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女配-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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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赶到了旅社,这家已是被包了下来,门口却是把着人,不让他带的家人进去,顾怡只得一个人上了楼,看到里头窗边坐着在把玩一只玉碗的青衣男子,旁边有个青衣小厮侍立着,正是沈霆,他对着窗边的光线细细赏玩着那玉碗,玉碗水头极好,碧光流动,他气定神闲,嘴角噙着微笑,正是君子如玉,他心中暗骂刘香莲什么眼色,这样的气度也是破落户么?
他上前施礼,沈霆却不看他,只注视着那只玉碗悠悠地说道:“顾怡?”
顾怡道:“正是小子,听家长辈说小子得罪了足下,今日特意赔罪而来,却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沈少爷。”
沈霆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漫不经心地道:“顾怡,父母早丧,五岁便被送到顾家养大,原是当过继的养子的,不料顾夫人不答应,顾家大少爷也一直病怏怏的却没有死,你只有不上不下的吊着做个侄少爷,于是你曾经高薪请杭州府有名的药师姚一鬼配了药,与你嫂嫂勾搭成奸,喂给你堂哥吃,又给你那要死的堂哥送了能致人许多的盆景摆在房内,可惜你那堂哥有个表弟江文恪,却是精通医术,居然救了回来。你怀恨在心,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自己私下转移财产,在杭州府有店铺五家,又置买了田庄一百亩,是也不是?”
顾怡毛骨悚然,发现他居然对他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不禁汗流浃背,勉强说道:“沈少爷想要如何?”
沈霆微微一笑道:“你爱整谁便整谁,论理一般碍我不着我也不理,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来动我沈家的人,杭州府谁不知道我沈家人最是护短。”
顾怡脚发软,忍不住拔腿要走,却看到守在门边的两个彪形大汉已是铺了上来将他按住,将他脸贴在桌子上,一把雪亮的刀已是贴着他面颊插入桌子内,面上已是一道血痕,顾怡嘶声道:“不是我,是那刘莲香一人所为,我不过是和她有些首尾,并没有掺合她们女人的事情!”
沈霆似是极为好奇道:“哦?”
顾怡犹如捞到救命稻草一般,继续道:“没错,那刘莲香喜欢上了沈家的大官人,便想将那沈娘子名节坏了,才有机会搭上那沈官人,那小娘子自恃美貌,原是到处勾搭的,只是嫌我不够名正言顺,只和我玩玩,她原也想勾搭于你的,后来听说你家生意失败,才继续打沈官人的主意,我当真完全没有涉及其中啊。”
沈霆却微笑道:“这还罢了,只是你开个童趣坊,难道也是无心?”
顾怡想不到做得这样隐秘的事情也被知道了,只得道:“我是看他家生意好,想分一杯羹罢了,后来看不成便也没纠缠了。”
沈霆却笑道:“这样说来,仁和县那芳菲楼的香娘子,也不是你请的?”
顾怡如遭雷击,呆若木鸡,心中知道已是一切所作所为尽被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沈霆笑道:“一句谎话,便是一根手指,你可记好了,如今你已是一根手指没了,顾老爷却是不会为了个还没过继的无父无母的养子来和我过不去的。”
顾怡心中一寒,只得痛哭流涕道:“我说我说,我不过是心慕沈娘子美貌能干,又有资财之能,想借此毁了她名节,才有机会娶她为妻。”
沈霆收了笑容,道:“我弟妹身在闺中,又有子女,你如何能肖想于她?”
顾怡满脸鼻涕眼泪,道:“她原是江家认的干女儿,我们姻亲见过,只觉得她美貌,后来元宵夜看她误以为自己儿子落水,下水救人,奋不顾身,又觉得她为了子女肯付出一切,乃是一等一的贤妻良母,又有家传医术,还能开店挣钱,童乐坊十分新奇,赚了不少利润,着实是个贤内助,便下了心思去谋算于她,我也是一片恋慕之心啊!求沈少爷开恩。”
沈霆冷冷道:“罗敷有夫,你若是真的恋慕于她,应当为她着想,远远守护,使其平安喜乐,如何反而用下作手段,散播流言,设下陷阱,毁人名节,坏人清白,这样的恶心感情,居然也好意思说恋慕?简直是罪不可恕!”
