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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绮罗卷-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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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英犹豫了一下,从他手上接过药丸来咽下,继续有些惶恐地看着他,却见瑞香微笑道:“现下……我便写一封信,往常给你地密信是放在你军服的哪个夹层里的,你就把我的这封信放在哪里……”

屈英不明所以,只得低声称是。瑞香走笔如飞,没一会就写好了信,找来一个信封将信笺封了进去,凝神想了想,想在信封上写些什么,却终于还是停了笔,径直将那封信递给了屈英,道:“不要让他人知道。”

“是。”屈英重而重之地接过藏入怀中。

“另外,等我们拔营入关之后,每天你都要在子时到我帐中报到,然后……”瑞香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别紧张,这么做不是为了每天拷问你,而是每天特训一个时辰,教你怎样扮我扮得更像。要你扮我扮得更像,也不是要你代我回京受审,这个你也可以放心,只管安心学罢了。”

屈英的神色闪烁不定,也只得低头答应下来。

“行了,就这么多事。”瑞香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地扶着额头,“你出去吧,回营准备准备,再过不久我们这一队人就要拔营入关,没多少时间可磨蹭。”

“王爷……”屈英忽道,“我可以问问,为何王爷便对自己的推断如此相信,也对屈英如此信任?若是屈英虚以逶迤,王爷想来也发现不了啊。”

“我一向很相信自己所见所想,也很喜欢为此下赌注。”瑞香笑了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我虽然不是赌徒,却常常为自己的猜测而赌。即便会有错,即便可能会因此吃亏,也很难改变这做事风格了。我觉得屈英并非一个心地歹毒之人,因此便信你,你该当明白,你哪怕是帮着你的主人赢了我,你也不一定能得善终,若是你选择帮我,当然……我也可能是背信弃义地小人,你跟着我也可能不得善终。你如今的处境实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看你自己选择哪方吧。愿赌服输,哪怕是用命赌,也一样。”

屈英沉默,向他行了一礼,退出了帐外。

瑞香看着他出去,轻吁了一口气。屈英并非奸险小人,在一个伎俩阴毒擅于陷害旁人,不以真面目示人且以他家人做要挟的人,和一个坦白地跟他讲明分析了一切利弊,并允诺会放他和他家人一条生路地人之间,虽然双方都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但是微做挣扎,便会作出相较之下有利于自己地选择来。

瑞香向来很少看错人……

相信这次也一样。

或许是场豪赌,用这天下来赌,一子走错,满盘皆输,所以步步为营。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自己抚着胸口喘息了几下,硬压下了胸口冰冷艰涩地窒息感和喉头的血腥气,勉力地站了起来,却听帐外忽然不住地喧哗了起来。当下唤道:“听风,出了什么事?”

听风一听他唤便跑了进来,睁大圆圆地眼睛,忍笑道:“莫岚少爷……在外面骂街……”

“骂街?真是奇景,不能错过,要出去看看了。”瑞香笑着道,手随意地搭上了听风的肩膀,慢慢地走了出去。

听风默默地在前面引路,感觉到搭着自己肩膀的手虚软无力,却也并不拆穿他,只轻声道:“王爷,秋以为期。”

瑞香一怔,随即笑道:“对啊,秋以为期。”

听风又轻声道:“不止是明年的秋天,还有后年的秋天,大后年的秋天,大大后年的秋天……大大大后年……”

瑞香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听风,我从来无法在时间这事上向任何人允诺,自然也无法向你许诺几年或者几十年,我最多能做的,只是许诺你一生……而长短不知。”

听风在他前面走,背对着他,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这一番话,笑呵呵地道:“你看你看,莫岚少爷就在前面骂街……”说到一半,眼泪划过了还笑着的脸,无声滴入了泥土去。

守城·破阵 第十九章 入关

“他妈的你个死瑞香!要找死跟我说好了!你奶奶的早知道老子一早就不管你了!老子自己一剑劈了你也比你自己找死好!那你来啊你来啊,大不了老子把你一把火烧了再运你回去!他奶奶的你给老子去死!……”

瑞香叫人拔营的时候莫岚便在军营口骂街,骂得守卫们全都惊恐得面面相觑就差抱头而逃,等他骂了有半个时辰以后,终于安静下来骂骂咧咧地去送瑞香出营,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凌杨将瑞香的原话转告莫岚,一个字都没改动,只是语气带了强烈的凌杨风格,碰上了莫岚,少不得又是干了一架,莫岚自然又是落败,其后仍然是愤愤然不服气,却见瑞香已经在叫他帐前的守卫拔营,听风也跟在后面收拾,才知瑞香说得如此决绝并非玩笑,骂街半天,最后气馁无奈之下,只得将当初登记下的百人名单拿出,重新整理队伍,又挑了一队精兵,由瑞香带着拔营入关。

屈英被凌杨重新易容了回去,又被瑞香喂了不明药物,认命得很,也默默混在其中,等到莫岚和云翎记起原来他也是瑞香那百人小队中的一个时,瑞香早已带人行出了军营,往慕云关而去。了慕云关,便是两座城池耸立,先是属于颖王封地的云阑城,并肩而立的便是稍小些的湖古城,两座城并排,如今正暮色四合,晚霞掩映之下,颇有些沧桑之感。

瑞香吩咐下去让士兵安营,自己便和凌杨与听风看着这景,缓缓叹了口气。道:“曾有诗云,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如今这慕云关,亦是春风难度了。”

凌杨和听风一时都没有接话。瑞香忽而微笑,接着道:“对了,关于这首诗,还有个有趣的故事,要不要听?”

