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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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打成平手,这岂不是说别派武功胜过本门功夫了?我得以
别派武功输了给他。道长不许我用他所传的功夫,我便使金
蛇郎君的武功。”当下拳招一变,使的是一套“金蛇擒鹤拳”。
归辛树见招拆招,攻势丝毫不缓。袁承志突然连续四记
怪招,归辛树吃了一惊,回拳自保。袁承志缓了一口气,运
气于背。归辛村见他后心突然露出空隙,见虚即入,武家本
性,当下毫不思索,一掌扑击对方背心。袁承志早已有备,身
子向前一扑,跌出四五步,回身说道:“小弟输了。”归辛树
一掌打出,便即懊悔,只怕师弟要受重伤,忙抢上去扶,哪
知他茫然未觉,甚是惊疑。原来袁承志既已先运气于背,乘
势前扑时再消去了对方大半掌力,又有木桑所赐的金丝背心
保护,虽然背上一阵剧痛,却未受伤。
袁承志回过身来,众人见他长衣后心裂成碎片,一阵风
过去,衣片随风飞舞。青青极为关心,忙奔过来问道:“不碍
事了吗?”袁承志道:“你放心。”
穆人清向归辛树道:“你功夫确有精进,但这一招使得太
狠,你知道么?”归辛树道:“是,袁师弟武功了得,弟子很
是佩服。”穆人清道:“他本门功力是不及你精纯,还差着这
么一大截。”顿了一顿,说道:“前些时候曾听人说,你们夫
妇纵容徒弟,在外面招摇得很是厉害。我本来想你妻子虽然
不大明白事理,你还不是那样的人,但瞧你刚才这样对付自
己师弟,哼!”归辛树低下了头,道:“弟子知错了。”木桑道:
“比武过招,下手谁也不能容情,反正承志又没受伤,你这老
儿还说甚么的?”穆人清这才不言语了。
归辛树夫妇成名已久,隐然是江南武林领袖,这次被师
父当众责骂,虽因师恩深重,于师父并无怨怼之意,但对袁
承志却更是怀愤。
穆人清道:“闯王今秋要大举起事,你们招集门人,立即
着手联络江南武林豪杰,一待闯王义旗南下,便即揭竿响应。”
归辛树夫妇齐声应道:“是。”穆人清眼望归辛树,脸色渐转
慈和,温言道:“辛树,你莫说我偏爱小徒弟。你年纪虽已不
小,在我心中,你仍与当年初上华山时的小徒弟一般无异。”
归辛树低下头来,心中一阵温暖,说道:“是,弟子心中也决
没说师父偏心。”穆人清道:“你性子向来梗直,三十年来专
心练武,旁的事情更是甚么也不愿多想。可是天下的事情,并
非单凭武功高强便可办得了的。遇上了大事,更须细思前因
后果,不可轻信人言。”归辛树道:“是,弟子牢牢记住师父
的教训。”
穆人清对袁承志道:“你和你这位小朋友动身去北京,打
探朝廷动静,但不得打草惊蛇,也不能伤害皇帝和朝中权要,
若是访到重大消息,就去陕西报信。”袁承志答应了。
穆人清道:“我今晚要去见七十二岛盟主郑起云和清凉寺
的十力大师。听说十力大师刚接到五台山清凉寺住持法旨,派
他接任河南南阳清凉下院的住持,一来向他道喜,二来要跟
他商量商量河南武林中的事情。道兄,你要去哪里?”木桑笑
道:“你们是仁人义士,忧国为民,整天忙得马不停蹄。贫道
却是闲云野鹤,我想耽搁你小徒弟几天功夫,成么?”穆人清
笑道:“反正他答应教人家武功,在南京总得还有几天逗留。
你们多下几盘棋吧。你还有多少本事,索性一股脑儿传了他
吧。”
木桑却似意兴阑珊,黯然道:“这次下了这几局棋,也不
