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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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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咏絮眼角沁出的一点泪痕被手巾吮去,再睁眼时不见湿意。
  她调整好了表情,看向赫扎帕拉,还想打趣他两句,却发现面前的少年眼神呆滞,目光的落点却是在她的身后,不由偏过头问道:“怎么了?”
  咏絮话音未落,突然身形一歪,竟是被赫扎帕拉拽了个满怀,她大惊之下没能站稳,被对方带得踉跄两步倒在地上,长发在空中甩了个半弧。
  “你!”
  咏絮被赫扎帕拉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她挣了两下,刚要愠怒,却感觉到自己指缝间是湿的。少女本以为是手巾上的水,待她看去时,终于尖叫出来——一支羽箭深深扎在赫扎帕拉的肩头,刚刚若不是少年拽倒她护在怀中,这箭只怕是要贯穿自己胸口。
  赫扎帕拉一只手撑着地面,面孔因疼痛扭曲,嘴角却弯起一个憨气的笑:“庸徐……”两个字亦说的不伦不类,口音令人发笑,但咏絮听懂了,她惊恐地瞪着眼睛,然而不过一瞬少女忽然一咬牙,便从赫扎帕拉怀里挣出来,攥住少年的手腕想将他拉起:“走!”
  赫扎帕拉摇头,他将指节含在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调子三短一长,只见百步之外原本三两休息的图戎武士立刻坐起,寻找着声音来源。戈别那个破锣嗓子遥遥传来:“你俩别动!我让穆玛喇过来接应!”
  这边营地在哨音下躁动了起来,孱弱的东州宫人们在货车架另一头探头探脑,想看看这群北蛮子要做什么。然而很快就被同伴一拍肩膀:“你们看那是什么!”
  午后的雪已化了不少,裸露出黑褐色的地面。远方原本除了枯木巨石之外别无他物的空旷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尊又一尊蒙着面巾的骑马身影,围着送亲队伍来回逡巡。有眼尖的甚至看见了逆光的刀出鞘时那一线亮影,人群面面相觑,不祥的预感在每个人心底腾起。
  “怎么回事?”摩雷打着呵欠,铁胎弓已经握在手中。
  “好像是马贼。他妈的,真是会挑时间,”戈别挠着脖子恶声恶气骂着,“就不能让老子睡个囫囵午觉……愣着干嘛?还不把那群东州的羊崽子都赶到车里!去放了黑电,让它找找咱们的头狼是不是还在姜州当保姆呢!”


  6

  凄长鹰鸣划破了宋明晏的浅梦。少年揉了揉眼睛,自哲勒怀中醒了过来:“什么声音……”
  哲勒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起一只手让苍鹰黑电落在胳膊上。宋明晏这是是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苍鹰,这只比父皇养在北林苑的那只还要大,还要神气得多,他歪着头偷偷地瞧,黑电也瞪着他。宋明晏眨了眨眼。
  哲勒把绑在黑电脚脖子上的那小段布条揣进怀里,托着宋明晏的腰将他放下了马,沉声道,“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宋明晏闻声抬头。
  “往正东三十里,有一座土城,你找到那的首领,就说是图戎的哲勒有事相求,信物就是你身上那把刀,你去了,那边的人都会懂的。”
  “那你呢?”宋明晏懵懂问道。
  哲勒抚了把黑电的羽毛,一振胳膊,黑电清啸一声冲回高空:“我去追大部队。”说罢不等宋明晏再问,一夹马腹,白电嘶鸣一声,眨眼便冲出了一箭之远。很快,就在地平线凝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
  宋明晏先是听话而茫然地往正东骑了数里,然后慢慢停下了马。
  伴随着渐渐清明的头脑,一个可怕的念头骤然涌了上来。
  ——如今身边再无旁人,他现在就可以立刻转头逃跑,回到东州,离这一切远远的。
  宋明晏被这个想法骇住,冷汗涔涔地就下来了。他想把这个念头驱逐出去,但字眼好似扎了根,钻进了皮肉骨骼,化成了一种蛊惑诱人的声音,来回盘旋在脑海里。少年四肢僵硬,牙齿格格打颤,迫使他不得不张嘴用力喘气,胯下的核桃感应到了宋明晏的焦躁,不安地打着响鼻。
  “不行……”宋明晏呼吸愈发急促,喃喃地努力说服自己,“要是做了这样的人,将来死了,还有何面目去见父皇,见太傅……”
  你不是一直在恐惧在害怕吗?现在绑着你的绳索没有了,你自由了啊。那个声音一会变成了母妃的,一会变成了父皇的,一会变成了宋泽仪的。
  “我是怕死,因为我本来是该死的……”少年缩起肩膀,“是阿姊保下的我。”
  宋明晏这辈子都忘不了长剑横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自己的姐姐绝望地跪在黄袍男人的脚边,死死揪住那片下摆的团龙云海喊道:“我会遵旨去和亲,恳求陛下放了允央,也放了晏儿吧!”
