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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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生命安全,他决定去见拔都汗请求实质意义上的赦免。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叫合答罕(Qadaqan)或者合丹(Qadan)的人,此人是窝阔台的第六子,遭到他的逮捕。因为那个被他射瞎一只眼睛的人认出了他。
在审讯期间,他不小心触怒了合答罕,被对方一箭射死。
他痛快挣扎,然后一声悲叹,
他再也没有祸福之念。
第十四章 桃花石㈠
(周末外地公干,力争不停更)
“他们到来,他们破坏,他们焚烧,他们杀戮,他们抢劫,然后离去……”
这是一个逃到呼罗珊的不花剌人,后来告诉那些向他焦急打听不花剌战况时所说的,听者闻之变色。
胜利的蒙古大军在将不花剌所有值钱的东西搜罗一空之后,并将青壮编为仆从军,铁木真便率军驰往下一个目标——撒马儿干。
玉龙赤杰(今土库曼斯坦乌尔根奇),才是花剌子模真正的首都,但却被称为旧都,原因是花子模国事实上处于政治分裂的局面。摩诃末的母亲出身康里部落,属于突厥血统,她将康里和突厥人势力合并在一起,掌握着较多的军队,摩诃末的即位之初,也不得不仰仗于她,此人非常庞幸突厥人,这些突厥人因为十分蛮横,若得国内怨声载道。摩诃末的母亲还有自己单独的宫廷和行政官员,摩诃末的诸多权力也受到她的干预。因此,摩诃末只得率军来到新占领的河中地区,以撒马儿干为首都。
如果说不花剌城是河中地区和丝绸之路上的一颗明珠,那么撒马儿干城就是最耀眼最闪亮的那一颗钻石。东方的商路无路是从天山南路或者北路,都会在撒马儿干城交汇,然后通过这个古老而又富有活力的城市,将来自东方精美的丝绸、瓷器、漆器、茶叶和织物,向北越过花剌子模海(咸海),通过钦察草原贩往遥远的西方,往南运往呼罗珊和印度,往正西越过乌浒河运往波斯甚至飘洋过海抵达更遥远的地方。同时,各地的特产,珠玉、珊瑚、翡翠、象牙、乳香、木香、琥珀、花蕊布、硇沙、龙盐、西锦等,又通过这座城市,被各国的商人们贩往东方。正是因为如此,花剌子模国在蒙古语中的意思是“商人之国”。
撒马儿干这个名字来自于波斯语与突厥语的结合体,意思是“肥沃之城”。顾名思义,这座城市不仅有着发达的商业,还有肥沃的土壤可以用来耕作。环城数十里皆是园林,有家必有园,园必成趣,池沼遍布,柏柳相接,桃李连延。
然而,这样的一座繁华的城市已经被向它征税的国王给抛弃了。
花剌子模的算端摩诃末既不是一个有战略眼光的王者,也不是一个有勇气保卫自己领土的国君。他的国家领土的扩大,占领河中地区,主要是趁着邻国的衰弱而已。他的一个儿子名叫札兰丁,却与他相反,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札兰丁王子曾建议集中全中的力量在药杀水右岸,以逸待劳,与蒙古军寻求决战,但是摩诃末却不敢这么做,因为两年前他与者别和速不台的一次遭遇战,让他吓破了胆。他将国家的命运与星相家们的胆怯之语联系在一起,反复说:
“在恶运的星宿没有走掉之前,为谨慎起见不宜对敌人采取行动。”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采取了消极防守的策略,分兵把守各个城池,让蒙古军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当一系列的坏消息接连传到摩诃末的面前之时,摩诃末在撒马儿干呆不下去了,于是在铁木真的中军到来之前,就带领一部分军队逃跑了。在他做下这个逃跑决定之时,撒马儿干城的命运也就被他轻易地决定了。
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一个失败主义者,在逃跑的路上还一直散布着蒙古人如何如何可怕的消息,让各地的官员自谋活命。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个国王。
当铁木真到达撒马儿干的时候,其它各路的蒙古军已经结束了各自战斗,皇子们带着所有军队和十倍于正规军以上数量的仆从军与他汇合,铺天盖地涌到撒马儿干城下,将这座大城围得水泄不通,达到了先声夺人的目的。
在铁木真和他的将军们观察战场,制订攻城计划的时候,耶律楚材找到了赵诚。
“听说撒马儿干城内留有花剌子模最精锐的军队,我军此次将会是一场硬仗。”耶律楚材道。
“这还用说?人人都知道。”赵诚轻笑,“可是那跟你我有何干系?”
