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笑红尘-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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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灵和燕无双同时皱眉,任飘萍淡笑道:“刀就是刀!”小野一郎不动声色,又道:“那么剑呢?”任飘萍道:“剑就是剑!”小野一郎笑,不知所以,任飘萍道:“晚辈可以喝茶了吗?”
小野一郎不置可否,道:“老夫在刀上浸淫六十载,用过的刀不下千把,却是仍旧不知道刀为何物!”任飘萍笑道:“刀只是一事物而已!握刀的人不同,刀的意义便不同,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可以砍柴也可以杀猪!”
小野一郎道:“不要告诉老夫手中无刀心中有刀!”
任飘萍晒然一笑,道:“晚辈并不以为前辈以掌做刀便是悟了刀,手中无刀心中无刀只是刀的一种境界,却并不是刀道的最高境界!”
小野一郎惊愕,道:“那么任少侠以为刀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一旁的唐灵、燕无双、冷秋雨也是不解,静等任飘萍回答。
孰料任飘萍道:“前辈,茶凉了!”小野一郎不禁皱眉,道:“请!”任飘萍暗自发功,原本凉了的茶忽然冒出几缕热气,茶入口,道:“晚辈以为,刀的最高境界是手中无刀心中也无刀,此所谓刀道!”
小野一郎看着紫砂壶中冒出的热气背后任飘萍迷离的双眼,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刀又何来的刀道呢?”
任飘萍正色道:“前辈,不要忘了,刀不但可以杀人还可以杀自己,使自己疯掉,刀道重在道而不是刀,刀道是一种精神!”
小野一郎陡然想起突然疯掉的佐藤,目光苦痛,又似是有所悟,自言自语道:“精神?刀道是一种精神?!那么我的刀道是什么呢?”复又看向自己的手掌,表情呆滞,突然猛地站起,抓住冷秋雨胸前的衣服,道:“说,老夫的刀在哪里?”
冷秋雨被任飘萍已是废去武功,哪里经得起他这么一抓,顿时呲牙咧嘴,怒目瞪向任飘萍,收回眼光时,瞥及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忽然道:“你老人家忘了,你是天主教徒啊!你你忘了主的十诫了吗?”说着便是将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拿起在小野一郎眼前晃来晃去。
小野一郎一把夺过冷秋雨手中的十字架,呵呵一笑,自语道:“我是传教士,主啊!我没有忘记十诫,主啊,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任飘萍等人看着小野一郎如此这般惊愕无语,冷秋雨却是心生胆怯,便要拔腿离去。这时小野一郎忽然道:“不对,不对,不对,主啊,你说过,世人都有罪,”猛然看向任飘萍等人,喝道:“你们都有罪!”立掌为刀,便是向任飘萍等人砍去。
第七十七章 驾驭(上)
这一次任飘萍等人早有准备,纷纷躲避,不敢硬接小野一郎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掌刀。小野一郎的掌刀乱砍一气,失去武功方逃至门口的冷秋雨后背正中一刀,整个身体被一劈为二,死于当场。血四溅,两扇门在瞬间犹如刷了一层血漆。
任飘萍三人一面躲一面向门口靠近,却是屡屡被阻挡。任飘萍心知小野一郎的人就是刀,刀就是他的人,若是想破他的刀便要杀了他的人,可是任飘萍发现自己除了使用春梦了无痕几乎不可能战胜对方。
思忖间,唐灵一声尖叫,堪堪躲过小野一郎的一刀,任飘萍见状,心惊,当即一声大喝,用的正是少林寺的狮子吼,那小野一郎一愣,任飘萍身形疾展,射向小野一郎,同时十指翻飞,十道剑气直奔小野一郎的刀掌。
此刻小野一郎神志恢复,眼中任飘萍十指剑气激射而至,怒从心起,掌刀动,五指于虚空弯曲旋转舞动,但见那掌刀击出五道有形有质刀气,竟是于空中旋转弯曲斩向十指剑气。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十指剑气俱是被小野一郎的掌刀拦截化为无形。
而任飘萍此时身形已近小野一郎三尺之处,小野一郎笑道:“你这个罪人,主会原谅你的!”掌刀再扬便是要劈向任飘萍。任飘萍心惊,咫尺天涯疾展,惊鸿一瞥已是到了小野一郎的身后,不料小野一郎只是手腕轻转朝向背后,五道刀气便是朝任飘萍的胸前刺去,任飘萍大骇,身形顿起,平行地面从小野一郎头顶飞掠而过,小野一郎手掌翻,竖起,一道凌厉之极的刀气切向任飘萍的后腰。
就在这时,燕无双的琴声扬起,一曲无欲无求的《高山流水》便在燕无双的十指间流淌,一如泉水叮咚流进小野一郎的心中。小野一郎顿觉杀伐之念直去九霄云外,代而替之为恬静淡然,掌刀收,心中涌起平静祥和,似是寒冷的空气中蠕动着春的气息。
且说任飘萍耳闻后背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心中寒意直掠双鬓丝丝发须,双脚互蹬交替循环,身形急转宛若一阵龙卷风飘过三尺,落地却见小野一郎正如醉如痴倾听燕无双的琴声,不禁愕然,暗道:一个可以将刀练到如此境界的人意志当是坚如铁石,怎么会为一阵琴声轻而易举击碎呢?
