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夫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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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变生慌忙回头,回头就看到沈胜衣已然站立在他身后一丈的花径上。
只一瞥,他就变,这一次,是面上变色!沈胜衣站在那里,右掌压在唇上,掌中之剑贴着眉心笔直指天。
剑尖之上赫然穿着半截百变生用来束发的那条鸦青头巾!这一刹那,他竟已凌空一剑将百变生束发的那条头巾削断,再穿在剑尖之上!头巾再下就是脑袋,这一剑再低,百变生的脑袋岂非就得搬家?百变生不由得伸手摸着脑袋。
沈胜衣旋即一振腕,穿在剑尖上的头巾这就飞出了剑尖,连随又在剑光中碎成了十多二十片!碎飞的头巾,还未飘落地面,剑光已消散,剑锋已入鞘。
沈胜衣按剑大笑,狂笑!
百变生笑声中脸色一变再变,惨白!
千手灵官笑声中捏了双手的冷汗。
妙手空空儿一斤斗从滴水飞檐上栽了下来。
金指左手的麻辣鸡,右手的一壶酒早已脱手,掉在地上,摔在地上。
四个人,四双眼,都已在笑声中彷徨无主。
只有一双眼例外!这双眼始终清冷如冰,明亮如水。
这双眼一直在花树丛中的一座假山后面。
这双眼一直没有离开沈胜衣!
这双眼的眼深处,这个人的心深处,其实也有着一份震惊,一份讶异。
只不过心深处看不到,眼深处又不怎样明显。
这个灾害外还有一个人,女人!这个女人并不是在假山之后,是在沈胜衣之后。
她正向沈胜衣行来。
沈胜衣立时觉察,立时敛笑,立时回头。
这个女人立时收步,裣衽一笑。
“你到底又是男人还是女人?”沈胜衣瞪着眼睛,又这样问上一句。
“女人!”这个女人笑得更甜。“我是这里西院的总管,奉庄主之命,前来迎接公子。”
“哦?”
“西院那边,已给公子安排好休息的地方。”
“好,我应该怎样称呼你?”
“我叫做小翠。”
“小翠!”沈胜衣脑海中马上忆起了相思夫人的说话,马上忆起了那两句词。“你……”
“西院中有灯,”小翠截住沈胜衣的说话。“只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还未用得着,所以我没有携来。”
“哦。”
“我这就给公子引路。”小翠领先走入了花径。
花径幽深。
第三章青春付一剑 白发尽相思
西院更幽深。
接待沈胜衣的地方却幽雅。
金猊香温。
两个年轻貌美的小丫环捧来了细点香茶,又退了出去。
小翠剔亮了桌上的银灯,这才道:“公子刚才好像有话要说。”
“嗯。”
“我在恭听。”
沈胜衣望着桌上那盏银灯,曼声轻吟:“灯下佳期难上难——”
“枕上相思山外山——”小翠应声别过半脸,她的一张脸已经飞红。
沈胜衣摸了摸鼻子:“这两句实在很容易引起旁人的误会,我们偏又不能不来这两句。”
“夫人的飞鸽传书我已收到。”
“这就简单了,你我大可以省一番唇舌。”
“嗯!”
“姑娘是夫人的什么人?”
“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此生此世都是夫人的仆人!”
“佩服。”
“公子还有什么要问我?”
“没有了,你这方面可有什么要告诉我知道?”
“庄主方才就在一旁看着,听他的口气,好像对公子非常满意。”
“哦?”
“在他左右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三院的总管,他吩咐我照顾公子,却吩咐其他的总管准备酒莱,看情形,今夜他是要在大堂设宴款待!”
“款待我?”
不单止是款待沈胜衣。
一进入了大堂,沈胜衣就看到了四个人。
金指,百变生,千手灵官,妙手空空儿!这一次到得最迟的又是沈胜衣这个西园公子费无忌。
这一次,金指、百变生四人却都没有说话。
一句也没有。
大堂正中铺着火云一样的一张地毡。
地毡之上,十六盏琉璃灯之下,放了六张长几,当中两张相对,左右相对四张。
六张长几当中一个七宝盆,盆上两双镏金兽。
一股高雅已极的芬芳从兽俑中飘出,充满着整个大堂。
大堂三面临风,高悬紫铜钩,低垂虾须帘。
紫铜钩下,虾须帘侧,红粉翠袖,站立着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只是女孩子!沈胜衣不由得怀疑,这有情山庄除了常护花,看门的老苍头之外,到底还有没有男人。
虾须帘控紫玉钩,龙涎香暖泥金兽。
再加上翠袖红粉,这地方已不下于王侯府邸。
大堂还有的一面,却是一面大照壁。
照壁中,五云捧日,日轮中画着一个人。
这个人龙眉凤目,皓齿朱唇,四十左右年纪,七尺长短身材,说不出的潇洒,描不尽的风流。
他也不客气,就在对着照壁的那张长几上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也只有这张长几空着。
他就成了贵客中的贵客。
其他的四个贵客居然没有作声,居然还有人冲着沈胜衣点头打招呼。
沈胜衣也只是微一点头,连半句说话也没有。
他进入大堂的时候,大堂虽然静,最低限度还有他的一身衣衫悉索作响,他这一坐下,。电子书就连悉索的声音也没有了。
大堂中一片死寂。
你能否想象得到王侯府邸的那种静寂森严?这地方现在正是那种气氛。
沈胜衣游目四顾,突然纵声大笑,狂笑!声震屋瓦!大堂上方的承尘,几乎没有在笑声中塌下。
四下翠袖补红粉不由得齐皆一怔。
金指,百变生,千手灵官,妙手空空儿四个更是吃惊地望着沈胜衣。
也就在这时,照壁那边倏地传来了一个异样的声音:“费公子何事见笑?”
