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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一世富贵-第4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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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在一边闲坐。
  徐平和郭谘两人站在后排,让盼盼和苏颂两人在前排。
  盼盼一心想赢,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苏颂怕生,有些畏缩的样子,对他喊道:“这位哥哥,看你哆哆嗦嗦的样子,可是不行!要像我这样,抬起头来才可以!”
  苏颂见盼盼抬头挺胸,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只好连连点头:“小娘子说的是,我会小心。”
  见苏颂口里连连称是,身子却更加放不开,盼盼“噗嗤”笑了出来。
  苏颂愈发腼腆,头都抬不起来。
  这里就他们两个最小,众人在一边看着,不由一起笑了起来。
  对面燕肃和秀秀站在前排,看了盼盼和苏颂的样子,一边笑着,一边打招呼。
  燕肃向秀秀拱手:“在下燕肃,现为天章阁待制,徐待制的同僚。”
  秀秀行了一礼:“民女任英南。”
  燕肃点头,想了一下,突然道:“你莫非就是随着徐待制去岭南的秀秀小姐?”
  秀秀沉默了一会,才道:“正是。”
  “哦,果然是你!”燕肃连连点头,“前几日邕谅路的范讽上奏,说是在本地有一位刘小娘子,在徐待制治邕州的时候故去,当地人建庙祭祀,屡有应验,请求朝廷赐封。奏章里还提到过你,当地人颇为想念呢,不想今日遇到。”
  秀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年来,过去的种种越来越像一场大梦,每当想起来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却不想邕州本地人都还记得她,要立她的像在刘小妹的身边陪祀。在邕州时候的秀秀年纪幼小,并没有为邕州本地人做什么大的贡献,只是爱屋及乌,当地人感念徐平给那里带来的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感情移到了秀秀身上。
  见秀秀不说话,燕肃叹道:“小娘子自己可能不知道,你在邕谅路那里的人眼里面,可是有如神明。他们要立庙,让你在刘小娘子身边陪祀呢。范使君的奏章里,说起刘小娘子的种种灵迹,经常就有你跟在身边。”
  秀秀苦笑:“我一个普通民女,又哪里是什么神明了。”
  “神明本是人心,得了人心,各种神迹自然就会出来。圣人神道设教,借的也是神明教化,又岂是真的要从神明那里得到什么福报?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在邕州的神祇秀秀小娘子,也确实跟你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就是。”
  这些大道理秀秀不懂,她只知道自己在邕州的那些日子是很开心的,虽然一个人有些孤独,经常会想家,但总是无忧无虑地长大。直到刘小妹姐姐在自己身边突然故去,忽然间一下子什么都变了,自己在一夜之间长大。
  刘小妹的去世跟秀秀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在她的心里,总觉得刘小妹是为了救自己,才不幸失去了生命,就像自己的心里一根刺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情已经慢慢变淡,秀秀以为终究有一天会从自己心里消失。今天燕肃提起,才觉得自己心里仍仍隐隐作疼。有的记忆,哪怕是千百世,也是抹之不去的。
  见秀秀突然沉默下来,燕肃知道引起了她的心事,不再说话,只是连连摇头感叹。
  子不曰怪力乱神,敬而远之,对读圣贤书的士大夫来说,对神明持的是一种俯视的态度。为我所用的为神,能够导民向善的为神,否则就为鬼,为怪,敢现身出来就持剑去斩,民间祭祀就是淫祀,必须严厉禁止。
  潮州有鳄鱼食人,韩愈写《鳄鱼文》,警告鳄鱼离开自己治下。到陈尧佐,直接改写《戮鳄鱼文》,把鳄鱼捕了全县的人吃掉。
