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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新大秦帝国第五部铁血文明-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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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诸事悉数交付给姚贾,亲率三千幕府人马乘坐数十条大船,从灵渠下了岭南。
  到岭南之后,王翦恩威并施多方周旋,快捷利落地打了几仗,铲除了几个气焰甚
  嚣尘上的愚顽部族首领,终于使南海情势大为扭转,各部族私兵全部编入了郡县
  官府,剩余大事便是安抚封赏各部族首领了。之后,王翦又立即率赵佗部进入桂
  林之地,后又进入象地①。及至象地大体平定,上将军却意外地病了,连吐带泻
  不思饮食,且常常昏迷不醒,不到半月瘦得皮包骨了。军中医士遍出奇方,只勉
  力保得上将军奄奄一息,根本症状始终没有起色。蒙武得赵佗急报,决意立即上
  书秦王,并已经亲自赶赴象地去了。
  “倘若上天佑我大秦,毋使上将军去也!”
  嬴政心底发出一声深深的祷告,泪水不期然涌出了眼眶。
  车马昼夜兼程,一日一夜余抵达淮南进入郢寿。嬴政与匆匆来迎的姚贾会面
  ,连洗尘代议事,前后仅仅两个时辰,便换乘大船进入云梦泽直下湘水,两日后
  换乘小舟从灵渠进入了岭南。虽是初次进入南海地面,嬴政却顾不得巡视,也没
  有进入最近的番禺任嚣部犒军,径直带着一支百人马队,兼程越过桂林赶赴象地
  去了。
  旬日之后的清晨时分,挥汗如雨的嬴政终于踏进了临尘②城。
  这是一座与中原风貌完全不同的边远小城堡。低矮的砖石房屋歪歪扭扭地排
  列着,两条狭窄的小街也弯弯曲曲。灼热的阳光下匆匆行走的市人,无不草鞋短
  衣赤膊黝黑,头上戴着一顶硕大的竹编。向导说,那叫斗笠。小街两侧,有几家
  横开至多两三间的小店面,堆着种种奇形怪状的竹器,还有中原之地从来没有见
  过的一种绿黄色弯曲物事。向导说,那叫野蕉,是一种可食的果品。一间间破旧
  的门板与幌旗上,都画着蛇鱼龟象等色彩绚烂而颇显神秘的图像,更多的则实在
  难以辨认。唯有一间稍大的酒肆门口,猎猎飞动着一面黑底白字的新幌旗,大书
  四字——秦风酒肆。向导说,那是秦军开的饭铺,专一供偶有闲暇的秦军将士们
  思乡聚酒……举凡一切所见,嬴政都大为好奇,若是寻常时日,必定早早下马孜
  孜探秘了。然则,此刻的嬴政却没有仔细体察这异域风习的心思,匆匆走马而过
  ,连向导的介绍说辞也听得囫囵不清。
  一迈进秦军幕府的石门,嬴政的泪水止不住地涌流出来。
  不仅仅是远远飘荡的浓烈草药气息,不仅仅是匆匆进出的将士吏员们的哀伤
  神色。最是叩击嬴政心灵的,是幕府的惊人粗简渗透出的艰难严酷气息,是将士
  们的风貌变化所弥散出的那种远征边地的甘苦备尝。幕府是山石搭建的,粗糙的
  石块石片墙没有一根木头。所谓幕府大帐,是四面石墙之上用大小竹竿支撑起来
  的一顶牛皮大帐篷。向导说,岭南之民渔猎为生,不知烧制砖瓦,也不许采伐树
  木。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变得精瘦黝黑,眼眶大得吓人,颧骨高得惊人,嘴巴大得