  可笑,难道没有你,宋泽仪就逼不了你姐姐和亲了吗?
  “我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宋明晏用力捂住头,已经带了哭声,“……她只救下了我,我如果走了……”
  想想卢允央,想想你母妃,你的哥哥们。那个声音轻蔑地笑了。她谁也救不了,你也是,谁也救不了。
  “——住口!”宋明晏大喝出声,整个人总算从迷雾中挣脱出来。身体一阵疲惫脱力,仿佛是经历了一场艰难肉搏。他甩了甩头,摆脱那股晕眩感后,猛力一拽缰绳,核桃的前蹄高高扬起,重新往东方奔去。
  “没看到哲勒。”红毛目力最好,他巡望了一圈之后视线落在了大车上,“东州公主就在那里面是吧?”
  “是。”
  红毛目光里有些好奇,可惜只能看到盖着布料的车板,他小声念叨,“不知道公主长得有多好看?”
  一旁的光头拍了一把红毛的后颈:“我要把你这话告诉玛朵娜。”
  红毛连忙告饶:“她们家好不容易接受了我家的羊羔和面粉,你可别捣乱。”
  “婚期定了?”
  “嗯,下个月初。”红毛脸上洋溢着欢愉和满足。
  “好小子,可以啊。”光头大笑。
  首领一直沉默着,他见自己的队伍和图戎骑兵始终僵持不下,颇不耐烦的皱起了眉。抬手啜了口银壶里的酒。
  “没想到只有一队人还能防得这么牢,我当他们只会冲锋呢。图戎未来的金帐武士果然训练有素,哲勒在这方面可比他老子穆泰里厉害多了。”光头感叹,“不是我说,对这个人,你最好早点动手。”
  男人嗤笑一声,没接话。
  又过了一刻钟,负责瞭望的红毛陡然直起身子:“那是不是哲勒?北漠里能跑得这么快的马可没几匹。”
  “当年有人出三十个金锱要买白电,结果被哲勒丢进硫磺泉淹个半死。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呐!”光头绑紧面罩,将毡帽扣在头顶。“我去了。”
  首领点头,“你自己小心。”
  “只要您别把哨子丢了。”光头笑笑,打马离开。
  “那个老胖子不是说,哲勒还带着个孩子吗?”光头刚走,红毛突然想起来这事。
  首领啧了一声:“估计跑了。”
  “要我去追么?”红毛也拉起了面罩,“您别忘了,离这不远还有一只鬣狗,那狗脖子上就套了一根绳子,只绕在哲勒的腕子上。”
  “如果拦不下就算了,免得鬣狗认出你。”首领叮嘱。
  红毛嘿嘿笑了两声,上马往相反方向而去。只剩男人掩在巨石之后,冷着脸又咽下了一口酒。


  7

  这一带气候烂极,常常上个时辰还日头高悬,下一刻就刮起了凛风。此时太阳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宋明晏哈了口气,努力在荒漠里辨认方向。他算算脚程应该是有三十里了,但并未看见哲勒所说的土城。
  边境之地荒凉,尤其姜州这一带,根本就没有出城独行的人,若有经过,便是大批的商队或是小股马贼。然而宋明晏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当他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时,第一反应是驻马转头,想叫住来人问路。
  红毛见猎物不逃反而回头,也是一惊,立刻拔刀出鞘。
  小孩离他仅数十丈,红毛舔舔下唇,他几乎可以想象出男孩被划破喉咙时的惊恐面容——只用这一刀,他就可以回去跟头儿交差。
  此时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宋明晏在瞧见刀光的刹那间倒吸一口气,猛扯缰绳,核桃嘶鸣,瞬间拉开了数丈距离。
  红毛大笑出声,北漠之中白电只有一匹,还没有除它之外他追不上的马。
