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卷-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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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做他们想做的,却只是一味推离所有人。…你纵容他们的所有,却只不喜欢他们。更不喜欢自己……”
瑞香安静听着,等她说完才笑笑,柔声道:“阿翎说是这样,便是这样罢。我累了……阿翎等着伊吕与莫岚的消息罢,我想……先睡会了……”
云翎咬着唇看他。却见他果真闭起了眼睛,呼吸也算平稳,当真是想睡觉了。她一向刚强,无论人前人后都喜欢一味地刚强,哪怕没有人看她,她也要刚强给自己看,所以几乎从不流泪。可是只是这样的瑞香安静睡着的样子,竟让她眼眶一点点热起来,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好几滴水都落了下来。
“笨蛋……什么地方都聪敏无比,偏偏只有这里看不透……”她轻声咬着唇骂,“我当初。亦不过是怕,所以逃……”
说到一半。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狠狠跺了几下地,终于转身出了去。
对地。当初的云翎其实只是怕而已,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地情分,彼此之间太过熟悉,那时的她虽然不像如今一样可以这样明确地说出来,却也已经隐隐感到瑞香的那种念想:因为觉得自己活不长,所以他甚至希望不要有人去在乎他…………哪怕他自己其实很希望自己有人在乎,可就是如此的矛盾,让云翎害怕…………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即便再刚强,也会想日后的平静日子,那传说中地安稳岁月,所以她只觉得,瑞香这个人,哪怕她想爱也爱不起。因此云翎只选了最简单直接的法子,逃了。因此哪怕对伊吕不过是对于己有恩的大哥的感激,在瑞香认为她已芳心暗许时,并未否认。后来才知,只有听风那样的,单纯又呆傻地只单方面想对瑞香好,至于瑞香对她如何她完全未放在心上,这样的蠢丫头,才反而能陪着瑞香一起。
可是这一次,却是瑞香亲手推开她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人生又几回如人愿。世间事,大抵不过如此罢了。而年少轻狂,不知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也大抵都无法重来。
她站在房门外,慢慢握起手掌,才记起自己竟然忘记了问瑞香信上要连惟弦所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心中不禁苦笑着自责,云翎啊云翎,你是越发没出息,当此多事之秋,你还纠缠于这些的小儿女心思,当真可耻。
想罢,她狠狠地扬头,向柳眉处走去了。
瑞香听着云翎的脚步远去,忽然从平躺侧过了身子,微微蜷缩起来,有一种胃部抽痛想要呕吐地感觉…………哭也哭不出,叫也叫不出,就只剩了这样的感觉,难受至极。
只有自己不在乎的人,日后才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辜负之。
手腕枕在脸颊边,微微有些毛糙,一条细长地东西磕着脸颊,举手看时,微微一怔,却是当年那一条长命缕。他叹口气,还是微微闭起眼来,一路回想,这一切,却都是如此一步一步而来,由旁人,或者由他自己,一点点将所有的千丝万缕打成了死结。
也不知发了多久地呆,忽然听见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在静夜中显得万分突兀。瑞香翻身而起,下意识地握住了衣下藏地那个小圆筒,里面原本就一直装着一颗霹雳子,经二皇子逃脱之事后,他便一直放身上以作防备之用。听到那一声,便隐隐觉得自己在等的事终于来了。
他勉力坐起,却不动,只背贴着墙壁,圆筒口对着房门。