凌杨和听风同时点头表示要听。

“曾有位书法家受命为太后提诗。提的便是这一首。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少写了那个白云间的间字。(奇#書*網收集整理)。太后发现后勃然大怒,要拿他治罪。”瑞香缓缓说着,到了这里便停了停,凌杨急于知道后文,道:“后来?”

“后来,这位书法家灵机一动,便道,这提的不是那首诗。而是按着那首诗填地词。于是加上了句读,念给太后听,这诗变成了词。是这样念的……”瑞香看着远方的霞光晚云,曼声道。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好词!”听风拍手笑道,“诗本来就很好,演变地词也很好。这个书法家聪明得紧!所谓伴君如伴虎,言行稍有差错便是杀身之祸,本就要这样灵机一动,灵活应变。”

她本是随口一说,却引得瑞香想起那封降书的事,眼色微微黯了黯,凌杨指向前方道:“那条便是驿道……京城来使,赶往北疆,都是从那路上来。你来这里地时候一直在马车里,多半还没仔细看过吧?”

“唔。”瑞香经他提醒,也放目远望,只见驿道之上一片荒芜,远远看去极为寥落清冷,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有些出神,道,“那么……当年明瑶长公主出嫁,所经的也是这条路?”

凌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想了想,道:“应该是。到了这里,便应该由云阑城主迎接送出关去,再一路向北,直到藏仪……”

“就这样在关外二十年了。”瑞香淡淡地接口,“二十年,便在外邦,异族之中,并非自愿,却要嫁于异邦国主,还为之生儿育女,故乡只得梦中见……这样的日子足有二十年的话,也无怪她会心生怨恨了吧?”

二十年前,母妃未死,父皇尚在壮年,自己还在襁褓之中。大钧的长公主,便是从这条道上远离自己地故乡,杨柳春风,不度慕云关。

“无论如何心生怨恨,也不能成为她与外邦勾结而背叛自己祖国的理由。”凌杨冷冷地哼了一声,“自己不幸,不能强拉着别人一起不幸。”

“也许只为争一口气。明瑶长公主并非深闺柔弱女子,也绝非无主见之人,性情也许称得上刚烈。”瑞香轻轻道,“你试想一下当时明瑶长公主站在这里的感受,身后是故乡的大好疆土,再迈出几步出关,便是异乡,从此独为异客,也许再无回头之路,而自己陷入这样境地的原因,便是大钧国男子不能与藏仪一拼,于是,要用一个女人去和亲。身边有兄长千里送嫁,却也只是送嫁,其他,无能为力……走投无路,举目无亲,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靠,这个时候,她会想什么?”

凌杨想了想,道:“你一向很懂人心,但是我不懂。”

听风慢慢地道:“若我在那时,会想……若我是男儿就好了……”瑞香点头,道:“不错,那时她也许会想若她是男儿就好了,当然,还有更多的,甚至更放肆的……比如……”他抬头看夜空,缓缓道,“若我是这天下的主宰就好了,若我君临天下,必然率领热血男儿踏平藏仪而不要女人去和亲,我要覆这天下,从此后生杀予夺,所有人皆为我一人之令而从!”他歇了口气,续道:“因此一旦有了机会,她便不想放过这曾负过他的大钧朝!”

此时远方长河急流而奔下,夜幕降临,营地中点燃了灯火,夜风习习,吹乱瑞香地头发,拂在被灯火掩映得忽明忽暗的脸庞,平时清秀文弱的脸,仿佛也带了不少肃杀之气。

听风似是被这话震慑,遥遥想着明瑶长公主地心思,不由得叹了口气。

凌杨怔然半晌,道:“君临天下……你可曾因为什么而想过要君临天下?你是皇子,原本那个位子也可能有你的一份。也许做得君王,便可少却如今不少烦恼,生杀予夺,放肆恣意……”

瑞香默然一会,道:“天下又有什么用?”他放眼望向关内,再远一点,便会有繁华锦绣,有大好河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至今也不知道这样殚精竭虑所做一切到底是否值得,我并非什么胸襟开阔为国为民地英雄豪杰,我鼠目寸光,想守护地东西也极度卑微。我若想要倾覆天下,除非有人要我去做……”他微微一笑,“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或者说仅为一人而夺天下的事,像是我这种人会做地么?”

“也许什么时候你想守护的东西也变得非要君临天下才能再行守护呢。”凌杨微微揶揄,“命运之行,无人可事先预知,而所谓的守护,又是谈何容易。”

“不错,谈何容易。”瑞香笑了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道,“我要你做的第四件事早已做完,那前三件事,你可以去了。”

凌杨愕了一愕,道:“可是若我一去,你身边便无护卫了……”

“有屈英啊。”瑞香笑道,“也有听风……以他如今吃下我的毒药的处境,他肯定会护我周全,你信不信?”

“我信。”凌杨重重点下头,“你也替我传个话给他,若在他手下让平靖王有了闪失,凌杨纵在千里之外,也必会取其首级。”

“呵……”瑞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此去藏仪军营,绝对没有千里的。而且再过两天信铃也就回来了,虽然你一向对信铃没信心,也总是对他没好感,但是,信铃至少会护我周全,这个你也知道的。”

凌杨默默点头,道:“夜深露重,对你无利,回营吧。我定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事而归……”

“我等你归来。”瑞香笑道,“不过也不知等不等得到。那降书已经送去京城,也许不久父皇便会来将我捉拿归案。我拔营入关,被编排成意图不轨也并非不可能。所以你千万不要让我久等,一定要让我看到你的成果。”

“我明白。”凌杨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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