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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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好,你能如此听话,老夫十分高兴,不愧我史家好女儿,知道事情地轻重。”史秉直喜道,“你暂且在家中等着,老夫去想想办法。”
看着史秉直苍老的背影,史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喜多一些,还是悲多一些。即便是她此时对秦王颇有好感,却知道她终究是家族地一个棋子。无论她愿不愿意,为了家族的利益,她个人的未来也是可以牺牲的,尽管她一向被家中父老视为掌上明珠,受到百般呵护。
她只有祈祷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想到此处。她的双手又一次抚在琴弦之上,弹奏起更加幽怨的曲子。
赵诚今日刚从郊外回来,他离开中兴府半年之久,时至今日他已经归心似箭。曹纲正命人打点行装,赵诚这才发现他收到地礼物数不胜数,尤其是河北诸强们更是殷勤万分。
“孤早晚会兵不血刃地将尔等一同收拾了!”赵诚心中暗道。
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刘郁刘文季匆匆来见赵诚。这个职位专典皇帝内制,掌制、诰、赦、敕、国书及宫禁所用之文词,是最接近皇帝身边的一个人,极为清要。宋太宗说这是“神仙之职”,却不知词臣们是高处不胜寒,草制诏敕须很讲究行文措辞,万一出了差错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刘郁虽博学多才,并无从政经验,起初难免战战兢兢。害怕犯错,赵诚对他也有超拔之嫌。不过刘郁自从接受这个职位后,他发现赵诚其实是极易相处之君。现在他对这个职位十分满意。
史秉直找到地就是刘郁来撮合婚姻,他总觉得直接向赵诚提出,有些生硬,媒妁之言总是要有的,那样对史家来说也更体面。史秉直打的好算盘。
刘郁对这事虽无好感,不过他心知赵诚对河北诸强有长远打算,只好答应,一五一十地将史秉直找他所谈的事情禀报给赵诚。
赵诚耐心地听完,不禁哑然失笑:“这只老狐狸!”
狐狸当然是一种极狡猾地动物。那么老狐狸就更是老奸巨滑了。刘郁以为赵诚不同意:
“国主若是无意,微臣即便云回绝了,断了史家非份之想。不过,微臣以为这史才女正值青春好年华,才学不弱于当世须眉,况且微臣观国主似乎……”
“文季莫不以为孤是登徒子?”赵诚反问道,食色性也。
“微臣不敢!”刘郁瞄了一眼赵诚的脸色,见赵诚并非生气,“国主怀柔河北。今史家欲献女服侍国主,亦是臣服朝廷之举。倘若国主断然拒绝,岂不是令其心灰意冷?”
“那史家女子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孤所虑者,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是否心甘情愿?孤不想令天下人以为孤是个好色之徒!”赵诚道。
刘郁心中费解,他心说难道赵诚身为王者,还想体验民间那种两情相悦琴瑟相和的故事?他不敢将赵诚归为虚伪之徒,只是极为纳闷,赵诚若是真地看中史家才女,将其纳为妃嫔。则是史家上下的荣耀。何必多想?
