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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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成名是在六年前。那也是江湖第一次见到鬼医。她仿佛突然在这个江湖出现,然后引起轩然大波。
六年前,风秋山庄庄主风一啸被其胞弟暗算,中毒欲亡。
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不久后风秋山庄将要易主。
事情却在某一日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变化的原因,是因为风一啸的二女儿风苒带回来了一个受伤的小女孩。
江湖传言,彼时的华以沫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谁也没料到正是这样一个小女孩,竟出手解了风一啸的毒。
解毒时没有人在场,而风一啸又是昏迷不醒,因此似乎无人得知当时房间内的情形,只知不过一炷香时间,风一啸便醒转过来。
毒解。颓势立挽。这风秋山庄,才重新回到了风一啸的手里。
江湖一时震惊。皆以为神医。
直到不久后,人们便发现,大错特错。
这件事过后不久,有人便找百晓楼探查出华以沫的住处。在沉渊附近的一个石窟里。
石窟上,书写着三个字。
鬼医窟。
自那之后,便有不少人开始络绎不绝地去求医。却是去一个,少一个,极少有回来的。
而渐渐地,江湖便有了这样的传言:鬼医医人,条件有其二。一为顺眼。二为值得。也即是,若你刚巧合了鬼医的眼缘,那便说明你成功了一半;其次需要的,便是倾其你最珍贵之物来付账。
若两者无法满足,那便还有一个办法。闯鬼医窟求医。
谁都不知道鬼医窟里有什么,因为知道的都没有再出来。
无一例外。
并非没有人试过挟医以救。曾有一个当时江湖上颇有名声的镖局做过这件事。
整整八十九个人站在鬼医窟前。持着刀森然而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全数中毒而亡。八十九具尸体,满面青紫横陈着,旁边同来求医的几个人里没一个看到这些人是如何中的毒。只知道那八十九个人,忽然浑身抽搐,倒地而亡。
在这场惨绝人寰的事件里,也出现了一个受益者。因为鬼医窟里忽然射出一根针,正中一个年轻男子的腿。
那男子受了惊吓,以为自己要亡,脸色剧变。
然而当定睛望去时,去发现腿上的针上,钉了一张小纸条。
年轻男子取下纸条,展开来。
八十九具尸体,被年轻男子沉默地尽数推下了不远处的沉渊。做完这一切后,年轻男子背着身后的命垂一线的娘亲,静静地走进了鬼医窟。
再出来时,是搀扶着娘亲出来的。脸上依稀有泪痕。
在离开之前,男子跪在鬼医窟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才转身扶着自己的娘亲离去。
在那之后,便没有人会傻到去做这种事。
然而鬼医的恶名,却同时传遍了江湖。
因此当阮天鹰听到徐老提出鬼医时,只觉两个方法皆难如登天,脸色自然不好。
“其他人……不行吗?”
徐老摇摇头,叹息道:“也许有,但是令公子怕是没那么多时间了。沉渊附近的鬼医窟离清源县并不远,三日便可到。令公子……怕只有五天了。短短时间,去哪里寻个神医啊。”
阮天鹰的目光沉痛下来,望向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阮君炎,咬着牙道:“我知道了。”
一旁的风茜忽然开了口:“我倒听闻过这个鬼医几分,知晓一些……许是对求医有帮助。”
“是什么?”风茹听到侄女这般说,转过头来问道。
“我听说,这个鬼医……很是讨厌江湖人。”
阮天鹰闻言一怔,不明白风茜是什么意思。
风茜看出众人的疑惑,眼角余光瞟了一旁若有所地的苏尘儿一眼,低声道:“也即是说,她讨厌会武功的人。武功越高,越讨厌。”
风茹闻言眼中一亮:“茜儿的意思是可以派个不会武功的人去?”