“撒马儿干城城坚无比,花剌子模人修建了数道壕沟,又引河水灌入,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若是我军伤亡惨重,恐怕大汗一定不会轻饶了臣内百姓。”耶律楚材担忧地说道,“身为臣子者,自当为我汗拾遗补缺。”
“那又如何?”赵诚道,“耶律大人若是有话对我说,不妨直说。”
“不儿罕何必装聋作哑,我想说的你心里明白,我所担忧的是臣内无辜百姓的性命。抛开十万军队不谈,据说城内有十万户百姓,至少也有五十万人吧?还不包括来此避难的。”耶律楚材道。
“耶律大人不愧为学佛之人,有一个菩萨般的好心肠,心中总是装着黎民百姓,令人钦佩啊。”赵诚不咸不淡地说道。
“学佛?就是一个蛮横目不识丁之人,见到这种天纲灭绝之事,也会出言制止。”耶律楚材心痛地说道,“不儿罕难道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可是,大汗曾经说过,人生最大的乐事,就是在战场上战胜他的敌人,割下敌人的脑袋,夺了他的钱财,让他的亲属整日以泪洗面。这是大汗最喜欢的事情,我如何劝阻?”赵诚表示爱莫能助。
他也很想劝阻,但是有耶律楚材,他自动“让贤”了,在说这话之时,他的内心绝对是感到有些羞愧,他甚至试图对那些流血和悲惨的事件视若无睹,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如那碧空如洗的天空一样。耶律楚材至少比他高尚,对于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不回避不明哲保身,比他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耶律楚材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气恼地说道:“我听说撒马儿干城内还有不少汉人,你若是觉得撒马儿干人与你无关,那么这些汉人就不值得你搭救吗?你那个仆人朱贵不也是你从蒙古人手中救的吗?”
“老朱是我救的,可我那是买来的。若是我有钱,我可以将我所有的钱财贡献出来,将撒马儿干所有的百姓买下,可是谁会卖给我?谁又让我自由地买卖?”赵诚回答道,“城内汉人虽不少,可是你们契丹遗族应该更多吧?”
