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蝶飞-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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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这样看我,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是苦是甜,是悲是喜,都是我该受的。”她的言语之中暗含通透明达,可所行之事却又在钻牛角尖。
庄蝶依举目望着远处的天青色,抿唇不语。
李月彤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以为,我恨透了北朝,恨透了北帝。”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心中的恨无法解开,何必如此?
“不可否认,我心中有恨,但我所为,不过是求个心安。自从父母离去,我夜夜无法安睡,屡屡梦到与他们相处的时光,那是梦,也是记忆。梦里的相伴,梦外的孤影,你可能无法体会那种痛楚。”李月彤的眼眸蒙上了莹光,比亭外的春雨还要朦胧。
庄蝶依皱了皱眉:“你这是心病,或许可以请名医治治。”
“或许吧,但名医治不好。”李月彤仰了仰头,将眸中的水气收回,又继续道,“蝶依,我与你不同,你心性通达,凡事看得开,而我却耽于往昔,不可自拔。所幸,我还有一身的姿容和舞技,否则,便是求个心安也难了。”
庄蝶依疑惑地看着她:“你既要攀乔木以支,为何不选陆司衡?南帝形容枯槁,怕是。。。。。。”南帝纵情声色,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而陆司衡却是帝位的有力竞争者。
李月彤愣了愣,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他心有所属,与我永不可能。”
“那你好自为之。”庄蝶依走出很远,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女子的身影隐在蒙蒙水雾之中,无论她的抉择是对是错,那都是她的人生之路。
庄蝶依收拾好细软,背着梦汐琴,带着曲薇薇,离开了皇宫。那日一番交谈,曲薇薇放开了心结,专心研究医术,性情也开朗了一些。她不愿留在宫中,庄蝶依便决定去一趟风味楼,暂时将这小女子托付给洛尘羽。
她来得不是时候,风味楼人满为患。所幸,竹林雅舍依然清幽宁静,与楼中的喧闹截然不同。春雨刚歇,那个白衣男子在竹林之中练剑,身姿潇洒,飘逸如仙,剑锋所到之处,似一阵凌厉的风,吹得竹叶刷刷作响,雨珠飞扬,好似又下了一阵细雨。
庄蝶依定定看着那抹身影,多久不曾见到他练剑了?自从那年雪地一别,她便记住了他温文儒雅的模样,渐渐地,模样模糊了,只剩一个温柔的虚影。她忘了,他的手不仅执笔、执棋、执笛,也曾执剑。
剑入剑鞘,洛尘羽伫立在那里,发梢和衣衫沾了几滴春雨,潋滟风华,不显一丝狼狈。他温柔地看着她,那双眼眸如脉脉春水,包容万物众生,却只余那一人的倒影。良久,他勾了勾唇,露出如皓月一般明媚的笑容:“用膳了吗?”
庄蝶依好似受了蛊惑,木然点点头,不知如何跟他入了屋,直到他将一片剃了刺的鱼放入她的碗中,她才回魂似的惊醒:“翎之。”
“嗯?”洛尘羽扬眉看她,这声音从喉咙发出,极有磁性,动听惑人。
庄蝶依抿了抿唇,轻声道:“我要回一趟伏凌山,曲薇薇可以暂时待在风味楼吗?”
