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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缗,时至今日,马价已达三四百缗,故官军多为步军,一军骑乘不过一二十匹。然蒙鞑兵势大,不过是恃北方之马力就中国之技巧耳。二则,因贸易在彼境进行,我朝不虞有虏人奸细乘机入我关内刺探军情或作乱之忧也,反之,我边关则可遣人扮作商贾,窥视河西,以探敌情。然而,那贺兰国王所请,我朝却不必答应!”
“史卿家,这又是何故?”赵昀惊讶地问道,史弥远所言前后不一。
“回官家,昔年我朝应夏人所请曾开榷场,夏人大得其利,正如葛大人所言一般。然我朝曾令售铜、锡等以买夏人之马,而纤缟与急须之物皆禁,榷场也随战事时禁时开,视夏人恭顺与否耳。今我朝与蒙鞑非盟友,然亦不可使之为敌也,故而臣以为榷场不可开,但却默许民间私易其马匹,诏边臣严守边关,禁铜、铁等要害之物流入彼境。”
“史卿家真乃国之栋梁也!”赵昀龙颜大悦,赞赏道。
“史丞相真高人也!”诸臣齐声吹捧着。
史弥远此计,确实是有些高明,不过这正中了赵诚的下怀。
第三十一章 春风未还家㈡
燕京城中,今天来了位商人,此商人名叫耶律文海,自称是来自中兴府,商号名唤“天下铺”。
耶律文海就是耶律文山的亲弟弟,他被派来燕京,主持“天下铺”一切事宜。这个商铺名义上是为了挣钱,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讲是垄断性的商号,比如在贺兰国王的治下盐铁独家经营,只是赵诚曾答应西域的商人,从而让自己的“天下铺”少了许多买卖。但实际上,这个“天下铺”更是赵诚的耳目。耶律文山是商铺的主持人,而二当家耶律文海则另有一个身份,他属于一个名唤“四方馆”秘密组织的首领。
“老爷,行行好,赏一口饭吃吧?”耶律文海掌柜带着商号一票伙计一踏入燕京城,就被哗啦一大批乞讨者给包围了。这也难怪,因为耶律文海的装束看上去就像是来自西域的大商人,而且是属于爱显摆的那一类的有钱人。
耶律文海掏出几枚铜钱抛了出去,这一抛不要紧,忽然更多的乞丐像是从地上冒出来一般将他团团围住,纷纷向他伸出肮脏的手。商号的伙计们纷纷拳打脚踢加唾骂喝斥,才将乞丐们赶走,而路边的行人却鄙夷着:“活该!”
耶律文海并没有感到任何不悦和尴尬,相反他却感到很高
官衙内,燕京治安官耶律楚材却烦恼不已。
他之所以被拖雷派到燕京城来,是因为这堂堂燕京城内盗匪横行。此即是**也,燕京留守是契丹人石抹咸得卜。他的父亲石抹明安投降成吉思汗较早,因功被拜为“太保”,封他为“国公”,任命他“兼管蒙兀汉军兵马都元帅,守中都”。石抹明安死后。石抹咸得卜便袭了燕京留守的官职,但是燕京在他的治理之下,成了一座匪城,自己不仅贪暴,还且所用非人。有许多“势家子弟”也公然在黄昏时候,走到有钱的老百姓家里勒索,遇有不服从者,就大行杀戮,所谓草菅人命莫不如此了。
耶律楚材奉了监国拖雷之命,偕同塔察儿去查办,经过仔细调察,很快弄清这些强徒都是显贵豪强子弟。耶律楚材将他们一一缉拿归案法办,但这只能说他本人是个正直的人,并不表明他身边的人也都是正直地人。那塔察儿被人收买了,庇护恶人,耶律楚材据理力争,最后只正法了其中的十六人。
身为燕京留守的石抹咸得卜,自知丢了脸,便恨死了耶律楚材,扬言要让耶律楚材不得好死。
“赫赫凤鸾捐腐鼠。区区蛮触战蜗牛”耶律楚材在心中感叹道。
成吉思汗生前,耶律楚材极受成吉思汗的尊重,然而成吉思汗并非因为他有致君为尧舜的才能或愿望,而是因为他极善占卜之学,成吉思汗是极迷信神秘力量地人,把他当成“神算子”使用,如今自己算是开始真正走上了权力之路,却是一天天地感觉到前路的艰难。
