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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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啊!”
齐慷无力的挥挥手,示意卓元灿快走,而他自己则颓然的一歪,跌倒在地,估计是昨夜风寒伤身,现在已经不光是腿疼的厉害,全身都又酸又疼绵软无力了。
卓元灿一个人摸黑着朝那一点星光走去,在郊外荒野,看似很近的灯火,偏偏走起来隔得比想象的还远的多,卓元灿想着齐慷还在等他,完全是凭着一股子念力向那星灯火越离越近。
第一次睡在干草上,虽然垫的很厚,可卓元灿仍然觉得腰背都被铬得生痛,当然也可能不是睡在地上的缘故,走了那么远的路,是卓元灿从所未有的,难免不腰酸背痛,不过相比于昨夜,这干草和屋中的火塘,已经温暖了许多。
棚屋的主人是一个独身的鳏夫,性格孤僻冷漠,寻常估计是靠打点野兔为生,屋中挂了不少兔子的干肉,只是因现在进入了秋冬季,四处的草已经荒芜,所以才独守屋中,每日出去捡些干柴枯草存储着以度过冬日。
卓元灿闯进棚屋中说明来意,那满脸长着一团乱草般的虬须的男人闷声不吭了许久,才同意让卓元灿他们暂住一夜,同时,他推出屋外的独轮车,按照卓元灿所说的方位,将齐慷和蓝玉的马给带了回来,不过狭小的屋子没有多余的床,只能在屋角铺些干草睡下。
扶齐慷躺好后,汉子在屋中生起了火,支起一口大锅,给卓元灿他们煮了几块肉干,只是没有盐,但当肉的香味弥漫在小屋中时,卓元灿觉得这比皇宫中的珍馐美味还引人垂涎欲滴,他太饿了,饿的恨不得连锅都一气吞下。
连汤带肉的捞了一碗,卓元灿先端给了齐慷,可是齐慷似乎虚弱的厉害,只很少的吃了点,便蜷在干草铺微合了双眼,卓元灿知道这些食物得来不易,倒也不避嫌的将就着齐慷的碗,给自己捞了些,吃了个精光后,才觉得精神稍稍好转。
汉子等卓元灿吃饱才把锅端开,又添了些柴火,自己也不言不语的倒在床上睡了,卓元灿自己在火塘边烤了一会儿火,这才来到齐慷身边躺下,大概是身体的知觉恢复,睡下不久就觉得酸痛感袭来,辗转难眠,而身边的齐慷,不知怎么搞的,老是在不停的咳嗽着,呼吸粗重不宁。
卓元灿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伸手在齐慷的额上探了探,发觉齐慷额头滚烫,心中暗叫不好,再一摸手脚身子,亦是灼手,卓元灿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瞧见那鳏夫却是睡得很沉,不时鼾声如雷,心想寄居人下,已经够打扰的了,又如何好意思再将人家喊醒起来,陪自己折腾呢。便悄悄的离开草铺,在屋中找寻起来。靠门边有一口水缸,卓元灿是瞧见汉子就是舀的水缸中的水给他们煮肉的,也不晓得附近水源在哪里,只得将就用水缸中所剩不多的水,舀了一瓢起来,接着卓元灿用自己腰间的汗巾打湿,又拧了拧,然后折叠整齐,返身去搭在齐慷的额头上。
其他的还能为齐慷做什么,卓元灿心中一片茫然,眼见汉子居所简陋,估计也没什么可治病的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齐慷若再有个什么好歹,那他可真是孤家寡人了。
现在只希望能尽快熬到第二天一早,等问明了汉子最近的村镇,他再想法载齐慷去看病,总不能任齐慷这么病着不管吧。
卓元灿这么打算着,坐在火塘边上终于熬不住疲累打起了盹,不知不觉竟还做起了梦,梦中他放佛回到了小时候,和三哥和欢萦一起,仍如当日般的,在齐慷府上朗朗读书,清风徐徐,窗外落花飘在美好的少年时光里。
身子忽然被人猛力的摇晃,卓元灿惊醒过来,梦里的落花碎成千万片残破的殷红,在心尖上划出道道伤痕,那鳏夫不说话,只是拿手指着草铺上蜷缩成一团的齐慷。
第九十七章 犹是坎坷
卓元灿顺着鳏夫的手势一看,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因为齐慷面朝墙壁蜷缩的姿势很不正常,卷曲而僵硬,一只扭到身后的手呈半曲半合状,指缝中还散落着几根枯草,而身下亦是一片凌乱,似乎是曾用力的抓扯过草铺,卓元灿几乎是在看到齐慷的第一眼便立刻产生了不良之感。
