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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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西王已经与浅野谈完,一脸苍白走了进来。
南王一见便寒声道:“来呀,先将他们二人给我押了下去!”
虎子便要反抗,兰芽忙走上前去按住虎子的手:“别忘了他们都是你曾称兄道弟过的,别动手!”
帮众呼啦便围拢了上来,虎子空有一身气力,却又是护不住兰芽,便一双眸子猛地充血。
兰芽却摇头微笑:“别急。信我。”
。
兰芽和虎子被带下去,南王便凝着西王的面色,“有什么要紧的?”
西王声线都有些抖:“是松浦知田想要对大明用兵了。邀请咱们,兵合一处!”
“什么?”南王也是一惊。
没错,正如那小钦差说的,他们从小到大的的确确是被仇恨灌溉长大的。他们从记事的第一天起,便被灌输对大明现任朝廷的仇恨,每日都要发誓定要杀回大明去,重夺回江山,复归建文正朔。
可是当真听见倭国人说要发兵打到大明去……这颗心便当真只觉怪怪的。
西王拿不定主意,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便问:“哥哥,你倒是给个话儿啊!”
南王垂下首去:“你说,如果一个孩子跟爹吵了嘴,负气出走。半路正巧遇见了爹的仇家,那仇家暂时收留了那孩子,给他吃给他穿,然后有一天将有一把刀塞进那孩子掌心去,叫他回去杀了他爹……你说那孩子,应该怎么做?”
南王一向深沉莫测,并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这会儿却突然这样……西王便瞠目:“哥哥,你今儿怎么想起来要给我讲故事?”
南王也仿佛如梦方醒,盯着西王的眼睛,颇有些尴尬。
“呃,方才听那小钦差讲故事……”
西王便一瞪眼:“什么?小钦差?!哪儿来的钦差?”
南王缓缓凝眸:“……大明。来招安的。”
西王先是一愣,随后一急:“那还不赶紧杀了他们!若知道咱们私下跟大明钦差交结,松浦知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南王一眯眼:“你原来有这么忌惮松浦知田?别忘了,咱们从来就不是他的麾下!”
西王搓手:“就算不是因为松浦知田,那咱们也该杀了他们!——他们,毕竟跟咱们有仇!”
南王便闭上眼,摇了摇头:“你又将自己归于建文旧部里去了——你忘了,咱们兄弟原本说好了,咱们不再要那个身份,只想给帮众给咱们自己的子孙后代谋一个活路?”
西王便也愣住,左右寻思了半晌,才怯怯道:“难不成,哥哥你,已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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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和虎子被关入牢房。看守卫走开,虎子才低低质问:“兰伢子你疯了?你竟然敢掀开身份,来招安!原来你一路沉思,不答应直接说是周生的娘子,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办!”
兰芽耸耸肩:“再不敢,反正也说完了。”她从他眨眼,“咱们也还活着,没受刑也没死不是?”
虎子便更是心下揪紧:“你还说!此时情形,若是他们给你用刑,或者想要加害于你,我竟都无法救你!”
兰芽明白,虎子的恐惧不是源于他自己,而都是为了她。
她便笑,目光晶亮:“你救不了我,那就换过来,换我救你。傻瓜虎子,不是非要有一身功夫,才能克敌制胜。”
虎子叹口气:“你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也明白。只是不敢托底。”
兰芽摊摊手:“那便权当赌一次喽。不赌,怎么就知道一定赢不了?说不定咱们真的能满盘大胜,到时候就可不伤一条人命,不欠一笔血债,安安全全将他们都带回大明了。”
司夜染的面容隐隐在她眼前浮现,她便一笑:“那该,多好。”
她知道东海帮还藏着许多的秘密,她也想知道东海帮究竟是不是建文余部——由此便可推知司夜染有可能的身份……
可是若将一切都说破,到时便难
免一场血战。东海帮上下哪个死了,怕也是从大人心头剜肉……她舍不得。
于是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想到自己手上唯有一张能超得过大人去的牌——便是这个钦差的身份。于是她便装聋作哑,不追究东海帮究竟是什么背景,只将他们统统当作“负气出走”的孩子,带回家安顿好。
所谓钦差,身负皇命,可先斩后奏。就算皇上也许没有此本意,她也依旧可以仗着这个身份先救了人再说……就算来日回京,皇上会追究,那她能用自己这一条欺君罔上的大罪,救下东海帮这么多人,便也赚了。
。
石壁窗外,忽地一声清亮鹰啸。虎子闻声而起,嘬唇而唤。
一只羽毛天青的鹰儿,扑棱棱停在虎子伸出窗棂的手臂之上。
虎子取下蜡封字条,看了便是一怔:“松浦晴枝死了,菊池煮雪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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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这已是存亡之秋(第一更)
兰芽狠狠一怔:“那煮雪现在处境如何?还有花怜呢?”
虎子依着字条内容作答。却只说煮雪被生擒,并未提到花怜。
兰芽便轻舒一口气:“如此,花怜兴许没事。”转头惆怅望向天空:“只可怜了煮雪。我真想能到她身边去,递给她一把刀。”
虎子有些意外:“你不想救她?”
兰芽转眼静静凝视虎子:“救她,才是害她。她此时此刻,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楮”
同样是深爱的人,却是最恨的人,是要亲手杀死的人……煮雪的挣扎,煮雪的痛,也许只有她最懂。
糌。
浅野回了平户藩,将面见西王的事向松浦知田禀明。
松浦知田并未意外,森冷一笑:“我就知道,这东海帮是指望不上的。不过养兵千日,该用兵时他们却让我无兵可用,那我也绝不会饶了他们!”
