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风霜-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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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云枫拿出自己的扇子,按动了绷簧,扇中的剑弹了出来,在自己的胳膊上边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就流了下来,很快浸湿了衣袖。
印无忧有些愕然地望着列云枫。
碧血霓是嗜血成性的毒蛇,只要闻到了血腥,就会凶性大发,奔向血源,连雄黄之类的东西都不会再顾忌。
血,一点一滴,落入尘埃,草丛中果然有了异响,那声音极其细微,窸窸窣窣,好像从人的心头爬过,听得人脊梁发麻。
忽然,一条七彩光线飞向了列云枫,速度之快,简直来不及眨眼。
下意识中,印无忧怕列云枫有危险,猛地出剑就刺向那条七彩光线,列云枫忙道:“别动,要活的。”
说话间,列云枫背转过去,整个后背面向了印无忧,迫得印无忧停下剑势,才忽然想起列云枫是要活捉这条蛇。
呀。
话犹未落,列云枫轻呼一声,脸色发白,那条蛇已然死死缠住了他的胳膊,咬住了他流血的伤口,果然身分七彩,绚丽异常,那蛇越缠越紧,死咬不放,列云枫半条胳膊已然发麻。
事情就在刹那之间,印无忧已然飞身过来,打开了瓷瓶,将里边的药粉都倒在了碧血霓的身上。
那碧血霓开始挣扎,可是还不肯松口,尾巴拼命地抽打着列云枫的手背,道道青紫立时呈现,列云枫的脸痛得惨白,印无忧心中又痛又急,就要去捉碧血霓的七寸,列云枫马上拦阻:“小印你别动,这蛇是剧毒。”他顺势一推,将印无忧推开。
只见那蛇挣扎得无力了,从列云枫的胳膊上掉了下来,复在草地上翻滚,吐出一片毒液来,溅到之处,草焦土黑,腥臭难闻。
印无忧望着那条蛇,毒蛇他见过很多,可是毒性如此的蛇,他是头一次见到,难怪方才列云枫会如此紧张,怕他中毒,如果不推开他,万一这条蛇吐出毒液,只怕自己真的会中毒受伤。
雄黄软骨散比一般的驱蛇药厉害,碧血霓又挣了几下,就软软地瘫在哪儿,不再动了。
列云枫从怀中拿出个丝质的袋子,那袋子里边也涂满了雄黄软骨散,是用来捉拿毒蛇用的,印无忧帮他打开了袋子,将碧血霓装了进去。
列云枫松了口气,浑身有些发软,低头看看,胳膊的伤口处赫然几个深深的牙印,尽管没有中毒的症状,可是也红肿起来,阵阵疼痛,钻入心里,冷汗禁不住从额上渗出。
印无忧关切地:“你中毒了吗?要不要紧?”
列云枫摇头:“捉住它就好。”
印无忧刚想问列云枫捉这条毒蛇做什么,忽然有人冷笑:“你们两个,把东西给我!”
不是冤家路亦窄
对峙。
印无忧的剑,冷凝霜雪,印无忧的眼,死死盯住对面的老头。
这个老头,拦住他们的去路,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好像要吃人一般。
这个老头看不出来究竟有多大年纪,不过生得清雅俊朗,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器宇轩昂的少年,他此时瞪着眼睛,眼中精光四射,还隐隐带着几根红血丝,好像已经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一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裳,腰中系着一根粗麻的绳子做腰带,肩头还背着一个补着几块补丁的褡裢,里边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他的头发就乱蓬蓬地披散着,被风一吹,连着胡子都飞扬起来。
丐帮的?
印无忧扫了老头一眼,看看又是不像,从这个老头的眼神中看,他的武功应该不弱,再看他的年纪,如果是丐帮的弟子,也应该是长老级的人物,但是这个老头的身上没有任何丐帮长老的标志。
丐帮帮主?
