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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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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纵然心急如焚,却又已走不出这小小囚笼。
  虎子知道她急,这几日便都出去,跟早来的那几个少年攀交情。他拿出自己当小贼时练就的油滑口舌,从那几个口中倒也打听出些消息来。
  虎子扭头回来便都告诉了兰芽,说人牙子从未带他们见过买家。
  兰芽便一眯眼:“商家囤货不发,会有几种情由?”
  虎子眼珠子一滚:“囤积居奇,以待高价。”
  兰芽迎向他目光:“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兴许我们大家都将只卖给一个买家。”
  虎子耸肩:“那又怎么样?”
  兰芽却妙目一寒:“试问纵然官宦之家,谁家能一下子买下我们这么多人!更何况朝廷对廷臣宅邸蓄奴的数目早有规定,谁敢公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家奴?”
  虎子冷冷抬眸,望向天际:“奸阉当道,朝纲早已崩坏,还有几人肯守这些规矩?”
  兰芽垂首思忖,再缓缓说:“……人牙子迟迟不出手,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也许他们还在等另外一个或者一些货物的到来。”
  虎子便也不做声,只蹲下来,望住兰芽的眼睛:“兰伢子,此时情形渐渐诡异。有没有后悔当日决定?”
  兰芽想了想,却摇头:“没有。我早想到,这一路上必多荆棘。此时不过刚刚开始。”
  虎子微笑,拢住兰芽小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何事何人,我定然会护着你不受所伤。你放心就是。”
  。
  午饭过后,虎子又出去找那几个少年攀谈。
  兰芽眯眼假寐,待听得虎子出门了,方睁眼起身。
  悄然竖耳听向隔壁。
  极静。
  静得,有几个时刻,她都忍不住怀疑隔壁已是无人。
  她没有练过武,耳力自是比不上虎子。可是碍着虎子对碧眼少年的憎恶,她又不好频频向虎子求证。索性趁着此时,过去看看。
  她轻轻敲门,悄声说:“赛白努。”
  门内无人应答,却隐约有悉索之声。
  兰芽便悄然挑唇——纵然依旧冷漠,可是他果然有了些许反应。
  她便继续说:“把搭以地。”
  这两句话都是蒙语,第一句是说“你好”,第二句是问“吃饭了么”。都是当年她随爹爹出使草原时,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幸好没忘,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房门忽然猛地一开,她手腕一紧,下一秒钟已是被拖入房中,房门无声却死死关严。
  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回神时脊背已经抵在门上。
  眼前白影虚幻如云气雾霭,影影绰绰,渐成实体。逆着光,恰制住她目光,让她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你如何会说蒙语?”
  他声音美若琴弦,却漾满寒凉:“你又用这话叩我门扉,究竟意欲何为!”

