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卷-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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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香静静地听她说完,平静地道:“还有,明天信铃也要上场,我暖炉里的炭就由你准备了,信铃一向会放水沉香屑进去,我也习惯了,你也帮我放进一些……”
“王爷!”听风简直快掉眼泪了,她怀疑自己瞬间变成了哑巴,不然为什么她说的话王爷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听风乖。”瑞香朝她笑了笑,“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冰兰这东西是适合我的,你不懂医道,又怎么明白医道上的药理?医是医人,因人而异,你怎么能断言冰兰就会害我?林太医是老太医了,这么多年来没出过差错,医术又精湛,你不该怀疑他。”
听风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明知道他说得不对,却偏偏无法反驳,一来二去,明净的大眼睛里又险些盈了眼泪,听到王爷温和地道:“去吧,帮我准备马车。”她忍不住恨恨地想,他这样的身体,明天竟还要亲自去文试现场主持,见那些应征驸马的人!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王爷才能出众办事得力,可是他这样的身体万万经不起折腾,难道满朝文武,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他主事的了吗?!
她哽咽了一会,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她出去时莫岚正好端了药碗回来,莫岚见这小丫头眼睛里滚来滚去的都是眼泪,还恨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药碗,一时不明所以,待要说话,小丫头一闪身就往马厩去了。
他莫名其妙地进了屋,见瑞香已经醒了,便道:“你欺负听风了?”
瑞香一笑:“对啊,被你气得无处发泄,就找她了。”
“鬼话连篇!谁信你才白痴啊!”莫岚朝天喷气,走过去坐在床边,在他枕边塞了一个软垫,小心翼翼扶着他,让他坐了起来,才给他喂药,“林太医说,你的病不算严重,喝上几副药就好了。”
“我的病自然不严重,其实什么时候严重过?都是你们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而已。”瑞香咽下送到眼前的一勺药汁,在被窝里摸索了一会,将暖手炉拿出来抱在手里,默默地由着莫岚喂自己药,直到一碗药汁见了底,才道,“名单上还有一个云习之,说是云衡叔叔的外甥,你见过他么?”
“云叔的外甥?”莫岚一愕,“云叔并没有兄弟姐妹啊。”
“这么说来,那个云习之果然是……”瑞香以手揉着额头,“云习之,果真是阿翎冒名的。”
“你说什么?”莫岚惊地跳了起来,“阿翎?她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只要她不得优胜,风险就小。”瑞香苦笑,“她大约是受了宁欣丫头所托,帮信铃解决一些对手……最后只要输给信铃就可以了。”
莫岚挠拉挠头发,想起了刚才的事,不由得胸中一闷,又有一股气堵上来,愤愤道:“这么说那可真好办了,我也故意输给信铃不就皆大欢喜了么?这样一来,信铃夺得魁首的途中就有两个好帮手啦。”
“不行。”瑞香摇头,“你必须赢信铃……信铃,决不能是驸马。”
“为什么?”
瑞香暗地叹气,闭着眼睛养神,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前朝的一个故事,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寻死觅活地要嫁给自己的侍卫,最后皇上被自己的掌上明珠缠得没办法,就勉强答应了。然而那侍卫跟公主还没行大礼就得了怪病死了,公主伤心欲绝,誓死不再嫁。后世对公主的深情还多有赞美呢。”
“大概听过吧。”莫岚含糊道,“这样的故事每朝都有,结局大多不会很好,只是过程大同小异罢了。”
“没错。”瑞香浅笑,“只是旁人往往叹那侍卫天生命不好,都快飞黄腾达了还得场怪病死了,却不知道,那个侍卫并非福薄,而是身死人手。皇家是决不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身份低微的人的,即使是面子上勉强同意,也会想尽办法破坏这桩婚事——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让那身份低微的人得个‘怪病’英年早逝算了。皇家要让人无声无息到消失,死亡,办法实在太多,远非你能想像,你懂么?”
莫岚没了声音,嗫嚅道:“你是说……你是说……”
“只有让信铃落选,才能保住他的命。”瑞香点头道。当然,另外不能说出来的原因是,信铃也绝不能去北疆。“所以,你必须帮他,但是帮的方式跟阿翎不一样,你必须赢他,懂吗?”