蓦地,心里涌出这个疑问来,印无忧觉得如果说这个老头是丐帮帮主,还真有几分相似。
在离别谷的时候,印别离给他介绍了江湖中的头等风云人物,可是没有提到丐帮,印别离从心眼里边就蔑视丐帮,用他的话说,无论丐帮帮主的弟子如何多,武功如何厉害,就算是交友遍天下,一呼百诺之,说到底,还不是一个要饭的头儿吗?
而且,印无忧那时候,也根本不需要和丐帮的人打交道。
列云枫感觉身体阵阵发热,然后又在瞬息发冷,眼前金星乱冒,耳边轰然雷鸣,头重脚轻,这个症状,是轻微中毒,他没有强撑着,而是靠在了一棵树上,从怀中拿出解毒的药来。
如果不是早服下秦思思的那颗药,他现在只怕早就到了酆都城了。不过,这个碧血霓的毒性实在是太过强烈,只好又服下两颗解毒清火的药丸。好在他经常上山去采药,这些解毒止痛的药丸散剂都随身携带着。
那个老头气呼呼地瞪着印无忧,眼珠都直直地,好像被人钉在哪儿一般。
老头不说话,印无忧也不说话,反正他也懒得说话,更不知道怎么和这个老头说话,轻轻一抛,他已然将装着碧血霓的口袋扔给了列云枫,整个人也挡在了列云枫的前边,随时准备动手。
老头大喝一声:“死小子,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抢我的东西?”
印无忧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列云枫半靠在树上,犹自笑道:“你说得轻巧,世间万物,皆为天下所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他微微闭着眼睛,身上依然忽冷忽热,方才吃下去的药丸,药效还得过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发挥出来。
他现在担心印无忧,从那个老头的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个老者的武功不弱,印无忧要是硬碰硬的话,可能会吃亏。而且,这个老头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出现在藏龙山上?
记得左飞凤说过,慕容孤打算找杀手到藏龙山,慕容孤准备要杀谁?今天慕容惊涛又出现在陈府,陈九州莫名遇害,慕容惊涛在那么多人面前悬下赏金三千两,一定有人乐意去要那笔银子。
有件事很奇怪,为陈九州追查凶手,只要打着江湖道义,路见不平的旗号,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哪里用得着悬赏重金啊?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感觉有些画蛇添足,好像刻意要掩饰什么似的。
还有那个半路不见了的林雪若和康宝,陈九州的那边举世稀罕的一泓泪也被康宝带走了,现在不知道是林雪若落到了康宝手里,还是康宝落到了林雪若的手里,现在这个老头又蹦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强撑着一口气,伤口处的疼痛,要焚烧五内的热和冻结血脉的冷,都让列云枫有些昏然欲睡的感觉,他咬着嘴唇,让自己千万不要睡着了,现在的印无忧恐怕只想着拼命,哪里会去管这个老头是什么来路,所以他才开口,想试探试探。
那个老头狠狠地道:“天下,天下在哪里,天下算个屁?这条蛇,奶奶的老子我追了三天三夜了,瞪得我眼睛都蓝了,要不是我把它追的筋疲力尽,就凭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能捉住它吗?少废话,把东西给我拿来!”
列云枫笑道:“你追了它三天三夜?照你的意思,是先来者得了!”
老头看了看他,一吹胡子:“怎么地?不服气?不服气你来打我,可是就算你打得过我,这条蛇我也不能给你。”他说着哼了一声,有些跋扈。
列云枫靠着树干,淡淡地说:“不过是追了三天三夜,有什么稀奇?一元复始之际,万物更新之时,山之阳有二蛇,其一雄,其一雌,雄者语于雌者曰,乌生兔坠,日月消长,生衍繁息,诚不谬也。吾等于世间匆匆几日,便做埃尘,可悲可叹,何必及时行乐?雌者心有戚戚然,遂于雄者同赴襄王之梦焉。一夕恩重,珠胎暗结。雌者欲娩,或曰,吾生为四生,劫历轮回,不胜之苦,何忍血脉再续,重蹈覆辙乎?乃遍寻智者,欲将诞下之子送之,或羹或药,或烹或烤,舍皮囊而弃尘苦,结今生断来世,那时节便寻到了我,我只带这蛇长成,就完成其母的心愿,助它完劫而返,重登净土,不如轮回,要说早,你早得过我吗?”
