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世界-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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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出生于未成熟的状态意味着人类婴儿具有尚未成形的大脑,他们来到世上时并不具备许多与生俱来的本能行为。一个新生儿会本能地吮吸和抓握,但大致也就如此了。复杂的人类行为决非出自本能。于是人类社会不得不发展教育来训练孩子们的大脑。教他们如何行动。每一个人类社会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教给孩子们正确的行为方式。只要观察一下某处雨林中的一个较简单的社会,就不难发现每个孩子都出生在一个负责帮助抚育孩子的成人网络之中。不仅有父母亲,还有祖父母、七大姑、八大姨,及部落的其他长辈。他们有的教孩子如何狩猎、采集食物或编织衣物,有的则教给孩子关于性或战争的知识,但是各人的职责界定得很清楚。假如某个孩子得不到,比如说吧,母亲的兄弟的某个姐妹的特别指教,人们就会集合起来指定一个替代者。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抚育孩子是社会存在的首要原因。这便是所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切工具、语言和社会结构进化所达到的顶峰。于是,终于在几百万年之后,我们的小家伙们在使用电脑了。”
“那么,假如这样一幅图画说得通的话,自然选择的作用又何在呢?是作用于人体,增大人脑吗?是作用于发育顺序,让孩子早早出世吗?是作用于社会行为,引起合作和育儿吗?还是同时作用于一切——人体、发育和社会行为?”
“是同时作用于一切。”阿比说。
“我是这么认为的,”马尔科姆说,“但是可能还有些部分是自发产生的,是自我组织的结果。例如,所有物种的婴儿都有一种外貌特征:大眼睛,大脑袋,小面孔。不协谓的动作。婴孩、小狗和雏鸟都是如此,似乎这样可以促使所有物种的长辈们温柔体贴地对待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不妨说是婴儿的外貌自我组织了成年者的行为。而且在我们的情况下,还是件好事情。”
索恩说:“这与恐龙灭绝又有何关系呢?”
“自我组织原理可以起好作用,也可以起坏作用,正如自我组织可以协调变化一样,它也可以引导一个种群走向衰落,致使其失去优势。在这座岛上。我希望能在活生生的恐龙的行为中看见自我组织的适应性变化——它将告诉我们恐龙为什么会灭绝。事实上,我相信我们已经知道恐龙为什么灭绝了。”
无线电咔嚓一响。“哇!”莱文在内部通话器中说道,“我一个人搞得非常好啊,不过也许你最好来看一看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棘突龙正在干一件有趣的事哩,伊恩。”
“什么事?”
“你过来看吧。”
“孩子们,”马尔科姆说,“你们留在这儿观察监视器。”他揪下无线电按钮,“理查德吗?我们过来啦。”
第十三章 棘突鸭嘴龙
理查德·莱文紧抓着高架隐蔽所的围栏,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看见正前方一道矮坡下露出一只棘突鸭嘴龙硕大的脑袋。这脑袋有三英尺长,加上那一道向后高高竖起的角状顶冠,就显得更加庞大。
那动物越走越近,莱文已能看清它头部的绿色斑纹。他看见了那颀长而强壮有力的脖颈,那沉重的躯体及浅绿色的下腹。这只棘突龙身高十二英尺,和一头巨象差不多大小,它的头部几乎达到了高架隐蔽所楼面的高度。它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每一步都重重地捶击着大地。片刻之后。他看见第二颗脑袋从矮坡后出现,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动物们发出喇叭似的叫声,排着一列纵队径直朝他走来。
须臾之间,领头龙已与隐蔽所齐头并肩了,莱文屏住呼吸,静候它经过。那动物紧盯住他,转动着硬大的褐色眼珠端详着,它用深紫色的舌头舐了舐嘴唇。隐蔽所随着它的脚步在抖动。随后它走了过去,继续走向后面的丛林。不一会儿,第三只也过去了,
第三只擦着了构架,使它轻轻摇晃起来,可它似乎毫无察觉,继续稳步向前。其他恐龙也是一样。它们一只接一只渐渐消失在高架隐蔽所背后的茂密树林之中。大地停止了颤抖。正是在此时他发现了从高架隐蔽所旁经过、伸入丛林的猎食小遭。
莱文舒了一口气。
他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他拿起望远镜,做了个深呼吸,镇定一下情绪。惊恐感渐渐消退。他开始感觉好多了,
然后他思忖道:它们在干什么?它们往哪里去?因为他细想起来。觉得这些棘突龙的行为似乎极为古怪。进食时它们聚集在一起以便防卫。行进中却变换成一列纵队,打破了通常的聚集群模式,这就使每一只动物都易遭捕食。然而这种行为显然是组织有序的。单列行进肯定有某种意图。
可那又是什么呢?
