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夫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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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慢,沈胜衣的人已在两丈之外。
三英七雄当场一怔,身形连忙再次拔起。
这十个人的轻功虽然还不及沈胜衣,但也并不慢,只要沈胜衣慢上片刻,还是可以追上的。
问题在沈胜衣连一点慢意思也没有,那身形一起再起又起,一落再落又落!
也就在这下,一辆极其华丽的四马马车蓦地自街角转出,疾驰而来!马车还未到,一阵销魂蚀骨的脂粉香味已在空气中飘扬。
沈胜衣第三个起落,马车已来到他的身旁,突然一慢!车门适时打开,一个金衣中年人车厢内一探头,一伸手。
“沈大侠请上车!”
金狮!金狮一面的笑容。
沈胜衣并不认识金狮,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还不讨厌。
他虽然觉得奇怪,并没有拒绝,可也没有上车,只是一耸肩,坐上了车顶。
金狮也没有多说,一拍手。
马车应声加快,比来的时候更加快。
三英七雄正好扑到!相距还不远,还可以奋力扑击!三英七雄正有此意,肩头齐耸!金狮看得真切,猛喝一声:“毒药暗器!”双手暴翻。
毒药暗器!
三英七雄心头一凛,躬起的身形不期而齐地一收,回剑一挡!挡什么?一颗暗器也没有!
金狮双手一收一拍,拍手大笑:“我只不过跟你们开一个玩笑,你们又何必这样子认真?”
好一个玩笑。
这一个玩笑开下来,马车已去远,扑也扑不到的了。
三英七雄一时间又惊又怒。
惊的是七王爷面前无可交代,怒的是凭他们的经验,居然还会上这个当。
惊怒交集,十人齐声咆哮,十剑同时脱手,飞掷车厢内的金狮,车顶上的沈胜衣!这十剑惊怒之下出手,声势又是何等惊人!金狮不意有此一着,也自小小地吃了一惊,一翻手,正想将车门关上,用车门来将剑挡住,一道剑光突自上凌空飞下!沈胜衣的剑!一剑封住了十剑!
三英七雄的十剑一入剑光,铮铮铮地马上飞开,嗤嗤地马上飞回,钉在地上!钉在三英七雄脚前的地上!三英七雄不期而面色惨变!金狮也变了面色!
沈胜衣却是若无其事,回剑入鞘,淡淡一笑。“这样精致的一辆香车,弄坏了未免可惜,我坐上了你的车,总算领了你的情,总得尽一分心,一分力!”
车是香车,马是宝马!驾车的亦是一流的好手,沈胜衣这几句话才说完,马车已远远地将三英七雄抛下,转过了街角,连巡按府也看不到了。
金狮一声有劳,再声多谢。
“我也没有跟你客气,你又何必跟我客气?”
“不是我跟你客气,只是你跟我客气。”金狮又将车门尽开。“我邀你坐在车厢之内,你却竟坐到车顶之上。”
“车顶亦无妨,车厢亦无妨。”
“既然都无妨,你何必在车顶?”
“既然都无妨,我何必入去车厢?”
“难道你不知车厢比车顶舒服?”
“知道。”
“我还在车厢之内替你准备了酒,佳肴,美人,这你又可知?”
“这我可就不知了。”沈胜衣猛可一个斤斗,翻下了车顶,翻入了车厢。
醇酒,佳肴,美人。
金狮并没有说谎。
沈胜衣一翻入车厢,醇酒佳肴就已送到他面前,美人就已投入他怀中。
酒菜已冷,色香还在。
美人更绝色,香的来更就是令人魂销,意销。
沈胜衣摸了摸鼻子,忽地叹了口气。
金狮听在耳里,一脸的抱歉。
“酒菜预备了已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下来,虽然还未尽冷,难免色消香杳,但此地不宜久留,沈大侠也请暂且将就,幸好美人的活色生香,却是不变的。”
沈胜衣又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已经大半天没有东西下肚?”
“所以我作好了准备。”
“你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
“醇酒,佳肴。”
“只是醇酒,只是佳肴。”沈胜衣缓缓地推开了怀中的美人。
美人一面委屈地望着金狮。
金狮也无可奈何。
沈胜衣随即老实不客气地端起了酒杯,拿起了筷子,却连一眼也没有给那美人一眼。
这也是一种侮辱。
美人不由得珠泪双垂。
金狮倒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安慰地望了一眼美人,替美人说:“美人不美?”
“美。”
“喜欢不喜欢?”
“喜欢。”
“既然美,既然喜欢,又何不留在怀中?”
“对于我,你似乎知道不少?”沈胜衣反问。
“不少。”
“现在我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难道你反而不知?”
金狮几乎没有给自己一脚。
“美人来自何方?”
“来自应天府。”
“这里岂非正是应天府?”
金狮会意,一笑,一偏身,将美人搂入自己怀中,左手一挥,又推开车门,右手一送,美人立时穿过了车门,飞出了车外。
马车正驰在长街之上,美人就落在长街一旁。
金狮用的力道恰到好处。
美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骨碌又爬了起来,突然破口大骂!真的破口大骂!骂人的说话有很多种,有一种只有男人才会用,她用的却竟是这一种。
马车虽然飞快去远,几句总会听得到的。
这样的一个美人居然这样子骂人,若不是亲耳听到,实在难以置信。
金狮当场呆住。
沈胜衣反倒充耳不闻,只顾喝酒,只顾用菜。
“幸好这马车还快!”金狮好容易回过神来。
“嗯。”沈胜衣含糊地应一声。
“那像不是女孩子用来骂人的说话呀。”
“她本来就不是女孩子。”
“可知我哪里找她来的?”
“哪里?”
