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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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和自救,借刀杀人。”范文程淡淡地说出了这八个字。
皱了皱眉头,皇太极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范文程道:“大汗。我们和袁崇焕现在是麻秆打狼。两头害怕。我们有我们怕地。袁崇焕也同样有。他也怕我们不让他筑城。袁崇焕要五年平辽。他背负地压力必定极大。必定渴望能有时间准备。议和对他很有吸引力。所以我们要是要求议和。以袁崇焕过往地作为。奴才料他必定同意。”
皇太极问道:“那又如何?”
范文程道:“大汗。靠明廷对付袁崇焕。这是我们唯一地生路。既然如此。现在我们虽然没有什么具体明确地办法。但我们也要尽一切可能给袁崇焕制造这方面地问题。而一旦机会来了。那这些将来都会是我们地朋友攻击袁崇焕地利器。”
这太渺茫了。但除此之外。又别无良策。皇太极眉头深锁。半晌后问道:“文程。要是咱们枉费心机。崇祯不上当。反而让袁崇焕准备得宽宽容容。再来收拾我们。到那时我们怎么办?”
轻轻叹了口气。范文程道:“大汗。如今我们是死中求活。除此别无良策。最后只能看天命是否在我们这一方。”顿了顿。又道:“大汗。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崇祯毕竟年轻。性情急躁。又刻薄寡恩。他现在对袁崇焕越信任。一旦出了问题。那将来对袁崇焕就必然越严苛。”
皇太极依旧愁眉紧锁。范文程开解地话一点用都没有。
见皇太极心思如此之重,范文程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袁崇焕到宁远地时候,那儿还乱着呢,当兵的个个都凶极了,现在天是王大,他们就是王二。但还是那句话,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袁崇焕就是那个不要命的主儿。
袁崇焕之威岂是几个乱兵能抗住的,三下五除二,袁崇焕镇住了乱兵,然后在心腹的帮助下擒下了乱兵之首杨正朝和张思顺。
袁崇焕也没跟他们做什么思想工作,就问他们想死,想活?
谁想死?带头兵变不就是为了那几两银子吗?他们当然想活。
想活就好,袁崇焕告诉他们,想活就老实交待,想死就直接拉出去砍了。
杨正朝和张思顺都不怎么够意思,竹筒倒豆子全交待了,然后就是袁崇焕按着口供抓人。一共抓了十七个,袁崇焕对这些人没二话,全推出去砍了,同时又打发杨正朝和张思顺到军前立功去。
领头的没有了,自然就不闹了,接下来地,是追究官员的责任。其中,负有直接责任的中军部将吴国琦,杀头,其余相关将领,免职的免职,查办的查办。
平息了兵变,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如果还是解决不了欠饷的问题,那时间长了,不要说他袁崇焕,就焕崇袁也得变成第二个毕自肃。
平息兵变的第三天,袁崇焕上奏请饷,总计七十八万两,其中关内外欠饷七十四万两,以及太仆寺马价银、抚赏银四万两。
太仆寺是掌管宫廷和全国马政的衙门,要他们补发马价银,是因为兵营内战马不够,许多骑兵都无奈成了步兵,从而需要些补偿。
崇祯对袁崇焕那真叫一个支持,当晚接到奏疏,第二天一上朝,处理的头一件事就是这个。崇祯把户部尚书毕自严叫出班列,把袁崇焕地奏疏让他看了一遍,随即即命户部立刻照办,没想打一点折扣。
但是,但是,毕自严把奏疏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这个户部尚书竟然钢梆硬正地给了皇帝一个回答:“陛下,不行。”
崇祯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不行?”
毕自严道:“陛下,国库里没银子,拿不出来。”
崇祯一急,又问了一个白痴问题:“国库为什么没有银子?”
毕自严道:“陛下,国库中本有银七十万两,其中赈灾西北支出二十万两,赈灾江浙十五万两,安抚海寇赵芝龙十万两。这四十五万两俱已递解而出,如今国库之中只有二十五万两作应急之用,实无银两补发欠饷。”
崇祯听了,眉头一皱,不满地问道:“朕记得先前修三殿,建生祠,不知花费多少银两,边发却每每有余,如今三殿已成,生祠俱毁,却为何反而没有边发的银两?”
