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老虎-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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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病人叹了口气,从狐皮袍子的管袖里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无忌,道:“这个人是谁?”一丈红道:“他就是大小姐要来找的人。”这病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无忌,忽然道:“你过来。”无忌就走了过去。他觉得这些人都狠有趣。这病人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很久,忽然说出句很绝的话。他居然命令无忌:“把你的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无忌从小巴不是个难看的人,常常都有人喜欢看他。可是从来也没有人要看他的舌头的,他的舌头也没有被人看过。他不想惹麻烦,可是也不想被人当做笑话。他没有伸出舌头来。一丈红又在吃吃地笑,道:“你一定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人要看你的舌头。”无忌承认。一丈红道:“他第一次要我把舌头伸出来让他看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无忌道:“哦?”一丈红道:“常常都有人要我让他们看看,有人要看我的脸,有人要看我的腿,也有人要求我,要我让他们看看我的屁股。”无忌也不能不承认,她说的这些部份,确实都值得一看。一丈红笑道:“那时候我也跟你一样,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看我的舌头。”无忌道:“现在你想通了?”一丈红道:“那时候我想不通,只因为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可是现在……”她媚笑着,又道:“现在随便他要看我什么地方,我都给他看。”无忌注意到胡矮子又在那里瞪眼,忍住笑问道:“他是谁?”一丈红道:“他就是当今江湖中的四大神医之一”泥菩萨’病大夫。”无忌笑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全身都是病的人,居然是位名满天下的神医。他觉得“泥菩萨”这个外号起得实在不错。一丈红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虽然难保,可是别人不管有什么病,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金老大冷冷道:“平日别人就算跪下去求他,他也懒得看的。”一丈红道:“可是今天大小姐一定要到这里来。”金老大道:“大小姐的千金之体,绝不能冒一点风险。”一丈红道:“所以我们要先来看看,这地方是不是有危险的人,是不是有人生病?”金老大道:“因为这里若是有人生病,很可能会传给大小姐。”一丈红道:“所以他要你伸出舌头来,看看你是不是有病?”无忌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位大小姐的派头实在不小。”病大夫也叹了口气,道:“她的派头若是小了,像我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会替她做事?”无忌道:“有理!”病大夫道:“可是现在你已经用不着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了。”无忌道:“为什么?”病大夫道:“因为你的病我已经看出来了。”无忌道:“我的病?”病大夫道:“病得还不轻。”无忌道:“什么病?”病大夫道:“心病。”无忌笑了,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在暗暗地吃惊。他的心里确实有病,病得确实不轻,可是从来也没有人看出来过。病大夫说道:“你的脸上已有病象,显见得心火郁红,肝火也很盛丁想必是因为心里有件事不能解决,只不过你一直都在勉强抑制,所以,别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这位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居然真的有点道行,连无忌都不能不佩服。病大夫道:“幸好你这种病是绝不会传给别人的。”老孔忽然站起来,道:“我呢?你为什么不替我看看?我是不是也有病?”病大夫道:“你的病用不着看,我也知道。”老孔道:“哦?”病大夫说道:“酒鬼通常都只有两种病。”老孔道:“哪两种?”病大夫道:“穷病与懒病。”他接着道:“这两种病虽然无药可治,幸好也不会传给别人。”老孔道:“那么大小姐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来了?”病大夫道:“现在还不行。”老孔道:“为什么?”病大夫道:“因为我还在这里。”他又叹了口气:“我全身都是病,每一种都会传给别人的。”老孔也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会替别人治病,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病治好?”病大夫道:“我的病傍不能治。”老孔道:“为什么?”病大夫道:“因为我的病一治好,我这个人就要死了。”这是什么道理?老孔不懂,无忌也不懂,也忍不住要问:“为什么?”病大夫不回答,却反问道:“你刚才看我是不是有点不顺眼?”无忌不否认。病大夫道:“可是不管你怎么讨厌我,却绝不会对我无礼的。”他自己解释:“因为我全身都是病,随便谁只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打倒,你打了我非但没有光彩,而且很丢人。”病大夫道:“可是我的病如果治好了,别人对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以前我得罪过的人,一定也会来找我的麻烦,我怎么受得了?”他摇着头,叹着气,慢慢地走出去。“所以我的病是千万不能治好的。”无忌忽然发觉这位全身是病的泥菩萨其实也很有趣。这些人好像都不是恶人,好像都很有趣。最有趣的当然是那位大小姐。无忌道:“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可以来了。…金老大道:“现在还不行。”无忌道:“为什么?”金老大道:“‘因为我还要让你明白一件事。”无忌道:“什么事?”金老大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无忌道:“我只知道你姓金,好像有很多人都叫你金老大。。