进入丛林之后,那些动物又开始发出音延较短的,低低的喇叭似的叫声。他再一次感觉判那是传达方位信息的某种发声。也许是为了让群体成员在穿行丛林时。在改变位置时,能够一个紧跟上一个。
可为什么要改变位置呢?
它们往哪里去?它们在干什么?
此时此地,在高架隐蔽所里,他肯定找不出答案。他踌躇不定,注意听着恐龙的叫声。随即,他决心一定,便抬腿跨过栏杆,顺着高架快速朝下爬去。
第十四章 炎热
她感到热烘烘、湿漉漉的,某种粗糙的东西在她的脸庞上擦了一下,仿佛砂纸一般。又来了一次,还是这种粗糙物在脸颊上磨擦的感觉。萨拉·哈丁咳嗽了一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她的颈子上。她闻到一种怪怪的,甜滋滋的气味,有点像发酵的非洲啤酒。耳边有一种低低的嘶嘶声。接着那粗糙的磨擦再度开始,从脖颈起,一直擦上脸颊。
她缓缓睁开双眼,愣愣地瞧着眼前的一张马脸。大面无光的马眼细细打量着她,眼睑上长着柔软的睫毛。那马正在用舌头舔她。这感觉是惬意的,她忖道,几乎令人宽慰。仰面躺在稀泥里,让一匹马——
这不是一匹马。
她猛然发现,它的头部太窄。口鼻部太尖。比例全都错了。她扭过头,看见一个小脑袋,连着一根粗得吓人的脖颈,还有一副庞大笨重的身躯——
她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哦,我的天哪!”
她的突然举动惊吓了那个大家伙,它警觉地喷着粗重的鼻息,慢吞吞地走开了。它朝泥泞的河岸下走了几步,回转身来,向她投来责备的目光。
不过此刻她能够看清楚了:小脑袋、粗脖子、巨大而笨拙的躯体,两排五片甲片沿着背部脊突竖起。还拖着一条布满尖刺的长尾巴。
哈丁眨了眨眼睛。
不可能呀。
糊里糊涂、眼花缭乱之中,她开始从大脑中查找这个动物的名称,总算从遥远的孩提时代把它给找了回来。
剑龙,
这是一头该死的剑龙。
震惊的她思绪飞回到那间白得耀眼的病房,她正去探视处于神志昏迷中的马尔科姆,听到他嘟哝出几种恐龙的名字。她一直心存怀疑,即便是此时此刻,面对一头活生生的恐龙,她的第一反应还认为这肯定是某种骗局。
萨拉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那只动物,想找出它身上的针线缝,或是皮肤下面的机构接头。可是它的皮肤天衣无缝,它的动作有机而统一,那双眼靖又缓缓地眨了眨。接着那剑龙背转过去,走向水边,用它那粗糙的大舌头舔起水来。
舌头呈暗蓝色。
怎么会呢?由于静脉血而发暗蓝色?它是冷血动物吗?不。这动物的动作太平稳协调了,它具有热血动物的十足信心,还有漫不经心。蜥蜴和两栖动物总是十分关注周围的温度,而这家伙根本不那样,它站在荫凉处,舔着凉水,对一切漠不关心。
她低头看了看衬衣,只见泡沫状的唾液从脖子上流淌下来。它刚才把口水流在她身上了。她用手指蘸了蘸,是温热的。
它是热血的,没错儿。
一头剑龙。
她凝视着。
剑龙的皮肤上有卵石花纹肌理,但不像两栖动物那样披着鳞片。倒是更像犀牛的皮肤,她心想。或是非洲疣猪。只不过它全身无毛,没长猪的那种鬃毛。
剑龙行动缓慢,神态平和而愚笨,可能它就是很笨,她想,又看了看它的头部。头盖骨比马的可要小多了。相对于体重是非常小的。
她吃力地站起身来,呻吟了一声。她浑身疼痛,每一截肢体、每一块肌肉都酸痛不已,双腿在一十劲地打颤。她吸了一口气。