“好、好!”耶律楚材气急,“我今天算是认识你的真面目了。”
两人不欢而散,耶律楚材转身踉跄而归,他那高大的背影在赵诚的眼里显得更加的高大。
赵诚知道自己的选择和立场不对,当铁木真命他随军西征之时,他就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可是他能做什么,他只不过一个职位还说得过去的文臣,那种虽千万人我往矣的英雄气概,令他很是向往,他虽然也想做这样的诤臣,但是他却认为自己不值得这样做。这倒不是因为那些花剌子模人的性命比别的种族低贱,没有人天生就是可以任人宰割的,而是因为他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用性命去维护。
当人类用更“伟大”的理想去为自己辩护的时候,一切好像都是理直气壮,又好像都是天经地义。当有人这么想的时候,可以借此来掩盖内心中的虚弱,赵诚知道自己实在当不了一个所谓的正人君子,他宁愿当一个冷酷无情的阴谋家。
“不知我是对的,还是错的。”赵诚喃喃自语。
第十五章 桃花石㈡
(刚到外地,幸好手头有存稿。)
铁木真亲自绕城巡视了两天,考虑攻城计划,第三天早晨终于发动了进攻。
一个志在必得,城内的花花世界早已让蒙古人心仪很久了,即使身处蒙古草原,也是耳闻已久;一个殊死保卫,顽强地抵抗着侵略者的脚步。两支军队不断在城外城上展开殊死的搏斗,双方伤亡都很惨重。
蒙古的投石机和巨弩齐发,矢石横飞,绷紧的弓弦声,让人牙齿发酸,城内的守军试图反扑,一次又一次地冲出城外。如雨般的箭矢,还有火油弹燃烧时发出的黑烟,将天空遮蔽,撒马儿干呜咽声被双方的厮杀声所掩盖。喷火枪将黑油喷射到它可以够得着的地方,所到之处,一遍火海。
城内的军民顶着隆隆的厮杀声,齐声朗诵着《古兰经》,在那庄严的诵经声中,撒马儿干城内的军民似乎回光反照,凭空增加了无比强大的勇气与力量。
“真主啊,你真在看着我们吗?救救我们吧!”一名花剌子模突厥士兵身上插着一支致命的箭矢倒下,他目光所及的最后一片天空已经失去了那本该有的湛蓝色。
“长生天,你的儿子就要回到草原深处的家乡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里的天空比这里美丽,比这里更宁静!”这是一位不幸被对手砍中的蒙古士兵,心灵深处最后的判断,还有一丝悔恨。
撒马儿干城古老的城墙见证着历史,不同种族士兵的鲜血将城下的土壤染成了红色,而城墙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灰色,因红色的血和火烧烟燎,变得斑驳陆离,似乎折射着慑人的妖异目光。
双方激战了两天,打得难解难分。然后,双方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又开始了新的一场战争,如同早晨初升的太阳一样准时。然而这一次让蒙古人很意外,撒马儿干人在这次战斗的一开始,突然打开城门,从城内跑出了一群庞然大物。
“不好,是大象!”有人高呼。
出来的正是大象兵团,这是来自南方印度的一种动物,蒙古人大多未见过,那大象本就皮燥肉厚,却浑身披着厚重铠甲,举重若轻,只露出两只眼睛与四肢的下半部分。蒙古人纷纷冲着庞然大物射箭,那锋利的箭矢被那铠甲挡住了,到处乱飞,只能留下一闪即逝的火花。而那坐在象背上的士卒也都身着重甲,花剌子模的神箭手抓住机会,将复仇之箭射向蒙古人。
大象沉重的躯体,让整个大地都在晃动。蒙古军的前阵乱了,他们一时没找到对付这个兵种的办法,而那大象一头冲进蒙古阵中,蒙古人不是被撞飞,就是被踩成肉饼,死伤最惨重要数被蒙古人驱赶向前的炮灰,他们不是死在大象的蹄下,就是被身后的督战队当场射杀。炮灰军和蒙古士兵如巨浪一般向两边及身后退缩,将领们纷纷大叫:
“不准退、不准退!”
他们徒劳地向着这个奇怪的兵种射箭,只希望这些大象能退回去。可是那庞然大物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有力地冲击着蒙古人的围攻阵形,眨眼间居然冲破了重重阻拦,向成吉思汗的中军大帐奔去。
赵诚立在成吉思汗的身旁,每当战事正隆的时候,他总是观察着双方的你来我往。冷兵器时代惨烈的战争,让他震撼,撕裂人心的呐喊声充斥着他的心房。蒙古人强大的战力和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让他觉得十分消沉,这么可怕的一支军队,不仅有着严密的组织力,和强大的战斗力及战斗素养,更有着超越其他军队的残虐,让对手往往未战先怯。
“不好,快挡住!”有人在赵诚的身边高呼。这一声高呼将赵诚从沉思中惊醒。只见两只大象在象兵的操控下向着成吉思汗的九尾白旄大纛旗奔来,成吉思汗权威的象征实在太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