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纸醉金迷的青春-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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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像鸟一样飞,好吗?(2)
“唔。”张烨看着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而我眼窝深处的刺痛又剧烈起来,简直要把眼睛刺穿一样,
我双眼发黑,头晕目眩。
两人手牵着手缓缓地往回走,我感觉我们就像在绕着一个巨大的小行星带行走。暂时还不知道何时是
个尽头,可很快地脚下一不慎,两人便踏成两块陨石,彼此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而我则必将沦入深不可
测的孤独之渊。
我感到难以遏制的彻骨寒冷:熟悉无比的街灯、停驻在路边的汽车,一切都如隔一层腾腾热气,如同
超现实的画面一样,奇妙地歪歪斜斜,闪闪烁烁,直朝眼前猛扑过来,眼窝里的疼痛愈发难忍,我几乎要
哼出声来,感到自己简直马上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走了。”张烨在临近王府饭店的一个路口对我说,“他应该已经在饭店大堂等我了,让他看见了……
不好。”
“恩。”我答应着,立刻神经质地放开了张烨的手,又连抓几下,似乎又想空空地攫取回来什么。
她突然又转过来对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成小楼,你是一个多么漂亮的男孩,不过,
现在你该长大了,你该学会为自己和别人负责的。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犹豫,不敢全心全力地去追求什
么。”她哽咽了一下,然后说:“我说得太多了,找到了真心喜欢的女孩儿就告诉我。”
“张烨。”我含糊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眼眶再次刺痛起来。
我不想在张烨面前流泪,我背过身去。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她把一个盒子塞到我怀里,她不再看我,毅然转身,离我而去。
我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那个背影凄婉绝伦,令我一次又一次地为之怦然心动,然而今后,我和
张烨,所谓如此,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我在那路口呆呆地不知立了多久,等自己清醒过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走一气。
曾几何时,我同李梦函一起如此不休地行走,我没敢问出那个问题,“要是咱们把这辈子的路都给走完
了怎么办?”
或者,我曾经抱着陈希儿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宝贝。”
而许荧呢,死在了异国他乡,那才是真的永远。
我坐在路边,打开那个盒子,居然是一个芭比娃娃,金黄色的卷曲长发,精致的睫毛,娇嫩肌肤,诱
人双眼。
芭比,你躺在蕾丝花边软垫里,你才是永远,你永远微笑,永远时髦,你象征永恒梦想,象征闪闪发
光的耀眼虚荣,你给我寂寞时的慰籍,你给我伤心时的拥抱。
可你究竟是什么呢?
你没有灵魂,没有感情,你只是一个模子,一个漂亮的空壳。
我和你一样,真的。
我戴上墨镜,因为眼泪正在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69
我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往李梦函家疾驰而去。
我给她的那个朋友慧慧打电话。我对她说,你一定得告诉我李梦函家的号码,我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我想明白了,我愿意陪她一生一世,我再也不会犹豫不决和软弱,你帮帮我吧,慧慧。
她沉默了半晌,挂了电话,我实在绝望了,可马上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李梦函家的电话。
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把那号码死死绑在了最坚韧的那根神经上,那车门玻璃上面已经是被雾气糊得
白蒙蒙一片。
司机对我寒暄着说真冷啊,今年的天气真纳闷,前几天下那么多雨,冷得那么早哇。
我默不作声,太阳穴一跳一跳,似乎有只什么什么活物在努力窜出去。
我捂住自己的脑袋,直压得意识模糊,才松开手臂,虚弱地望着此刻已经愈发模糊的窗玻璃。
我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划了一道线,吱溜溜的感觉令人恶心。我闭上眼睛,继续忍受意识的分崩离析。
第十四章:像鸟一样飞,好吗?(3)
过一会儿感觉好了点,睁开眼睛,居然看见一只飞蛾趴在我刚才划过的那条轨道上,缓慢蠕动,偶尔抖动
一下翅膀,仔细看去,那灰色的翅膀上隐约可见细微的绒毛。
我小心地把手指去触碰它,还未碰到它就一下子飞起来,飞到玻璃的另一边。
我感到手指尖的灼痛感,我扫了一眼外面流驰而过的街灯,仿佛张大着嘴在狂笑着,那么刺眼。
我一个人在宽街的118车站立着,我感觉到周围等车的人群的热气,自己的身体仍像灌了冰凉的汞液
般沉重不堪,可又感觉完全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感到了害怕,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只孱弱的飞蛾,看见刺眼的灯光在瞪着我,可又双眼酸麻,难
以睁开。
我紧紧捏着那只芭比娃娃,说不出话来。
我不顾一切地给李梦函打电话,给她家打电话。
她很是惊讶,问我怎么知道她家号码的。
我说,我从你的朋友慧慧那儿骗来的。
我恳求着让她出来,低三下四,不知廉耻,她勉强是同意了。
我在邻近的胡同口等着她,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一下子搂住她。
“怎么啦你?慧慧刚才都告诉我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说话,她接着说:“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才不见你呢。”
我才意识到,今天是我的生日,从此我年满20岁。
我紧紧搂着她,深深吸一口气,再换出去,如此几次。我抬起头来,看见梦游般漂浮着的冰冷夜雾中
的天空上挂着的几颗星星,附在她耳边说,“你看见星星了吗?”
