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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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昭同样也很紧张,虽然不知道两人的赌注,可作为万年的输家,他还是希望有人能赢了二哥,也让二哥品尝下失败的滋味。
顾清薇盯着还在转动的骰子,吐气如兰的问顾清菲:“这谁掷的?”
顾清菲根本没留意旁边多了个人,耳边突然传来的温热,让她骇然一惊,身体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蹿,松散的衣裙带着棋盒碰得棋盘歪斜出了桌面,脚更是没有轻重的落在身旁那人的脚面上。
顾明昭脚下一痛,他‘哎’的一声惨呼,单脚独跳的蹿了起来,膝盖往前一撞。
只听哗啦啦一阵清脆的响动,棋盘歪歪斜斜的往边上一滑,骰子连同棋子、棋盒一块,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屋里的人都静了一瞬,顾清薇张着嘴,傻呆呆的看着跌在脚面上的棋盘和散落了一地的棋子。
岚风低低的叫了一声,赶忙将棋盘拿开,又把棋子拂开,关切的问:“姑娘,你没事吧。”
顾清薇早已疼得说不出话,一张脸首次白得跟顾清菲相差无几。
岚风借着身形的遮掩,迅速的撩开裙摆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夏日里鞋袜都很轻薄,隔着薄薄的绫纱,顾清薇的脚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岚风赶忙起身,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顾清薇,大声道:“快去请郎中。”
林琪赶忙起身让出座位,让岚风把人扶着坐下。
顾明晙知趣的领着顾明昭出了水榭,巧月急忙把地上的棋子、棋盘收起,又把散碎在地的瓷片清理出来。
顾清菲情知自己闯了祸,怯怯的瞧着不时低低哼唧着的顾清薇,嘴巴一张一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琪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退场。
苏氏的泼妇形象早在之前就已经深入人心,林琪怕顾清菲留在这儿吃亏。
顾清菲收到林琪的暗示,她衡量片刻,决定留下来。
不管如何这事她脱不了责任,况且,她也想知道顾清薇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苏氏很快得了信赶了过来,见到脸白如纸,满头大汗的顾清薇,她好似狂风一般卷到了跟前。
“薇姐儿,你伤到哪儿了,让阿娘看看。”
顾清薇一看到苏氏,再忍不住强忍着的泪水,咧着嘴,喊了声阿娘,便呜呜哭了起来。
苏氏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更加担心的不行,她上下看了两眼,很快从顾清薇别扭的坐姿中发现了伤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发疯
她蹲下来,将裙摆撩开,看到肿胀发紫的脚背,顿时变了脸。
“这是谁干的?”
她站起身,环顾一圈,好似发现猎物的老鹰,两只眼森寒的盯着林琪和顾清菲。
顾清菲瑟缩了下,很快挺直脊背,勇敢的道:“是我不小心伤了三姐。”
苏氏气得咬牙切齿,当下窜到顾清菲跟前,抬起胳膊,想也不想的就扇了过去。
顾清菲双眼紧闭,红唇紧抿,平直的肩膀害怕的紧缩着,但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挺直了腰杆。