沈霆皱了皱眉道:“真是个恶心东西,废了他□,割了他舌头,挑掉他手筋,派人好生包扎了再送回顾家,让他管好自己的侄子,若是我在外头听到一丝一毫的不利的流言,那就不是只惩这一人了,如今只惩了首恶,他店铺一概恢复正常,再把顾怡这些年外头置办的产业单子送给顾家,再把他算计堂兄的那些供言让他按了手印送回去,叫他顾家好生掂量。”
顾怡听到这些身子已是软了下去,裤裆里已是腥臭一片,他身子已废,又被顾家知道他置有私财,算计兄长,下半辈子生不如死,只得嘶声哀求道:“不要。”却被堵住了嘴拉了下去,沈霆皱眉道:“这里不住了,去杭州和爹爹二弟会和,被这腌臜东西都弄脏了我这玉碗的灵气,真够恶心的。”顺手将那玉碗递给青金道:“赏你吧。”
青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玉碗,开玩笑,花了不少银子买回来的呢,一边问:“二奶奶这边不看顾一二?”
沈霆大步走下楼道:“她好得很,完全可以保护自己和孩子,那罗志眼睛和下边,绝对是她废的,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一点儿不手软,之前倒是没看出来。”
青金忍不住夹了夹自己的双腿,紧紧跟上了少爷。
顾老爷看到侄儿半死不活的送了回来,本来只觉得怒火升腾,不料听到沈家仆人的传言:“我家少爷说了,你家侄儿惹到了我家女眷,若是送官法办,那几条命都不够活的,只是打老鼠也怕伤了玉瓶儿,怕玷污了女眷的名声,只略施惩戒,若是今后要传出一丝一毫的流言,则顾家也不必开什么店铺了,必要你家人财两空。”又将那顾怡外边置的私财单子丢给他后便扬长而去,顾老爷听了这凶仆恶言,又看那私财单子,却是心灰了一半,已是相信了那沈家所言,毕竟沈家在杭州周庄生息数年,不是蛮不讲理的,肯私了已是大善,他也不敢得罪了他家。而自己从小养大的侄子,居然置办了如许多的私财,又暗自计算自己亲子,心已是凉了,只得连夜将顾怡送回乡下庄子,只说得了疾病,派了个老仆去照顾。
顾夫人不知底里,只是暗自称愿,加上顾恺自娶了竹君,竹君温柔大方,服侍公婆夫君极是周到,顾恺心情舒畅,又有江文恪开了方子细细调养,居然身体大好了些,才嫁来一个月,竹君小日子便没来,怀疑正是个进门喜,心中极是舒畅,哪里去管顾怡为何被送到了乡下。
林萱也略有些耳闻,她却完全没想过顾怡正是躲在刘莲香背后的毒蛇,她想过刘莲香为何要暗算自己,香附却笑道:“小姐宅心仁厚,自然是没发现,那莲娘子整日的来都是想撞着二爷的,你竟没注意,连青黛白术都有觉察,曦娘都讨厌她,好在二爷也一直对她没怎么在意,料想二爷也看不上这些乡村俗女,我也没多说,却没想到居然最毒妇人心,黄蜂尾上针,居然敢暗算小姐的名节,真是令人后怕。”自从沈茂沈霆来了以后,家下仆人一律改口叫陈翊二爷,叫沈霆大爷。
林萱沉思道:“是这样么?我竟没有注意到。”
香附道:“小姐的心哪里在二爷身上呢,一心只扑在小小姐和小少爷身上,只是奴婢也不得不劝小姐一句,眼看着二爷也改了,天老爷让二爷被江家发现了送到小姐身边,这岂不是天意?小姐毕竟还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不好老这样晾着他呢,到现在还是分房睡的,不如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林萱叹了口气,陈翊的转变她不是没看在眼中,只是如今龙困浅滩,他不得不收敛了从前的任性自我,学着做个普通人,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她已是被伤过太多,不肯再主动付出什么。
☆、81丝萝之意
沈霆到了杭州府;先去杭州府沈家置下的宅子里头见父亲和堂弟,却是被告知两人都出去了。
他便自去了后院要歇息下;却是劈头撞上了一个娇娇怯怯的标致小娘子,吃了一惊,那小娘子衣着颇为华丽;青织金衫儿大红纱裙,戴着一头百巧珠翠金银首饰,也是吓了一跳;却是看清了他连忙福了福慌忙下去了。
沈霆看她走向的方向却是后宅蓝田院;依稀记得那是让沈瀚住的;不由问门边伺候的下仆道:“那是何人?”