深深的恨,流淌在松浦知田的血管里,他一扫前日虚弱,满面堆起阴狠。
“倘若东海帮最终不肯就范,你遵我令去办两件事。“
“其一,派出乱波,直捣大明;”
”其二,将东海帮的真实身份告知大明杭州镇守太监怀贤!”
“既然不甘心为我所用,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便别怪我斩草除根!——顺带着,就连这些年来咱们所掌握的东海号与东海帮的勾连,一并都交给怀贤好了。那位一直隐身幕后的司太监,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
晚饭时分,东海帮倒还客气,送来了好酒好菜。
那负责看守的正是汪海。汪海将酒菜送进牢房来,亲自给你兰芽满上,口称“恩公”。兰芽盯着他的眼睛,瞧见他微微朝她眨了眨眼。
兰芽便来者不拒,抓过酒菜就吃喝。虎子看得心惊肉跳,急忙拦住,低声道:“你倒不怕他们在这酒菜里做手脚?”
兰芽笑吟吟:“怕什么。反正咱们已经是瓮里的蛤蟆,跑也跑不出去。索性吃饱喝足,就算死也得当个饱死鬼。”
兰芽越这么说,虎子心下便越难过:“你别这么说!谁说咱们就跑不出去,谁说我就会瞧着你出事?”
兰芽吐了吐舌,给他也满上一杯酒,不管他抗拒,就直接给他灌进去。虎子没做防备,呛得一顿咳嗽。
几杯酒下肚,倒也都放松下来,没先前那么紧张了。
虎子靠着石壁,眯起醉眼凝望兰芽娇俏容颜:“兰伢子,这酒怎么这么烈啊?我刚喝了这几杯,怎么就觉着要醉了?”
“是呀。”兰芽悄然吐了吐舌头:“我也快醉了呢。醉了酒睡觉,醒来天就亮了,多好。”
虎子打了个酒嗝:“兰伢子你别冲我这么笑。你一这么笑,我就心里打鼓,就好像——又是你要作弄我了。”
兰芽厚厚两声,低垂下头,没否认。
虎子眼皮越发打架,他索性闭上眼睛嘀咕:“哎,你说周生现在好歹也该猜到咱们来龙宫了吧?你说,他会不会设法救咱们呢?”
最后几个音一个比一个低,说到最后,已是倒在了草褥子上。
兰芽听他提周生,略略惆怅片刻,然后麻利起身,走到身边来喊几声:“虎子?虎子?你真睡着啦?”
虎子没有应声,兰芽这才走到牢栏旁,轻轻咳嗽了声。
汪海幽灵一样地出现,默声望了一眼躺倒了的虎子。兰芽伸出舌头,手指横伸,然后笑了笑。
汪海这才长舒口气,小心打开铁链,没发出动静,然后将兰芽带出来。
兰芽可懂规矩了,自己还扯下一截布条儿来,想蒙上自己的眼睛,还叫汪海帮她在脑袋后面系扣。汪海轻叹一声,却将布条抽下来还给她,摇了摇头。
兰芽便嫣然一笑,稳稳当当朝前走。
夜色深了,此处孤岛,灯火能灭的都灭了。兰芽大致明白,这是要在海中心儿里保持神秘,若有敌人来夜袭,方不能凭借灯光来找到龙宫的方向。
几乎没有灯光的小岛,四周只有海天幽蓝,涛声飒飒。很清静,却也——无尽地孤独。
兰芽忍不住想,东海帮最初的那些人,仓惶之下逃到这个海岛上时,面对对于未来的无法预测,面对身侧随时能到的生存危机,他们在这一片夜色里,只听着涛声飒飒,那一刻他们该有多害怕,多绝望?
兰芽叹口气便坚定朝前走。汪海跟在后面,倒忍不住唤停:“恩公,你这般笃定朝前走,难不成竟知道在下要带你去何处?”
兰芽点头:“我猜的。是东王要见我。”
汪海面上便一片肃然,忍不住朝兰芽躬身施了一礼。
夜黑风高,汪海将兰芽带到一处隐蔽的礁石洞。里面一位干瘦的老者,蜷缩在山洞一角,听见动静,忙站起身来。
兰芽忙走上前扶住老者手肘:“您,便是东王阁下吧?”
东王一笑点头:“钦差不必客气,
tang此处简陋,只敢情钦差在礁石上一坐。”
“没事儿。”
兰芽自在坐下来,汪海则自动立在山洞门口。原本白天看着还有点跛的腿脚,这一路上来竟也不跛了。兰芽便看懂了,微微一笑。
“不瞒东王,实则晚辈白天跟汪海大哥他们讲过的我小时候的故事,都不是假的。我小时候没少了钻山洞,蹲破庙,所以这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兰芽故意说“给汪海大哥他们讲过的”,而不说是“给南王讲过的”,这当中的细微差别,便叫东王会心一笑。
“难得钦差这样小的年纪,便这等聪慧。钦差猜得不错,老夫今晚暗见钦差,就是为了钦差白日间所说的那番话——而那番话,也正是汪海禀报给老夫的。”
东王沉吟道:“倒不知钦差是如何猜到,汪海是老夫的人?”
兰芽摊手:“来龙宫前,晚辈也曾打听过四海龙王的底细。四位中有三位都是后起之秀,只有东王您年事已高。而汪海大哥年过不惑,老成持重,怎么看与南王也不是同路人,于是晚辈便大胆猜测汪海大哥依旧终于东王您。”
“况且杭州府大牢里关押的,都是东海帮的骨干,且已关押多年。所以不难想见,汪海大哥从前也是东王您一手提拔,而南王和西王是近年才与东王您分庭抗礼的。”
“还有一点:晚辈在大厅里斗胆直言四海龙王之间有纷争,挑衅南王要南王将东王和北王请出来一见——彼时汪海大哥虽极力隐忍,可是目光里却也透出了愤怒。于是晚辈便基本确定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