石抹咸得卜的威胁,耶律楚材并不感到害怕,相反。这时世的艰难更让他觉得有“时不我待”和“非我莫属”的强烈使命感,还有更多的人需要自己的帮助,还有更多的伟大事业等着自己去开创,最后致泽君民天下大兴。想到此处,耶律楚材便觉得自己得了莫大的力量。
“大人,外面有自称是河西贺兰国王的信使前来拜见。”府衙中小吏进来禀报说,“有书信一封奉上。”
“贺兰国王?”耶律楚材接过小吏呈上来地书信,快速地阅读了起来。
耶律楚材皱了皱眉头,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吩咐道:“让那使者过来见我。”
时间不大。厅堂外走进来一外长袍者,那使者气定神闲,长揖到底:“在下耶律文海,乃中兴府商号天下铺之中原分铺大掌柜,奉贺兰国王之命特来拜见耶律大人!”
“你既是贺兰国王的信使。请坐下来一谈。”耶律楚材道。大家都姓耶律。这让耶律楚材感到有一些亲近。
“大人面前,哪有小人的座。小人虽读书不多,但也知上下尊卑,况小人不过是商贾之人,不敢逾礼!”耶律文海谦卑地说道。
“那随你。”耶律楚材没有坚持,他扬了扬手中那封赵诚写给的书信说,“你家国主可给我出了个难题,他贺兰缺粮,可我燕京及河北诸路也缺粮。要知道,如今连年征战,官府文臣刀笔吏属尚不具,何谈农桑?”
“大人说的是。”耶律文海道,“不过,我家国主说中原不比贺兰,总是能挤出一点的。如今经我家国主的筹措,口粮我贺兰已不缺,唯缺春播所需之种子。而且我家国主并非是只取不予,愿以我贺兰所产之青白盐换取。”
耶律楚材不置可否,他在等着下文。
“我家国主以为,中原虽也产盐,然不过是山西之解盐,其盐粗劣价高,不及我盐州乌、白二池所产之精盐,质优且廉。正如大人所言,现燕京及诸路也缺粮,盖未能获大治也,府衙每岁所得甚少,若是官府能得我贺兰所产之精盐,转售天下,则获利甚丰。如此,我贺兰得春播所需之良种,而大人则能得盐钱,一举两得也。”
耶律文海偷偷观察了一下有些意动地耶律楚材,又接着劝诱道:“我家国主曾说,大人虽深受汗庭重用,然大人至今尚未有太多善政也,非不能也,是为未及也。然自古征战杀伐,必因其中有厚利也,或名或势或财,大人若是能转售我贺兰之精盐,一岁必获巨利,漠北蒙古王公们心中必对大人高看一等,到时大人若是据此因功升迁,甚或于中枢担要职,则天下必因大人所举仁政而受惠。再则,大人暂居燕京。小人听说大人欲重建官学,然屡经战火,原金国官学屋舍已残破衰微,大人欲兴圣人之学,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
“好、好。好说辞!”耶律楚材抚着长胡子微笑道,“不儿罕是天下最了解我的人,他让你这么说,也是投我所好。”
“大人以为如何?”耶律文海问道。
“这个也不是太难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我一个人还做不了主,容我与同僚商议再做决定。”耶律楚材道,“我的差遣不过是在燕京城内缉拿强盗,又并非国之重臣,不儿罕是个贤良,他所要做的我都赞成。奈何我人微言卑,只能尽量助他一臂之力。另外我耶律楚材在民间还有点薄面,我去求一下那些大富之家,换一些种子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不能误了农时啊。”
“如此,小人替我家国主感谢大人。”耶律文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小人临行时,我家国主让小人备了一份礼物,望大人笑纳!”
