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心开始想你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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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嵘启程去旅行,独行的摩托骑手,他说要向青春做个告别,虽然大家都很担心,但也没办法。从Z城出发,整整三个月,不停不休,走了大半个中国,一个人,一辆摩托车,一面印着鹿鹿照片的旗帜,还有无数张寻人启事,他走到哪儿,就把寻人启事贴到哪儿,他把鹿鹿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
有时,有人会问他,这小男孩是谁。
他羞涩地说:“这是我恋人走失的弟弟。”
恋人,多美好的两个字,牧嵘微笑着,心却揪地疼了一下。他说谎了,他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他就是想这样骗自己一下,在人前骄傲地说,他有个恋人,他们互相喜欢,路人羡慕地说。
“你对她真好。”
“她对我也很好。”
牧嵘幸福地回答,仿若他真的有这么一个恋人。
而这一切,林微笑不知道,她每日忙忙碌碌,要工作,还要去找鹿鹿,一有时间就去贴启事,没时间就在网上发贴子。她忙得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也没空给牧嵘打个电话,而牧嵘每天开着手机,他穿过苍茫的草原在想她,翻过皑皑的雪山在想她,穿过川流的人海在想她……
电话每天都会响,但很少是林微笑的,一次就能让他欢喜很多天。
那三个月,他走过二百八十座城,却没有一座城能让他眷念,因为没有一座城市有她。
穿越藏区,他住藏民家里,热情的藏民拉着他跳舞唱歌,他们唱了仓央嘉措的情歌,这位多情的喇嘛,留下很多故事。牧嵘听他们讲,想起他的一句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林微笑和程长信,他谁也不能辜负。
微笑破天荒给他打电话,牧嵘借着酒劲:“轮到我唱歌了,微笑,你别挂电话。”
他唱了一首经典老歌,“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林微笑轻声地哼着歌,和他一起唱,“任时光匆匆离去,我只在乎你”,牧嵘紧紧抓着手机,倒在草地上。
他年少,因被拉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每天望着窗外如处牢狱,那时,想着有一天出来,便要把所有的监狱炸得一干净,到如今身无所缚,却发现原来世间最大的牢狱莫不过于思及一人,还甘之如饴。
西部的天很低,仿佛伸手就能摘到星星,牧嵘对着幽蓝的天空,在心里说。
林微笑,我爱你,很爱很爱。
不是喜欢,是爱。
牧嵘在大理结束旅行,那真是一座白色之城,再走可以去泸沽湖,高原湖泊。泸沽湖的星空是世界上最美的星空,牧嵘没去,再好的风景也要身边有人。他把摩托车送给路上遇上的人,飞机起飞的瞬间,他对自己说。
再见,所有的放荡不羁,不堪往事。
从今天开始,像林微笑一样,做一只奔跑的蜗牛。
回到Z城的第一件事,他对大家宣布要去法国留学。
28
毫无预兆,大家都觉得意外,牧嵘却说,已经决定很久了。
在林微笑抱住阿信,他躲在门后,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该走了,牧嵘。
姐姐死了,他不能要求阿信一辈子只爱姐姐一个,阿信这么帮微笑,微笑她心动很正常。抽身离去总比横插一脚好,牧嵘笑着说:“不要这种表情,姐姐以前告诉我,她有三个愿望,第一,嫁给程长信;第二,去法国留学;最后一个,和最爱的人环游世界。”
“第一和第三,我都做不到,我能帮她实现的就是去法国。”
情真意切,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微笑默默地把录取通知书收回去,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国内有名的重点大学,可约好的诺言不能实现。林微笑看着他收拾行李,想上前帮忙,牧嵘不让,他说要习惯什么都靠自己。
在外面三个月,他黑了很多,皮肤被晒成健康漂亮的小麦色。瘦了,但脸上的轮廓更深刻,显现出男人的坚毅,眼睛也黑亮,初见的病态一扫而光,仔细看,能看到他眸里的暖意和温柔。
牧嵘骨子里是非常温柔的人,天然的温柔。林微笑想起他的拥抱,说做彼此的亲人,内心依然一片温暖,他真是温柔得让人心疼。
牧嵘坐到她身边:“你笑什么?”
“笑你这个小纨绔终于要离开我,不会再折磨我!”
刚来牧家,牧嵘没少给她脸色看,牧嵘不好意思笑了。
林微笑看着他笑,忍不住问:“牧嵘,你一定要走?”
“嗯。”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林微笑沉默,她头一歪,倒在墙壁上的影子就靠在一起,就像她靠着牧嵘,她幽幽问:“影子,你听到了吗,我很舍不得。”
“听到了,”牧嵘伸手抱住她,温柔地,亲昵地,却不带丝毫缠绵,他说,“微笑,我走了,把影子留给你。答应我,难过了,伤心了,想哭了,不要忍着,他们对你苛刻,你不能苛刻自己。”
他的嗓音很轻,很诱惑,林微笑乖乖点头:“好。”
“还有,不要来送我。”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怕舍不得,就当我们没有别离,就当我一直在你身边,还在做你的影子,寸步不离地保护你,牧嵘顿了顿,“我准备从老家出发,要去跟姐姐告别。”
“那你会经常回来的,对吧?”