他头脑一片混乱的想站起来,但是由于坐的太久血脉阻滞手脚麻木,因而刚一起身,便一下栽跌在地,那鳏夫阴郁着脸扶了他一把,卓元灿咬牙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这方能缓步挪到草铺跟前。
卓元灿颤抖的伸手,探向齐慷的鼻下,不小心碰到齐慷冰冷的皮肤,那种带着彻骨寒意的冰冷让卓元灿差点骇叫出声,只有死人才会这么冷。
卓元灿扑通一声跪在了草铺旁,终于泪如雨下,哭叫道,“先生,先生你怎么啦,你醒醒,你快醒醒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丢下灿儿一人今后该怎么办?”哭喊逐渐转为嚎啕,自从皇宫脱险逃命后,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痛苦的不能自己,有太多的悲伤就此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晓得哭了多久,昏天黑地的元灿才想起来,不能让齐慷就这么躺着,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遂起身问那鳏夫,能否允许他暂时就近将先生入土为安,以后祭奠的时候也好有个寻处。
鳏夫仍是默默不语,似乎从元灿一见他的时候他就没开口说一句话,令元灿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鳏夫出门,依旧是推起那辆独轮车,示意元灿将齐慷的尸身放到车上来,但元灿却退缩地直摇头,“不,不,我不敢碰先生的身子,太冷了,冷的可怕,都是我害了他呀!”
见元灿骇惧如此,没办法,鳏夫只得指着独轮车,让元灿来扶着,他去将齐慷抱了出来,放在了车上,又在屋里找了凿子镐头等物放在齐慷身边,两人一起扶了车子,推向他们来时的一处空地。
掩埋了齐慷,卓元灿在齐慷的坟前坐了很久,鳏夫也没理他,独自推着车子先回了草棚,不知该外哪里去,不知将来会怎样,卓元灿将从前的一切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噩梦的接连来袭,他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会以为离开皇宫一起就都是美好的,母后死了,蓝玉死了,现在连齐慷也受他的连累而病死,其实该死的也许应该是他这个灾星,谁跟着他谁就得倒霉。
傍晚时分,元灿回到草棚,准备向鳏夫辞行,本来说好是留宿一夜就走,没想到突然发生了变故,以致又耽搁到晚上,但元灿已经无所谓了,住在哪里,有没有吃的,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
然而那个鳏夫尚未听完他的话,便拉他进屋,指了指锅中炖的肉,卓元灿一见,心中百味俱陈,他苦笑道,“你存点食物也不容易,我一个废人,还是别让我浪费了你的粮食吧”,且出门抚摸了好一会儿蓝玉的马,回头对跟来的鳏夫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只有将这匹马送给你,以聊表谢意,这是匹良驹,你切勿杀了,好生喂养着它会有用处的,顺便也请你替我常去照看一下齐先生的坟,他日,若我还能归来,定不会少了你的赏金!”
鳏夫见拦不住卓元灿,只得用油纸包了两块兔肉,送给他在路上吃,并指了最近村镇的方位,“公子保重,以后若要寻我而又辨不清方位的话,只需在镇子上问宋大虎的家即可!”难得的,汉子终于开口说了话。
卓元灿点头谢过,取了自己的佩剑提在手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荒郊野棚,只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京城中,厉仁瞧见四下无人,闪身钻进了一条窄巷内,从窄巷的尽头翻墙跳入另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走了一段,在巷子内的分岔路口又向右行,来到一户紧闭的大门前,扣动了大门上的铜环,一下两下三下。
过了半天,院门被从里打开了一条窄缝,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见是厉仁,欣喜之色跃然眉梢,“你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晚?”