☆、30、投之木瓜

  片刻惊慌褪去,兰芽只浅浅蹙了蹙眉:“我想问的,你都听懂了:向你问好,问你吃过饭没有。”
  “况且我此时人在你手上,你该知道我身上没有半点功夫。对于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你这样紧张,岂不反倒显得你心虚?”
  她展眉一笑:“你既已将我带入门来,不如让我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好不好?”
  碧眼少年仿佛在犹豫,可是手上力道已松。兰芽明白,她的激将,起了作用。
  她便笑容更挚:“认识了这样久,我还不知你该如何称呼?你究竟叫什么呢,告诉我好不好?”
  逆着光,眼睛却也终究渐渐适应了光线,隐约能分辨出他长眉蹙紧。
  兰芽便知退后,更柔软地笑,“如果你不愿说,也罢了。可是我总归得有个称呼你的法子——你总对我这样冷,不如我叫你‘冰块’可好?”
  他冷哼:“随你!”
  兰芽心底小小欢呼,面上却忍住:“冰块,我叫兰伢子。我们就此便是正式相识了!”
  冰块却依旧冷漠,只从齿缝间挤出:“我真后悔将你带入门来!”
  兰芽一笑如铃:“不管。反正我已在你门中,你后悔也晚了!”
  冰块冷哼一声,仿佛懒得与她计较。却也松开手,转身走回榻边去。径自坐下,撂给兰芽一个冷场。
  兰芽也不敢妄言,只隔着一副桌椅望着他。
  少年白衣孤坐,侧脸被窗棂漏入的阳光勾画成金。鼻梁高挺,薄唇点朱,美如雕画。
  兰芽情知耳鬓生热。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溜过他指尖的一根茅草。
  很简单的草茎,仿佛只是随手从榻上草垫中抽出的一根,却因为他手指白皙而修长,骨节细瘦,而显得那草茎也因此而摇曳成姿。
  兰芽咬了咬唇,轻声问:“你想家了,是不是?”
  只有草原人,才会对普通草茎怀有那样深挚的情感。
  冰块原本不想动,却终究还是偏过头来,碧色目光横过她面颊。也不应答,便转回去。
  兰芽明白,她猜对了。如果不是触动了他情肠,他才懒得理她。
  兰芽心内悄然雀跃,便握紧双拳,试探着向他走近两步。
  他闻声,再望过来,碧色目光里已是多了冷意。以目示杌子:“坐下!”
  他不是请她落座,只是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她继续走近。兰芽明白,便直接坐下来。
  他后脑抵着墙壁,转过来盯住她:“你究竟要说什么?速速说完,别再扰我。”
  兰芽的问题几乎冲口而出——“我只想问,你究竟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兰芽却及时忍住,反而从容下来,凝着他一笑:“我想你那日你隔着墙壁也都听见了——我跟虎子说过的,我想听你唱草原的歌儿,讲草原的故事。”
  一个答案不急于一时,她得耐下心来,与他斩断藩篱,才能有机会向他探问皇孙慕容之事。
  以及求证,记忆里那个曾经救过她的、碧眼锦袍的少年,有没有可能是他。
  -
  【稍后第二更。】

☆、31、奇货来居

  冰块只是蹙眉,并不答话。
  兰芽乘机跟进:“每天只需半个时辰,你给我唱唱歌、说说话,那我就保证其它时候再不来烦你——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每日都来敲你的门。”
  他霍地眯眼:“耍赖?”
  “嗯。”兰芽忍着脸红,下颌微抬:“反正被困在这里的日子这样寂寥,总该寻点乐子才能打发。我便跟你耗上了,除非你答应我。”
  他的碧眼便眯得更紧:“竟如此不知廉耻。”
  斥责如针,刺痛自尊。
  兰芽仰首深吸一口气,随即却只一笑莞尔:“你骂不怕我的。冰块,我说到做到。”
  “滚!”
  冰块厌恶扭头,掷出一声,再不回眸。
  兰芽手指绞住衣襟,眼眶里热痛转了转,却终究忍住,只起身:“好,我现在先离去。不过明日起,我便继续来敲你的门。你可以当没听见,可是却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冰块毫无反应,兰芽又立了半晌,才退出门去。
  关严了门,她朝门板握了握拳。他再冷如冰,她也知道她绝对会攻陷他。
  只因为她递向他的饵,是乡愁。
  她不过用两句蒙语敲门,他便将她带入门中,可见他思乡情切。而她说要让他唱草原的歌儿,讲草原的故事,更是让他有机会畅叙思乡之情。这样的机会,他抗拒不了的,妥协只在早晚。
  。
  人牙子夫妇等待的那件“货”,终于在次日揭开面纱。
  那时天刚破晓,天色还未亮,后院关着的少年还都在梦中。兰芽和衣睡着,却听得虎子那边“咚”的一声。
  纵然是以命相托的虎子,可是兰芽却还是不能不因男女大防而对虎子加着些小心,尤其是夜晚,生怕睡得死了,被虎子发现她是女儿身。
  于是她不敢睡实,虎子那边稍有响动,她便也跟着醒了。
  起身望去,却见虎子已然起了身,只穿贴身小衣,正立在门前,屏息朝外望着。
  “怎了?”她悄声问。
  虎子扭头,于唇前竖起手指:“嘘……,有人来。”
  声响渐渐大了起来,然后就见人牙子夫妇带着几个人,将一个人抬上二楼来。
  看不真切那人形貌,却只见钗裙,看样子竟然是个女孩子!
  兰芽便一惊,忍不住追着望过去。
  这一看才隐约看见,那个女孩子身上竟然满是血污……仿佛来之前,受过重刑。
  少年们都被惊动起来,虎子便索性拉开门,领头出门去问究竟。
  人牙子一把捂住虎子的嘴,低声说:“切莫张扬。等天亮,我自会告诉你们。”
  兰芽眼尖,瞄见所有少年都出来了,唯独少了冰块。冰块的房门,依旧纹丝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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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大家可以猜一下“奇货”是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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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人非草芥

