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愿得偿-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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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沈青澜和楚亦凡心里有多复杂,此时也得同坐一车,行驶在进宫的路上。总有许多人和许多事,要比她们急需解决的问题重要。
也许不急着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重要的问题,也许重要的问题晾晾,时间就会将它冷却,便不再那么重要了。
进了宫,两夫妻沉默的分开。沈青澜去见李昂,楚亦凡则去延年殿接李喆和佳音。两人早就收拾好了,自有宫人打理好了一应诸物,只请楚亦凡略坐了坐便出了宫。
沈青澜没耽搁多久,很快和楚亦凡会和。李喆中规中矩的见过他,便自己上了一乘马车,佳音只朝着沈青澜一笑,行了礼便偎在了楚亦凡的身边。
沈青澜忽然说了一句:“当年,你也是这般么?”
旁人没听懂,楚亦凡是听懂了的,她低头瞥一眼佳音,又替她拢了拢披风,道:“我比她幸运,遇见了皇嫂,我又不知道她是否比我幸运,不必像我一辈子都没学会一件事。”
爱人。
她过分早熟,又过分敏感,更过分执拗,所以她没学会爱和和坦然的接受被人爱。
楚亦凡抬眼,与沈青澜对视了一瞬,松手,垂下了车帘。沈青澜的视线久久的在那轻晃的车帘上定着,他不开口,那车就一直不动,还是佳音挑起车帘,朝着沈青澜道:“姑丈,我们可以走了吗?”他才回神,望着佳音那明媚的小脸,仿佛耳边回响着另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谢谢。”那会她才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小小年纪,脸色惨白,却不失临危不乱的风度。
那会他就在想,到底这小女孩儿有多少心机?可如今对着佳音,只觉得自己当年实在可笑,一个六岁的孩子,她能有多少心机?
三个孩子的到来,给沈府添了诸多生机。
沈夫人怜爱的搂着佳音,看着李喆带着李谧满园子的撒欢淘气,脸上现出了久违的宽松的笑意。
就是间或伤了树,拔了草和花,她也不许人去喝斥,只是满眼慈爱的瞅着他们笑。转过脸,背着楚亦凡和身边的常妈妈叹息:“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不能抱上嫡亲的孙子。”
常妈妈安慰:“太太您不必担心,该来的总会来。”
沈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青瑄的事,只能暂时这么着了,他愿意留在西北苦寒之地,虽说是为了顾姑娘,但他心里怎么想我也清楚,索性就不为难他。等到开春出了三月,我也打算去江南转转。”
常妈妈并不意外,也只是跟着叹息一声,道:“其实您大可不必,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还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奴婢瞧着大爷和大*奶、二奶奶都还小呢,等过了这别扭劲也就好了。”
沈夫人挑挑眉,斜着睨了她一眼,道:“你也是老了老了都成精一样的人了,会看不出?他们两个哪里是闹别扭?分明是彼此都存了离心。这心离人不离,不过是做做戏。我怎么也没想到,青澜竟是个蠢的,与其让他们两个在我眼皮子底下闹心,还不如遂了他们的愿,就此分开也罢。”
常妈妈是真的惊呆了:“您的意思,竟是要带着大*奶一起走?”
沈夫人无声的苦笑了笑,道:“我不带,她也是要走的,带着她,一是给她个名正言顺离家的理由,再一个么……”
再一个,也是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安心些,将来沈青澜若是回心转意了,也好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楚亦可病了,悄无声息的待在撷星院,鸦雀无声,就好像那里没住着人。
此时她正歪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的出神。飞红进来,行了礼,怯生生的道:“奶奶,该服药了。”
楚亦可缓缓的撩起眼皮,冰冷而刺人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吐出两个字:“不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日他灌李扬药,如今轮到她自己被灌。
飞红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这已经算是最温和的了,她狂躁起来的时候,可是把药碗扔的满屋子乱飞,到处都是黑苦的汤汁,甚至拿碗的碎片威胁别人也拿自己做要挟。
飞红没动,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奶奶,奴婢听说这两天前院没少有人来,多是想要看奶奶却被大爷拦了的。您身子不好,出不去府,又见不着人,这不是……”
她没说完,楚亦可已经明白。被圈禁又如何?就算是她还像从前一样飞扬跋扈的活着,其实她又有多开心呢?
她重新躺下,扯过厚重的锦被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道:“出去。”她现在不愿意见人,谁也不愿意见。大哥也罢,爹爹也罢,谁都不能给她想要的,而他们给她的是她不喜欢也不中意的。
来看她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指责、抱怨,没有宽慰和温暖,更不能替她指明未来和希望,也不能替她安排出路。
她现在的人生是个死角,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她已经预见到,剩下的人生,不过是在这个阴暗的死角里寂寞的死去。
飞红说了这么多,见楚亦可不为所动,也没了法子,只得沉默的往外走。
白练在门口以目相询,飞红摇摇头,白练便低声道:“奶奶总是这样,可怎么好?要不,去请大爷过来看看吧?”
飞红不无嘲讽的看着白练。从把二奶奶送过来,大爷便一次都没来过。都这样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别说让大爷亲自过来,只怕就是二奶奶放下身段去求,大爷都未必肯再瞧二奶奶一眼了。
白练皱了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听说夫人和大*奶要走了。”
“去哪儿?”飞红一怔,立即问了一句:“大爷呢?”
“听说是太太要去江南看老姑奶奶,叫大*奶陪着去散散心。不过我怎么听说,太太和大*奶这一去打算住个一年半载的呢?”
