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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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一点一滴,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当中。
“少爷,驼夫当中有人也想参加训练。”一天晚上,陈启立向陈海平报告。
“好啊,这正是我期望的。”陈海平笑了,当日委托那些股东招募驼夫时,他只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足够强壮,为此他多付了三成的银子。
于是,蒙古勇士们忽然发现,他们现在不是最低等的了,还有比他们更差的,太好了!
商队的路线一直远离毗邻辽东的蒙古部落,他们走的方向始终斜向西北,目的地是漠北喀尔喀蒙古的中心库伦。
五月末的一天晚上,李掌柜来求见陈海平。
见李掌柜脸上带有明显的为难之色,陈海平问道:“老李,怎么了?”
李掌柜道:“掌柜们对少爷都很有意见,他们要见您一面。”
陈海平知道是什么事。
一路上,遇到了几次马匪,人数虽不多,但也足以让这些掌柜的对商队的武力有了认识,何况现在还有三个德高望重的大喇嘛随行,商队的安全已经不用担忧了。
安全既然不用担忧,那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这个少爷却完全不是个商人,竟然一直命令不许以正常的价格交易,而这损失的银子简直是不可计数。
又经过几个大部落之后,掌柜们终于忍不住了。
沉吟了一下,陈海平道:“你让他们来吧,我跟他们说说。”
李掌柜去后,不一会儿,带着二十几个掌柜一起来了。
实际上,陈海平完全不必理会这些掌柜的,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他的手段。这些陈海平明白,那些掌柜的也明白,但他们还是要鼓噪,只是为日后对各自的东家有个交代。
众人见这位少爷没有不悦的神色,心都多少放下了些,这位爷可不同于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商家。既然能带出那么多杀神,那这位少爷不管平时看着多么温和,一旦发起狠来,没人会怀疑这位爷杀人的决心。
让众人都坐下后,陈海平和颜悦色地道:“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说说看。”
众人相互看了看,开始有人试探着说了些,然后见没什么,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把意见都提了。
陈海平专注地听着,待众人都说完了,他这才道:“诸位,做生意,一等一的是以诚信为本,很多时候有钱不赚,做万年的生意。我们今天也是这样,只不过你们或许觉得这不赚的银子也太多了点,但不管多少,道理都是一样的。我们不是只来这一次,所以我们要打通一条商路,今后我们要在这条路上通行无阻。这条路只要打通了,不仅买卖是万年的,而且还可节省庞大的运营成本。”
见还有些人不以为然,陈海平继续道:“诸位,要做大生意就要大气魄,大胸襟,否则是不可能的。我今天就跟大家较个底,北方不通商路已久,我们这一趟真正的重头戏不在漠南和漠北蒙古,而在漠西蒙古、西域,以及更远的俄罗斯,今后更要打通波斯和大食的商路。”
陈海平此言一出,诸位掌柜的眼睛都开始放光。
第八十一章 瀚海
“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
想到蒙古,想到组建商队的那一天,陈海平就把这句话牢牢印在了脑海里。他的商队将起到与长征相类似的功能,他将把汉人的友善、汉人的文明、汉人的威武以这种温和的方式无声地传递出去。
牧民以天地为家,逐水草而居,陈海平早就颁下严令,路上即使遇到一家一户的牧民,也要有人过去问候,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绝不能怕麻烦。
每到一地,商队依然继续招募蒙古勇士,只是不再公开招募,而是私下探听,如果有勇武卓异之士,便由三个大喇嘛亲自出面。
草原真是美啊!
因为那一世的阅历,两相对照,陈海平对草原的美景不容易产生审美疲劳,眼前的草原是那一世根本无法比拟的。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庞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陈海平的心随着草原的起伏变得苍茫又辽阔,而穿透历史的目光又让这苍茫和辽阔变得愈加厚重和深邃。
真是痛心,那一世,眼前这美丽如仙境般的草原竟成了茫茫戈壁!
最多还有一天的路程,明天商队就要进入瀚海大漠了。
“少爷,事情可能有点不对头。”晚上扎营后,陈启立来向陈海平禀道。
陈启立不是自己来的,是和斤勃儿图一起来的,斤勃儿图是第一批招募的蒙古勇士。
“怎么回事?”陈海平问道。
陈启立对斤勃儿图道:“你来说。”
斤勃儿图道:“少爷,我做过马匪,这一路我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袭击我们的马匪有点反常,但我也不敢肯定。明天就要进大漠了,虽然不太可能,但要是真有人打我们的主意,那一定就是在大漠。”
对生活在草原深处上的部落而言,商队不下于九天甘露。何况,他们的种种作为更是令绝大部分部落和牧民对他们心存好感。另外,还有三个大喇嘛在,马匪要对付他们就只能远离草原。
陈海平命人把三个大喇嘛请来,听完陈海平的介绍,木夏楚克格惊讶地问道:“草原上有这么大股的马匪吗?”