旁边下仆恭敬回道:“是二爷带回来的女子。”
沈霆大吃一惊,道:“老爷知道么?”
下仆道:“知道的,好像是某次参加宴会带回来的;说是旧识,又说要纳为妾室的,最近让店里送了不少衣物首饰来与她,颇为宠爱。”
沈霆默然。
你道那女子是谁,正是陈翊在路上遇到过的烟花之女苏清,她那日被无赖抓了回去,少不得一番折辱鞭打,愤愤的将她送回了原来的鸨母那儿,却是分文酬金不给,鸨母大怒,见她身上又有伤,气息奄奄,便将她又转卖了一番,调养了许久方能出来做生意,却到底还是有几分姿色才艺,一般宴席还是会召她。
那日却是陈翊跟着沈茂出去应酬了一番,席间少不得请了些女妓来吹唱侑酒,席上却有个女妓一直偷觑陈翊,最后陈翊有所觉,举目细看,认出正是那夜和盘托出让他逃走的苏娘子,再三看来,酒过三巡,那女子起身弹琴,唱了一支乐府八变:
北风初秋至,吹我章华台。 浮云多暮色,似从崦嵫来。 枯桑鸣中林,洛纬响空阶。 翩翩飞蓬征,怆怆游子怀。故乡不可见,长望始此回。
陈翊念及自己身世畸零,不由的泪垂,也以筷敲击,和了一支《扶风歌》,唱到“浮云为我结,归鸟为我旋。去家日已远,安知存与亡?”时,已是哽咽难当,那女子也清声和着唱完,悱恻婉转,众人却是看两人郎才女貌,歌声相和,为排解愁绪,便都转移话题起哄让那女子敬酒。
那女子上来劝酒,也不敢相认,只怕反招其辱,心中自怜,禁不住两行珠泪,簌簌落到杯中,陈翊叹道:“果然是你,如何在此?”
苏娘子诉了一番别后种种不堪光景,众人知他们是故人重逢,少不得一番凑趣撮合,最后沈茂做主从老鸨那里拿了身契,赎了回来。
陈翊因见她娇怯难当,又为了他受了许多磨折,不禁心生怜惜,又有些惭愧,苏清本就心慕于他,少不得一番逢迎屈就。陈翊本是旷了许久,加上连受挫折,身世大变,际遇悬殊,接连玉婠、林萱两个女子都峻拒于他,原就心灰意冷,忽然遇到这样一个女子,与他同病相怜,知情识趣,对他全心全意的依赖,一切以他为先,他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宫里时,每一个宫妃都对他百依百顺,望着他犹如望着英雄一般……女方这边主动,自然便成就了好事,当下各诉情怀,如胶似漆,两情欢爱,他本又是个大方的,回了沈家,商铺收益自然交给他,他手里有钱,自然散漫使钱,给她添置了不少衣服首饰,又给她买了两个小丫鬟供她使唤。
晚间沈茂带着陈翊回来,知道沈霆回来,也颇是高兴,抓住又叮咛了一番。沈茂便先去休息了,沈霆便问陈翊道:“今日我回来,看到你房中有一妾?”
陈翊笑道:“正是从前认识的,她也算对我有恩了。”便将之前如何遇到苏娘子说了一番,又道:“如今遇到,她仍沦落风尘,又因为我吃了不少苦头,实在堪怜,我便央着叔父替她脱了籍,带了回来,也算偿了她曾对我的恩情。”
沈霆心中轻叹,那烟花女子不过是看他似是贵家子弟,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