这声音简直就像是发自照壁日轮内常护花那个画像的口中。
金指,百变生等四人又是一惊,一齐转过了目光。
沈胜衣却是若无其事,笑声一敛,目光就落在照壁上。“这里是有情山庄?”
“你没有找错地方,这里的确是有情山庄,你也的确在有情山庄之内!”那个声音在照壁中回答。
“怎么这里有的都是无情之人?”
“这句话我不明白。”
“你难道没有看到四下翠袖红粉,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木雕泥塑般模样?”
“费公子这就错怪她们了。”
“是么?”
“她们并非无情,只是不惯。”
“哦?”
“这里最少已有五年无客到访,她们最少已有五年不会奉客。”
“这所以不惯?这所以不知如何是好?这所以木雕泥塑一样?”
“正是!”
“你又如何?”
“我没有如何。”
“你惯?”
“我惯!”
“你有情还是无情?”
“有情!”
“当年有情?”
“现在同样有情。”
“若是有情,怎么你现在还在壁中,还不出来与我们见面?”
“我这就出来。”
多情剑客常护花立时从照壁日轮中走了出来!
不是画中人!是常护花本人!
照壁上的日轮赫然是一面可以转动的活壁!
日轮一转,常护花就一步跨出照壁,一步踏入大堂!照壁旋即又转回。
日轮仍在照壁之上,画像仍在日轮之中。
人已在几前,人却已在座上!
多情剑客常护花!金指,百变生,千手灵官,妙手空空儿四人不知不觉间一长身,长身欲起。
“坐,坐。”常护花一笑挥手。
四人半起的身形应声坐了回去。
只是他们四人!
沈胜衣一动也不动。
他半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一再打量常护花。
这之前,他并没有见过常护花本人,只是见过常护花的两幅画像。
一幅是画在相思小筑的一面屏风之上,一幅就画在当前照壁的日轮当中。
两幅画像都是栩栩如生,甚至比常护花本人更来得神气!常护花本人的确不够神气!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相貌,不一样的神韵,不一样的气势!照壁日轮中的常护花最少比常护花本人潇洒一倍,风流一倍!
相思小筑屏风上的常护花比起照壁日轮中的常护花更胜一筹,更强一筹!
沈胜衣实在怀疑相思夫人,还有画这照壁的画工,心目中到底将常护花当做怎样的一个人。
他这边正在怀疑,常护花那边已然盘膝坐下。
始终一脸的笑意,始终一脸的温柔。
这一脸的笑意简直就像是硬挤出来似的,好在还不怎样难看。
那一嘴的温柔也总算得悦耳。“我这是第一次与你们见面,你们这也是第一次见我,你们对我或许毫无印象,我对你们并不陌生。”
“我们对庄主同样并不陌生。”金指第一个接口。
“庄主的大名我们早已如雷贯耳,久仰多时。”第二个就是百变生。
千手灵官第三个。“这又怎能说毫无印象?”
“如果毫无印象,我们是必难以置信,我们是必不会到来。”第四个才轮到妙手空空儿。“现在我们都应邀到来有情山庄!”
最后的一个了。
最后的一个当然就是沈胜衣。
沈胜衣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们对我虽然并不陌生,事实还是陌生。”
常护花继续说下去。
“这暂且按下,就先说你们,你们本来天各一方,难得会面,现在也许已经认识,也许还未认识,倒不如就由我本人趁这个机会,先来一个简短的介绍——”
“金指,一流的波斯匠人!”
“百变生,一流的易容大师!”
“千手灵官,一流的暗器名家!”
“妙手空空儿,一流的盗窃祖宗!”
“西园公子费无忌,一流的职业杀手!”
他每说一个名字,他的手就指向一个人。
五个人之中别的四个应声一长身,应指一点头。
只有沈胜衣,这个西园公子费无忌例外!
常护花似乎是知道费无忌的个性,丝毫也没有介意,回手一指自己。“至于我,常护花,有情山庄的庄主,整件事情的计划者、组织者、投资者!”
“慢!”一个人即时截住了常护花的说话。
沈胜衣!沈胜衣终于开口。“我听你说了大半天,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这所谓计划者、组织者、投资者,到底在计划什么?组织什么?投资什么?”
其他四人几乎同时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常护花。
“我就说到。”常护花一咳,清了下嗓子。“首先,各位,我得向你们衷心致谢,我本人深感荣幸的就是,五个身怀绝技的一流高手,|Qī+shū+ωǎng|都信得过我,就凭着一份心,不惜千里跋涉,来到有情山庄!”
“现在我们都到了。”沈胜衣淡淡一笑。
“所以我说深感荣幸,我本人绝对不会令你们失望,我许下的报酬亦会只多不少!”
“老实说,”金指旋即接上口。“我来完全是因为抵受不住你所许下的那份报酬的诱惑!”
千手灵官一颔首,大有同感的样子。
妙手空空儿也自加上一句。“对于那份报酬,我也是寄望甚深,如果令我失望,我一定会很伤心。”
百变生伸直腰,正想表示自己的意见,沈胜衣已抢在他前头。“现在是常庄主说话的时间,不是我们发表意见的时间!”
百变生不由得瞪了沈胜衣一眼。
沈胜衣冷笑。“我敢说,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说话都远不及常庄主的来得动听!”
这无疑是事实。
百变生只有闭嘴。
常护花一笑:“费公子倒也心急。”
沈胜衣摇头:“我今日才来,我再没有耐性,相信也还可以再等上一天半天,他们四人却最少都已等了十五天,半个月!我相信,他们一定比我心急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