燕无双此刻盘膝而坐,双手抚琴,笑意盎然,手中的那古琴仿若是婴儿般任凭她在逗笑,而额头沁出的星星点点汗珠落在任飘萍的眼底,任飘萍这才知道她心中此刻当时千军万马而过,紧张之极。
燕无双一曲《高山流水》终,小野一郎望尽眼前,长叹一声,道:“听君一曲,恍若隔世,老夫一生浸淫刀道,不成想最后竟然为刀驾驭驱使,成为刀奴,魔念丛生,”复又一叹,道:“道魔本存于一念之间,却是天地之别。”
燕无双甜甜一笑,递眼瞥向任飘萍,似是一眨眼那喜爱之情便要溢出眼眶,口中道:“前辈见笑,晚辈只是见前辈杀气太盛,想必是执念太重,这才想起这首曲子……”说道这里,但见任飘萍满眼赞许之色看向自己,喜悦羞涩一股脑儿缠住自己的舌头,说不出话来。
唐灵此刻但见任飘萍和燕无双这般模样,心道:也许任大哥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父亲临终的嘱托才……想到这里,无忧无虑的脸上陡然多出一丝伤感。
这时小野一郎道:“罢罢罢!老夫从此不过问江湖中事,一心做个传教士,为主分担些操劳吧!”说罢,转身走到那屏风前,左手拿下一把东洋刀,竟是直向自己右手掌刀砍去。任飘萍三人同时大惊,道:“前辈!”
可是另有一个声音比任飘萍三人的那声前辈早到:“八嘎!”
任飘萍三人纵算是听不懂日语,也听得出这声音是田中正建的,此刻这后堂之内就像变戏法一般把田中正建变在了众人眼前,而且还把小野一郎手中的那把东洋刀变到了田中正建的手上。
原来自任飘萍进入天剑门,田中正建一直就躲在暗处观察,因为他对任飘萍的咫尺天涯轻功步法实在是恐惧,后来又利用忍术隐身,直到小野一郎心性大变,这才现身。
小野一郎但见田中正建,低头颇为无奈道:“师兄!”
田中正建冷哼一声,道:“你忘了我们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到中土了吗?”
小野一郎叹气,转身注视屏风上的那个‘剑’字,默不作声。
这时,田中正建缓缓转身,笑道:“任少侠,好久不见,不知这一阵儿侠踪何处?”未等任飘萍作答,看向唐灵道:“唐姑娘一向可好?”
任飘萍奇怪,唐灵更奇怪,本是心情不太好,遂隔着空气扔给田中正建一个下不了台,道:“你管不着!”