  需要了,神明可以创造出来,不需要,再是传得活灵活现,也可以一下抹掉。自太祖时候起对佛道便是持的这种态度,受周世宗灭佛的影响,他曾经想把佛教在自己的治下全部抹除。只是佛教乖巧,主动向朝廷靠拢,帮着巩固政权在下层人民中的统治,才又慢慢发展起来。直到真宗需要借助天书,来掩盖自己在对契丹和党项两次战事中的不如意,佛道两教才又迎来蓬勃发展的时期。
  徐平最早为刘小妹建庙,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当时并没有深思。到了范讽主政邕谅路,就开始主动去推动,借助这一个人造神明,巩固朝廷的统治。
  刘小妹最后几年一直跟在徐平身边,而正是在徐平手里,打掉了当地传承数百年的土酋,括土为丁。范讽选择刘小妹,并不是随意做出的决定。
  邕谅路虽然是唐时故土,现在却是新辟,即使邕州以前在朝廷治下,实际上大量羁縻州还是在化外。新辟之地,除了各种朝廷官员机构的加强,思想上的笼络也是重要的统治手段。所谓神道设教,朝廷所立正神正是教化的重要手段。
  秀秀只是恰逢其会,种种神迹,自然会有当地官府有意宣扬,越传越神。余靖主政太平州,这里面的道理自然无比清楚,所以才会主动向朝廷请封。
  不过秀秀总是有些迷茫,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到了这一步,自己在邕州,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那时的日子总是平平淡淡,平平淡淡地一下就过了六年多。没想到离开一年多了,自己竟然也开始享受人间烟火了?
  (备注:小姐是当时对身份卑微女子的一种称呼,如歌妓、婢女、宫女、侍妾等等,并没有贬意,但绝少用来称呼真正靠特殊生意维生的女性。使用范围,实际跟那些成年了依然用师师、惜奴、柔儿、春桃这种名字的女性大致重合。秀秀是乳名,大了之后父母和徐平一家可以这样叫她,别人是不好这么叫她的。)


第138章 翻唱新声
  “怎么会这样?每次都是你,都是你那里掉的!”盼盼嘟着嘴,不停地跺脚,埋怨身边的苏颂。脸扭过去,看也不看他。
  苏颂不停地搓手,看看盼盼,看看徐平,手足无措。
  徐平笑道:“小孩子家,心眼儿小。没事,你等她过一会,自己就忘了。”
  “我才不会忘呢!没有这个人,我怎么会输!”
  盼盼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苏颂。只是她的小脸如同粉团一样,想做个凶恶的样子,别人眼里看着却怎么也不像。
  见苏颂在那里发窘,燕肃等人都一起拥回了凉亭里,偷偷忍着笑。心里面还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站在苏颂的那个位子上,要不然这丫头就要针对自己了。
  盼盼是徐平的心头肉,又正是这个年纪,那是一点委屈受不得。一个孩子,别人怎么跟她计较?要说苏颂踢得并不错,要怪只能怪他的位置不对,别人失误盼盼看不到,苏颂出一点错都看在她眼里。
  徐平扶着盼盼道:“去,去跟秀秀姐姐玩去,我跟哥哥有事情要做。”
  盼盼嘟着嘴,翘起鼻子,忍着无限委屈,跟秀秀到一边去了。今天她可是记住了这个不爱说话的半大小子,笨手笨脚的,害自己踢个毽子也输。
  徐平拉着苏颂的手,向凉亭里走去。盼盼的气就是一阵风,一转眼就没了。她这个年纪,一心只是玩,又哪里有什么真的气生。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走到后园,对徐平行礼:“郡侯,外面一个柳七官人,前几天到过府上的,说是有事求见。”
  柳三变是留名后世的人物,徐平前世语文课上还学过几首他的词呢,要不是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名声差得太远,也会结交一下。他主动来访,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想了想,徐平也懒得再到前面的花厅去见客,对下人道:“你去带着柳七来后园凉亭,我在这里等他。”
  下人应声诺,转身去了。
  牵着苏颂到了凉亭,徐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女娇生惯养,不知礼节,你不要向心里去。小孩家没记性,过一会她自己都不记得刚才的事。”
  苏颂急忙行礼:“待制如此说,晚生如何受得起?惹得千金生气,确实是我的不是。晚生笨手笨脚,害得她玩游戏输了。”
  徐平看苏颂的样子,这番话真心实意,没有丝毫作伪,不由摇了摇头。盼盼小孩子心性,输子之后乱怪人,怎么苏颂这孩子还真认了?