开始的时候,老头让列云枫说得发傻了,不晓得他忽然文绉绉地念起了文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结果说到后来,老头也听明白了,脸上的肌肉一蹦一蹦的,感觉到自己被耍了,气得直蹦。
印无忧瞪了列云枫一眼,心中埋怨,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扯什么。
其实,列云枫故意东拉西扯,一边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吃下去的丹药发挥作用,免得让印无忧一个人独对强敌,另一边,他故意用这些话引开老头的注意力,暗地里边,已经把那个袋子给换了。万一打了起来,他们两都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个袋子自然是保不住了,所以他先私下掉了包,碧血霓得来不易,他一定不能让老头抢走它。
老头可气坏了,指着列云枫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看你长得是溜光水滑,人模狗样,奶奶的一肚子坏水,居然来老子我也敢耍,你还笑,你还敢笑我?看我不把你的脸打成烂柿子,让你笑!一会儿哭,都让你找不到调儿。”
这个老头是真生气了,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么轻易和半大孩子动手呢。为了追这条蛇,他真的是熬了三天三夜了,觉也没睡,饭也没吃,眼看碧血霓被追得筋疲力尽,马上就能抓到了,反而落在这两个少年的手里,更可气的是这个靠着树的少年,闲扯到一点边儿也没有,实在可恨之极。
嗖。
只听一道风声,老头也不理印无忧了,从印无忧的身边飞纵过去,就奔向列云枫了。
印无忧可是吓坏了,生怕列云枫有什麽闪失,慌乱焦急之中,他也没有多想,回手就是一剑。
这一剑,是离别谷的剑招,而且是离别谷的杀手用来杀人的招式。
这段时间,印无忧一直跟着澹台玄练玄天宗的内功心法和剑法,离别谷的剑法几乎是不用了。
可是,现在情况特殊,这个老头武功高,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却没有想到这个老头的武功会如此之高,轻功如此厉害,情急之下,他还是自然而然地使出了离别谷的杀手锏。
杀手的剑招,也许并不华丽,却是最有效最狠辣,因为每一招一式里边,都是生死边缘的界限,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印无忧门户大开,奋力一搏,这剑刺出去,没有一丝犹豫和退路,简直是孤注一掷。
当啷。
只觉忽然间就手臂发麻,印无忧都没有看清楚这个老头是如何出手,自己手中的剑就到了人家手里了,他不觉发愣,老头已然把剑尖点在他的咽喉处。
竟然是一招就让人抢去了兵刃,还成为人家的剑下之虏,印无忧又惊又怒,又羞又怒,有些不知所措。
看看寒芒四射的剑,回想一下无忧方才刺过来的剑式,老头脸色凝重,冷冷地:“原来你们是离别谷的人,说,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剑,冰冷如雪,抵在印无忧的咽喉,再用力一点点,恐怕就会危及生命。
印无忧一句话也不说,瞪着老头。
老头眉头深锁:“不说话,装哑巴是不是,好,我……”他本来想一剑刺出去,忽然想起列云枫和那条蛇来“小子,你要是乖乖的交出东西来,我还可能放这小子一条生路,不然的话”
列云枫抢白道:“不然的话怎么样?杀了他?你杀他,那是你和他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爱杀也好,爱放也好,都和我没有关系,你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头呀了一声:“‘好小子,居然对同伴不管不顾,袖手旁观,真是气死我了。”他是一时气急,仗着自己的武功厉害,一把推开了印无忧,那边剑冲着列云枫就刺了过去。
列云枫还靠在树上呢,伸手拿起了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