“遇上巡逻的,避了避!”厉仁闷声答道,又向身后环顾了一番,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闪身进了院子。
“情况怎么样,联系到郎定远了么?”甄湄问。
厉仁摇头,“我足足守了五天才等到郎定远单独出行,可惜还未来得及搭上腔,他就被娄训派来的人请上轿子了。”
甄湄倒吸一口凉气,“被娄训的人请进皇宫了?那不是意味着郎定远也反了么?”
“未必!”厉仁环顾院中,“有水吗,我快渴死了,顺便再打点水来给我洗洗脸吧。”
“好,仁表哥你稍等!”甄湄说着匆匆转向厢房,不一会就端来一盆热水以及脸巾,放到院子中的木架上,接着又端来茶盘,茶盘摆好在院中的石桌上时,厉仁已经洗完脸,搭了帕子,就在石桌边坐了。
“湄儿你还好吧?这附近没什么人注意到你吧?”
“嗯,听你的话,我都不太敢出门,虽然生活依旧简陋,不过比起原先嬷嬷给我安顿的破屋子,已经是好上百倍了”,甄湄打量着她的新家,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仁表哥你是怎么找到这房子的,没有人收租金么?”
厉仁吹开漂浮的茶叶,也不顾烫,连连啜饮了好几口,这才道,“哪有什么人收租金哟,宅子的主人全家老少都避祸到乡下去了,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咱们先住着,等以后寻觅到更适合的房子咱们再搬。”
甄湄欣慰的笑了,“湄儿怎么觉得现在的仁表哥是越来越能干了,若是没有仁表哥,湄儿真不晓得该怎么活下去。”
“不,湄儿,别说这种话,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厉仁竭力保持冷淡的口吻道。
甄湄撅了嘴,“我知道,仁表哥一心想报仇,时常出入危险中,怕牵累了湄儿才说出这种话,可湄儿不在乎,不管仁表哥想做什么,湄儿只愿还能和仁表哥在一起就好!”
厉仁无奈的叹口气,“湄儿你呀,我说的可是实在话啊,如果我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得保重自己好好活下去,知道么?”
“我不要听!”甄湄将身子一扭,别过脸去,“厉仁表哥绝不会出事的,绝不会,不许你乌鸦嘴!”
“好好,不说了,家里还有吃的么?”厉仁露出乞求的眼神。
家里?两个字说得甄湄心中暖暖的,也心酸的想掉泪,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才有人把她的居所称之为家里呢。
“有,当然有,我也还没吃呢,就估摸着你会来,所以一直热在锅里!”甄湄掩饰着自己的酸楚,慌忙站起身一路小跑着去柴房。
几只煮红薯还有一碟咸菜,这便是两人的晚饭,或许已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期,两人对这样的晚饭都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异,甄湄尴尬地解释道,“现在秋冬季,京城中也就是红薯最多卖的,也最便宜,只是不知厉仁表哥你能不能吃得饱?”
“有总比没有好,湄儿,以后别专门等我了,我回来的时间也不一定,你别因此饿坏了自己的身子,哦,对了!”厉仁放下刚刚抓起的一只红薯,从破破烂烂的衣襟里摸出了两枚铜子,推到了甄湄面前,“呵呵,你看,今儿也不是全然无收获,虽然不多,但能补贴点算点,行么?”
甄湄瞥了一眼铜板,“仁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几只红薯而已,若这都要你补贴,那还不如你直接拿去街上买罢,何必又吃我的?何况我变卖的珠子,还足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呢,你再这般,我可就要真的生气了!”
“呃,你别多想,我没有轻侮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由你替我收着,我会安心些,我一个叫花子,身上本也揣不下什么钱,隔三岔五能讨上两个铜板,尽管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