外面地骚动之声越来越响,过不多时,已经听到云翎清脆的呵斥之声,以及刀刃相撞的打斗之声。他也不去望外面究竟如何,以莫岚和伊吕离去的时间推算,那封信早已送到,只要三皇兄的军队不是那么草包懒散,那信到达五十先生手中的时间也不会很慢。所以,派人出来查探听风是否在海府或者伊吕府上也是极快的,并不出人意料。
外面打斗尚在继续,却已经有人忽地推开了房门,刚要冲进来,便有一颗什么东西打在自己身上,还未反应过来就轰隆一声炸开,顿时一股焦臭散发开来,霹雳子爆炸声音极大,又引得火光出来,外面打斗的众人顿时全部停了手,呆呆地看向这边。
瑞香头一次下如此重手,看着眼前那人的尸首只觉一阵晕眩,却强自打点了精神:“诸位想必也查清了想查的事,也已看到你们同伴的下场。回去禀告罢,见识过平靖王爷的这一手,想必诸位都应该明白了,即便我们不能赢,勉强玉石俱焚还是做得到。”
外面一群蒙面之人瞬时都面面相觑,看云翎似乎并没有追击的打算,顿时一个个都飞速离了开去。
云翎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去,安排人将那具焦臭的尸体拖走。柳眉急急地入了房间看瑞香,却见他闭起双目,调整着呼吸,眉头虽然紧皱,脸色却平静。一时间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连惟弦初见瑞香时的说法,在他身上,看见了修罗。
天下·君临 第五十三章 祭礼
莫岚与伊吕回来得比一众刺客晚了一些,道是之前随意抓了一个哨兵,将他的穴道封住,又道封的这是死穴,等送完信后回来才帮他解开,否额必死无疑。却不料那哨兵迟迟不回,想来是因为连惟弦对其怀疑,只怕还对他彻查了一回,许久才许他回来,可怜那哨兵一心想自己的死穴是来不及解了,生生吓得尿了裤子。
云翎将有刺客上门的事简略说了,莫岚才看向瑞香道:“我倒不知你还有如此厉害的东西。”
“厉不厉害还在其次。”瑞香双手摩挲了一下圆筒,“重点是要那些人亲眼看到这东西真的能炸死人,而且冲击力不小,他们便会将自己切实的恐惧感回禀,那么他们的头儿便会知道我一句玉石俱焚不是戏言。”
莫岚与伊吕并未想到深层之意,云翎却知他是指与听风的“玉石俱焚”,连惟弦一旦知道瑞香的这个厉害武器不是不敢用,用起来还丝毫不手抖,心中的忧虑会更增加几分。
“现下剩下的只有等了……”瑞香还是摩挲着圆筒,一下一下,仿佛是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我相信明天就会有所结果。”他顿了顿,又道:“那封信,是直接送到五十先生手中,还是经过过安谨之手?”他信封上写的就是五十先生亲启,这点倒是不必隐瞒伊吕与莫岚了。
“是直接送到五十先生手中。”伊吕道,“我们特意问过那哨兵,据他说,五十先生的地位非常尊崇,除了三殿下偶尔去找他拿主意外。他还有一大要求,便是他的私事,三殿下不得干涉。否则一被他发现,他立即不再留在军中。也正因为如此。一个小小的哨兵竟也能直接见到五十先生,将信交给了他。”
“跟我推测的一样。”瑞香点头道,“我心中所想也是如此,这位五十先生,多半是不许其他人干涉他自己地私事的。”他抬头。眼神温润却有些莫名的光亮,“如此结局只有三样,最好地,完全胜利,次之的,平分秋色,最次,也是玉石俱焚。”
听他说得如此决绝,其余几人都是忍不住地精神一振。忽觉热血不自禁地上涌。
瑞香一笑:“我在信中要五十先生帮忙做的事,便是……”
第二日很是平静,连远远的战鼓声都没再听见。仿佛就要这么平静简单地过去了,临近黄昏。却有人秘密送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明黄色。上面绣着的龙纹已经破碎,却是一个个血色的字…………那是。钧惠帝地血书。
朕如今为乱臣贼子所困,奈何如之……
只简单几个字,却加盖了玉玺。
瑞香上下看了一遍,表示很满意,手一扬,将那血书交到了莫岚手中:“即刻动身去北疆罢,如今你有凭证了。路上一切小心,最好乔装打扮一下,打扮得没人认得出你是莫岚,看着只像一个眼见天下要大乱而四处逃难的人最好。”
莫岚心知自己这趟任务艰巨,头一次在面对瑞香时如此郑重,认真地接过了那封血书,沉声道:“虽然这么说也没什么用,但我还是要说,莫岚,拼死,定不辱命!”