一去一回,就得三五个月,千里之遥,来去不便,太太年纪又大了,既去还不得盘旋一段时日?说是一年半载,那都是短的。
白练一努嘴道:“咱们这位,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总这么着憋在屋里有什么用?既不拉拢大爷的心,又不拉拢太太,难道真要猪嫌狗不爱?也是咱们倒霉,摊上这样四六不靠的主子……”
屋里突然传出怦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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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多说了,码字去。
第一卷 191、不知
191、不知
“嘘——”飞红连忙拦着,听了听屋里没动静,这才道:“你混说什么,要是嫌这里不好,自己找门路攀高枝去。”
白练也被吓着了,明白飞红的意思,忙圆自己先前的话:“我也不是嫌弃,而是……唉,直说了吧,咱们毕竟是从楚家跟过来的,二奶奶不好,这里的人也就登高踩低,没的憋气,我这不是心里替二奶奶着急吗?就算她跟大爷闹了点误会,说开了就好,就算二奶奶自己放不下身段,不是还有说合人呢吗?可是二奶奶一概不闻不问,长此下去,就算娘家人想帮都无处下手……”
飞红叹气,道:“算了,还是让二奶奶自己静静再说吧,等她想通了,少不得有你的好处。”
好处?白练已经不作此想。
等到飞红走了,白练觑了个空,进了楚亦可的内室。她还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睁着眼睛,颇有点空洞的意思。
白练站在床边,轻声道:“二奶奶,昨儿个有人来找您,说是您身边从前的侍女——”
楚亦可一声不吭,却把眼睛转了过来。
白练被她冷嗖嗖的眼神盯的有些害怕,忙垂了眸子,道:“她说她叫雏菊。”
楚亦可忽一下坐起来,问:“你说是谁?她不是死了吗?”
白练吓的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颤声摇头道:“不,不会的,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瞧着精神也还不错,不像是受过苦的模样……”
雏菊竟然没死?楚亦可有点不相信李昂竟能放过她,还能让她过的很好,她应该是生不如死,受尽折磨才对。
心里满是惊奇的猜想,楚亦可便看向白练,道:“她现下人在哪儿?”
白练道:“奴婢不知,她说要见奶奶,奴婢说奶奶病了不见人,她便很是遗憾和焦急,却只说改日再来。奴婢想问她落脚在哪儿,她却答也不答,径自上车走了。”
楚亦可吩咐:“下次她再来,你把她悄悄的带进来。”
白练点头,道:“这几天那边的大*奶正忙着筹备什么斗酒诗会,大爷、三爷都忙着掺和,只怕一时半会没人注意到这儿。”
楚亦可冷冷的笑了一声,道:“斗酒诗会?沽名钓誉的玩意儿罢了。”
楚亦凡的确是想凭借这斗酒诗会给她新酿的酒打广告。
所以一改从前低调风,竭力张扬,势必要拉拢住天底下的才子。只要有才,只要善饮,喝的酒越多,诗才越高,她的赏金也越高。
沈青瑄不解的问她道:“你要卖酒,大可不必这么卖,你要想卖出个名堂来,只要陛下给你的酒一赐名,满京城的权贵还不得抢着买啊?”
楚亦凡笑笑,道:“我不只要在京城卖酒,还要在全国各地卖,皇兄虽能一时助我,但不能助我一世,唱的再好听,也不如酒本身的牌子响亮。”
沈青瑄知道她要和沈夫人去江南,不由的沉寂下来,道:“如今局势已经明朗,大哥想必也识清了人的本来面目,你们又不是不可以重头再来,你又何必……非得一走了之?”
楚亦凡佯怒的一瞪眼,道:“不是你当初建议我若是在京城闷了,大可以出去走走的吗?怎么现在你又来反对?”
沈青瑄道:“不反对,不反对。”若是被大哥知道是他撺掇着大嫂离家出走的,大哥还不得好好的收拾他一顿?他可不想脸上带伤。
楚亦凡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并不是我赌气,只是有些累了,能够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也许看事看人就不那么执着。”
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浅笑的望着沈青瑄道:“你不觉得我从前活的太累么?现在,换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换一种活法。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会觉得那种活法不如现在的活法儿,说不定我就会回头了呢?”
沈青瑄哼哼了两声道:“你倒是挺义无返顾的,就不怕你想回头了,大哥是不是还肯在原地等你?”
楚亦凡皱了皱鼻子,道:“谁要他在原地等?若是等的着,那是缘份,若是他不肯等,那也没什么,说明离开是对的。”
沈青瑄悻悻的道:“也就是你总有那么多歪理。我真替大哥悲哀。”
气的楚亦凡把手里一把栗子都扔到他身上,道:“你替他悲什么哀?他有什么可悲哀的?”
沈青瑄连躲带抓,一把栗子倒大半都落在了手里,他把栗子放回桌上,理直气壮的道:“遇上你,可不就是他的悲哀吗?”
沈青瑄都走很久了,楚亦凡还坐在那无意识的剥着栗子。
是啊,沈青澜遇上她,是真的悲哀吧。换成别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包括他有多少通房、姨娘,包括他有没有生死相恋的青梅。
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度过的,包括爱恨生死,哪怕是打架、吵架,哪怕是动手,夫妻之间不是一直都奉行着床头打架床尾合吗?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爱有恨,有妒有怨,而不像她,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理智的近乎冰冷的机器。
其实她不算理智,也会有失控的时候。别人失控是伤害别人,她失控却是伤害自己。与其说是她不想再和沈青澜这么不阴不阳的拖下去,不如说是给了自己痛快的一刀,让自己从这烦冗的纠结中出逃。
算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