林琪看着苏氏张开臂膀,就跟对待生死仇敌一般的架势,心里一惊。
顾清菲是骄养在闺中的女儿,平常碰一下都青上一块,这一巴掌要是打实了,只怕不只脸,就是耳朵也会被打坏。
林琪哪敢让顾清菲硬抗,立刻抓住顾清菲的胳膊,摇了下,示意她快躲。
顾清菲却倔强的不肯挪步。
林琪无奈,只能在高高的巴掌落下之前,用力一推。
顾清菲身条纤细,林琪自知力气不大,便用了全力,推得顾清菲斜斜的歪了两步。
苏氏胳膊重重一甩,却落了空。
惯性使然,她踉跄着往前栽了两步,还止不住的往下倒。
苏氏恼恨的瞪着林琪,怪她坏事,便借着冲势,直直的朝林琪胸前撞去。
苏氏身量不矮,分量也不轻,林琪要是被撞实了,就是不骨断内伤,也得压出个好歹。
林琪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恶意,在她将要撞上来的瞬间,敏捷的往斜后方一闪。
裙角擦着苏氏的脸颊,飘然落下。
苏氏怎会看着肉盾跑掉,她嘴巴微张,伸手就要去抓,就听林琪惊呼道:“二舅母,你怎么了,”一点尖尖的白从裙摆露出,轻巧一抬,一勾。
苏氏脚下顿时失了平衡,再顾不得其他,两只手胡乱的挥舞着,人却好似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坚硬的青石板撞击着血肉之躯,发出沉闷的响声,苏氏只觉得一口血闷在胸口,浑身麻木涨涨的痛。
林琪避嫌的往后退了一步,惊恐的抚着胸口,两眼水汪汪的朝外面大喊道:“快来人啊,二舅母好像发病了。”
顾清薇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没想到林琪竟然这样随意的胡说八道。
“你胡说什么?”顾清薇想要站起,却力不从心,只能徒劳的制止。
苏氏艰难的转过头,颤抖的举起还没有完全回复的手臂,指着林琪。
林琪已跳到顾清菲跟前,拉着傻呆住的她,好似猴子似的三蹦两条的跑了出去。
顾明晙和顾明昭听到声音,疾奔着上了台阶。
林琪眼角带泪,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二舅母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朝我们冲来,看样子像是犯病了。”
聪慧软嫩的小表妹梨花带泪,就连一向傻大胆的顾清菲的脸色煞白,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加上前一阵,苏氏疯了的传言早就传遍的全府,顾明晙和顾明昭虽然是姜氏的亲生儿子,但姜氏以为,这事涉及长辈的名声,便没有跟两个儿子细说,结果两个儿子就以为真实的情况真如传言一般,也导致两人丝毫没怀疑林琪的谎报军情。
顾明晙侧头看了眼屋里,见苏氏仪态全失的趴在地上,更加相信林琪的说辞。
他是晚辈,不好进去看长辈出丑,便吩咐岚风和芽儿赶快把人扶起来,叫巧月赶快去告诉陈氏,让自己的小厮扫雪去找郎中过来。
交代完这些,顾明晙带着弟弟妹妹来到荷塘边等候大人过来。
苏氏被扶起之后,却不肯罢休,她气咻咻的要冲出来找顾清菲和诬陷她疯了的林琪算账。
顾清薇之前还伤心委屈的很,还想着让苏氏给自己做主,哪知道苏氏一进来就出昏招,要是占了上风也就罢了,偏还一点便宜没占着,反而还被传出犯病的名声。
经历了一段时间明克暗扣,又备受亲爹打击的顾清薇已跟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瞧见苏氏还不依不饶,她忍不住低喝道:“阿娘,别闹了行不行?”
因为气怒,顾清薇的脸上显出一丝红色,她看了眼屋外,岚风识趣的走到门边,看到顾清菲等人都离得很远,便朝顾清薇点了点头。
苏氏微微怔了片刻。
顾清薇压低了声音,道:“顾清菲都已经承认是她的错了,那她的过错就跑不了,阿娘在这儿闹有什么用,就算打她一巴掌,又能怎样?我这伤就能好了?”
