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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骠骑行--霍去病-第31章

小说: 骠骑行--霍去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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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顷,传乐家臣蹑步而来,吩咐我们大家准备了。大家立刻如临大敌,纷纷行动起来了。我凝神听着传报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冠军侯的名字——难道,他今天并没有来?
四十三章 椒浆瑶席云中君
宴会开始了,身着淡橙色春衣的使女们跣足趋步,端着各色食盘、香匣、金瓯、小鼎在窗外往来不歇。节目很丰富,既有我们耍百戏的,也有歌舞坊的舞女献演。雕花木窗的缝隙里,燕誉厅内所有的声音都可以传过来。有男人打趣的说话声,有女子爱俏的笑声,还有各种乐器弹奏的声音。厅堂内弄剑、跳丸、倒立、耍大雀、顶竿、五案、七盘、鱼龙漫延一个个节目演出过去。可是,贵人们似乎并不在意我们的表演,即使是在逗人大笑的说唱表演中,也常常能听到觥筹交错的声音。到了力士玄鱼机表演“扛鼎”的节目时,总算是兴起了第一个高潮。大家为他的表演热烈鼓掌,甚至还有几个人在那边蠢蠢欲动也要下场较量一番。尚武的年代中,大力士的表演总能赢得众望所归的掌声。玄力士也得到了许多的赏赐,心情愉快地回到了围趣堂。轮到我们出场了,我跟在小吱身侧向那个宴客大厅走去。按照规矩,我跣足而行,地面上铺满珍贵的氆毯,氆毯上茱萸纹丹凤纹富丽堂皇,羊毛的质地十分柔软,将我的脚心摩擦地很舒服。地上半人高的青铜镀金莲形纹灯饰上,油烛点得如同无数夜明珠,照彻全场。深红色的薄纱蝉翼丝幕将整个大厅隔成既相通又独立的数十个小空间,大厅外的凉风吹来,深红色薄丝便会如同天女的仙袂飘飘悠悠,掩映着达官贵族的步摇与高冠,好一派歌舞升平的奢靡景象。当我踏进这个场子的时候,里面的贵族们大约正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成一片,男子玉佩响晃,女子簪环摇动,厅里充满了欢乐欣喜的气氛。我透过面纱仔细将客人一个个看过,果然没有他的身影,虽然也有思想准备,我还是感到了一种无计可消的失落。大约我左顾右盼有些失仪,小吱轻轻扯一扯我的衣袖。我醒悟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只得抛开心中的空落,很敬业地专著起全副精神,将身上的银铃摇晃出水流一般的轻响,如山泉出涧,如轻云入岫,如春雨滴檐,如珠玉落盘,全身上下每一分动作,每一款摆动都是精心设计而又宛若天成。就如同马车边的百乐门众人一样,达官贵人们忽然全安静了。青铜酒爵停止了饮酒的倾倒,双鱼玉佩定住了摇动的身形,金丝钗环没有了语笑晏晏的款摆,诺大的厅堂里,只剩下了我的银铃玉珠孤单而无奈地摇动着,如凤鸣,如龙吟,如琴奏,如瑟鼓。这片安静之中,我的脚踏上了特制的丝索。两名力士同时发力,将丝索缓缓拉直,我在空中逐渐上升,失重的感觉让我产生了飘然欲仙,魂灵出窍的感觉。伴随着远处金箫的穿堂度水,小吱的歌喉清亮而出,如深山中远渺的仙音。“仓冥辽阔,景曜光起。窃翘翘西顾兮,若云开雾列。嘈嘈兮珠飞玉溅,切切兮凤鸣鸾回……”美丽的仙境在我面前打开,这里青冥浩荡不见底,这里日月照耀金银台。凤鸟仙鸾轻吟浅唱着从我身边掠过。我挥开手臂若飞若止,悬悬丝索带动我的沐风之姿。小吱的歌声如同引领人们走入仙境的使者:“……盘山垒垒兮缠辟萝,清泉濯濯兮归北溟。