  燕肃等人本来还想借着此事调戏苏颂几句,见他一副严肃表情,反而开不了口。
  等了一会,下人才带着柳三变来到后园,后面跟着怀抱铁琵琶的一个妇人,用黑纱遮着面。现在天上的太阳太过毒辣,女人家爱惜容颜,用块黑纱遮挡阳光是很常见的事情,大家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柳三变巴巴地带人来找徐平,不知是个什么意。
  到了凉亭里,柳三变向徐平和燕肃见过了礼,对徐平道:“待制,抱铁琵琶的这一位是柳八娘,陕西路华州人氏。她自幼唱曲,熟悉胡风,犹擅铁琵琶,唱壮词。下官自那一日弹破琵琶无法为待制的《破阵子》制曲,回去之后念念不忘,特意去寻了柳八娘来,终于把旧曲翻为新声。今日特意到府上来,为待制演唱一番。”
  徐平一愣:“当时不过偶尔戏作,哪里值得你花如此功夫?”
  柳三变恭声答道:“下官自幼混迹烟花柳巷,好的就是填词作曲。有一词不能成调,便就寝食难安,必要制新调出来。”
  徐平在官场浸淫多年,看柳三变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事求自己,什么制不出曲来就睡不着觉,不过是借口而已。这都是人之常情,也没有什么。
  见一边抱着琵琶的柳八娘气质沉稳,站在那里身体笔直,全不似一般的歌妓如风摆柳的身姿,徐平道:“这亭里子没有阳光,娘子何不取下黑纱来?”
  柳八娘道:“禀待制官人,奴家年前破了相,看在诸位官人眼里不雅。”
  听了这话,徐平不由笑道:“娘子把我等看成什么人?你若是唱得好,哪个会在意你的容貌?尽管把这些心思去了,专心唱曲就好!”
  柳八娘也不做作,听了徐平的话,把罩在脸上的黑纱取了下来。
  见柳八娘脸上的一道伤疤从眼睛中间划下,面相已破,容貌全毁,对妇人家确实是大幸。不过柳八娘没有小儿女的矫情,反而多了一分英气。
  徐平道:“怎么你成了这个样子?我的眼里倒是没什么,只是怕你心里不好受。”
  “奴家心里已经习惯了。”
  “既然如此,那就安心唱曲。”
  说完,徐平转身坐下。到了石凳跟前,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问柳八娘:“刚才说你是哪里人氏?华州?”
  “不错,奴家自幼在华州长大。”
  “那我问你,有两个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张源,一个叫吴克侠,都是华州天圣二年的贡举人,当年殿试落第。华州是小州,每年贡士人数不多,想来在当地还是有些名气的。我与他们两个有一面之缘,一直记着。”
  柳八娘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道:“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两个人。他们当年进士落第回到州里,听人说得了一大笔钱财,却不事生产,也不买房买地,整日里只管招些好气任侠的人物饮酒作乐。折腾了两年,听说放弃了举业,相伴到与党项相邻的沿边几州,要建功立业。只是现在太平时候,哪个官人会让他们胡来?也没什么结果。”
  徐平点点头:“是他们了,看来与我心中想的不错。”
  张源和吴克侠,当年徐平就觉得这两人不寻常,尤其是张源当年临别的时候口占的那一首诗,徐平一直记在心里。这首诗在他前世印象里虽然是无名氏所作,但能够流传后世,又是这样一首有大气魄的作品,怎么可能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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