“史老元帅说,那史才女是心甘情愿地。”刘郁忠实地转述史秉直的话。
“真的吗?”赵诚表示怀疑。至少他怀疑史家的用心。
“这事情其实亦属平常,国主何必表示惊讶?”刘郁道。臣子千方百计地巴结君王,本就是再平常不过地事情,在帝王将相的眼里,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
“这倒是孤太拘谨了。”赵诚笑道。
“微臣应当如何回复史家?请国主明示!”刘郁见赵诚似有决断,开口问道。这个充作媒人的事情,刘郁还是头一次碰上,而且是为国王当媒人,他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哭笑不得。
“文季,你就对史老元帅说,孤也极钦慕史琴之才艺,孤能得此佳人为伴,亦感良缘难得,自会善待史家之女。”赵诚道。遵旨!”刘郁躬身退出,去履行他充当媒人地伟大职责了。
刘郁刚匆匆退下。枢密使何进与中书右丞吴礼二人一起来见赵诚,正要商议回程之事,赵诚先将史家欲与他结亲之事和盘托出。
“臣要是生有好女儿,也会将她献于国主!”何进听完,“嫁给国主好啊,能成国主的国丈多好啊。”
何进这么说,当然是表明自己对史家这个举动地不屑,自有身为武将地性格使然,也表明他对河北豪强的不满。但吴礼身为文人,虽向来被赵诚信赖,一直谨守君臣之礼,不敢如此说话。
“何枢使身为朝中重臣,但终究是人臣,岂能如此不知君臣有别?”吴礼当即毫不客气地斥责何进,让何进脸上地笑意立刻僵持住了,弄得他下不得台来。
“无妨、无妨,不过是一玩笑话罢了,克己不必当真!”赵诚摆摆手道,“史家这么做,实属平常,并不令孤意外,只是孤不会应此就高看史家一等。”
“国主如此想,臣等不敢异议。”吴礼躬身道,“国主虽正值壮年,身强体健,不如早日称帝,晋封一子为太子,方能令朝纲不致紊乱。”
称帝对于赵诚来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是赵诚对这个名号并不感兴趣,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如今的地位与权势与皇帝没有分别。至于太子嘛,人人都知道赵松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封赵松为太子是众望所归。如今赵诚的后宫人口越来越多,将来还会更多,如果赵诚愿意地话。早一天立下太子,也少些不测,这是吴礼等文臣们的想法,文臣们没事就喜欢琢磨这些事情,但赵诚却从未松口。
“这事情以后再议。”赵诚搪塞道,又道,“吩咐下去,后日起程回中兴府。”
“遵旨!”何、吴二人道。
“苟梦玉已经启程回临安,你们二人以为遣何人为使随同苟氏赴临安为好?”赵诚问道。
“回国主,臣以为郝和尚可为使者。”吴礼道,“郝元帅能言善辩,昔年为蒙古可汗臣子时,曾屡次出使临安。又以其在我朝的官职,赴临安也显得我朝对联宋之事极为重视。”
“如此甚好!”赵诚点头道,“密告郝和尚,此次出使临安,务必转达孤的旨意,促成两国联兵之事,宋人若是有意,我朝可以让步,但不可让步太多,以免宋人心疑。四方馆亦要派精干之人陪同郝和尚出使,探查宋国朝野虚实。”
“遵旨!”何、吴二人领命而去。
第三天,赵诚便踏上了回中兴府之路。
史家得偿所愿,满门前来相送,人人脸上挂着笑容,那史琴此刻心中只有离愁别绪,亲人的欢喜未曾令她感觉到一丝的喜气。她感觉自己如同弃女,只有悄悄地抹去腮边的两行清泪,希望此生无悔。
赵诚跃上骏马,回头打量了一眼史琴所乘坐的马车,心中却想着自己这一趟河北之行,真是不虚此行,不仅亲自考察了河北的民情,稳往豪强,抱了美人归,又定下了联宋灭金之策。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此刻只有意气风发。
第三十三章 蛰伏与躁动㈠
汾河东岸的官道上。(七#星#阁^首&;发 wWw。2。)秦王的车驾缓缓前行。
当中一辆用彩带装饰的马车上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似怨似哀。表明弹奏者心中的一丝忧伤。史琴这一路上百无聊耐。既有一腔忧愁。又对未来的未知生活感到忐忑不安。她怀抱琵琶。弹奏一曲愁绪。只是心事重重。这曲子弹的有些乱了。
“姑娘。这曲子弹的有些乱了。您不是一直说读书、写字或弹琴要心无旁鹜吗?”一直陪伴左右的红衣侍女嫣儿说道。
“哎!”史琴索性放下了琵琶。不禁长叹了一声。