  终于捱到天亮,吃早饭的时候,人牙子刘三儿揭开了谜底。说那姑娘是犯官之后,十三岁以上男丁皆被斩首,女眷都被充为军伎。她却是个刚烈的,抵死不从,还牙尖嘴利大骂朝廷……便被官家施了笞刑,足足抽了四十鞭子!
  以为必死的,却没想到被扔到街口暴晒,却还留得一口气在。
  刘三儿便使了点银子,将这个活口买过来。官家觉得她反正活不长久了,便乐得甩手给人牙子,还能赚上一笔。
  兰芽便一口气哽住,死死咬住筷子尖儿。
  人牙子回头跟牙婆子商量,说也犯不上单独给她找个丫鬟婆子的照应,就让后院的少年轮流看顾算了。
  兰芽手指“哐当”一声撞上碗盘,她腾地起身:“交给我吧,让我一个人来照顾她!”
  若那真的是个受尽了屈辱的女孩子,那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几个半大的男伢子照顾?同病相怜,她唯有出这一把力。
  在几个少年里,兰芽生得最是温柔细弱,办事最为妥帖,人牙子夫妇便点了头。
  虎子倒有些不快,怏怏地嘀咕:“我悄悄儿地看过了,只剩半口气了。你又何必讨这苦差?若是死了,刘爷免不得还要怪你头上。”
  兰芽瞪他一眼:“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虎子面上腾地便红了,嗫嚅着解释:“我,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不是想见死不救……我只是,呃,不乐意让你日后只陪着她一个!”
  兰芽哑然失笑,转眸去盯厨房的醋坛子。真心想捧过来都让虎子喝了算了。
  她便换了柔声,哄着虎子:“我一个人,断断做不到。可是有你帮忙,我反倒有了几分信心。”
  虎子的眼睛果然亮了,郑重点头:“我帮你!”
  几个少年又互相望一眼,有两个显然是憋住笑。
  冰块来得晚,却恰好撞见这一幕。碧眼森冷,一眼都没看向兰芽。
  看见冰块来,虎子首先起身便走,另外几个少年便也都跟着纷纷离席。偌大饭桌,就只剩下冰块和兰芽两人。
  虎子走到门边,停步回眸,叫道:“兰伢子,走了。”
  兰芽不应声,只盯着冰块。
  冰块倒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径自下箸吃饭。
  兰芽隐隐蹙眉,只说:“虎子,我还没吃完,你先走吧。”
  虎子愤愤跺脚,转身而去。
  屋子里静下来,冰块方抬眼掠了她一眼,“你何必不走?我一人吃饭才清静。”
  兰芽闭了闭眼:“冰块,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是不是将这个尘世,以及这世上所有人都视若草芥?早上来的那个姑娘,刚受过酷刑,满身血污……纵然不相识,总归同病相怜,你如何能冷漠到一眼不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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