燕无双和任飘萍俱是一愣,平日乖巧可爱的唐灵今日怎么这样,二人相视同时又望向唐灵,而田中正建就在这时忽然消失。
唐灵但觉燕无双二人奇怪的眼神,生怕被看出心思,红着脸把头转向他处,可是唐灵看见的确是田中正建的那张脸,啊的一声,惊恐中急退,田中正建跟进,眼前是任飘萍的右掌。田中正建心中冷喝:“找死!”,贯注七成功力的右掌拍出。二人两掌相抵,任飘萍笑,田中正建脸上突变,暗道:这小子功力进步神速!当下八成功力使出。任飘萍笑,这一阵在船上和车上反复不断修炼九天玄功,复又修习陈世南的九幽神功,心知自己功力已是大有长进,这下以七成功力和田中正建对掌,发现自己根本不落下风,又怎能不喜?
田中正建八成掌力出,任飘萍同样使出八成掌力,田中正建九成,任飘萍九成,直至二人各自将全身功力使出依旧是平分秋色,二人复又从单掌比拼变为双掌比拼,依然是伯仲之间。
二人斗兴正酣,小野一郎忽然转身,淡淡道:“人世之争斗小至一口闲气大至一把王座,得之如何?失之又如何?世人皆有罪!妄图驾驭于他人之上!”说罢朝门大踏步口走去。
田中正建闻之,怒道:“你给我站住!你忘记了你的誓言了吗?”
第七十八章 驾驭(下)
小野一郎身形止,不语。田中正建似语重心长道:“师弟,我知道你一心要传教,做师兄的虽然不赞成但是也不反对,可是你总该为国家社稷着想,为那些受苦受难的兄弟们着想,为你惨死的父母亲人着想!”
小野一郎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依旧不语,燕无双和唐灵二人见状心中闪了闪发虚,要知任飘萍和田中正建此刻比拼内力,无暇分身,更是不能中途中断,除非二人同时撤去内力,否则必有一人死伤,那小野一郎此刻若是出手,以燕无双二女之力绝难阻挡,任飘萍则是必死无疑。是以二女神情紧张之极,唐灵不自觉将追风射日弓握在手中。
田中正建眼见小野一郎无语,又道:“五十九年前德川家康开创的江户幕府因天主教宣扬的人人平等强迫教徒放弃信仰,你年纪尚小,怕是不记得了,那么五十年前长崎的传教士教徒被处以酷刑的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小野一郎依旧不语,却是仰头双目紧闭,田中正建冷笑,声色俱厉道:“好!就算这个你也忘了,那么三十五年前三师弟天草四郎领导的岛原、天草农民起义你也忘了吗!”
任飘萍此刻暗道:田中正建和燕赵以师兄弟相称,又和小野一郎以师兄弟相称,不知三人是不是同一个师傅,而燕无双和唐灵听至此刻已是一头雾水。但听小野一郎大叫一声,回首,双目圆睁,怒道:“这一刻我时刻不敢有忘,宽永十五年(1638年)二月二十八日,原城陷落(原城:岛原天草农民起义守地),义军全部战死,城中所余两万余人,老弱妇孺不论皆被屠杀……”说至此哽咽不能言语。
田中正建此刻竟也是激动不已,悲怆道:“当日原城上遍插十字架和圣像旗帜,可怜天草被捕,跳蓑衣舞而亡!”(穿上浇了油的蓑衣,被活活烧死)
小野一郎接口悲痛道:“要是师兄和我早来一步……”仰天长叹,顿足,复又恨恨道:“可恨我不能手刃德川家光(德川幕府时期三代将军),为天草报仇,为父母妻儿报仇,为万千教友报仇!”
田中正建此刻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在和任飘萍比拼内力,双掌忽然捶胸道:“师傅归天之际,让我这个做师兄的照顾好你和天草,啊……”发出啊的一声悲嘶的田中正建忽然望着自己双掌发愣,急急看向任飘萍,但见任飘萍淡淡的微笑挂在嘴角,惊疑道:“你……”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因为他深知自己适才放手之时,任飘萍只需掌力微吐便可致自己于死地,可是任飘萍居然就这么地放过了自己。
田中正建不懂,小野一郎懂,从任飘萍对刀道的理解他懂,他知道任飘萍所说的刀道是人需要的一种信念、一种信仰,而这一点恰好与他信仰天主教不谋而合。
任飘萍这时道:“在下虽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