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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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梁诗若嗔怪道,“这有什么巧不巧的。”
“长途远行,本就是很辛苦,而又有孕在身,万一要是出意外……”赵诚满脸愧疚,梁诗若却将他的嘴捂住了。
“呸!你又说胡话了,有什么意外可发生的?”梁诗若道。
“对、对!”赵诚连忙点头纠正道,“没什么意外可发生的,我这嘴太破。”
“夫君担心的也不是多余,如今我夏国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了,溃兵、流民和瘟疫横行,而你带着我一女流之辈也不好行军。”梁诗若幽幽地说道,“听说耶律楚材连着遣人催你好几次了?”
“是啊,这个契丹家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成吉思汗都不着急,他倒是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好像我晚到一步,就是欠了全天下百姓无数条性命,只要是有人饿死、病死、冻死都成了我的罪过。有本事,他能让天下和平,能让天下没有战争,人人都安居乐业,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赵诚抱怨道。
“呵呵,夫君也不必抱怨。”梁诗若道,“耶律楚材大人也很不容易,他恐怕是全天下最希望夫君能够平平安安之人了,他指望着你能够让他如愿以偿,少一些人丢了性命。”
“可是他这一连催了好几次,分明是嫌我太慢嘛,我们哪一天不在赶路?”赵诚还是很不高兴。若是换作平时,他倒不会抱怨,甚至会没日没夜地赶路也不会感到太辛苦,只是如今自己的妻子怀孕了,他所有的不满就记到了耶律楚材的身上。
“如今我们就要到达别失八里了,在那里夫君就把我丢下来吧,然后你们就可以急着赶路,能多救一些我夏国的百姓,这也是让我很高兴的事情。”梁诗若道。
“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呢?”赵诚反对道,“别人的死活难道比我自己的家更重要?”
梁诗若紧搂着赵诚的脖子道:“夫君把我放在心上,我很知足。可是像我这样的曾经家破人亡之人,才知道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百姓们最期盼的就是有人搭救他们。夫君是心有大志之人,怎么能只惦记自己的小家,而忘了大家呢?”
赵诚明知道梁诗若说的有理,事实上就是她不说,他也知道什么才是最正确的事情。因为他无力去改变战争和杀戮,无法去阻止这一切发生,所以他对自己总是被动地去接受一件又一件事实的发生及其后果,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和苦闷。“到别失八里城,我给你找一幢房子住下,看来我们得分别一段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赵诚轻声说道。
“但愿夫君不要让我等太久!”梁诗若搂得更紧了。
第八章 东返之路㈡
玉门关外,疏勒河畔。
这条发源自连绵祁连山脉的古老河流,从一系列高山大川之间奔涌而出,起初向北,然后折向西方,来自亘古万年雪川的融水滋润着干渴的戈壁,养育着星罗棋布的绿洲,然而当它迤逦曲折地来到玉门关前时,它已经从发源处的滔滔大河流变得悄无声息起来,如已经被驯服的野马,就连河道也变得模糊甚至不可捉摸起来,直至在沙漠的深处消失地无影无踪。沙漠实在是太干渴了,绿洲从凉州(武威)方向一路向西分布,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荒凉。
这条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繁荣与衰败的狭长走廊,如今又处于战乱与死亡的威胁之中,昔日繁荣的农耕与畜牧业消失迨尽,而东西频繁的丝绸之路也面临着兵火的煎熬,处处都可以见到荒芜的家园和风沙之中的白骨。
就在玉门关的这片窄小的几乎就要干渴消亡的绿洲之中,一大群人类儿拖儿带女地艰难地行走在荒芜的天地间,他们步履蹒跚,心中惶惶,似乎不知路在何方,甚至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那些枯死的还未得及重生的可食植物被他们连根拔起,然后带着泥土被他们吞到肚中,因为他们实在太饥饿了。数只秃鹫在高空中盘旋,早已经将这群人当作了自己的食物,只等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倒地不起蓦然,一队骑兵奔驰到了他们眼前,让这群饥民无处可藏。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有躲藏的打算,因为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被抢劫的财物了。他们目光呆滞地看着这群服色各异,同样满脸风尘地强盗,一副引颈就戮的表情。
饥民被勒令脱光衣服,这引起了这群本来都逆来顺受的无望之人最后的反抗之心,因为他们当中还有不少女人。
“哈哈,遇到你们这些穷光蛋,真是晦气。”强盗首领哈哈大笑,“不过,女人还算有用。在这只有食腐尸的秃鹫出没的沙漠中,老子已经一个月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饥民们搂作一团,女人们哭哭哀求,这却让强盗们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们的目光中夹杂着凶残与淫欲混杂的东西。女人们在一番无力的反抗之后,逐渐放弃,因为她们怀中地孩子需要食物。为此她们愿意用自己的**去迎合这群强盗。而男人们在强盗刀箭的逼迫之下,跪倒在地,眼泪混和着尘土顺着他们的脸颊淌下,形成两道显眼的泪痕,而饥饿与**裸的死亡让他们更是无力反抗。他们认命了。也许死在这里也算是解脱了,至少有人结伴共赴黄泉,也不算太寂寞。
不过强盗们很快就笑不起了,因为一声刺耳的划破空气声,一支利箭已经将他们地首领射翻落马。
只见沙丘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百人军队,之所以说他们是军队,因为他们穿戴齐整。一律黑色的骑装,大部分有皮甲护身,少数人还身着黑色的铠甲,一面鲜红色的旗帜正迎着春寒料峭的寒风飞舞。上面一个巨大醒目地“赵”字。这支军队似乎是从天而降,来得悄无声息,仿佛早就站在那里,正冷冷地看着这群强盗和他们当中的饥民。
“杀!”领头的一位军官用力地挥了挥自己的马刀。
他的手下闻言,没有多余的动作。齐整地平举起各自的弓箭。无言的压力扑面而来,强盗们想都没想。转身抛开手中地猎物各自逃散。但是强盗们还是高估了自己逃跑的速度,一支支利箭从背后飞来,一声声惨叫声在他们的背后响起,直到最后轮到自己。
饥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最后一个强盗被砍掉了脑袋,他们还是呆立在当场,忘了逃跑…………也许他们本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然而这支百人地军队,并没有立即离开,他们将这些强盗的兵器收集起来,并且干净利索地掏净了强盗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挖了一个大坑,将这群强盗的尸体扔了进去,覆上沙石,最后从表面看上去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这支军队旁若无人地燃起了篝火,行军锅上煮着肉汤,空气飘散着香味让饥民们猛烈地咽着口水,他们蠢蠢欲动了起来,然而他们却不敢靠近一步。
那为首的军官,冲着他们扬了扬手,见饥民们还是不敢靠近,便驱着马儿来到他们地面前。
“要你们过来,你们为何还不过来?”军官操着一口口音怪异地党项番语。这群饥民当中以党项人为主,夹杂着汉、浑之人。
“不知将军如何处置我等,我等身无分文。我们只是一群平民百姓,又手无寸铁。”饥民当中一个汉族老者站了出来,“将军若是可怜我们这群无家可归之人,赏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甘愿作您的奴仆!”