金老大道:“你看看我的脸。”无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这张脸上有什么值得让人看的地金老大道:“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跟别人有点不同?”这一点无忌也不能不承认,他的脸色确实很奇怪。他的脸看来好像是蓝的,就像是块已经快洗得发白的蓝布。金老大道了‘其实我的脸色本来跟别人也没什么不同。”无忌问道:“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的?”金老大道:“是被别人打出来的。”无忌道:“你常挨别人打?”金老大道:“这十年来,差不多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挨一两次。”无忌道:“别,你没有闪避?”金老大道:“没有。”无忌道:“别人打你\你为什么不躲开?”金老大道:“因为我不想躲。”无忌道:“难道你情愿挨打?”金老大冷笑道:“我本来就是心甘情愿的,否则又有谁能打得到我?”别人要打他,他居然情愿挨打,连躲都不躲。这是什么道理?无忌又不懂了,忍不住又要问:“为什么?”金老大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出手打我的是些什么人?”无忌道:“不知道。”金老大道:“我让你看看。”他身上穿的是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就好像他的脸色一样”他忽然将这件蓝布长衫脱了下来。他这人长得本来就不好看,脱了衣服之后更难看。他的肩特别宽,骨架特别大,衣服一脱下,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可是无忌却不能不承认,他这张皮上确实有很多值得让人看的地方,他全身上下,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伤痕。各式各样的伤痕,刀伤、剑伤、枪伤、拳伤、掌伤、外伤、内伤、青肿、痰血、暗器伤……只要是你能想得出的伤疤,他身上差不多都有了。最奇怪的是,每个伤痕旁边,都用刺青刺出了一行很小的字。幸好无忌的眼力一向不错,每个字都能看得相当清楚。在一个暗赤色的掌印旁边,刺着的字是:甲辰年,三月十三,崔天运。今年是乙巳,这个掌印已经是一年前留下来的,可是瘀血仍未消。金老大指着这掌印,问无忌:“你知道这是什么掌力?”“这是朱砂掌。”你也知道这个崔天运是谁?”“我知道。”无忌回答:“除了‘一掌翻天’崔天运外,好像已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将‘朱砂掌’练得这么好。”金老大冷笑,道:“那也许只因为近年练朱砂掌的人已不多。”无忌承认。这种掌力练起来十分艰苦,用起来却没有太大的实效。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们已将之归纳为“笨功夫”一类,所以近年来已渐渐落伍。因为这种掌力打在人身上虽然可以致命,但是谁也不会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等着对方运气作势,一掌拍过来的。只有金老大却好像是例外。无忌道:“能够挨得起这一掌而不死的人,世上大概也没有几个”金老大道:“我挨了他这一掌后,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无忌道:“你明知他用的是朱砂掌,还是没有闪避?”金老大道:“没有。”无忌道:“为什么?”金老大道:“因为我挨了他这一掌,他也要挨我一招。”他又解释:“崔天运的武功不弱,我着以招式的变化跟他交手,至少要三五百招之后才能分得出高下胜负。”无忌道:“也许三五百招都未必能分得胜负。”金老大道:“我哪有这么大的闲工夫跟他缠斗!”无忌道:“所以你就拼着挨了他一掌,一招就分出了胜负。”金老大道:“我挨了他这一掌,虽然也很不好受,他挨了我那一招,却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他淡淡地接着道:“从那次之后,无论他在什么地方看见我,都会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过来跟打一声招呼。”一丈红笑道:“我早就说过,金老大揍人的功夫虽然不算太高,挨揍的本事却绝对可以算是天下无双,武林第一。”无忌道:“要学揍人,先学挨揍,只可惜要练成这种功夫并不容易。”金老大道:“所以近年来能练成这种功夫的人也已不多。”这当然也是种笨功夫,很可能就是天下最笨的一种功夫。可是谁也不能说这种功夫没有用。金老大道:“铁砂掌、朱砂掌、金丝锦掌、开碑手、内家小天星,什么样的掌力我都挨过,可是对方吃的苦头也绝不比我小。”无忌笑了笑,道:“我想近年来还敢跟你交手的人恐怕也不多金老大道:“确实不多!”一丈红笑道:“无论谁跟他交手,最多也只不过能落得个两败惧伤,这种架你愿不愿打?”无忌立刻摇头,忽然道:“我想起一个人来了。”一丈红道:“谁??无忌道:“二十年前,关外出了个‘大力金刚神’,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童子功,已经刀枪不入了。”一丈红道:“你也知道这个人?”无忌道:“我听别人形容过他。”一丈红道:“别人是怎么说的?”无忌道:“别人都说他长得样子和庙里的金刚差不多。”一丈红道:“所以你想不到这位大力金刚神,就是金老大。”她吃咆地笑,又道:“本来,我也想不到的,这十年来,他最少已经瘦了一两百斤。”无忌道:“我已深算过,他受到的内伤外伤加起来至少有五十次,每次受的伤都不轻。”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像这样的揍我只要挨上一次,现在恐怕就已是个死人了,他怎么会不瘦?”金老大道:“但是这十年来也从来没有人能在我手上占得了一点便宜。”他忽然也叹了口气:“只有一个人是例外。”无忌道:“谁?”金老大指着胸膛上一道剑痕,道:“你看。”这剑痕就在他的心口旁,距离他的心脉要害还不到一寸。剑痕旁也用刺青刺着一行字。乙未年,十月初三,唐傲。金老大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无忌道:“我知道。”金老大道:“你当然也听说过,他的剑法相当不错。”无忌承认。金老大道:“但是他的剑法究竟有多高,你还是想不到的。”一丈红忽然也叹了口气,道:“没有亲眼看见过的人,实在很难想得到。”金老大道:“当代的剑客名家,我会过的也不少,海南、点苍、昆仑、峻峭、巴山、武当,这几大剑派中的高手,我也都领教过。”无忌道:“他们的剑法,都比不上唐傲?”金老大冷笑,道:“他们的剑法和唐大公子比起来,就好像皓月下的秋萤,阳光下的烛光。”他指着心上的剑痕:“他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