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有得下。”穆人清一愕,道:“道兄何出此
言?眼下民怨如沸,闯王大事指日可成。将来四海宴安,天
下太平,众百姓安居乐业,咱们无事可为。别说承志,连我
也可天天陪你下棋。”
木桑摇头道:“未必,未必!旧劫打完,新劫又生,局中
既有白子黑子,这劫就循环不尽。”穆人清笑道:“多日不见,
道兄悟道更深。我们俗人,这些玄机可就不懂了。”哈哈一笑,
拱手道别。黄真和崔秋山都跟了过去。
那哑巴却站住不动,大打手势,要和袁承志在一起。穆
人清点头允可,笑道:“好吧,你记挂你的小朋友,就跟着他
吧。”哑巴大喜,奔过来将袁承志抱起,将他掷向空中,待他
落下,伸手接住,那是袁承志幼时他二人在华山常干的玩意。
青青吓了一跳,月光下见他脸有喜色,才知他并无恶意。
哑巴跟着从背上包袱中抽出一柄剑来,交给袁承志,正
是那柄金蛇剑。原来他上次随袁承志进入山洞插回金蛇剑,此
次离山,见穆人清示意要去和袁承志相会,心想山上无人,这
把宝剑可别让人偷了去,于是进洞去拔了出来,藏在包袱之
中,却连穆人清也不知道。袁承志心想:“此剑是青弟父亲的
遗物,我暂且收着使用,日后我传她金蛇剑法,再将这剑还
归给她。”青青拿过剑来观看,想到父亲母亲,心中一阵难过。
袁承志与师父见面又要分手,很是恋恋不舍。穆人清笑
道:“你很好,不枉大家教了你一场。”袍袖一拂,已隐没在
黑暗之中。归辛树夫妇拱手相送,待师父及大师兄走得不见,
向木桑躬身一揖,一言不发,抱了孩子,带领三个徒弟就走。
木桑向袁承志道:“他们对你心中怀恨,这两人功夫非同
小可,日后遇上可要小心。”袁承志点点头,无端端得罪了二
师兄,心头郁郁,回到焦家,倒头便睡。
第二日刚起身,青青大叫大嚷的进来,捧着个木制的拜
盒,笑道:“你猜是甚么?”袁承志兀自提不起兴致,道:“有
客人来么?”青青揭开盒盖,满脸笑容,如花盛开。
只见盒中一张大红帖子,写着“愚教弟闵子华拜”几个
大字。青青象起帖子,下面是一张房契,一张屋里家具器物
的清单。袁承志见闵子华遵守诺言,将宅子送了过来,很是
过意不去,忙换了袍褂过去道谢。哪知闵宅中人已走得干干
净净,只留下两个下人在四处打扫。袁承志一问,说是闵二
爷一早就带同家人朋友走了,去甚么地方却不知道。
袁承志和青青取出金蛇郎君遗图与房子对看,见屋中通
道房舍虽有不少更动,但大局间架,若合符节。两人大喜,知
道这座“魏国公赐第”果然便是图中所指,按着图上藏宝记
号寻索,原来是在后花园的一间柴房之中。
这天下午,焦宛儿派了人来帮同打扫布置,还拨了两名
婢女服侍青青,其他厨子、门公、花匠、侍仆、更夫、马夫
一应俱全,洪胜海便做了总管。袁承志道:“这位焦姑娘年纪
轻轻,想得倒真周到。”青青抿嘴笑道:“若能请得到她来这
大宅子亲主家务,那就一定周到之极啦!我可……我可
……”脸上一红,下面的话可不便说了。袁承志一怔,随即
明白,心想她甚么都好,就是小心眼儿,一笑之下,不再接
口。
当晚二更过后,袁承志叫了哑巴,二人搬出柴房中柴草,
拿了铁锹,挖掘下去。青青仗剑在柴房外把风。挖了半个时
辰,只听得铮的一声,铁锹碰到了一块大石,铲去石上泥土,
露出一块大石板来。两人合力将石板抬起,下面是个大洞。
青青听得袁承志喜叫,奔进来看。袁承志道:“在这里啦。”
取了两捆柴草,点燃了丢在洞里,待秽气驱尽,打手势叫哑