几码之外,剑龙停下来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的直立姿态,见她没有动,它重又变得漠不关心,再度饮起河水来。
“真是活见鬼。”她说道。
她看了看手表。时值下午一点三十分,烈日仍高挂在头顶,她无法利用太阳来指引方向,而且下午的阳光灼热无比。她决定最好还是步行,想办法找到马尔科姆和索恩。她赤着双脚,忍着肌肉酸痛,步履僵硬地离开了小河,走入丛林。
步行半小时之后,她感到口干舌燥。不过在非洲热带草原上,她已练就了长时何不饮水而行走的能力。她继续向前,毫不在意自身的不适。在接近一道山脊顶部时,她来到了一条猎食小道旁,那是一条穿越丛林的宽宽的泥泞小路,在小道上行走要省力些,于是她循着小道走了大约十五分钟。正在这时,从前面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兴奋的狺吠。她想到了狗,便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片刻之后,灌木丛中从几个方向同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巨响。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高约四英尺、形似蜥蜴的深绿色动物以惊人的速度窜出植物丛,尖叫着从她的身上一跃而过,她本能地蹲下去,还未及缓过气,又一只动物冲出来,疾速掠过她的身旁。刹时间,整整一群动物在她的四面八方飞奔而过,发出恐惧的嗷叫,接着有一只擦到了她,将她撞翻在地。她栽倒在泥潭中,另一些动物跟了上来。在她四周蹿上跳下,横冲直撞。
她看见小道前方几英尺处有一棵大树,伸出低垂的枝条,她不假思索,一下子蹦起来,抓住树枝,荡了上去,她刚刚到达安全之处,一只足部生着利爪的恐龙就飞奔着通过她下方的泥潭,追击那些疯狂进窜的绿色动物。当这只动物远去时,她瞥见了一个深色的躯体,有六英尺高,生着老虎一般的发红的斑纹。稍顷,出现了第二只斑纹动物,接着是第三只——一群食肉动物,嘶嘶响着,咆哮着,在猛追那些绿色的恐龙。
由于多年的野外经历,她不知不觉点起了跑过去的动物数量。她数到十只带斑纹的食肉动物,这使地兴趣陡生,不过数字说明不了什么,她思忖。一俟最后一头食肉动物跑远,她便跳下地来,匆匆尾随而去,她突然想到这样做也许很愚蠢,但还是被好奇心征服了。
她跟着老虎恐龙爬上一个山坡。还未到坡顶,就从一片嗷叫和咆哮声中听出它们已经逮到了一只动物。她从坡顶俯视着它们屠杀的场面。
这可不同于她在非洲见过的任何屠杀场面。在塞罗涅拉草原上,屠杀自有一套组织方式,它有相当的可预见性,而且从某种方面来说,几乎是庄严的。最大的食肉动物,狮子或鬣狗,最靠近猎物尸体,与其幼崽一道进食。往外一层是兀鹫和秃鹳,等着轮到它们的份儿,再往外去则是豺和其他小型食肉动物,它们小心谨慎地围绕在那里。待大型食肉动物吃完之后,小一些的动物才能靠上前来。不同的动物吃尸体的不同部位:鬣狗和兀鹫吃骨头,豺则一口一口将尸体吃得干干净净。这便是任何屠杀所遵循的模式,那些动物极少为食物而发生争夺或厮杀。
可是眼前,她看到的却是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