“嗯。不过茜儿也只是听传言罢了。”风茜朝风茹点点头,顿了顿,语气有些惆怅道,“这要哪里去寻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呀?总不能随便派个人去,搞砸了事小,连累了炎哥哥怎么办。”
“我去罢。”
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来。
阮天鹰转头望向身旁不远处出声的苏尘儿。
苏尘儿抬起头,目光穿过众人,落在床上躺着的男子身上。眼中神色有一瞬间的晃荡。
“尘儿。”阮天鹰皱了皱眉,语气有些踟蹰,“这事非同一般,我们先好好商议……”
“天鹰,炎儿没有时间了。”风茹忽然开口,打断了阮天鹰的话,然后转头望向苏尘儿,语气恳切,“尘儿,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我把炎儿的命……交给你了。”
“小茹!这事太危险了!怎么能让尘儿去冒险!”阮天鹰显然有些不乐意,板了脸道。
风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尘儿这般聪明,除了她,我不放心别人。”风茹的声音里带了哽咽,“难道你忍心看我们的儿子这样吗?”
“我去吧,义父。”苏尘儿再一次开口,语气坚定,目光迎着阮天鹰,“虽然礼数未全,但我已是君炎的半个娘子,理应同君炎共患难。”
“这……好吧。”阮天鹰为难地点点头,“我会在这段时间里求下相熟之人,看可有练纯阳之功的原意解毒。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才是,不要硬求。”
“嗯。”苏尘儿轻轻颔首。
一旁的风茜不动声色地斜睨了苏尘儿一眼,眼底浮现出薄薄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铺好了……下章终于要见面了!激动!!!
☆、以身相许(三)
沉渊。鬼医窟。
“主人,今日外面又来了个求医者。”一位身着粉色衣裙,面容有些娇憨的女子恭敬地弯着腰,语气里透出隐隐的兴奋。
“嗯。”轻轻的鼻音从粉衣女子身前的薄帐里传出。
“主人要见一见吗?”
一时室内静默下来。
片刻,薄帐内的话语响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有些软糯。
“见来作甚。”顿了顿,那声音复开了口,这回语气带了丝不悦,“阿奴,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讨厌粉色。”
“可是阿奴喜欢嘛……”被唤作阿奴的粉衣女子委屈地瘪了瘪嘴,“主人对粉色有偏见。”
薄帐里的人重新沉默下来。
阿奴悄悄抬起头,望着眼前隐约的轮廓,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倾诉欲开了口:“主人,今日来的求医者不是普通人呢。”
“噢?”帐里传出一声轻音。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个字,阿奴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笑着开口道:“主人知晓清源县阮家堡那个苏尘儿吗?”
薄帐内的女子偏了偏头似思索了片刻。然后才认真道。
“不知。”
阿奴挫败地耷拉下脑袋,极夸张地叹了口气,幽怨道:“主人,苏尘儿可是江湖第一美女啊,连阿奴都听说过。三日前她与玉剑公子阮君炎成亲之时闹得沸沸扬扬,主人一点都没有听说?”
“江湖第一美女么?”