“哦,你就是主事地?”军队立刻换了汉语,他汉语比番语说得流利的多了。
“我等都是肃州(酒泉)的番汉百姓,兵荒马乱,家中没有粮食,只得向畏兀儿逃难。老汉我虽是因为年长,也曾去过伊州(哈密),所以大伙让我来领路。”老汉恭敬地跪倒在地,回答道,“求将军赏给我等一口饭吃,我等愿意随军。”
“原来如此,我们能遇到尔等也不算是意外。不过我是不需要你们随军的,而你们遇到我们,也是尔等的运气。”军官脸上挂着让人感到亲切的微笑,这让饥民们的大感意外,心中稍安,“我们煮了一锅肉汤,你们分了吧,我还会给你们一些干粮。足够你们支撑三天了。”
“多谢将军。”老者大感意外,我等愿意成为将军的奴仆,只求将军不要丢下我们。小老儿虽老迈,但可以为将军担当向导,我们还可以鞍前马后地为您的部下效劳。若是将军看上了我们当中地女人,尽管带走,只要能赏她们一口饭吃。”
他仿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这兵荒马乱之中,难得遇到一个和颜悦色的军队,跟着军队他们就不会有饿死或者被强盗杀死的危险。只要能够活下来,一切廉耻都不重要了。他还在交涉着,可是跟他一起来的饥民们,早就不管这边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哄而上,围着数口行军锅,不管食物是否有烫伤自己的危险。狼吞虎咽,甚至有人差点被干粮给噎死。
军官和他的手下打量着这群饥民,却没有答话,他们好似是好客的主人,敞开自己家的大门。招待着一群饥饿的陌生人填饱肚皮,甚至有人将随身地水袋拧开塞子送到饥民的面前。
“这是一支来自何方的军队?”老者心中充满着疑问。
待这群饥民吃饱了,只听为首的军官说道:“我们是不会带着你们的,你们在此处不要走动,我料不出三日,我军后方会有大队人马来到,他们将会妥善安置你们,不虞没有粮食吃。到那时你们就算是到了天堂。”
“将军,不知贵军是否是畏兀儿的军队?”老者大概是多日来第一次吃饱,甚至还有肉汤可喝,气色恢复了不少。
“畏兀儿?你看我们这群人长的像是畏兀儿人吗?”军官脸上很不屑地说道。
“难道是蒙古?”老者不敢相信。
“你听好了。我们地主子也是个汉人,名叫赵诚!他将来是我们所有人的主人!”军官道,“顺便告诉你,用你们汉人的话,我复姓卫慕。出生于万里之外的撒马儿干。跟蒙古人可没什么关系!”
“卫慕?这个姓氏也是我夏国党项族中的姓氏。”老者满脸不可思议道,“难道将军是我夏国地军队?”
“这你就算说对一半了。我的祖先确实是夏国党项族人,不过如今,我除了这个姓氏之外,可没把自己当成夏国人!”此人正是赵诚的属下党项人后裔卫慕,“如果夏国的军队还能够有余力搭救你们,你们还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卫慕是作为赵诚的先锋在前探路的,这样的饥民他已经遇到了很多次,他和他的手下十分同情,如同自己当年在撒马儿干地过去一样,活着是每一个人最大的渴望。所以,卫慕和他的士兵丝毫也不吝惜他们的同情之心,而这也让他们不敢在路上太耽搁。
老者地脸上挂满了疑问。
“你给我听好了,尔等要是想活命,就在此地停下,我家主人带着大批粮食从西方而来,他将拯救你们这样的饥民。”卫慕命令道。
“可是……”老者脸上惶恐不安,对卫慕所说的很是不放心,在他此时的心目中,卫慕恐怕是天底下唯一的善人。
“你放心,我会留下一小队人马与尔等一起等待我家主人地到来,留给你们地干粮也要省点吃,我家主人来了自然不会看着你们饿死。我只是前锋之军,还要继续赶路。”卫慕道,“尔等要是不听我留下军士的号令,擅自抢夺粮食或者到处乱跑,格杀勿论!”
老者下意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