“自然可以。”洛尘羽一口应承,顿了顿,却温言劝道,“伏凌山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尽早脱离了吧。”他近来才得知,她是伏凌山之人,但他对神秘的伏凌山知之不多。他知道伏凌山是一座山,却不知那里漫山繁花,香味有毒;他知道那是个神秘的组织,却不知那里隶属南朝帝王;他知道那里密探遍布,杀手如云,却不知那里训练如地狱,易进难出;他知道尊主赢殇喜怒无常,却不知他一头银发,善施刑罚。
“嗯。”庄蝶依拾起筷子用膳,脑中却在思索如何离开伏凌山。
洛尘羽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她的碗中,戏谑道:“多吃点鱼,可以补脑。”
庄蝶依低着头,闻言,夹了一块鸡肉,放入他的碗中,嫣然一笑:“多吃点鸡,可以长肉。”
洛尘羽的眼眸微深,欢悦笑道:“好。”
霎时,气氛融洽,言笑晏晏。
“公子。”花浅盈盈而来,站定在门口,“宁都四处都在传唱一首歌谣:古月映天幕,烈火照宁都。美玉将同焚,猛然尤自居。”
洛尘羽的脸色突变,叶子辰所料不差,封德光动手了,只是,这手段太卑鄙了。他沉声道:“你速去将军府通知胡墨离,胡家恐有灭门之灾,让他提前防范。”
“是。”花浅应道。
“等等。”洛尘羽叫住她,补了一句,“让杨玠与你一同前去,若是来不及,至少将胡墨离带回来。”
庄蝶依敏慧,通过两人的只言片语便明白了。这歌谣影射胡烈将取代陆氏王朝,而身为帝王的陆玉璋一定无法容他,所以,胡烈将有性命之忧。
谣言,真是无比可怕,可坏人名声,亦可害人性命。
☆、第六十四章 部署
屋外,歇了一刻钟的春雨,又绵绵下了起来,如丝如尘。绵绵的□□被雨水晕染,似幻似梦,朦胧而不真实。
庄蝶依立在门口,平静的面色下隐藏着焦急的等待。她原是要回伏凌山了,偶尔听得胡墨离出了这等事,好歹相交一场,于是,回伏凌山的计划便被搁浅了。
洛尘羽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是非曲直,真相如何,终会水落石出,就好像这春雨,朦朦胧胧,遮住了秀丽的□□,但这雨终会停。”
庄蝶依听出他言语中的安慰,但委实不安。这歌谣涉及帝位之安,不比其他陷害,纵观历朝帝王,无论昏君还是贤主,最是忌讳敏感。她叹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翎之,若陛下动了杀机,我们是不是只能武力救人了?”
洛尘羽沉默,潋滟水眸好似潮水涌动,涩然道:“只怕,武力也救不了。”
“为何?”朝廷军士虽多,但实力不济,未尝不可一试。
“其他人也罢了,确实可以强行救出来,但胡烈不行,此人忠贞不二,性子刚烈,被陛下见疑,必不能苟活。我们救得了求生之人,却救不了求死之人。”洛尘羽心中微凉,不由暗暗佩服叶子辰,那人洞察时局,早已预知此事,或许真是大势所趋。
“尽管如此,我们也该尽力一救。”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必须为之,她隐隐明白李月彤的心情了。
洛尘羽道:“尽人事,听天命。”若胡烈真的身死,这乌烟瘴气的南朝怕是走到尽头了。
正说着,花浅和杨玠回来了。
他们去晚了,刚与胡墨离碰头,将军府便被包围了。来人二话不说,直接将府中的人全都抓了起来。胡墨离要冲出去救人,却被花浅一掌劈晕,带了回来。
胡墨离被安置在竹林雅舍,洛尘羽的屋中。
花浅看着昏迷不醒的胡墨离,问道:“公子,要不要拿绳索绑住他?”
庄蝶依嘴角抽了抽,胡墨离虽说冲动了些,但也算明事理,不必如此吧?
“不必了。”洛尘羽淡淡道,“花浅,你去楼中应付,恐有人会搜查宁都。杨玠,守住竹林雅舍,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两人应声而去。
花浅那一掌拍得过狠了,直到夜间,灯火辉煌,胡墨离才悠悠醒来。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拔腿便向外冲去。
“站住!”洛尘羽静坐在一侧,不轻不重地喝住了他,“这时辰,宫门关了。”
胡墨离茫然地看着屋外,红灯摇曳,竹影重重,可是,一颗躁动的心却如何也安静不下来,他提步往外走,迎面撞上了端着晚膳过来的庄蝶依。
“你醒了,正好用些晚膳。”庄蝶依的声音舒缓,悦耳动听,如清风拂过人心,让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可是,胡墨离却无法冷静,他越过她,往前走去。宫门已经关了,他不知要去何处,但他就是想做些什么。忽然,一把剑横在他的面前,洛尘羽淡淡道:“若是想发泄,不如练剑吧?”