要对这么大的商队动心思,傻子也会先把商队的底细摸个大概其。即使摸不到真正的底细,但这么大的商队敢于深入草原,那也就可想而知绝不是好对付的。一般想来,少于五千马匪是不可能的。
木夏楚克格很了解草原,在草原上大股马匪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各大部落都不会允许大股马匪存在,草原上的马匪一般大股的也就四五百人而已。
斤勃儿图躬身回道:“木夏楚克格大师,整个漠南的马匪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沉吟了片刻,吉坚占布图道:“如果大漠里真的有人等着我们,那除了马匪大概就不会有漠南蒙古部落的人。即便是察哈尔的林丹汗,他也不大可能参与到这种事里来。”
察哈尔部是黄金世系,也就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代,蒙古大汗都是从黄金世系的后代中出,这个林丹汗就是这一代的蒙古大汗。
陈海平道:“这么说,可能有漠北的人。”
点了点头,吉坚占布图道:“有这个可能。”
打劫他们的商队,在漠南和漠北受到的压力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影响还没有到达漠北喀尔喀蒙古,漠北有人参一腿一点都不奇怪,但问题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一定有人居中联络。
马匪中还有这样的人才,要真是,那就要想办法把此人拿下。
思索片刻,陈海平道:“不管有没有,我们小心就好。”
图噶图布道:“是不是把商队分成两部分,前后好有个照应?”
摇了摇头,陈海平道:“这样力量分散,并不好。”
再没什么好说的,最后陈海平大大夸奖了斤勃儿图一番,这可把斤勃儿图高兴坏了,因为得到了少爷的夸赞,那就牛了,就有的吹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午时左右,商队到了大漠边上。
吃过午饭,略作修整时,商队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件新装备:一顶帽子。
帽子是圆的,中央透空,四周有一巴掌宽的沿,染着边沿垂下布纱,外层是一尺左右长的厚棉布,内层是稍微短些的白纱。
把帽子拿在手里,木夏楚克格叹道:“施主准备的真是周到。”
遥望着前方浩瀚的大漠,陈海平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小处见大,小事做不好,大事又如何能做好。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如果因为我的粗心而丧命,那是我不能允许的。”
大漠又称瀚海,是漠南蒙古和漠北喀尔喀蒙古的天然分界线。
大漠不是沙漠,沙漠的地表覆盖的是一层很厚的细沙状的沙子,而大漠的地表是黄土还有稍微大一点的砂石混合组成的。除此而外,大漠和沙漠还有一点也很不同。沙漠上没有植被,而大漠或多或少都有些红柳、骆驼刺等耐旱植物。
大漠和沙漠都是因洪水冲积而成的。
当发洪水,特别是山区发洪水时,由于出山洪水势头的逐渐减弱,在洪水冲击地区形成如下地貌特征:大块的岩石堆积在离山体最近的山口处,岩石向山外依次变小;随后出现的就是拳头大小到指头大小的岩石。由于长年累月日晒、雨淋和大风的剥蚀,棱角都逐渐磨圆,就变成了细小的石粒。这样,大漠也就形成了。
那些更加细小的砂和泥则被冲积、漂浮得更远,形成了更远处的大沙漠。
三个大喇嘛各有所长,对草原大漠都极为了解,他们都是陈海平的老师。吉坚占布图不仅佛学精深,他还是个地质学家,有这方面丰富的知识。一进入大漠,他就又开始给陈海平讲解大漠中的一切。
大漠,大漠!
陈海平不是第一次亲身到草原,却是第一次亲身到大漠。
古人称大漠为瀚海,不身临其境是无法真正理解其意蕴的,大漠的浩瀚无垠、粗犷豪迈、雄浑壮阔的神韵惟有浩瀚的大洋稍稍可以比拟。
置身大漠,犹如进入原始荒野,满目苍凉,毫无生气。茫茫戈壁滩上布满粗砂、砾石,踏在上面,沙沙作响。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地横卧在上面,除了一些麻黄、沙拐枣等耐旱植物点缀其间,很少有植物生长,动物也远走高飞了。
大漠时而极静,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静寂气氛;时而又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那气势似要把整个天地都消灭在它的淫威之下,令人畏惧而又无奈。
进入大漠不久,人人心头都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求,对水的渴求。尽管带着充足的水囊,嘴唇还是因强光照射和空气过度干燥而干裂出血。在大漠,一刻缺水都会感到焦躁不安,头脑发涨,眼前灰蒙蒙的。
“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
穷荒绝漠,鸟都不去,万石千山,梦里都不愿见到。置身大漠深处,陈海平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诗的意境。
第八十二章 突击
傍晚,下雨了。
吉坚占布图告诉陈海平,大漠难得下雨,但下雨就是暴雨,而且必定会爆发狂暴的山洪。山洪非常可怕,所以要是下雨,就得扎营,而且得扎在高坡上。
暴雨如注,惊雷密如爆豆,一道道巨大的闪电撕裂了沉沉的夜空。
暴雨来的又急又猛,但去的也快,似乎一瞬间,原本眼看就要沉没的大地眨眼间就又变得月朗星稀,空阔晴朗到了极点。
忽然,夜空刚刚放晴不久,随着一股股可怕的雷鸣般的巨响传来,紧接着,星空下,但见浊浪排空,洪峰到了。
洪峰如怪蟒,裹挟着无数巨石滚滚而来,人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为这天地之威所震慑。
清晨,天地还飘着一丝水气,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商队想要出去,必须先开路。
吃过早饭,商队又上路了。
大漠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风,这风来的极突然,没有丝毫预兆,说来就来,而且又猛又烈。
大漠里的风让普通的过客感到的只是难受,但对陈海平而言,这风却隐含着极大的危险,如果大批马队顺着狂风冲击他们,那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飞沙走石的声音会混淆马蹄声,顺风逆风,对骑兵之战的影响有时候是决定性的。
为了防止意外,陈海平命令,行进途中,所以战士必须全副武装。这可想而知,在如此干燥炽热的气候下,这有何等艰难。
没人有丝毫怨言,就是新加入的蒙古士兵也都能坚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