  疹人,几乎完全没有了老秦人的那种敦实壮硕,没有了那极富特色的细眯眼厚
  嘴唇的浑圆面庞。所有的将士们都没有了皮甲铁甲,没有了那神气十足的铁胄武
  冠,没有了那威武骄人的战靴。人人都是上身包裹一领黑布,偏开一挎,怪异不
  可言状;下身则着一条长短仅及踝骨的窄细布裤,赤脚行走,脚板黑硬如铁。向
  导说,那上衣叫做布衫④,下衣叫做短裤,都是秦军将士喊出来的名字。嬴政乍
  然看去,眼前将士再也没有了秦军锐士震慑心神的威猛剽悍,全然苦做生计的贫
  瘠流民一般,心下大为酸热……
  静了静心神,嬴政大步跨进了幕府大帐。
  在枯瘦如柴昏睡不醒的王翦榻前,嬴政整整站立守候了一个时辰没说话。
  幕府大帐的一切,都在嬴政眼前进行着。也是刚刚抵达的两名老太医反复地
  诊脉,备细地查核了王翦服用过的所有药物,又向中军司马等吏员备细询问了上
  将军的起居行止与诸般饮食细节。最后,老太医吩咐军务司马,取来了一条王翦
  曾经在发病之前食用过的那种肥鱼。老太医问:“此鱼何名?”军务司马说:“
  听音,当地民众叫做侯夷鱼⑤。”旁边中军司马说:“还有一个叫法,海规。”
  老太医问:“何人治厨?”军务司马说:“那日上将军未在幕府用饭,不是军厨。”中军司马说:“那日他跟随上将军与一个大部族首领会盟,这鱼是那日酒宴
  上的主菜,上将军高兴,吃了整整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鱼,回来后一病不起。在下
  本欲缉拿那位族领,可上将军申斥了在下,不许追查。”问话的太医是楚地吴越
  人,颇通水产,思忖片刻立即剖开了那鱼的肚腹,取出脏腑端详片刻,与另位老
  太医低声参详一阵,当即转身对嬴政一拱手道:“禀报君上,上将军或可有救。”
  “好!是此鱼作祟?”蒙武猛然跳将起来。
  “侯夷鱼,或曰海规。”吴越太医道,“吴越人唤做河豚,只不过南海河豚
  比吴越河豚肥大许多,老臣一时不敢断定。此鱼肝有大毒,人食时若未取肝,则
  毒入人体气血之中,始成病因。老臣方才剖鱼取肝,方认定此鱼即是河豚。”
  “老太医是说,此毒可解?”嬴政也转过了身来。
  “此毒解之不难。只是,老将军虚耗过甚……”
  “先解毒!”嬴政断然挥手。
  “芦根、橄榄,立即煮汤,连服三大碗。”
  “橄榄芦根多的是!我去!”赵佗答应一声,噌地蹿了出去。
  不消片刻,赵佗亲自抱了一大包芦根橄榄回来。老太医立即选择,亲自煮汤
  ,大约小半个时辰,一切就绪了。此时,王翦依然昏睡之中,各种勺碗都无法喂
  药。老太医颇是为难,额头一时渗出了涔涔大汗。赵佗也是手足无措,只转悠着
  焦急搓手。蒙武端详着王翦全无血色的僵硬的细薄嘴唇,突兀一摆手道:“我来
  试试。”众人尚在惊愕之中,蒙武已经接过温热的药碗小呷了一口,伏身王翦须
  发散乱的面庞,嘴唇凑上了王翦嘴唇,全无一丝难堪。蒙武两腮微微一鼓,舌尖
  用力一顶王翦牙关,王翦之口张开了一道缝隙,药汁竟然顺当地徐徐进入了。蒙
  武大是振作,第二口含得多了许多。赵佗与司马们都抹着泪水,纷纷要替蒙武。
  蒙武摇摇手低声一句:“我熟了,莫争。”如此一口—口地喂着,幕府中的将士
  们都情不自禁地哭成了一片……只有秦王嬴政笔直地伫立着,牙关紧咬着,一句
  话也说不出来,内心却轰轰然作响——何谓浴血同心,何谓血肉一体,秦人将士
  之谓也!
  “老哥哥!你终是醒了!”
