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惧内综合征-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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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含章表情愣愣地被他拉着起身到案前,钟涵期待地看着她。她的眼睛一落到纸上便移不开了,钟涵的水彩画已经有了些油画的立体感,明暗、线条、光感的运用在这个时代独树一帜,温子明为什么对他如此推崇,因为他的画作已经抛却了水彩原有的明澈清新,有着油画特有的浑厚和和谐。这在大夏可以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温含章弯着两弯清亮的月牙,满目赞叹。
这便是对钟涵而言最好的回馈。他心满意足地在温含章的指挥下沐浴更衣,临睡前才发现,自从回到正房后,他心中那些灰蒙蒙的阴暗晦涩全都一扫而空。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温含章似乎一直有一种能力,能让他的心无时无刻都亮堂着。
钟涵看着外头桌子上一盏幽暗的油灯,在风中有些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任钟晏研究多少年都不会发现,这十二幅图的秘密其实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书房中,他一打开画卷就知道,这些画都曾经被人动过手脚,画轴画芯被人拆卸出来过,就连边角处都有被水火烧浸的痕迹。
钟涵轻轻笑了一下,钟晏还真是谨慎,担心画里别有秘密,竟然还效仿古法用水火试探。可惜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这些画的秘密都不在画身上,而是在那些美人们戴的发饰中。
当年母亲曾经叫他去找回父亲的十二幅美人图,说父亲身死的秘密都在上面,他一看之下便会明白。但隔日母亲便病死在床上,二叔说母亲当晚曾经去过父亲的书房,许是见着东西哀思太过,竟然不小心带下了一盏油灯,将书房中的书稿全都付之一炬。母亲伤心太过以致病情加重,生生郁死了。
他当时不过一介垂髫小儿,即使心下生疑也斗不过府中只手遮天的二叔,只得转移了焦点,将不满和愤怒发泄在别的地方。
今日钟晏将画打开,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女子头上戴的一根莲花白玉簪,是他曾经在母亲头上见过的。
果然如此,一连十二幅美人图中,身上都带着一件母亲的饰品。
母亲去世后,她的嫁妆都在老太太手中,今日他已经成婚,老太太前些日子就说过,会将母亲的嫁妆都还给他。到时候,一切都能见着分晓了。
大约是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身旁又有一直梦寐以求的佳人相伴,钟涵次日清晨醒来时只觉得日丽风清,心情分外美丽。看着寝畔温含章安静的睡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兴奋地压了上去,温含章只觉得像被一座高山压住,随后拔步床便是不停地晃动。
温含章在钟涵的热情中被闹醒,醒来后有些蔫头蔫脑的,春暖扶着一直在打哈欠的她坐到梳妆台前,温含章定了定神,在春暖的不解中特地走过去摸了一把用上好酸枝木做成的立柱,看起来十分结实稳当啊,为什么早上就能晃得那么厉害。
钟涵看着她蹬蹬地跑过来又跑过去,面不改色又轻描淡写道:“岳母大人这张架子床找的是江南有名的木匠云大师打的,我打听过了,用过云大师手艺的人,都是赞誉良多,你毋需担心。”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能跟温含章说他在婚前和秦思行取了许多经,其中就有包括温含章现下的这个问题吗。因为府中混乱,他对貌美的丫鬟向来是避之不及。直到了婚前几日才想到了这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当时便让他好一阵急切。
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钻研精神,冒着被秦思行取笑的窘迫谦虚请教,床具这种极为重要的问题自然包括其中,把秦思行问得那几日见到他脸上都是红白交加,最后只得扔给他一大包春宫图让他自行研究。钟涵对秦思行的识相十分满意,他从小就是钻研学问的好苗子,教他四书五经的旬师曾经赞过,他要是能专心学问,说不准几十年后大夏又会出一位大儒。在生活中,他当然也要如此追根究底。
温含章起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想明白了钟涵话里的意思,面红耳赤都不足以形容她在众丫鬟面前的窘迫。
吃完早饭后温含章总算是将脸皮加厚了一层,也补回了一些力气,便在钟涵的着意讨好中,带着礼物上了马车。
温子明一大早就被张氏打发出来在门口等着大姐姐回门。随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响,他心中却有些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捂着胸口,温子明有些疑惑,他前日伤心地吃不下喝不下,饿得前胸贴后背,昨日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看着一桌好菜好饭便眼冒金光,正是因为吃得下饭菜,他才觉得自己应该释怀大姐姐出嫁的事了。
谁知道事到临头,他还是嗓子眼发紧,紧张起来了!
