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惧内综合征-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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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便是。”
朱尚钧听着他这一番含沙射影,有些抓不住重点地稀奇道:“宁远侯府对子弟的教养真是异于常人,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懂得怎么操办喜宴,你以后的娘子可是有福了。”
钟涵似乎听不出朱尚钧语气中的揶揄,颔首矜持道:“多学一点,才知道内宅不易,为人丈夫的,以后总该多体谅一点才是。”
朱尚钧大笑:“好!仪彦在外头的那些朋友,就数你小子的脾气对我的胃口。”
钟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总要叫我以后的妻子活得比当姑娘时更加舒心,不然我娶她干嘛。”想着温含章梦中福轻命薄,又补充了一句:“不仅要舒心,更要活得长命百岁,与我白头到老。”
朱尚钧抚掌叫好,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转头对钟晏道:“我看你们府中也挺乱的,要不就干脆在外头办宴算了。”
说的钟晏十分吐血。
钟晏最要面子,虽被钟涵轻车熟路地扒了脸皮,在朱尚钧面前却还要强撑着和稀泥:“子嘉不懂事,你也跟着添乱。我那一对儿女自来不聪明,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才是。”
又教训钟涵:“你之前在老太太那里说要自己操办亲事,我和你二婶说也说了,劝也劝了,你就是不听,现下知道办事不易了吧?”
先是点出这事是钟涵自个一意孤行,与他们这些做叔叔婶婶的没有关联,才继续道:“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你从小学得是孔孟大道,比不得妇人们长期混迹内宅,也不怨你不了解其中干系,我回头叫你二婶给你帮把手去。在外头办宴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届时,你叫到场的宾客们观看喜礼后都到外头吃宴么?”
钟晏这话说得软绵绵没有一点力道,朱尚钧是什么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中必有猫腻。
反正事不关己,朱尚钧煽风点火道:“你二叔说的是,咱们都是钟鸣鼎食之家,怎么能如此不识礼数?我说你小子,以后有什么事,自个不懂的,便去找你二叔商量。你爹生前对你二叔一向照顾,你二叔连对外人都是客气有礼,对你就更不用提了。若不待你好,那不是狼心狗肺吗!”
钟晏这事办的真不是他平时的套路。这老小子一贯喜欢披着一幅厚道的面皮,叫众人都觉得他老实无害,可惜谨慎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叫钟涵这小家伙拿着他的把柄。朱尚钧笑得十分幸灾乐祸。
钟晏心里头也是十分憋屈。钟涵敢把此事大咧咧说出来,手上必定捏着他那对蠢儿女处事不全的证据。若是再辩驳下去,他气性一起,非要在延平侯面前跟他分个青红皂白,更加得不偿失。
钟涵看了一眼明明恨得不行却要强撑着做好人的钟晏,想着今日的目的不是为了逼他跳脚,便淡淡道:“二叔对我好,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还没来得及多跑几家就让钟晏逮着了,钟涵心中一阵遗憾。想了想,也不是没好处,他先将脓包挑出来,看下头接手的人谁还敢打他喜宴的主意。
从延平侯府出来后,钟晏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在朱尚钧面前避重就轻地将儿子女儿的过错摘了出去,但同朝为官几十年,朱尚钧若是个老糊涂,明康帝就不会忌惮他那么多年。朱尚钧不细问,不过是不想真当了钟涵的枪把子罢了。如此便欠了朱尚钧一个人情,钟晏心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早就交代钟泽不要去招惹钟子嘉,没想到他左耳进右耳出,竟然不拿他的话当话,还将大姐儿也拉了进去当替死鬼。他就不信,没了钟泽的助力,大姐儿敢得罪钟涵。
他膝下就这么一对儿女,但一个蠢一个莽,两人不互相照顾,竟然还勾心斗角,钟晏暗恨,难怪人都说儿女是债!