胡墨离默默看了他一眼,拔起剑就跃入竹林,一时间,竹林涌动,漫天竹叶飞舞。
庄蝶依看着他的破坏力,为竹林惋惜道:“你就不怕他把你的竹林毁了?”
洛尘羽伫立在石阶之上,感叹道:“有时候,竹林比人坚强。”他回首看着夜色中的清隽女子,温柔一笑:“随他去吧,我们用膳。”他与胡墨离相交数年,了解他的禀性,这人冲动易躁,但明白事理,发泄完了,想通了便好了。
果然,两人的晚膳还未用完,胡墨离提着剑走了进来,额上汗澄澄,看起来疲累极了。他毫不客气,寻了个位置坐下,抬手就拔了个鸡腿,默默地吃了起来。
他心中愤恨,化悲愤为食欲,却没有注意这只烧鸡是完整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
席间静悄悄,无人说话。
胡墨离性情开朗,平时话多,难得这般沉静,可维持不了多久,他终于熬不住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洛尘羽一本正经地说教。
胡墨离撇了撇嘴,又吃了几口,却有些食不知味:“你们说,陛下当真会为了一首歌谣杀我胡家满门?”
“古月映天幕,烈火照宁都。美玉将同焚,猛然尤自居。”洛尘羽淡淡重复那首歌谣,“你可知其中含义?”
胡墨离素来不喜吟诗弄月,此刻却凝神思索起来,自言自语道:“古月。。。。。。烈。。。。。。猛然。。。。。。这句歌谣里面有父亲的名字。”古月为胡,猛然是胡烈的字。
洛尘羽点点头,解释道:“陛下名字中含有玉字,若将美玉比作陛下,那么整首歌谣的意思便非常耐人寻味了。”
胡墨离想了想,脸色忽变,愤然拍案而起:“父亲忠君爱国,怎会有反意?”
“此时此刻,你父亲有意无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是否相信。”洛尘羽字字如针,直戳人心。
胡墨离颓然坐下,满目绝望。陛下本就忌惮父亲,宁都传出这样的歌谣,又岂会轻易放过父亲?何况,父亲刚直,与封德光不和,若是这当口,那小人在陛下面前进几句谗言,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洛尘羽洞悉他的心思,劝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胡家只是被关押而已。明日,我先让人去探听消息,再作打算。”
这一夜,注定无眠。
院中,胡墨离执剑而立,几缕墨发被风吹起,遮住了半个脸颊。他的眸隐含杀意,身形忽动,蓝衫流转,剑刃划过竹林,空中落下片片竹叶。他的身姿如鬼魅般穿梭回转,剑锋挑起飞落的竹叶,碎裂在晚风里,零落在泥土中。
屋内,洛尘羽低头看着一幅线路凌乱的图纸,这是一幅宁都守卫布局图,上面描绘了各要道和军力部署。陆玉璋不会放过胡家,这等密事最好赐毒酒自尽,可惜,胡家的独子胡墨离逃了,那么,陆玉璋想要抓捕胡墨离,最有可能的便是斩首示众。
这既是斩首示众,也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想来,防守绝不会松懈,暗处也必定会有伏兵。所以,他必须揣测分析对方的部署,然后针对性的规划,知己知彼,方能取胜。
庄蝶依陪在他的身侧,忍不住建议道:“或许,我们可以在路上动手。”半道上,路人众多,容易制造混乱,而且逃跑路线四通八达,对方不容易防守。
洛尘羽摇头:“陆玉璋虽不算明君,但也不算愚钝。我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只怕到时候押运的并不是胡家人。救人只有一次机会,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庄蝶依赞同地点点头,又与他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