温子明感叹:我真是太爱大姐姐了。
第26章 门
温含章一见着温子明; 就呵呵呵呵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笑得温子明有些心惊肉跳,想了一想这几日他一直在家里悲伤度日无暇他顾; 应该是没有犯什么错才是。
大姐姐肯定是一样想着他了吧。温子明本就和温含章感情就十分好,往日每日请安后都要腻歪一会儿才行,这两日早晨起来想着大姐姐不在府中,连起床的兴致都没有了; 每日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伤心地瘪着嘴,总要等到高敏那个大个子火急火燎,他才慢吞吞地洗漱穿衣。
就连张氏这当亲娘的都有些无语了,私底下暗自怀疑他是不是拿着想念温含章当借口故意逃学。
温子明看了一眼扶着温含章下车的钟姐夫; 满脸的柔情蜜意碍眼至极; 明明以前扶大姐姐下车都是他的任务!温子明心酸地凑了过去; 温含章看着他那张白玉无瑕的包子脸就觉得手指头痒痒; 看着正门外一连串的小厮仆役; 还是忍住了。
这是亲弟弟; 亲生的; 里子已经注定要被她扒了; 面子总要给他留一点。
可怜温子明还在嫉妒姐姐被别人占了去,过后才深深的垂首顿足; 满头满脸的心酸几乎要涌出眼眶。
钟涵一向就知道温含章姐弟俩亲密无间; 他先前托过温子明给温含章递过几回礼物; 也曾在外遇过这位伶俐可爱的妻弟; 当时温子明对着他就跟外头那些敬仰他画技的人大同小异; 眼睛发亮; 热情高涨,伏低做小在所不惜。钟涵当时心里正不自在呢,哪里刚当得他这样奉若神明的尊敬崇拜。
反过来好好安抚了他一番,温子明倒有些让他刮目相看,与他的一番对答思路清晰,口齿伶俐,颇带趣意,让他过后一直有些惋惜,只觉得这姐弟俩都是同样钟灵毓秀,却都是一致的福轻命薄,令人叹惋。
梦中他听人说过,温子明所居的院落天干物燥不慎起火,下人救火不及时,让这位有状元之才的下科举子不幸英年早逝。钟涵在梦里和温子明别无交情,留意这件事也不过是因着温含章罢了。
温含章当时怀着身子,先是因为京城地动动了胎气,而后骤闻亲弟弟惨死火中,情绪失控下提早生产,许是心情大起大落,有些难产的迹象,产后虚弱了半月左右终究撑不下去。温含章出山时,他偷偷跟在众人身后,直到夜半无人才敢出来为她敬上三炷香。
那冰冷的墓碑,就是这位善心的夫人最后的归宿,让他如何能放得下?
这个世道,好人不长命,那些做尽坏事的恶人却都一个个拥着泼天富贵,百子千孙,舒坦过日,让他如何能心甘情愿承受老天的这些磋磨?