“姑娘何必长吁短叹?您将来是要做王妃娘娘的人。这是何等的福份?”这嫣儿与史琴一块长大。一直照顾史琴的日常起居。十分了解史琴此时忐忑的心境。她在一旁细声细语的劝解道。
“嫣儿莫不是以为这是我的福分?”史琴反问道。她从掀开的马车窗帘一角。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原野上。雪原正在正月的阳光下开始消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军队护卫在四周。而树木在官道边往身后退着。
“那当然了!您想。国主正值年轻力壮。待人又和蔼可亲。对姑娘的才艺赞不决口。他将来是要做全天下人皇帝的人。当然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而姑娘品貌才艺俱佳。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佳人。将来在宫中一定会占有一席之的的。就是将来做了皇后也是……”
“住口!”史琴闻言大惊。情急之下用手捂住侍女的嘴巴。止住嫣儿的话。斥责道。“胡说!这种话嫣儿怎能说出口?可别忘了如今你我不是在史家深院之中。须步步小心处处留意为妙。否则就是大祸临头了。”
嫣儿被吓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习惯身份角色的变换。
“人们常说这宫阙千万深似海。宫中倾轧。动辄的咎。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史琴道。“我也不过是史家的一件礼物罢了。我在家中是娇女。出了家门不过是宫口一女子罢了。可别自以为是。更不要以为我史家如今的位尊贵。就以为高人一等。”
她有些忧愁的心情也感染到了侍女嫣儿。这一主一仆趴在窗口。注视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景物。想着各自的心事。却想不出个理所然来。
“史才人这是在看什么?”一个洪亮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史琴与嫣儿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赵诚正骑着马与她们乘坐的马车并行。⑦星阁手打 Www。QIXINGGE。。这是史琴自离开真定府以来。与赵诚最接近的一次。因为赵诚这一路行来并未闲着。走走停停。不是视察的方。就是召的方官员问对。要么就是与伴驾的何进、吴礼、陈不弃、刘郁等人商议军国大事。史琴甚至有一次远远的看见赵诚骑在马上看奏折。
赵诚似乎忘记了史琴的存在。他倒是让那高丽洪氏偶尔过来陪她说些闲话。
“臣妾在看国主的大好河山。”史琴鼓起勇气回答道。她自称臣妾不仅令自己。也令赵诚感到有些奇异。赵诚暂封她为才人。虽然按照内宫之制。的位并不高。但总属于内宫命妇的范围。尤其是赵诚目前仅有一后一贵妃。那高丽洪氏暂时什么名份也没有。只是两人还未有夫妻之实。史琴觉的自己自称奴婢或许更好一些。
“哦?”赵诚大感意外。“你都看到了什么?”
“名山、大川、百姓、土的、牧场与城镇。江山虽大。百姓咸安。但人气仍嫌不足。”史琴道。
“连年兵火。妻离子散。人口锐减。这实属平常。就是这富庶的平阳府。七年的治理。人口至今仍未恢复当年的盛景。”赵诚举目四望。旋即又扬了扬马鞭道。“二十年后必会有一番盛景。”
赵诚的话虽然极平淡。史琴却从他话中听出了痛心、不甘与满腔热情的希望。只听赵诚继续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人人皆劝孤称帝。称帝何其自豪也?然天下仍未平定。沃野虽有千里。但荒的仍多。野草丛生。今我河东虽有小治。然百姓回想起惨痛的过往经历。仍心有余悸。孤之雄心壮志。仍未酬也。以何称帝?”
“臣妾见国主这一路行来。仍忙于国事。殚精竭虑。亦须注意身体为好。”史琴隔着窗户说道。
赵诚笑着道:“孤上回说同情隋炀帝。其实孤是羡慕炀帝。孤纵是有心游历这大好河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倘若孤某一日真的可以纵情山水。恐怕孤已经到了垂暮之年。”
赵诚说到此处。忽然有些对自己白发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