“我明白了。”莫岚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闷闷地答道,“可是阿翎肯定会跟我作对。”
“那就连阿翎一起赢了。”瑞香理所当然地道,“这样一来,你多半能做驸马,但是宁欣却绝对不想要你,到时一闹,这事又得拖上很久,时间越久,就越能习惯和淡忘……”
“所以你的如意算盘竟是这个样子。”莫岚生硬地说道,站了起来,“很好,我明白了。虽然你说的一切,你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大局考虑,可是,我实在不习惯这样一个步步算计,心机深沉的瑞香。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千万别忍着,有时依赖一下别人,死不了的。”
瑞香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离开,手指又下意识地抠起了暖手炉坚硬的边沿。
可是……真正的我,天生就是这样一个步步算计,心机深沉的人。
你以前……只是没有看到真正的我而已。
那个好脾气的,温和的瑞香,本来就,不存在。或者,只存在于你的记忆里。
红颜兵符 第二十三章 文试
宁欣公主驸马甄选的文试地点,被定于皇宫大殿之旁的偏殿,因其并非正式的殿试,是以所有制式都降了一级。
瑞香照旧抱着不离手的暖炉坐在主考位上,全身被听风裹得像个馒头,还时时刻刻都处在身边小丫头怨念的目光中,只得无奈地一笑,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宁欣公主甄选驸马,文试在武试之前,意即,通过今日文试者,才有资格入武试。文试只须通过,而无名额限制,因此诸位不用担心名次的问题。今日文试,分为两场,第一场为论兵法谋略,第二场为论诸子百家。两场均合格者,是为通过。”
他说完规则,往场下端坐着的数十人间扫视了一下,左首一排坐位中的第二位少年,眉眼分外熟悉,与他的视线一对,就赶紧低下了头去。
瑞香心下叹息,阿翎……你总是喜欢给我出难题。这次以后……便算是我还清了欠你的吧。
他发了一会愣,才慢慢道:“现在大家便可将桌上的卷轴打开,上面有此次的题目。等论述完自己的看法,率先完成的可以率先交卷,考试结束之后,剩下的所有人请按照试卷编号轮流上前交卷,并由我对你的试卷提问,由你解答,最后得到此次的成绩。”
这样的考试方式不可说不繁杂,也极为耗费他的精力。但是只有这样的考试,才能真正看出人在兵法策略上的能力。这场考试的结局太难预料,他绝不会让信铃赢得,但是也无法保证莫岚一定可以摘得桂冠。对于去北疆的人选,父皇在听取了他的建议之后,已经坚定了委任驸马去北疆的想法,因为不到不得已,实在不应动四方军统帅。那么,如果莫岚无法成为驸马,至少那个成为驸马的人,应当具有统帅四方军镇住北疆的才能。也因此,这场考试完全不是走过场就可以,而是慎之又慎,不能出一点差错。
在场的所有人都打开了桌上的卷轴,磨墨挥笔疾书,一时安静异常。
瑞香松了一口气,刚才强自挺直的脊背一松懈,轻轻向后,倒靠在了椅背上。听风见状,赶紧上前摆正了他的身子,让他坐得舒服一些,眼角瞥见信铃,却见他兀自握着毛笔,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瑞香,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还不认真考试,王爷这么辛苦倒是为了谁?
瑞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抱着暖手炉看场下忙着写答卷的人,渐渐眼前模糊,下颚一点一点地开始打起瞌睡来。
听风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无论看起来多么稳重可靠,王爷总也还是个刚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呢,可爱的时候真的不是一般可爱啊。
她趁瑞香睡着,打开了他的暖手炉,想看看炭火燃得怎么样。一揭开暖炉的盖子,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她听从瑞香的吩咐往炭火中加了信铃常用的水沉香屑,这样掺杂着燃烧,果真有沁人心脾的香。炭火燃得还算旺,听风正要重新盖起盖子来,却神色一凛,怔怔地盯住了暖炉壁上沾染的细小银色粉末,半晌没有回神。
那银色的粉末与黑色的炭灰混杂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就算看见了大约也轻易就当成了普通的灰尘。然而这种银色听风见过许多次——那是解忧花粉冰兰燃烧后剩下的残骸。冰兰几乎无味,混杂在任何饮食中都难以被人发现,只有燃烧过后的粉末才能将它鉴定。而冰兰燃烧后虽然没有气味,却能提神醒脑——跟直接入药的冰兰一样,这样的提神很是损害元气。
而瑞香,竟然已经到了燃着冰兰也会睡着的地步……
听风呆楞地站在那里,几乎僵化在原地,良久之后才能转过头去看瑞香熟睡中苍白安静的脸。冰兰的提神作用非常强烈,王爷靠着它竟然都已经不能强打精神,照这样下去,王爷说不定……都已经拖不过明年春天了。可是,他是怎样……一直这样苦苦挨着,看起来竟只是有些体弱,完全没有更多其他的症状?
她愣愣地想着,差点又掉下泪来。她发现,自从她到了这里,认识了他,她想哭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冰兰混在水沉香里,信铃知道么?王爷又知道么?
究竟是谁的主意,是谁要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毒害瑞香?冰兰之效用本就很少人知道,若不是她发现了,只怕瑞香到最后都死得不明不白。
听风正脑中一团乱麻地乱想,却听瑞香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一惊回头,瑞香惺忪着眼睛,微笑道:“拿着暖炉盖子这么久,累不累?”
听风赶紧把暖炉盖子放了回去,手忙脚乱地掩饰:“不不,我是打开看看炭火燃得如何……我没干别的……”
“你紧张什么?”瑞香温文地笑着,笑容润泽美好,眼睛却明亮而骄傲,叫人忍不住向他俯首。有些人天生就高高在上,瑞香似乎正是其中的一个。
“没有,我哪里紧张?”听风顾左右而言他,嗫嚅了好一会,才道,“信铃……是什么时候跟着王爷的?”
“嗯?”瑞香不意她问起这个问题,随口答道,“很久了,大约……嗯,三年前吧。信铃家中贫困,已经准备净身进宫做小太监,那天我恰好路过,看到管事太监领着一个小孩儿,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眉目清俊伶俐,便要了来做侍从。之后信铃便一直跟着我了。”
“也就是说,对信铃的真正身世,王爷您也并不了解?”
瑞香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着听风:“你怎么忽然对信铃感兴趣了?”
听风支支吾吾,她向来不擅作伪,此刻却急中生智,鬼使神差地道:“信铃毕竟是宁欣公主看中的驸马,作为公主的参谋,我也有责任搞清楚她的未来夫君是怎样的人嘛!”
“花样真多。”瑞香笑着斥道,轻轻打了个呵欠,却见那所谓的“云习之”已经一抖试卷,慢慢走上前来,双手捧着试卷交了给他。
瑞香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又迅速扫了一眼试卷,问道:“太平盛世之下,若忽起战乱,如何保持民生?”
云翎咬了一下嘴唇,道:“当尽力将战事控制于边关,不使战火燃至中原。”
“若无力控制,又当如何?”瑞香的手指轻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