钟涵一点都不为拆散温含章和卫绍愧疚。那寒门传胪在温子明死后就投到了温子贤门下,不仅听从温子贤的劝告娶了温含章的庶妹,还和继妻眷侣情深,将温含章所出的亲子丢到一旁。他那先知一梦不过短短十年,卫绍已然靠着妻兄和帝宠爬上高位。
看着挽臂前行言笑晏晏的温含章和温子明姐弟,钟涵对那辜负了温含章的薄祚寒门更是不屑一顾。
这种灰暗的情绪,直至进门看见岳母大人才戛然而止。钟涵对着张氏,那是像猫见了老鼠一般,看着张氏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冷不丁又想起那盆迎头浇下的滚烫热水,那火辣辣的热意穿透梦里梦外,叫他的头皮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便一阵发麻。
张氏不知道他心上波涛汹涌,看着温含章和钟涵相处甚佳,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明显了,对着钟涵的目光更是温和至极。
厅堂中两排太师椅中的雕花四方桌均放着四色茶果,窗明几净,在蒲团上恭敬而跪的一对璧人五拜三叩首,举手投足之间颇有默契。
最后一拜之后,张氏怕两人磕得头晕,连忙让人扶住了他们。万氏坐在张氏右下侧的红木花卉缠枝纹圈椅上,笑道:“娘这是心疼女儿女婿呢,章姐儿是咱们家第一个姑奶奶,今日可得好好安抚一下娘和你的兄弟们!你大哥自你嫁了之后,一直念叨着你不知道在侯府适不适应。明哥儿更别说了,前日掉了好些个金豆子,这两日都瘦了不少。”
张氏笑着道:“就你多话,看咱家伯爷和明哥儿都害臊了。”
说是两人都不好意思,实则真的羞成一张大红脸的只有温子明一个,温子贤笑道:“担心是自然的。爹先前最宠章姐儿,一直交代我要好好照看妹妹,章姐儿从小也乖巧伶俐,我自然要多疼她几分。”又交代钟涵:“我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家里头捧在手心上,若是有些做得不周到的,你多担待些。”
钟涵挑了挑眉,他先前可没看出温子贤对温含章有这些真心,只是面上的话谁都会说,钟涵笑道:“琛琛被岳母教得极好,能得琛琛为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琛琛?
堂上的人都有些侧目。
温含章被众人看得实在忍不住,羞怒地瞪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我也想娘和大哥大嫂弟弟妹妹呢,幸好古礼中有个三朝回门,要是八朝十朝的,我都得望穿秋水了。”
说着咳了一声,奉上了礼物:“这是府中二婶帮我收拾的,老太太也一直关照我,早上怕我误了回家的时辰,还特意让人过来嘱咐我不用请安直接回来。”老太太真的对她挺好的,只是这对亲祖孙的心结中碍着亲儿子和府中爵位,温含章自认没这个能耐下手解除。
张氏怕温含章害臊,帮着她转移话题:“你们老太太对你好,你更要好好孝顺她,就算不能晨昏定省,也要隔三差五去探望她老人家,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子孙将他们记在心里,时时嘘寒问暖。”
温含章笑着称是,不经意抬头,看见坐在最下的温微柳正将视线从钟涵身上收回,心中有些怪异。
说起来,她出嫁当日就觉得温微柳改变甚大,今日一见之下更是心下生疑。堂下的温微柳就像一杯沉淀之后的浊水,涤净了装腔作势的娴静文雅,底下的泥沙教人探不到地。
温微柳察觉到温含章的目光,对着她笑了一下,笑得温含章突然有些起鸡皮疙瘩。
张氏一直关注着温含章,见她打了个颤,以为是这堂中的冰山太冷了,连忙招呼着众人到开宴的院子里。温子贤则是带着钟涵和温子明到了外院,今日温含章三朝回门,里外都开了十桌宴席,请来族里排得上名号的亲戚尊长,好好热闹了一番。
温含章只露了个脸就又回了荣华院中,张氏正等着她说一些私房话呢。
这回张氏脸上的笑容才算得上是情真意切。她方才已经听春暖说了一些温含章和钟涵私下相处的事情,待屏退了众人,就低声叮嘱道:“娘知道你素来不爱用嬷嬷婆子,可深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