“是嘛。”她笑起来,也抬起头来,我感到她的长发蹭着了我的脖子,“在月亮的边上,晚一点儿的时
候总会有三颗星星,我叫她们玛丽娅,那是我的幸运星呢。”她颇为孩子气地有板有眼地说道。
70
你犯病的时候有多么让人心疼,在暴烈的时候,我看到你浑浊的眼神,你认不出你自己,你捶打我的
胸口,我任你捶打,你发泄完了你所遭受的苦痛就会平静吗?
可你不,你自己跟自己扭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即便我整夜地守在你床边,当我耐不住困倦
睡去的时候,你悄然醒来,你在月光下脱去病号服,你拿自己娇弱的身躯猛烈地撞向墙壁,我的整个心为
之碎裂,我看见你头破血流,你披头散发,你格格地对我笑着。
我伸开双臂,试图去搂住你,你奋力挣脱,好像在责怪我这拥抱来得太迟,你赤裸着身子跳上阳台的
台墙,你张开双臂把你枯瘦的苍白得突出着蓝色血管的手臂高举过头顶,你看了一会儿那些蓝色和青色的
血管,你盯着自己的身体,又望望数十层高楼之下的深渊,你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就此一头扎下去,了结你
这天使的生命。
我一头瘫倒在阳台冰彻我心的地板上,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我知道该压抑住我的声响,可我还
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赎回我的罪孽,假如我从这高楼上一纵而下可以挽回这一切,我又
有什么可以遗憾?
你在细细的栏杆上行走,伸展着双臂,你在模仿一只鸟的姿势,那一只你偶然才有的美梦中的美丽的
鸟的姿势。
我浑身无力,只能望着你,望着你。
你轻盈地跳下来,依偎在我身旁,擦去我的泪水,瑟瑟发抖地抱着我说:宝贝儿,别哭了,你看,这
夜晚美得多么蓝,多么蓝的夜色,多么美丽的鸟,你说过你要带我去看鸟。
我又来看你了,宝贝儿,你今天的心情好吗?
医生告诉我说你胖了一点儿,好像是啊,你喜欢我给你炖的汤吗?可你还是太瘦了啊,你简直瘦弱得
像一只小猫,下次要不我把那小白猫给你带来?你会喜欢它的,特别可爱,不过留心了,可别让它抓你。
第十四章:像鸟一样飞,好吗?(4)
今天的天气不错,我推你出来转转,虽然冬天到了,北京的太阳还是如此温暖,照得人心里也暖洋洋
的,你应该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和精神都有好处。
我最喜欢你的肩膀了,那转折处那么恰到好处,可你现在太瘦了,等你再胖一点,咱们去拍照片吧,
你爱拍什么样儿的就拍什么样儿的,我给你做新郎也行。
宝贝儿,你为什么就不对我笑一笑呢,你不高兴吗?
我给你带了一块毯子,虽然这地方还是挺暖和的,可这毯子可漂亮了,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喜欢看你
把自己用色彩斑斓的毯子裹起来的样子,十足一个小可爱小精灵。
我不该在你面前流泪的,那样子多没出息啊,我现在一定太可笑了。
我抱着她,显然她已经完全辨认不出她所熟悉的人了,如果我还可以寡廉鲜耻地承认的话,我这个她
爱过的人。
她的身体那么轻巧,我简直就像握着一只小鸟,我记得童年时候我把一只鸟儿埋葬在路边的荒草丛里,
从那时候起,我就是个自私无耻的罪人。
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坚硬,让我来再抱你一会儿,天已经快要黑了,没关系,我为你带来了一个蓝色
的水晶风铃,晚上我会守在你身边,风也会跟着风铃一起倾诉她的歌声,讲述你的悲伤,我的悔恨。
71
今天是圣诞夜,我独自站立在后海边。
我裹着大衣,虽然冷风料峭,依然感觉温暖。我望着闪闪发光的湖水,突然听到一阵鸽哨的声音,接
着一阵子扑翅的响动,一群洁白的鸽子从我头顶高高飞过。
我目送它们消失在天际,感到茫然若失。
此刻,夜幕慢慢降临,天空呈现出一片浓重的蓝色。也许所有的地方都将笼罩在黑暗之中,可是,可
是必将有另一半的光亮存在,令那蓝色无比透明。
让我想想,我第一次遇见你是什么时候?
我又是什么时候在脑海中存留了你的声音和影像?
你总是蓝色的,蓝色的,我的记忆里是蓝色的对吗?
那是深蓝色,深蓝色是我对于天空和鸟的臆想,是那让人忍不住想要投身其中,我却一直害怕的东西,
是那么沉重,冰凉,不可探测。
我总想深深沉入近似无限透明的蓝色之中,像一只鸟被放逐在天空上,在那之中我感受不到自己的重
量。我是轻的,而我又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没有重量,长久地迷失在那片深蓝之中,然而那除非选择放弃
自己的生命。
如果即便是如此也是不纯洁的,那么,我愿意就此生活下来。我愿意在我的肮脏里生活下来,愿意在
一个既充满狂妄自大但又有自知之明,既充满自私猥琐但又同类相怜,既充满爱恨情仇但割不断牵肠挂肚,
既充满懒惰懦弱但又温暖光亮的活生生的世界里生活。
此刻,我感到自己的灵魂,方才终于告别了十几岁的绵软褶皱而又不成形的状态,自己的心灵充实而
坚定,世界在缓慢地旋转着从里面伸展出来。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我抚摩着自己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