芍山之泽,香笼薰烟,龟伏之寿,服玩珍奇……”而我,化身天界的仙子,一颦一笑,一柔一动,道似无情却有情。银玲玉珠在空中响成一片,丝带在索上随袂飞转。我忘却烦恼,忘却尘世,双眼面前,只有小吱歌声中的遥远仙境。箜篌流淌而来,和声一片中,小吱的歌声渐渐激昂:“……水集集而高衍,舟冥冥以伏深。虽藻纨之可思,竟隆杰而飞文。匪榆曵之嬛柔,具灵矫之烂眇。水气酷而上芳,严威沆以窈窕……”山高水长,天广云厚,我只是天际飘来的一点浮尘,用自己渺小的全副性灵去解读那远去的情怀。“……听坠危之落叶,既萍浮而无涯。渺远思而挥弦,轻流云而断流。长殇之举,叶转飘零。殆将惑疑,苍茫微堕!……”离别的哀楚涌上心头,是他的歌声萧索,还是这缥缈无依的悬索之舞带给我的这种感觉?水袖高高抛起,又低低落下,人若天涯飘尘,无处着定。高处不胜寒,这就是天界仙宫的感觉吗?嫦娥奔月,碧海青天中她与他都是处处寂寞。一样的相思,落在两处,淡淡闲愁,漠漠人生。可是,我还尚未与他见上这最后的一面,就要开始这般的离索吗?一曲舞毕,我翻身跳下丝索,数分真气将裙衫飘带都荡开去,在空中缔造出一朵人为的花朵,落在平阳公主的面前。叠叠白丝如冉冉而开的花瓣,在我身边层层落定。串串碎铃,吟哦落停,只有几个小小银铃儿还在轻轻丁冬。舞,就这样跳完了,我心中暗想。掌声响起。高高在上的公主开口了:“这就是你们百乐门的压轴戏?”班主祁柏恭敬地站在一边:“是。”公主道:“你过来。”我看着是叫我,便走了过去跪下,把自己有意弄粗糙的眉眼对准她。平阳公主专为皇上搜罗美人,当今的皇后卫子夫就曾是她府上的歌女。她那双看惯美人的慧目在我面前一扫而过,不露痕迹地转向小吱:“那个唱歌的孩子也过来。”小吱走了上去,垂手下跪,平阳公主仔细端详了他一下:“确实不错。”她的下颚微微一抬:“你去给客人们敬酒。”表演上佳的伶人可以为贵族献酒,我已无心要这敬酒的差事,隔着面纱落寞地跪在一边。小吱岂知我现在心头的翻转,他跪着道:“小的自小有手足之残,生怕拿不住酒壶,扫了公主和各位王公大人的兴。敝妹虽然生得粗陋,这些事情上一向灵慧,不如让她替小的一回。公主若觉得小的口齿发脱还能勉强入耳,舍妹进酒的时候,小的自当竭尽全力,再为诸位大人唱上一曲,以助公主雅兴。”他说话的样子大方得体,丝毫也不因为自己的残疾与身份的低下而有丝毫的自惭。公主目中流出欣赏的表情:“你喜欢唱歌?”“是,”小吱微笑,“唱喜欢的歌,让别人也喜欢。”平阳公主看着他颇为愉悦,笑对旁人道:“倒是个伶俐的孩子,可惜是个男孩,否则……”小吱低头不语,他是属于那种比较纤薄带着几分女儿气的男子。坊间虽然流传皇上有龙阳之好,但是小吱不属于皇上看得上的类型。比如前几年被王太后处死的那个男宠韩嫣,虽然有个女里女气的名字,可也绝对不是娘娘腔,能骑也善射,着实是个好男儿。平阳公主吩咐我道:“那就你去吧。”我心中黯然,又不能出口回绝,只得“诺”了一声,随着吩咐,起身去拿那只通体晶莹的玉壶,灯光中隐约可见里面有大半壶清澈的酒水。走出几步,听到小吱洒然击响手中的玉板,口齿如同落在明盘中的玉珠,每一个音都清润动人:“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我明白小吱的好意,他用了《越人歌》的故事,希望我能够如那船上的越女一般,因这一曲而与那所谓的“王子”结上缘分。他可知道,我在意的人其实根本不在此处。我手执玉壶,一处处跪席斟酒,耳边传来的是客人们的互相吹捧打趣之词。我们今天其实来得不是时候,男子不太多,有也是以一些年轻闲贵之人居多。听说卫大将军不招揽门客,在座的大多是一些皇族中的皇亲贵戚,几乎只能算一场简薄的家宴。一个个青春华丽,大多难辨身份。我在香粉脂浓间专注穿梭,不敢有丝毫怠慢,也不能有丝毫怠慢。再敬几个,我的这份因表演出色而得到的“恩宠”便可终止了。心中刚有一些松脱,但听得,甬道深处,金罄击响,送来一声高高的传叫:“骠骑将军——到——”==================长假,出去玩了。今天恢复更新。