巴守外面,与青青循石级走下去,火把光下只见十只大铁箱
排成一列。铁箱都用巨锁锁住,钥匙却遍寻不见。
袁承志再取图细看,见藏宝之处左角边画着一条小小金
龙,灵机一动,拿起铁锹依着方位挖下去,挖不了几下,便
找到一只铁盒,盒子却没上锁。他记起金蛇郎君的盒中毒箭,
用绳缚住盒盖上的铁环,将铁盒放得远远的,用绳拉起盒盖,
过了一会,见无异状,移进火把看盒中时,见盒里放着一串
钥匙,还有两张纸。
取起上面一纸,见纸上写道:“吾叔之叛,武臣无不降者。
魏国公徐辉祖以功臣世勋,忠于社稷,殊可嘉也。内府重宝,
仓皇不及携,魏公为朕守之。他日重光宗庙社稷,以此为资。
建文四年六月庚申御笔。”
袁承志看了不禁凛然,心想这果然是燕王篡位之时建文
帝所遗下的重宝。
原来明朝开国,大将军徐达功居第一。他和明太祖朱元
璋是布衣之交。朱元璋做了皇帝后,还是称他为“徐兄”。徐
达自然不敢再和皇帝称兄道弟,始终恭敬谨慎。
有一天,明太祖和他一起喝酒,饮酒中间,说道:“徐兄
功劳很大,还没安居的地方,我的旧邸赐了给你吧。”(《明
史·徐达传》原文是:“徐兄功大,未有宁居,可赐以旧邸。”)
所谓旧邸,是太祖做吴王时所居的府第,他登极为帝之后,自
然另建宫殿了。徐达心想:太祖自吴王而登极,自己若是住
到吴王旧邸之中,这个嫌疑可犯得大了。他深知太祖猜忌心
极重,当下只是道谢,却说甚么也不肯接受。
太祖决定再试他一试,过了几天,邀了徐达同去旧邸喝
酒,不住劝酒,把他灌醉了,命侍从将他抬到卧室之中,放
在太祖从前所睡的床上,盖上了被。徐达酒醒之后,一见情
形,大为吃惊,急忙下阶,俯伏下拜,连称:“死罪!”侍从
将情形回奏,太祖一听大喜,心想此人忠字当头,全无反意,
当即下旨,在旧邸之前另起一座大宅赐他,亲题“大功”两
字,作为这宅第所在的坊名。那便是南京“大功坊”和“魏
国公赐第”的由来。
据笔记中载称,徐达虽然对皇帝恭顺,太祖还是怕他造
反。洪武十八年,徐达背上生疽。据说生背疽之人,吃蒸鹅
立死。太祖派人慰问,附赐蒸鹅一只。徐达泪流满面,当着
使者把一只蒸鹅吃个干净,当夜就毒发而死。生背疽而吃了
蒸鹅,未必便死,但朱元璋赐这蒸鹅,便是赐死,徐达纵然
吃了蒸鹅无事,也只好服毒自尽。此事正史不载,不知是否
属实。
徐达有四子三女,三个女儿都作太祖儿子的王妃,长女
是燕王王妃,后来便是成祖的皇后,次女是代王王妃,三女
是安王王妃。燕王起兵造反,徐达的长子徐辉祖忠于建文帝,
带兵力抗燕军。徐达的幼子徐增寿却和姊夫燕王暗中勾结。燕
王兵临南京城下,建文帝召徐增寿来质问。徐增寿不答,建
文帝亲手挥剑斩了他。
成祖篡位后,徐辉祖搬入了父亲的祠堂居住,不肯朝见。
成祖派官吏审问,徐辉祖写了“我父开国功臣,子孙免死”十
个大字回报。成祖见了大怒,但他初即帝位,要收拾人心,饶
了他不杀。徐辉祖对建文帝忠心耿耿,始终在图谋复辟。他
后人世袭魏国公,一直统带守卫南京的部队,直至明亡。明
朝南京守备府位尊权重,南京百姓只知“守备府徐公爷”,却
不知魏国公,是以袁承志和青青打听不着。
成祖感念徐增寿为己而死,追封他为定国公。因此徐达
的子孙共有魏国公和定国公两个公爵。两位公爵的后裔一居
南京,一居北京。徐辉祖得罪了成祖,他子孙不敢再在大功
坊的赐第居住,另行迁居。大功坊赐第数度易手,经过二百
四十多年,后人再也不明这座旧宅的来历。这中间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