耶律文海从随从手中取出一个锦盒,取出几只精制地羊毫:“此笔乃是用精选黄羊毛制成之笔,乃我贺兰之特产。大人乃知名文士,此物在中原虽难得,却也并非什么稀罕的物什,宝剑赠勇士,这笔送于大人也算是风雅之事,愿大人用此笔批阅公文。以匡扶天下正义。”
“呵呵,还是不儿罕了解我啊。”耶律楚材很高兴,顺便对耶律文海也高看了一筹,“我看你言之凿凿,忠于职事,也辛苦了。不过……”
“不过什么?请大人示下!”
“你们这个天下铺,我似乎听不儿罕谈起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商号地幕后东主莫非就是不儿罕?”耶律楚材问道。
“大人说的是,我家国主有交待。鄙商号对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人不敢对大人隐瞒,天下铺正是我家国主在西域撒马儿干所创,大掌柜正是我地兄长耶律文山,不儿罕国主曾对我兄长有救命之恩。我兄弟俩又对我家国主仁义之心崇拜已久。只能以忠心耿耿办事为己任。”
耶律楚材的眼神中表明他实在是怀疑,这倒不怀疑这位掌柜的忠诚之心。而是怀疑赵诚创办商号的目的。
“公是公,私是私,不儿罕这么做总是有些不妥。”耶律楚材道,“虽然贺兰行扑买税制,如何征税,如何获利是他份内之事,但是岂能让自己的商号参与进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公私不分。”
耶律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大人高风亮节,有立锥之地或三五斗粟米足矣。我家国主自叹不如,不过我贺兰并非中原或江南膏腴之地,更无农桑百物之利,如何才能补足包税,只能寄望于我贺兰地处东西方商道之利。贺兰百姓早已家破人亡,民生无所倚,我家国主不忍向百姓征税,顾而只得贩卖贺兰特有之物产,以补足亏空。”
耶律楚材长叹道:“都是兵祸带来的啊。不儿罕仁义无双,以三年免税之惠诱畏兀儿商人送粮于中兴府,以一己之力救万民于水火,忍辱负重,我耶律楚材不敢望其项背。我不过是一介书生,空有抱负,实无一尺之功,叹时世之艰难,吾辈虽卑微,却当知难而上。”
“大人之高义也是小人所景仰的,我家国主若是听了大人这等地话,一定会感激涕零,引为知己也。不过,大人是否替我家国主担心无法完成税额?”耶律掌柜道。
“呵呵,老实说,不儿罕生财的本领是令我仰视地,他既然在拖雷监国面前这么肯定,那他自然有至少八分的把握。”耶律楚材道,“不过我以为,贺兰毕竟是一隅之地,又无权贵涉足其中,有不儿罕施政,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政通人和指日可待也。只是不儿罕政绩若太突出,我恐这扑买税制被小人利用,引入中原,那恐怕就是场大祸事。”
“这种国事,不是小人所能评述的。”耶律掌柜道,“小人这次来燕京,除了操办我家国主交待地事情,拜访大人之外,还要在河北诸城设立天下铺商号,盼大人看在我家国主地面子上,能提供一些方便,我家国主愿意以己之力资助大人兴办官学。”
“不儿罕既然愿意出钱,我一定会支持的。”耶律楚材道。
“另外,我家国主听说中原人口十之三四无一尺之地,不是卖身为奴,就是乞讨流落街头,田地多在权贵之手,而我贺兰如今却是地多人少,甚至有良田却无可耕之民,而蕃人多游牧或隐匿山林,鸷狠难以王化,不事稼桑,我家国主说若是中原无地百姓愿意迁居贺兰,愿授其良田百亩。”
“不儿罕这个家伙若是还有什么要求,你一并痛快地说出来!”耶律楚材忍不住怒道,“他难道不知道私纳人口,诱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