宁远侯府的万寿堂中,钟晏的长女钟灵芸正在老太太面前哭诉,抹着泪水,十分凄然:“我原想着都是一府的兄弟姐妹,纵是我先拿来一用,到底还是会还回去,况且还有大哥帮我作保,没想着二弟如此决然,不仅罚了何管事,还叫人到众祥楼里下了我的脸。这叫我在李家要如何做人!现下府中的妯娌们都在看我的笑话,我被笑了不打紧,可是此番丢了宁远侯府的脸面,我真是万死莫赎。”
钟灵泪眼婆娑,话中有着无限的委屈,她小心地看了一眼面色发沉的老太太,细声细气地道:“二弟一向就不顾大局,先前对着我们多有不是,对祖母也不孝不悌,这也就算了,到底是在府里头,但他这一次万不该把事情闹到外面去,叫别人说我们宁远侯府没有体统。”
钟涵还没进门,就听见钟灵芸在挑拨离间,他眉头一挑,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好二叔。
钟晏见着他嘴角意味分明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掀开帘子便恨声道:“你这个孽障!都出门子了还回来在老太太面前挑拨是非!你是打量着所有人都是蠢货,才会听信你的胡言乱语!”
人蠢不要紧,不懂得看眼色就不好了。钟灵芸一直觉得老太太不待见钟涵,这一次拿了他的错处,必是会给他一番好看。可她却看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不喜欢钟涵,那是因为钟涵自小说话做事就顶着她的肺,若是钟涵愿意软和一点,老太太何尝不心疼这个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孙子。
就连这一次钟涵的亲事,只是因着他不相信府里一干婶娘,就算不合规矩,老太太还是顶在前头叫钟涵自己操办亲事。钟晏当时就觉得这件事荒唐至极,但老太太一直坚持这么做,他能怎么办?这份为了让他如愿以偿不惜打破规矩的宠爱,怕是连他那位老妻都以为是老太太对钟涵失望透顶。
钟晏看着堂上轻轻拨动茶碗中茶叶的亲娘,从他十五年前袭爵开始,他就看不懂她了。
老太太耷拉着面皮:“看来你爹已经有了主意,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钟灵芸脸色十分难看。因为圣上最爱云雾茶,这云雾茶就成了名门贵族的座上佳品。上个月她舅舅到府中哭诉,说南岳那边去年冻霜期早了一个月,茶叶大半都收不上来。他的酒楼因靠着侯府,一直就能拿到其他酒楼不能拿到的名贵食货,即使是上等的贡品也不在话下,这也是他招揽贵客的一大绝招,可今年没了云雾茶,招牌立时就要砸了去。
这酒楼也有她和她姨娘的股份在内,钟灵芸当然不能让众祥楼砸招牌,这才想到了侯府中最近办亲事必有库存,之前他舅舅已经和她说好,在六月份前必能将挪走的云雾茶补回来,她急匆匆地回来打点好了府中上下,连何管事都愿意放他们一马,钟涵眼中却容不得沙子,知晓此事后立时就要捅了出去,她才赶紧到老太太这里补篓子。
可没想到最后拆了她的台的,竟然是她爹。
钟灵芸委屈地辩解道:“爹爹这么说我,叫我真是无地自容。我虽然已经出嫁了,可侯府是我的娘家。我有事求娘家帮忙,就连大哥都答应下来了,二弟却不能帮我一次?”
钟晏一个忍不住,声色俱厉地骂道:“还敢提你大哥,你大哥都是教你给蒙蔽了!若不是你错在先,何至于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你二弟好好一个喜事,被你闹成这样,你那些规矩礼数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以后不准你有事没事的回娘家,宁远侯府的门槛禁不得你这样践踏。”老子难道不知道钟涵是故意找事吗,可他没爹没娘的,若动了他一根指头,满京城的人都得往他身上吐口水!