毕自严躬身回道:“陛下,这一是因为地方税银上解不足,二是物价飞涨,各种开销自然水涨船高,如士兵的月银原
一钱,现已递增至一两四钱。军饷在增加,库银却大超过户部的支付能力。”
顿了顿,想起自杀身死的兄弟毕自肃,毕自严不由发起了牢骚,他又补了一句道:“陛下,发饷,增之一分未见圣德,减之一分便要鼓噪。”
毕自严这最后的一句牢骚深得圣意,但这是袁崇焕第一次请饷,不给怎么也说不过去,可给,又拿什么给啊?
见皇帝向他们看来,群臣都垂下眼皮,避开了皇帝问询的目光。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就现在的那些兵,不给饷钱,时间长了,别说袁崇焕,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镇不住。但给银子,可国库剩下的那点银子是他们的俸禄银子,如果不欠辽东地,就要欠他们地。
这种犯众怒地事儿可没人敢出头,就是那些耿直的大臣也不敢,因为出头徒然得罪人之外,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实在没辙了,崇祯最后只得自己拿主意,户部出十万两,再由皇宫用度中挪挤二十万,奏三十万两银子给袁崇焕送去。
下朝之后,崇祯把钱龙锡单独召进了文华殿。
钱龙锡惴惴不安地进了文华殿,现在为了袁崇焕,他是一天比一天揪心了。
皇上单独召见他做什么?站在龙书案前,钱龙锡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
在龙书案后坐定,崇祯问道:“阁老,袁崇焕为什么只惩办有过失的将吏,却不惩办闹事生变的首恶?”
原来是为了这事,钱龙锡地心放了下来,心里又不由开始叹息。说实在的,崇祯是个极难得地好皇帝,俭朴、勤勉、不沉迷女色。正常情况下,一个皇帝要是有其中一样就够得上是好皇帝了,但可惜,崇祯的命不好,没摊上好时候。收拾这个大烂摊子,光有这些是远远不够地,而因为摊子太滥,崇祯各方面的不足就被极大地放大了。
不懂起码地人情世故,对皇帝而言,这本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在目前的形势下,这却成了几近致命的缺点。这从对韩一良的处理上就可见一斑,因为这件事,就将使很多人不会主动帮他做实事,因为不仅得不着好,反而容易闹个里外不是人。在对待欠饷的问题上,钱龙锡看得出来,崇祯对袁崇焕是有意见的。崇祯认为我既然给了你那么大的权力,那就什么事你都要给我摆平。
军国大事哪有这么简单?
心里叹息一声,钱龙锡躬身奏道:“皇上,这是袁崇焕地治军策略。有道是,法不责众,不办首恶,是为了稳定军心。”
钱龙锡这话说得虽婉转,但意思却是相当的直,说白了,就是说既然不懂治军,那就不要在这种无关大局的小事上太认真。
从皇宫里出来,钱龙锡越想就越不安,回到家里,他修书一封,派人送到了宁远。
钱龙锡的信里不着自己一字,只是转录了一份奏疏,以及他请饷的结果。
奏疏是许誉卿写的,就是那个在平台召对时诘问过袁崇焕的兵科给事中。
就在召对之后不久,许誉卿上疏皇帝,以兵科给事中的身份义正词严地提醒皇上:可以拔除向来积弊病根,鼓舞今日风气的,只有律法。和袁崇焕一样,他也引用了杨镐、熊廷弼等人兵败丧师有辱皇威的先例,但却是在另外地意义上。他指出,近来用人过滥,封疆大臣久已不知律法。请皇上重申律法,明示边臣:今后如敌军入境不能堵截,攻城不能入保,杀伤人口隐匿不如实上报,在外的巡按御史可据实揭发,在内地科臣也可参驳弹劾,请求按律逮治。
显然,这是特意说给他听的,看过之后,袁崇焕久久沉思不语。
一年来,从宁远到广西老家,又从广西老家到宁远,这一来一往,他看见了无数赤贫的百姓,也看见了无数商贾贵人是如何豪富。
豪富者依旧穷奢极欲,一饭一衣,每每就是普通百姓一生所需衣食。豪富者不知他们已然坐在火炉之上,依然不肯拔一毛以资国家渡过危难。而皇家呢,除了向本就穷困不堪的百姓身上加派,竟然束手无策。
仅仅盐利,每年怕就不在千万金之下;仅仅盐商,每年的用度就在数百万金以上。但在关乎社稷安危地兵事上,朝廷却连每月十几万二十几万的银子都要一欠再欠。
辽事不绝,拖一天,火炉爆炸地危险便多一份。从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上看,这位皇帝在处理具体地事情上,急躁,缺乏耐心,意志也不坚定,随时都有变卦的可能。就因为清楚地意识到这其中地危险,他才冒死赌了这一次。
五年,老天爷能给他五年吗?