  宋明晏伏低了身体,背腹近乎于地面平行,人踩着脚蹬稍稍站起——洪正涛将军和北蛮交战三十年,他教过的,总不会错。
  短刀早已握在手中,分量沈甸甸的。少年咬紧牙关,努力把眼泪给憋回去。
  荒原上雪沫和尘沙齐飞,渐渐越拉越近,尘雾融成了一股,少年几乎能听到不足三尺里那匹黑马的口涎吐息声。宋明晏神色一凛,身体骤然往左侧倾仰,整个人重心只挂在攥住的缰绳的左手上,几乎同时,对方的刀已经递了过来,宋明晏抬手去挡,力道震得他胳膊一软,刀刃摩擦带出一道细碎火光,声音尖锐得牙齿发酸。
  “这刀可是哲勒的宝贝,他倒舍得给个羊羔子拿着!”红毛有些忿忿念道,他已越过宋明晏两个身位,转眼便调整姿势再次相向冲来。
  交错的瞬间,红毛的刀却是劈在了核桃的脖颈,原本温顺的母马疼痛之下几乎要将宋明晏甩出去。与此同时少年毫不犹豫地松开缰绳,一把扑过去扯住了红毛举刀的胳膊,整个人死死挂在了红毛身上,竟是发狠要将他一并拽下。
  “你……!”
  红毛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一时重心不稳,两人都往地面栽去。
  宋明晏摔得眼前一黑,但还是下意识往旁边滚了一滚权作缓冲,然后迅速爬了起来。右肩剧痛,好在刀还紧攥在手上。红毛的刀却脱手了,少年见他爬起想捡,一个箭步冲过去踢开了马刀,人一头撞在了红毛身上,两人再次滚到地上扭成一团,也就在这一刹,宋明晏手中的狼头刀用力捅了进去。
  红毛惨叫,一脚狠狠蹬了过来,力道几乎要将人踹飞出去,宋明晏硬吃下这一脚,气血震荡得他喉头一腥,刀却又深一寸。青年爆发出一串北漠脏话,拳脚如雨点狠狠落下,宋明晏被轰炸得耳朵里嗡嗡直响,什么也听不清。他个头小,反而像牛皮糖一般撕扯不掉,任由红毛如何踹打,宋明晏始终将刀越扎越深,甚至缓缓绞动。为了不被甩开,他干脆一口紧咬住红毛的衣服,绒线涩口,羊膻味直冲鼻息。
  对方踢打的力度越来越轻,终于至无。
  荒野回归死寂。
  良久,宋明晏这才慢慢抬起了头。
  少年的双眼比红毛怒睁的凝滞瞳孔还要空洞,过了许久他仿佛才学会如何转动眼球。他木然的松开手,虎口处因为过于用力早已开裂,指缝里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宋明晏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他凝视着尸体,突然只觉一阵反胃,弯腰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少年拿手背去擦嘴,却摸到脸上湿润一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太阳总算从阴霾里露了小半张脸。
  宋明晏眯眼看了看日光,发现自己果然走偏了一些,他坐在尸体旁,等自己恢复了点力气,才爬了起来。两匹马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剩下的路只能靠走。
  他刚迈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作为信物的刀还插在那人身上,又过去拔。费了半天工夫总算将刀扯出,不料从红毛的衣襟里滚出了一个银扳指,骨碌碌落在血泊里。
  大概是已经害怕绝望到了极点,宋明晏心底反而产生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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