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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一世富贵-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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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把吕公绰安插到三司开拆司,就绝不可能再出现上次这样的事情,闹到那么大了吕夷简还不知情,最后非常被动。
  吕公绰一副公忠为国的样子,向徐平拱手:“下官刚调到三司来,自然要为三司的事务出一份力。虽然我对三司规矩也是刚熟悉,不过长官用到了,那就议不容辞!”
  “如此最好,只要用心,我给你记上一功!”
  徐平做事一向不耍小心眼,又何必担心吕夷简安插眼线,本来就没什么怕他知道的事情。吕公绰能够站出来给大家做个榜样,不管目的是什么,在徐平眼里总是好事。
  有吕公绰站出来,其他官员也不用再观察别人眼色,当下磨勘司的杨告,理欠司的王彬等人都纷纷站了出来,愿意自己或者安排人给新来的公吏讲课。
  这些官员,虽然是判各司,但实际上他们名下还有一些小司,像开拆司下还有发放、勾凿、催驱和受事等各司,理欠司下还有凭由司等小司。对于三司规矩,这些衙门比盐铁、度支和户部更重要,本身他们就是维持规矩的部门。
  等三司直属的一些衙门表态完毕,徐平对王惟正和李纮道:“盐铁司里我会派人来讲,度支和户部两司还要两位副使费心。”
  李纮皱了皱眉头:“派人来自然没有问题,但这么大的事情,全都委托给那个主簿高成端,是不是不合适?他到底是小吏出身,做这种大事只怕力有未逮。是不是还是派位判官或是相当职事的人来,提举此事?”
  徐平笑了笑:“不必要了,左右不过是一些杂事,安排人员,定时间,让位官员来白白浪费功夫。这个高成端在三司多年,说实话,讲起三司里面的规制,他可比我们每个人都熟,必然不会误事。”
  听见徐平这样维护高成端,李纮也不好再说,只是心里终有些不舒服。官吏之别,正是越来越严厉的时候,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徐平这样想得开。


第161章 开课
  二月天气,渐渐开始热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又一时又不好减去,所谓春捂秋冻,头上火辣辣的太阳晒着,人就觉得分外难受。
  三司条例编修所的院子里,陈正平想到树荫下站着,又挤不进去,很是觉得郁闷。
  那天来到三司的分明只有不到十个人,今天说是要讲三司规矩了,来听的突然就有七八十人。陈正平一心要拔个头筹露脸,现在却淹没到了人海里,这让他看身边哪个人都不顺眼。早知道这个样子,何苦巴巴地日夜兼程从唐州赶来?
  其他人自然都是开封本地新招募的,由官员或者高级公吏保举,与前些日子被勒停的公吏无涉,才能进入三司。徐平本来也没想全部人员都从地方征调,开封府里能够招募多少算多少,成本还要低一些,只要一样参加培训合格就行。
  各衙门公吏本来就是有出有进,日常也会招人。一般要求能写会算,熟悉本衙门的法律规条,还要有一定的家底。最后一点一是为了人员的稳定,最重要的是损坏了官物要有能力赔偿。公吏做事与官员不同,官员的惩罚主要是降官贬任,罚铜只是辅助手段。公吏就不同了,条例死板得多,主要的处罚手段就是罚钱。
  京城里还好一点,很多衙门与钱无涉,不需要为损坏官物而担心。在下边州县里,公吏大多都是出身殷实人家,为的就是他们有钱赔。
  正是因为京城里面风险较小,又是吃皇粮的铁饭碗,有很多读书不成器的官员子弟来当公吏。虽然在官员面前身份低贱,总是个安身立命的职业。
  这次是徐平的主意,先培训之后再考试,往常时候,都是在入职的时候考。这考试也并不简单,还是会淘汰一部分人的,所以送礼请托之类异常泛滥。
  如果比照徐平前世,公吏入职的考试大致相当于公务员考试,而科举不是。招公吏进衙门是做事的,而科举进士是做官的,两者有相似的地方,但又有根本的区别。
  周围没有一个陈正平认识的人,人群里他显得有些孤单,心里也有些不安。
  正在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高成端快步走到前面,高声道:“肃静!不得喧哗!”
  等到安静下来,高成端才道:“那边有书手,一会你们前去登记自己的姓名,领取号牌。今天由判开拆司吕中允为大家讲解开拆司规矩,你们可要用心听!”
  众人哄然应诺。
  陈正平见前面的人已经前去记名领号牌,左右看看,见身边一个年轻人面善,凑上去小声问道:“这位兄台,开拆司我知道,敢问这位判开拆司的吕中允是什么来头?”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陈正平一番,不屑地道:“外州来的?连这都不知道!我说给你听,这位是当今宰相吕相公的长子吕公绰,本官太子中允。别看现在官不大,可人家是首相的长子,想升官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若是能够攀上这棵大树,只要他一句话,你也能跟刚才讲话的高主簿一样,麻雀变凤凰,由吏变官!”
  说完,年轻人摇着头,挤到前面去了。这些各州来的公吏格外让京城来应募的人看不顺眼,本来三司大换血是他们的机会,平白多了这么人竞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说第一天来讲的是当朝宰相的长子,陈正平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如今的吕夷简在朝堂里虽然说不上一手遮天,分量还是足够重的,只要他一句话,就足以改变陈正平这种小人物的命运。机会到了眼前,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陈正平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发热,也不知道是太阳晒得,还是被自己的热血蒸的。刚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一比眼睛不离吕公绰左右。
  登记完名字,领了号牌,高成端高声吩咐:“这号牌是你们这两个月吃住的凭证,千万在意,不要丢了。还有,号牌严禁外借,如有违犯,立即赶出去!”