思索良久,袁崇焕提笔开始给皇帝写奏疏,保奏祖大寿为锦州总兵,领关外事,挂征辽将军印;保奏赵率教为山海关总兵,统领关内八路,挂平辽将军印;保奏何可刚为经略府中军,挂镇辽将军印,协调内外兵马。同时,建议裁撤辽东巡抚,并请调四万班军入辽,重新修筑锦州、大凌河等城堡。
都写完了,袁崇焕本该搁笔,但没有,他提笔沉吟片刻,最后又加了一句,写道:“臣选此三人,愿与此三人共始终,若到期无果,愿杀此三人,然后自动请死。”
不比银子,这次袁崇焕奏疏所请,崇祯全部照准。
八月地宁远,酷暑渐去,秋爽初来。乘着阵阵清爽的海风,缓步慢行在宁远城头,欣赏着海光山色,袁崇焕和一众大将的心情都很开朗。
奉袁崇焕所命,前来宁远接受朝廷任命。
北城城头的箭楼既高且宽,可以轻轻松松地装下三四百人不成问题。平时,可以在这里观察海面上往来的船只;战时,这里可架三门红衣大炮。今天,袁崇焕就要在这宣布朝廷的召命。
箭楼中央设有一个宽大的香案,御赐的尚方剑供奉其上,尚方剑下面是皇帝的召旨和袁崇焕的帅印。召旨和帅印前面并排放着三颗将军印和各色令旗,香烟缭绕,皇威赫赫,显得十分庄重肃穆。
洪钟大吕齐鸣声中,袁崇焕率众将行五拜三叩大礼。礼毕,洪钟大吕声息,震天地战鼓声又隆隆而起。三通鼓响后,十三营人马旗甲鲜明地列阵城下,远处海面上的水军大营也千帆竞发,云集海湾。
袁崇焕手捧诏书,抬头久久凝视着空中迎风招展的“袁”字帅旗,而后慢慢展开诏书。扫视着城下英气勃勃的一众儿郎,袁崇焕大声宣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命祖大寿为锦州总兵,领关外事,挂征辽将军印;钦命赵率教为山海关总兵,统领关内八路,挂平辽将军印;钦命何可刚为经略府中军,挂镇辽将军印,协调内外兵马,钦此!崇祯元年八月甲酉。”
宣读完毕,十响礼炮立刻破空而起,随之胡齐鸣,三大将齐跪在袁崇焕面前领受印信。袁崇焕又向香案三跪三拜后,方才请起将军印,一一授予三人。
接印后,袁崇焕领着三人在城头来回走了三趟,接受三军将士的欢呼和祝贺。礼毕,万声皆寂,袁崇焕最后一道命令传进将士们的耳中:老白干限量,鸡鸭鱼肉管够。如海潮般的欢呼声淹没了天地万物,在袁崇焕沉静又激昂的目光中,三军将士井然有序地回转营房。
晚上,袁崇焕设宴,单独款待祖大寿、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