第四十四章 山有枝兮绿萍合
没有惊讶,没有颤抖,我稳稳地将手中的玉壶之酒注入平阳侯曹襄的酒盏,垂手道:“侯爷请慢用。”曹侯爷与乃母一样长着净白容长的脸庞。不过,他有一双色泽很淡的眉眼,看起来带着三分善意,有着数分儒雅。霍将军则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人还未到,我已可听到一种震动地面的脚步声向我们这边走来。这种脚步声充满了一种威风凛凛的霸气,似乎千军万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种脚步声充满了一种鄙睨天下的煌煌傲气,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不能对他构成任何的威胁。他的衣袍烈烈然穿越走廊,挂断了几株旁逸的干枯树枝;他的皮靴霍霍然在草叶堆里踏过,我听到叶脉碎裂的分崩离析;他的佩剑锵锵然在风中摇摆,发出金铁龙吟的清啸之声。我低下睫毛——这一面终于到了,在我以为一切都不会再出现奇迹的时候,他居然还是出现了。“去病拜见舅母!”皮靴飒然一声,他将衣袍向两边一甩,行了个端正的大礼,小吱按照礼节停下了歌声。他拜完平阳公主和几个皇宫里的贵妇,转身对其他达官命妇则再无什么大礼了,相反,还有人欠身移过半席以表示对他的敬意。“去病,你怎么来了。”平阳公主放下玉碗,也显出几分刻意的礼遇来。常听人说,她恐怕是刘姓诸位公主中间,最擅于拿捏皇上脾气的女人了,对于皇帝的红人,她不会太摆长辈的架子。霍将军道:“我是来看舅父的,正好遇上舅母这里宴客,就来拜个礼。”“有些不巧,你舅父被几个老部下拉出去了。”平阳公主道,“你既然来了,喝几碗酒,看些歌舞,歇一歇再去也不迟。”霍将军看看周围,年轻女子的居多,显然乃是一场内眷为主的家宴,道:“过一会儿,皇上还要我去未央宫。去病喝上三碗便走,还请舅母依旧尽兴。”小吱得到暗示,手中的玉板再次响起,唱到一半的歌又继续下去了。一名使女正要端酒上前,一个淡黄叶色的人影儿拦在了头里:“我来。”金钗摇动,转过来一名身着秋香色春纱的少女,一看便知是个见过世面的皇族娇女,俏丽中带着大气,眉宇间藏着一段英气,只是看到霍将军,脸上便泛起羞赧的红晕:“表哥,我来敬你。”霍将军笑了:“谢过公主。”此处脂粉气十足,我的记忆中,一直以为他跟这样的环境似乎很难联系。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他在这里仿若闲庭信步,游刃而有余。他风采洒脱地接过那名少女的酒杯一口喝完,想来两人甚为熟识,又略问了几句家常的话。那少女忙着回他的话,一时忘了添酒。等到两人都发现了,女孩越发红了脸,神色却还泰然,伸手去取使女手中的酒壶。霍将军大约等不得了,看到我手中有酒壶,大步走过来,到我面前拿起我手中的玉壶,摇了摇。我刚斟完了一轮,酒壶中新添得满满的。拿酒壶的时候,他碰到了我手指,我手腕上的银铃,颤抖一般叮铃铃地碎响。他将酒盏举起移到口边——小吱在我耳边歌声不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将酒水仰入脖中,喝这第二盏,也是如刚才那前一盏般豪爽的饮法。近在咫尺,我抬头想细看住他的每一分动作,可是,他抬起的脖子被宽袍长袖遮得严实。我只能看到织锦衣料上的朵朵银色祥云,只能看到他腰间的浅色绶带,只能看到他袍角的长长玉组件……与他分别这么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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