  讲罢上课的规矩,高成端才带着一众新人,绕过前厅,到了院子后面的一处大房子前。这房子是专门盖的讲堂,还是第一次启用呢。
  听讲的新进公吏在门前排队,等候吕公绰先进去。
  一进房门,左右看看,吕公绰就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房子空空旷旷,房顶又高,间跨又大,人一进来就觉得有些渗得慌。房间的窗户上明明安了玻璃,偏偏南边的窗户又低又小,北边的窗户倒是又高又大,外面明媚的阳光照不进来,显得有些阴暗。
  房间的最前面是一个讲台,正中放着一张案几,一把交椅。案几后面则是巨幅的黑板,除了粉笔板擦,竟然还有一枝教鞭倚在那里。
  对面则是密密麻麻的课桌,只上了清漆。做得倒还精巧,可用料极为马虎,全都是乡间伐来的杂树制成,骨子里就透着寒酸。
  黑板自从徐平在崇政殿里用过,还受到皇上称赞,很多衙门都跟着制备使用,尤其是三司里面,每个衙门都有,吕公绰倒不陌生。可实际上这东西没几个人用得惯,只是放在那里摆个样子罢了,没想到这里还真当正经东西。
  给公吏讲规矩讲条例,虽然谈不上传道授业,可也不能跟老师教学生差得太远。书院里上课,都是规规矩矩,讲究古礼,讲究用榻,哪里像这样高桌椅凳,没个规矩。
  高成端跟在吕公绰身后,小声问道:“这里一切草创,上官可还满意?”
  吕公绰皱着眉头,伸出手来,上上下下都指了一遍,里里外外都不满意,可最后又无从说起,悻悻地放下手,口中道:“其他的都可以将定,那窗子,能不能把朝南面的改大一些!白天都见不到什么阳光,什么道理!”
  “这是徐副使特意叮嘱的,说是阳光斜着照进来对眼睛不好,又容易让听讲的人分心,所以朝南的窗子低小。不过朝北的窗子大啊,而且房间北面正是另一排的屋顶,阳光能够反照进来,这房子里并不觉得阴暗。”
  听见是徐平吩咐制成这样,吕公绰眉头皱得更紧。这位郡侯出自小户人家,没有受过大户人家的管教,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规矩,一味胡来。房屋建设那都是有规制的,虽然流传后世的《营造法式》这个时候还没有编写,但将作监那里也有各种建筑的规制。作为三司的副使,徐平弄出这种建筑来,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吕公绰却不知道这是徐平按照他前世的工厂建筑来建的,锯齿形场房,可以有效地防止阳光直射,又能充分利用阳光。要不是地形限制,徐平还想建成东西向的呢。


第162章 你的尴尬我的机会
  在交椅上坐下,吕公绰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桌椅,心里没来由就升起一种烦躁感。自己堂堂的当朝首相嫡长子,放着清闲的官不当,来给这些公吏讲规矩,这事情说起来就让人觉得荒唐。规矩需要讲给这些小吏听吗?不守规矩的赶出门去,他们自己就老老实实地学会了。要小吏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官员不要陷在日常琐事中,有些清闲吗!结果竟然要官员来教小吏做事,那还要公吏做什么,官员把事情全做了不好?
  这个徐平,侥幸混了个一等进士,在邕州没有人管束,一味乱来,竟然瞎猫撞死耗子捞了不少功劳回来,也成高官显贵了。现在回到京城,还是由着自己性子乱来,事事坏规矩,这样下去在他手下做事的非要活活累死不可。
  小户人家,又是出身商贾,不是吕公绰看不起徐平,他这种行为只要熟读诗书的士大夫就看不过眼去。从小没有规矩,大了又不读书学习,做官做得也莫名其妙。
  吕公绰不是进士出身,荫补为官,但那并不代表他的学问不好,前几年也是学士院试过,带着集贤校理的馆职的。平常往来的都是饱学之士,就是跟那些词臣文人,也是谈笑风生,比徐平这个天天管钱粮这些俗事的官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吕公绰坐在交椅上烦躁生闷气的时候,高成端带着新招的公吏进了大厅。让众人按照号牌到座位上坐好,高成端便遵照徐平吩咐,到了大厅的后边,单独一个人坐了下来。
  每次讲课,徐平都要求高成端陪听,看着下面的公吏,把他们的表现记下来。这些到了最后考核的时候不一定作为依据,只是让徐平对各人的脾性心里有数。
  见众人都坐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吕公绰清了清嗓子。刚要张口,突然发现不知道自己是该坐着讲还是站着讲。坐着讲吧,没有气势,站着讲吧,下面学生坐着,哪里有学生做着先生站着的道理。
  抬了抬屁投,吕公绰还是又重坐回交椅里,还是规矩为大,本来就是教这些人三司里规矩的,自己怎么能够先坏了师生的尊卑?
  强行压下不悦的心情,吕公绰开始讲述开拆司。从这个衙门的历史说起,什么时候设立的,当时为什么设立,一直讲到开拆司到底管哪些事情,正常有多少吏员。
  下面坐的人,尤其是从各州调来的公吏,对三司并不陌生,一是他们本就在盐铁司的兵案管下,再一个三司是平日公文往来最频繁的衙门。公文往来都要经过开拆司的手,这是下面州县打交道最多的一个司了。
  但所有人都认认真真,不要说交头接耳,姿势都是端端正正的。上面讲话的可是三司的重要官员,更不要说还是宰相家的长子,哪个敢在他面前出丑?
  至于台上吕公绰说的话有多人听进了耳朵里,有多少人听了还能记在心里,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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