瑞香伸了手臂,用力地抱了抱他,道:“保重。”
莫岚点头,转身出门,上马,扬鞭,千里马绝尘而去。
“现在,我们也该走啦。”瑞香静默一会,道,“前些天是因为三皇兄忙着逼宫没时间管我们,况且他也知道在那个时候下杀手,多半留下残杀兄弟的罪名,日后登基不利。过了几天,一旦事情平定下来,接下来要做的事,多半便是招降臣,杀乱臣,到得那时,无论是你我,都和是性命堪舆。”
伊吕点头道:“我明白。三殿下至今未动伊府,也不过是碍着我四方军统帅的名,若直接下了杀令,也是动摇军心,日后南方军绝不会听命于他。然而日后……”他苦笑,“就有的是时间让他给我罗织罪名了。”“不错。”瑞香微微叹气:“所以,只问伊统帅舍不舍得这个府第,肯不肯放弃伊家祖宅?”
伊吕笑道:“义不容辞。”
当日夜晚,南方军统帅伊吕府邸走水,大火一夜将偌大的宅子全部烧尽,什么都没有留下,有人前去检查,才发现那火烧得果真是彻底,连里面都全部撒了火油才烧,只怕即便是真有人在里面,尸骨也不一定全了,何况如此大的宅子烧下来,一大堆废墟,实在很少有人愿意去灰堆里面扒拉尸首。
不久之后有一群士兵奉命来此,清理干净现场之后,只依稀扒拉出一点残缺不全的尸首,也就此作罢。
之后,有军队全城搜查伊吕等人,未果。安谨无奈之下,只得相信伊吕瑞香等人已经葬身大火,加上如今兵权在手,胜利在望,也不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三日之后,三皇子安谨退兵,钧惠帝答应禅位。
不久前还兵燹连天地京城,忽然之间便风平浪静了。对于安谨来说,逼宫的最终目的不过如此,也不必赶尽杀绝,毕竟还有父子情分,若是能保住这个孝字,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也是好地,悠悠之口虽难堵,但没有切实的把柄,人人只敢腹诽,至于这个腹诽,就不是他需要担心地内容了。
再三日之后,补过春神祭。由于原定春神祭之日已经过去好几天,原本准备好地一切物事倒还没缺,只是食物方面要重新准备,相较之前的终究是简陋了很多。原本春神祭乃是春日祭典,应和上钧惠帝地生辰,算是大日子。然而这次经由这样一事,倒是使得这春神祭成了钧惠帝最为难忘的生辰了。
似乎所有人都清楚,所谓的春神祭,只怕正是钧惠帝的禅位大典了。
春神祭当日,皇城之内依旧按往例布置得辉煌重彩,神坛之上各法师就位念诵祷文,钧惠帝脸色平静,光从表面实在看不出经历了什么变故,却只有仔细端详,才看得出那张脸上终究是满有憔悴之色了,似乎只有这个时候,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陡然间真正变成了一个衰败的老人。
安谨侍立于下首,脸上虽然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却还是隐隐有种志得意满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安诃已经被他以不敬罪名软禁,其余皇子,根本全都不在他眼内。
而这层层人群之中,最前面的一头灰发总是引人注目,只见那人长身玉立,气定神闲,却正是颖王。
钧惠帝将法师呈上的一炷清香亲手插上了香炉,再跟随法师念诵了祷文,回身时大声道:“今日春神祭典,祈祷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大宴群臣在其后,然如今天佑我大钧,朕心甚悦,故此神坛之上,赐众卿酒!”
安谨微微一怔,这并不是春神祭的固有步骤啊。转念一想,多半是父皇觉得这个皇帝要当到头了,最后再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