  掌灯时分,随着蒙武一声哭喊,王翦睁开了疲惫的眼睛。当秦王的身影朦胧
  又熟悉地显现在眼前时,王翦眼眶中骤然溢出了两汪老泪,在沟壑纵横的枯瘦脸
  膛上毫无节制地奔流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俯身榻前的嬴政强忍不能,大滴
  灼热的泪水啪嗒滴在了王翦脸膛。
  “……”王翦艰难地嚅动着口唇。
  “老将军,甚话不说了……”
  “……”王翦艰难地伸出了三根干瘦的手指。
  “好!三日之后!”嬴政抹着泪水笑了。
  南国初夏似流火,临尘城外的山林间却是难得的清风徐徐。
  嬴政王翦的君臣密谈之地,赵佗选定在了这片无名山林。搭一座茅亭,铺几
  张芦席,设两案山野果品,燃一堆艾蒿驱除蚊蝇,君臣两人都觉比狭小闷热的幕
  府清爽了许多。王翦的病情有了起色,嬴政却丝毫未感轻松。老太医禀报,说上
  将军体毒虽去,然中毒期间大耗元气,遂诱发出多种操劳累积的暗疾,预后难以
  确保。原本,嬴政要立即亲自护送王翦北归。太医却说不可,以上将军目下虚弱
  ,只怕舟车颠簸便会立见大险。嬴政无奈,只有等候与王翦会谈之后视情形而定
  了。王翦神志完全清醒了,体魄却远非往昔,目下尚且不能正常行走。这段短短
  的山路,也还是六名军士用竹竿军榻抬上来的。眼看伟岸壮勇的上将军在倏忽两
  年间变成了摇曳不定的风中烛,嬴政心头便隐隐作痛。
  “君上万里驰驱,亲赴南海,老臣感愧无以言说……”
  “老将军,灭楚之后命你坐镇南国,政之大错也!”
  “君上何出此言?”王翦苍白的面容显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壮士报国,
  职责所在,老臣何能外之?战国百余年,老秦人流了多少血,天下人流了多少血
  ,老臣能为兵戈止息克尽暮年之期,人生之大幸也!君上若是后悔,倒是轻看老
  臣了。”
  “老将军有此壮心,政无言以对了。”
  “君上,老臣身临南海年余,深感南海融入中国之艰难也!”
  “老将军有话但说,若实在无力,仿效楚国盟约之法未尝不可。”嬴政当当
  叩着酒案,心头别有一番滋味,“一路南来,眼见我军将士变形失色,嬴政不忍
  卒睹也!上将军素来持重衡平,今日只说如何处置?若我军不堪其力,嬴政当即
  下令班师北返……”
  “不。君上且听老臣之言。”王翦摇摇手勉力一笑,喝下了一碗司马特为预
  备的白色汁液,轻轻搌拭了嘴角余沫,顿时稍见精神,沉稳地道,“整个岭南之
  地,足足当得两个老秦国,其地之大,其物之博,实为我华夏一大瑰宝也!便说
  老臣方才饮的白汁,南海叫做椰子,皮坚肉厚,内藏汁水如草原马奶子,甘之如
  饴,饮之下火消食,腹中却无饥饿之感。将士们都说,这椰子活生生是南海奶牛!还有案上这黄甘蕉,还有这带壳的荔枝,还有这红鲜鲜的无名果,还有这橄榄
  果;还有诸多北人闻所未闻的大鱼、大虾、巨鲸等海物,更有苍苍林海无边无际
  ,珍稀之木几无穷尽也!”王翦缓了一口气,又道,“君上见我军将士形容大变
  ,威武尽失,其心不忍,老臣感佩之至。然则,老臣坦言,实则君上不知情也。
  北人但入南海之地,只要不得热瘟之类怪病,瘦则瘦矣,人却别有一番硬朗。老
  臣若非误中鱼毒,此前自觉身轻体健,比在中原之地还大见精神。将士们虽则黑
  了瘦了,然体魄劲健未尝稍减,打起仗来,轻捷勇猛犹过中原之时!容颜服饰之
  变,多为水土气候之故,非不堪折磨也。就实说,我军将士远征,除了思乡之情
  日见迫切,老臣无以为计外,其余艰难不能说没有,然以秦人苦战之风,不足道
  也!”
  “噢?老将军之言,我倒是未尝想到。”
  “君上关切老臣,悲心看事,万物皆悲矣。”一句话,君臣两人都笑了。王
  翦又说了南海之地的诸多好处,末了道,“番禺之南,尚有一座最大海岛,人呼
  为海南岛,其大足抵当年一个吴国。若连此岛在内,南海数郡之地远大于阴山草
  原。君上当知,当年先祖惠王独具慧眼,接纳司马错方略一举并了巴蜀,秦始有
  一方天府之国,一座天赐粮仓。今君上已是天下君王,华夏共主,当为华夏谋万
  世之利也。任艰任险,得治好南海。为华夏子孙万世计,纵隔千山万水,也不能
  丢弃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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