凤舞,在听完她们的话后背过身去不看她们,她用力闭上眼,艰涩地启口。

“一路……好走。”

“兰台就此拜别!”朝她三拜过后,兰台自地上起身,头也不回地跟上被禁林军带走的云容。

当脚步声远去,凤舞重新睁开双眼,此时,禁林军队长取来一只金盘,将金盘搁放在她的面前。

她静静望着端放在金盘上的白绫。为后四年,她的下场,竟是如此冤死。

沉重的步伐在她的身后响起,两名魁伟的禁林军,携来了金盘中的白绫,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畔,他们是如此匆忙,甚至连让她犹豫或选择的时间都不给。一阵丝绢的凉意泛过她的颈间。颈间猛然收紧的白绫,发出丝帛摩擦的异响,她像没听见似的,两眼直视着前方,耳边所温习着的,是郁垒低回不已的嗓音。

妳等我回来,等我。

不是她不守诺……

她很想守住这个约定的,她也想等他回来,她真的,很想盼到郁垒回来的那一日。

此刻,郁垒在哪儿呢?她侧首看向殿外的晴苍,极力想望进云里风间,好再看一眼他的身影。

“郁垒……”当颈间白绫拉绞的力道愈来愈强大,她再无力自持,含泪地对门上所绘的他道别,“我等不到你了。”

四下的声响在萧瑟的西风中逐渐远去,渐渐地,天地都失色暗淡了下来。

透不过气的喘息声中,金簪花钿散落了一地,失去力气仰躺在雪白石板上的凤舞,在两名禁林军拉扯白绫的绞劲下,四肢不再挣动,视线模糊地望着上方金碧辉煌殿饰的她,彷佛再次看见了,秋月下漫天飞舞的银杏飞叶,而郁垒,就站在树下,含笑地对她张开双臂,敞开了他温暖的怀抱……

流逝的微弱心音中,十七年来,她短暂且辉煌的人生片景,浮光掠影般地,一一飞掠过她的眼前。

十三岁前,无忧的她,在落叶缤纷的银杏树下,放软了身子轻轻旋舞,鹅黄色的嫩裙,在风中飘漾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封后大典及大婚那日寒冷的晨风中,她高戴凤冠手执金玉如意,站立在未央宫前封后,翘首接受万臣朝拜。

凭栏独立,宫冷风残,入宫后,人前欢笑人后心酸的她,备尝孤寂之余,在灯下绘出一幅幅缅怀往昔的彩画。

一双温柔的大掌捧住了她的脸庞,郁垒俊逸的面庞朝她靠过来,对她甜蜜蜜的亲吻;当他站在门扉上,他总爱边瞧着她边在唇边泛着笑;健臂一揽,他将她拥在怀中,握住她执笔的手,将她笔下的花鸟虫兽一一点睛获得生命,就像他赐给了她一段灿亮的新生生命;同时,也是他,告诉了她,快乐是什么,爱又是什么。如今,秋深叶尽,这条位在云端曲曲折折的命途,终也走至了尽头。在意识即将飘离前,她忽然想起,那幅还摆放在书案上已完成的凤凰图,那夜,欲提字的她写下了上联,并未想出下联,然而在此时,她却很想在上头书完那未竟的下联,想接续……她那来不及完成的心愿。

双栖双飞誓不移,愿在云间长比翼。

愿在云间……

蛰伏已久的无边黑暗,再也不能等待,似头猛兽般地一拥而上,将永无光明的暗麾朝她笼罩了下来,凤舞缓缓地合上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后,一颗晶泪,滚落在她渐凉的颊畔。

    这不是真的。

收到神荼给的消息,急急闯出天牢赶回人间的郁垒,当他赶抵未央宫时,已完成圣命的禁林军们,正想将陈尸在殿内地板上的凤舞拖出殿外。

愤涛难止之下,从不顾忌身分的他,动手杀了绞死凤舞的禁林军,跟来想补救的神荼,则是在他杀意大起进一步杀了一殿的禁林军之前,施法隐身并封了宫,霎时,喧腾繁闹的宫中,又复一殿孤寂。

空气中安静得无一丝音律,静极刺耳,在殿外孤映的夕照下,郁垒定立在原地,看着孤零零躺在殿上的凤舞,面容因霞辉所形成的暗影而分辨不清,委落的凤头簪,在她乌黑的发丝间反射闪闪金光,躺在地上的她好象睡着了,两手苍白的指尖微微蜷握起,像个孩子似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合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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