顾清薇觉得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顾清菲却只挨一巴掌,实在是太便宜了。
苏氏没领悟顾清薇的意思,她一把年纪被顾清薇这样数落,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她到底疼爱女儿,便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看着被裙摆盖住的脚面,低声道:“阿娘把你养这么大,连个油皮都没让你蹭破过,眼看着你就要出门了,却接二连三的受伤,”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留下,苏氏抽涕一声道:“阿娘知道,她们这是看阿娘失了势,是个人就想着踩咱们娘俩几脚。”
她道:“阿娘受些委屈不打紧,可阿娘不能让你一再的受委屈。”
顾清薇微微蹙了下眉,心知苏氏是为了自己担心着急,才一时失了分寸,到底不忍心母亲这样伤心,她低声道:“阿娘,没事的。我现在好了许多,刚才我还悄悄动了动,只有脚背还有点疼,我估计应该没伤到筋骨,二哥也派人去请了郎中,待会儿开些膏药抹抹就好了。”
苏氏抹了抹眼泪,心里的担心随着顾清薇的宽慰消了不少。
“真的吗?再让阿娘看看,”刚才苏氏一看到肿得好像被火烤了的猪蹄一样的脚后,就勃然大怒,其实还真没仔细查看。
顾清薇轻轻提起裙摆,将脚微微挪出一些,露出伤处。
苏氏细细端量一番,还是特别担心,“瞧瞧,都肿成这样,你还说没事。”
她说着,眼泪又聚集起来,气恨的道:“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事是五娘惹得,就得他们大房来还。”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将养中
“还什么?”苏氏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诧异的问询。
顾清薇立刻放下裙摆,将脚尖收到裙下。
苏氏抬眼,正好跟站在台阶下的陈氏对了眼,她顿时勃然大怒。
“自然是还我女儿这只脚的债。”
苏氏从凳子上‘腾’的站起来,双眉倒竖,配合她照比陈氏略高的身材,俨然一个怒目金刚。
陈氏松开裘嬷嬷扶着的手,微喘着走进屋里,“这话从哪儿说起?”
巧月早在来这里的路上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陈氏也知道苏氏想要打顾清菲,但没得逞的事情。
陈氏觉得,这事三个人都有责任,要不是顾清薇跑到菲姐儿耳朵边吹气,菲姐儿就不会突然蹦起来,那也就不会踩到顾明昭。
顾明昭自然不会金鸡独立的摇摆,进而碰到棋盘的边缘,把棋盘带倒,砸到顾清薇。
陈氏来的路上已经理清了思绪,虽然气怒苏氏没有长辈的样子,但也体谅她作为母亲的心情,也就不太较真了。
可谁知,一进门,苏氏谁都不找,偏偏只朝她使劲,陈氏这心里怎会高兴。
但她好歹也是做了长媳多年,心中自有城府,即便心里不舒服,脸上亲切笑意不变。
“这脚可疼得厉害?”
陈氏无视苏氏的怒火,弯下腰身,温和的询问着,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看伤。
顾清薇往旁边躲了一下,有些羞赧的道:“好些了。大伯娘还是别看了。”
陈氏瞄了下裙下微蹭的绣鞋,心里微微一松。
能动就好,至少不用担心断了或者残了。
她吩咐裘嬷嬷去前院迎迎,看郑娘子来了没有。
裘嬷嬷知道轻重,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陈氏又叫来巧月,让她赶紧去带人抬个软轿过来,又让人去厨下,通知下落桐院那边菜式要更换,多做些活血祛瘀,补养筋骨的。
陈氏一连串的吩咐完,这才转向苏氏,朝她歉意一笑,刚要说话,就见裘嬷嬷又跑了进来,身后跟这个打扮整齐的妇人。
陈氏当下顾不得说话,赶忙把人请进来。
“郑娘子,劳你上手给瞧瞧。”
郑娘子点了下头,弯下腰蹲下,把顾清薇的鞋袜除了,一手托着她的脚心,一手轻轻按压她脚背。
肿胀得有些麻木了的脚背随着她的动作发出阵阵刺痛,顾清薇双手紧紧攥住把手,努力忍耐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郑娘子垂着头,圆润的指肚沿着脚趾一点一点往上按压。
疼痛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加剧,顾清薇忍了又忍,忍到眼眶发红,还是忍不住低低的叫了一声。
苏氏心疼的眼圈发红,忍不住斥道:“你倒是轻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