“行了!”老太太大喝一声,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放到几上,“你要教女,回你屋里教去。我年纪大了,管不动你们了,这事要如何解决,老二你和你媳妇商量后拿出一个章程,只要能服众便可,其他的我不管。”
钟灵芸期期艾艾地看着钟晏,想叫钟涵与她赔礼道歉,钟晏却没有她那样的自信。钟灵芸只是一个嫁出的庶姑奶奶,虽从小有他的偏爱,但在规矩面前,却绝对越不过拿着她的把柄又有嫡子身份的钟涵,老太太这么说,已经是给这件事定下基调,要服众。
钟晏冷着面色:“大姐儿三年内不得再回侯府,挪走的茶叶,半月内送回,以后逢年过节与李府的走礼,我让太太减一半。”
钟涵至始至终没有说话,此时却讥讽一笑:“我听闻大姐夫正在托人谋延平军中守备一职?都说妻贤夫少祸,大姐这样的人品,大姐夫恐怕高升无望。”
钟晏这惩罚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刚才轻描淡写把他那位好大哥拣了出去,他也就算了,钟涵从没有打算一次就能让那位大哥伤筋动骨。可钟晏舍不得儿子,女儿自然要多担待一点。但到头来罪魁祸首也是这样轻轻放过,刚才还不如不那样暴跳如雷,现在真像一个跳梁小丑。
钟涵话一出口,钟晏才是真的变了脸色,他才这明了钟涵将事情捅到朱尚钧面前的意图。
大夏朝疆域囊括两京十三省,刚开朝时为了震慑四方蛮夷,太祖设永平、延平、安平、怀平四部大军,授温、朱、闵、袁四位开朝大将驻边军权镇守边疆。延平军中一向是朱家的主场,只见刚才朱尚钧对着钟涵那惺惺相惜的样子,若钟涵回头在朱尚钧面前提上那么一两句,大女婿这官位如何,真是没准了。
钟晏看了一眼目露愤恨的女儿,顿了一下,道:“我听说子嘉最近在寻大哥先时所画的十二美人图?”
钟涵心头一动,便听见钟晏道:“这十二幅图,我隐约记得大哥当年送给了一位友人,只是时长日久,我有些记不得是送给谁了。我这几日好好想想,有消息再告诉你可好?”
钟涵不想让钟晏知道他对这十二幅美人图的看重,便淡淡道:“二叔也知道我娘之前一把火烧光了爹的书房,叫我爹的遗笔毁于一旦。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回爹的手迹,可惜一直没有收获,这一次可要托赖二叔了。”说完这句话,钟涵心底有些膈应。他在侯府中一贯走的是横冲直撞的路线,但宁远侯自小对他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害得钟涵只得一直跟他虚与委蛇。
钟晏的话既然已经出口,就没有收回的打算。他想了一想,先宁远侯画的这十二幅美人卷他也见过,大哥当时留着只不过做欣赏之用,钟涵应该只是怀念亡父才想找回他的遗稿,便道:“我们叔侄之间哪需要这么客气,我书房里头还留着小时候大哥教我习字的字贴,我这几日就让人找给你。”许是说到死去的大哥,钟晏面上无限唏嘘。
钟涵冷淡地道了声谢,抬头见着钟灵芸不甘的神色,突然加了一句:“听说大姐最近在京郊置了一处五百亩的小庄子,弟弟除了能拽两篇酸文外一穷二白,大姐不如怜惜弟弟几分,叫弟弟也见识一下这庄子的风光?”
对着钟涵无赖的模样,钟灵芸气结,但在钟晏的目光警告中却也憋屈地应了下来。她是侯府长女,虽不是出自太太腹中,但二房只有一位姑娘,钟灵芸作为钟晏的掌上明珠,在府中从来就是被人奉承巴结着长大的,但偏偏钟涵从小到大都是个异类——纵他先前身世尊贵,可现在不过就是个借住侯府的旁支亲戚罢了。
可竟连她爹都要看着钟涵的面子做事。着实叫她这正经的主人家不甘!更别说这京郊这庄子是她用了大半的嫁妆钱才买了下来,本来打的注意就是买鸡生蛋,就连她相公都不知情,钟涵究竟是从哪里知道她的这桩买卖?
夜深漏重,万寿堂内外没有大红灯笼照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