帘中人儿并未回答阿奴的问题,而是轻轻重复了这个称号。
阿奴耳尖地听到了,兴奋地嗯嗯点点头:“阿奴方才出去偷偷瞧了!”语气顿了顿,便垮下来,“可惜……她一直低着头跪着,阿奴瞧不分明……”
“既方成亲,来这作甚。”虽是问句,语气却漫不经心。
“阿奴听说,阮君炎在拜堂之时毒发,应该是来为他求医的罢。”阿奴解释道。
薄帐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阿奴等了等,见主人没了声响,正欲出声告辞,帘内女子却忽然开了口,声音轻若烟雾,自言自语道。
“呵,这倒有趣得紧。”
鬼医窟外。
苏尘儿一身天青色衣裙,低垂着眼,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一头青丝从肩上垂下来,落了几缕在胸前。
她保持这般的姿势已有足日。
而身前鬼门窟的左右墙壁上,赫然刻着两行大字。
悬壶非济世。
医鬼不救人。
十个字笔锋锐利,勾折之间气势咄咄。最后那个“人”字的一捺,如利剑一般撇开去,仿佛要刺入人的心里。
而这几个字旁,讽刺地挂着一具书生模样的男子尸体。那人唇色发黑,双目圆瞪,不甘心地望着前方的虚空,整张脸狰狞地看得人不寒而栗。
又是一个擅闯鬼门窟之人。
果然如传言一般,闯而未过之人,必得于洞口曝尸三日方休。
苏尘儿却仿佛并不在意,也不抬头理会。
她的膝盖紧紧地贴着并不平整的地面,每一粒细微的石砾都成为尖锐的针刺。而随着时间过去,那双腿也由一开始的疼痛转为麻木,僵硬得不像是自己所有。
若是现在有人轻轻推她一下,想来便会如摧垮拉朽般倒下了罢。
然而苏尘儿只是静静地垂着头,神色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唇色微微泛白,显示出这一切的难捱。
身后是一顶精致软轿,里面躺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阮君炎。
轿旁站着四个阮家堡子弟,正担忧地望着自家少爷新过门娘子,眼底均有着动容与不忍。
天色渐渐暗下来。日头像不堪重负,突然便从天边坠了下去。
秋日的风也有些微凉。静静地拂过。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衣衫簌簌作响的声音。
苏尘儿的眼帘依旧垂着,眼观鼻鼻观心,沉静得仿佛一尊雕像。
月光渐渐为其镀上了一层银辉。那天青色的轮廓,便渐渐起了朦胧的烟雾。
其中一个阮家堡子弟抬头望了望月亮,眉头皱了起来。
“看这天,怕是明日要落雨。”
语气里,带了些惆怅与愤愤。
其余几个也有些着了急。
苏尘儿仿若未闻。
第二日晨时,果然下了雨。
雨势并不大,淅淅沥沥的,却绵长如丝,一时竟望不见尽头。
苏尘儿的头上、身上,便渐渐沾了雨,这个人愈发朦胧如雾。
“少爷夫人,下雨了,躲躲先罢。”轿旁的人看不下去了,出口唤道。
“无碍。”苏尘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落在雨里,愈发显得清冷。
阿成在四人中年纪最幼,也最先耐不住,脸上显了怒气,忍不住出口抱怨道:“这般跪了这么久,连鬼医的衣角都没有见到一分!少爷他……”提到阮君炎,脸色不禁沉下来,忧色更重。
“少说些,小心被听到,少爷夫人的努力可白费了。”身旁的人撞了撞他的手肘,压低声音劝道。
“若是听得见便好了!”阿成呸地在地上啐了一口,怒道,“若是能骂出来,我拼了这条命,也可以不要啊!”
话方落,阿成忽然目眦欲裂,嘴巴还未来得及合上,便有一股细细的黑血顺着唇角流下来。
“阿成!不要吓我,你怎么了?”方才劝话的男子见阿成不对劲,下意识地伸手去推。
阿成却忽然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所有人都被突发的情况惊呆了。
“嘭。”
阿成倒地,惊起了淡淡的尘埃。
脖颈暴露在众人面前。那喉结之处赫然插着一根乌针。
看到的人脸色皆变了变,望向射出针来的鬼医窟门口。
“嘿,这下你们可满意?主人虽没出来,阿奴可将就着出来了。”
嬉笑的声音浮现在空气里。黑暗的洞口,渐渐走出了一个粉衣少女。
众人不禁怒目而视。
娇俏少女走出石洞,也不理会几人,望了望洞口悬挂的尸体,啧啧了两声,叹道:“好端端的来闯什么呢,还要麻烦阿奴帮你挂尸收尸。”
语气甚是幽怨。
边说着,指尖银光一闪,那尸体脖子上的绳子已断,啪地跌在地上,软倒在地。
尚自睁着的眼睛,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死气沉沉。
“你!”其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