“因受阁。”
“什么阁?”
“因受。”
“因果的因,消受的受?”
“正是。”
“恩爱无心,这就难怪了。”
“她是因受阁中最美的一个。”
“你是说外表?”
“去那种地方的人,最看重的也只是外表。”
“所以她只懂得修饰自己的外表,只需要修饰自己的外表,所以因受阁并没有改错名,你也没有找错人。”
“她这样骂人可是在我意外。”金狮道。
沈胜衣淡笑。
“我也看错了沈大侠的为人。”
沈胜衣这次却连笑也懒得笑了,他的一双手,一张嘴,都很忙,很忙。
金狮也没有多说,静静地陪笑坐在一旁。
马快车快。
沈胜衣第三杯酒才斟上,马车已出了应天府北城。
过北城不远,道路的两旁都是树木。
风吹过树梢,落叶漫天片片,遍地片片。
车马过处,亦激起了遍地片片落叶,漫天片片落叶。
叶落舞飞,舞入了车厢。
沈胜衣突然放下了右手的筷子,抓住了飞舞进车厢的一片落叶。
“秋已深了。”沈胜衣一声轻叹,忽又松开手。
落叶飞出了他的右手,飞入了风中。
“酒菜可还合意?”金狮这才开口问道。
“合意。”
“这我就放心了。”
“宝马香车,醇酒佳肴,你给我准备了这许多享受,就只是为了要听我说一声合意。”
“当然不是。”
“车马何去?”
“相思深处!”
“往见何人?”
“相思夫人!”
“相思深处,相思夫人,好动人的地方,好动人的名字。”
“人更动人。”
沈胜衣道:“哪里才是相思深处,谁是相思夫人?”
“去到自知,见到自知。”
“我非去不可?非见不可?”
“你可以不去,可以不见,但你一定会去,一定会见。”
“哦?”
金狮道:“到了相思深处,除了相思夫人,你还可以见到两个人,你希望见到的两个人。”
“哦?”
“一个你所恨!一个你所爱!”
“我所恨……”
“西园费无忌岂非你所恨之人?”
“费无忌!”沈胜衣眼中寒芒暴闪。
“他逃出天女祠的时候,正好遇上我,一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他,二来我想沈大侠也许亦要问他几句话,也就不客气,将他留下了。”
“我的确要问他几句话,就怕他不肯说。”
“这个沈大侠大可放心,只要人还在我的手上,我要问的,沈大侠要问我的,我一定有办法要他说出来。”
“哦?”
“只有一种人才能令我束手无策。”
“哪种人?”
“死人!”金狮一笑。
这一笑之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残忍、冷酷!
“费无忌不是死人。”
“所以我请沈大侠放心。”
“还有我所爱……”
“沈大侠这几天我知道——正在找寻一个人。”
“嗯。”
“找还知道,沈大侠在找寻的是什么人。”
“哦?”
“步烟飞是不是?”
沈胜衣只有点头。
“有这样的一夜。我路过城北的白桦林,听到有人在呻吟,我这个人的好奇心向来很重,也就因为这一份好奇心,结果给我找到了一个人,一个中毒昏迷的女孩子。”
“……”沈胜衣怔怔地望着金狮。
“这个女孩子中毒昏迷之下仍然念念不忘沈大侠的名字,我本来就已有救人的打算,知道她是沈大侠的朋友,更就不敢怠慢了。”
“这之后……”
“这之后我才知道她原来是轻功独步江湖的步烟飞,这之后我才知道她中的原来是白蜘蛛的销魂蚀骨散。”
“现在她又怎样了?”
“销魂蚀骨散虽然霸道,相信还不致难倒相思夫人。”
“哦?”
“想思夫人在药物方面比我更高明,我也能保住步烟飞的一条性命,相思夫人总该可以回复她的一身功力,所以我将她送到了相思深处。”
“看来我也非要去一趟相思深处不可了。”
“我要听的正是沈大侠这句话。”
“何时可到?”
“三日。”
“—日三秋,三日……”
“若是马不停蹄,两日亦无不可,只怕辛苦了沈大侠。”
“我向来不怕辛苦。”
“这正合我心意,我同样想早一日回到相思深处,早一日见我相思之人。”
“哦?”沈胜衣忽然一怔。“我跟你说了大半天,听你老是沈大侠前,沈大侠后,居然忘了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人家称呼我金狮,我本来也就叫做金狮。”
“一双金狮爪横扫两河的金狮?”
“沈大侠原来也听说过我。”
“我还听说过你原来是有情山庄多情剑客常护花白结拜兄弟!”沈胜衣沉吟一下。
“有情有思,无情无念,相思深处莫非就是有情山庄?”
“山庄有情,人却无情,有情山庄并非相思深处,金狮也早已不再是多情剑客的结拜兄弟。”
“哦?”
“沈大侠还有什么要问?”
“步烟飞现在怎样?费无忌为谁卖命?相思深处何处相思夫人何人?”
沈胜衣淡然一笑。
“我要问的已然不少我问你都不能给我解答,这我又何必多问?”
“你要问的两日之内总有解答,这你又何不多等两日?”
“我等。”
“未到之前,我却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说。”
“我给沈大侠预备了一方黑巾,除了必需的时候,这两日内,我想沈大侠尽可能蒙上眼睛。”
“这又为了什么?”
“只不过谨慎,只不过小心。”
“好一个谨慎,好一个小心。”
“若非谨慎,若非小心,人间已无相思深处,人间已无相思夫人。”
“黑巾何在?”
“这里。”金狮的手中已多了一方黑巾。
沈胜衣从容接过,从容缚上。
黑巾好厚,厚得就连近在咫尺的金狮,沈胜衣也再看不到。
眼中有的只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