“对。”牧嵘点头。
林微笑心满意足了,她经历过很多别离,这是她众多别离最不难过的一个,牧嵘还会回来。上天待她何其眷顾,总让她遇到好人,阿信、牧嵘,还有牧叔叔,她用力地抱着他,她不知道他远走天涯,不过是败走麦城。
手续很快就办好,出发那天,林微笑没有送他。阿信载牧嵘回老家,牧嵘让阿信先去墓园,墓碑上的女孩永远停留在二十二岁,笑容甜美,眼睛清澈如一汪清泉,牧嵘从来不敢来这里,他觉得姐姐在静海睡着了。
今天是他第二次来,什么都没带,他说:“姐姐。”
刚喊出口,喉咙就堵住了,他跪下来,摸照片上的女孩:“姐姐,我很想你。”
一直都很想你,可是我不能去陪你,因为我有要保护的人了。姐姐,牧嵘长大了,像你一样也会爱人了,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可她不喜欢我。她呢,心里永远只有她弟弟,其实也不是只有鹿鹿,她还喜欢哥。
姐姐,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伤心了?
不要怪她,哥活得太累了,你离开后,他不相信你死了。他去做警察,他不说,我知道,当警察找你比较方便。五年了,你走了五年,哥也找你找了五年,哥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他活得真的很难过。
姐姐,你走了,哥也快死了,他每天都笑着,但没有一天他是快乐的。
姐姐,你也不希望哥永远是这样的吧。
所以,就这样吧……
我们不能让他这一生,空掷温柔。
牧嵘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阿信,突然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他的手在抖,心在抖,整个人都在抖,他这么用力,连手掌都疼,一直疼到心深处,他红着眼说:“哥,你醒醒吧,姐姐死了,早死了。”
阿信被打蒙了,耳朵嗡嗡的,牧嵘那几个字却分外清楚,字字见血。
他的脸变得灰败,像天空刹那见失去所有颜色,颤着唇:“牧嵘,不要说了,不要惹我生气!”
“哥,”牧嵘哭了,这五年,他们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彼此过得怎样,没有比两人更清楚。牧嵘小,不懂事,都是阿信照料的,他们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曾经他一直为姐姐欣慰,有个情深的男人这么爱她,现在却不同,爱一个人,没有回应,看不到,摸不着,真的太难受。
牧嵘跪下去:“哥,我求你了,姐姐死了,忘了她吧。”
就让所有的过去都埋在这里,阿信眼睛红了:“牧嵘,你别这样。”
“哥,姐姐死了,真的死了,五年了,你醒醒吧。”
今天要不让阿信认清这个事实,他就不起来。两个大男人在墓园纠缠了好久,终于阿信妥协了。他没说话,就轻轻点了头,这一下,差点要了他生活下去的勇气。
生死不离,他愿,他们不许。
离开墓园,阿信开车,紧紧握着车把,他恨恨地说:“你们牧家人太残忍了,一个就这样丢下我,一个连梦都不让我做。”
牧嵘一句话都没说,他握着拳头,心里说对不起。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哥。
他对不起全世界,唯独不会对不起林微笑。
阿信送牧嵘去机场,过安检前,牧嵘有很多话想说,说哥,你和微笑出去我都看到了,你是不是对她有点心动,又觉得对不起姐姐,没事的,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又想对他说,哥,微笑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你不能让再她哭了……
想说的很多,最后只变成一句。
“哥,如果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会很开心的,呃,微笑她蛮紧张你的,你生日那天,她找了你一夜。”
阿信板着脸没说话,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眼巴巴的可怜眼神,用力抱了一下。
“在国外,不比家里,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像刚才打我一样打过去。”
牧嵘用力点头,阿信继续说:“早点回来,等你回国,哥有礼物送你。”
“好。”牧嵘去过安检,最后又回头笑了一下。
阿信摆手,他在机场坐了一会儿,直到看到飞机起飞,才慢慢走出去。
他想起少年最后的笑脸,是全心信赖,有些难过,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牧嵘,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恨你,一直都是。
而牧嵘坐在座位上,这个缺少表情的少年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他对接下来的异国之旅,巴黎浪漫一点都不期待。离开前,他去找过父亲,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主动找他,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好点了,却也要离开。
牧父问了相同的问题:“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好吧。”牧父认了,“需要什么对我说一声。”
牧嵘说:“爸,我想转专业,报心理学。”
牧父脸色一变,他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为什么?”又怕听到难过的话,他摆摆手,“算了,你喜欢就好。”
牧嵘上前抱住他,发现自己能和爸爸比肩了,他长大了,他也老了,他说:“爸爸,谢谢你。”
谢谢你不曾放弃,我年少的无知和放肆。
离开前,他又说:“爸爸,帮我照顾微笑。”
牧父点头,他没去机场送他,就远远地望着。飞机飞走,他驱车离开,又转到墓园,看着墓前站着一个人,是阿信。他没走近,想起以前教牧雪唱《春歌》,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这是最好的时节,他们却偏偏负尽春光。
牧嵘是,阿信是,唯有林微笑,她在挤公车。开学了,牧父帮她找了兼职,学费是牧嵘出的,“不要对我说不,我们说好了做亲人,这钱是我们一起赚的”。确实是一起赚的,他们推着奶茶走,走过大街小巷。
自己真的很幸运,总能遇到好人,对吧,鹿鹿?
林微笑望着窗外,心里全是满满的斗志,林微笑,还是要继续奔跑!
她会一直向前奔跑,而牧嵘在另一个地方,对自己说。
等我回来,如果那时你们没在一起,我不会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