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的神话-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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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别的方法消灭他又要触犯刑章。在你怀抱里打他吧,教孩子们怎么见人? 为了使孩子们,孩子们的父亲,跟我,一个都不伤,我有两个条件。你先回答我:孩子中间有没有我的?——我回答说有。他问:——哪一个?——欧纳斯德,最大的。——好,他说,现在你得起誓,从今以后服从我一件事。 (我便超了誓。)多咱我要求你,你就得在你产业的卖契上签字。”
“不能签呀,”高老头叫着。“永远不能签这个宇。吓!雷斯多先生,你不能使女人快活,她自己去找;你自己不惭愧,倒反要贾罚她?……哼,小心点儿!还有我呢,我要到处去等他。娜齐,你放心。啊,他还台不得他的后代!好吧,好吧。让我掐死他的儿于,哎哟!夫打的!那是我的外孙呀。那么这样吧,我能够看到小娃娃,我把他藏在乡下,你放心,我会照顾他的。我可以逼这个魔鬼投降,对他说:咱们来挤一挤吧!你要儿子,就得还我女儿财产,让她自由。”
“我的父亲!”
“是的,你的父亲!唉,我是一个真正的父亲。这流氓贵族不来伤害我女儿也还罢了。天打的!我不知道我的气多大。我象老虎一样,恨不得把这两个男人吃掉。哦呀!孩子们,你们过的这种生活!我急疯了。我两眼一翻,你们还得了!做父亲的应该和女儿活得一样长久。上帝啊,你把世界弄得多糟!人家还说你圣父有个圣子呢。你正应当保护我们,不要在儿女身上受苦。亲爱的小天使,怎么!直要你们遭了难我才能见到你们么?你们只拿眼泪给我看。暖,是的,你们是爱我的,我知道。来吧,到这儿来哭诉吧,我的心大得很,什么都容得下。是的,你们尽管戳破我的心,撕做几片,还是一片片父亲的心。我恨不得代你们受苦。啊!你们小时候多么幸福!……”
“只有那个时候是我们的好日子,”但斐纳说。“在阁楼面粉袋上打滚的日子到哪里去了?”
“父亲!事情还没完呢,”阿娜斯大齐咬着老人的耳朵,吓得他直跳起来。“钻石没有卖到十万法郎。玛克辛给告上了。我们还缺一万二。他答应我以后安分守己,不再赌钱。你知道,除了他的爱情,我在世界上一无所有;我又付了那么高的代价,失掉这爱情,我只能死了。我为他牺牲了财产,荣誉,良心,孩子。唉!你至少想想办法,别让玛克辛坐牢,丢脸;我们得支持他,让他在社会上混出一个局面来。现在他不但要负我幸福的责任,还要负不名一文的孩子们的责任。他进了圣。贝拉伊,①一切都完啦。”
“我没有这笔钱呀,娜齐。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真是世界末日到了。哦呀,世界要坍了,一定的。你们去吧,逃命去吧!呃!我还有银搭扣,六套银的刀叉,我当年第一批买的,最后,我只有一千两百的终身年金……”
“你的长期存款哪儿去了?”
“卖掉了,只留下那笔小数目做生活费。我替但斐纳布置一个屋子,需要一万二。”
“在你家里吗,但斐纳?”特。雷斯多太太问她的妹妹。
高老头说:“问这个干吗!反正一万二已经花掉了。”
伯爵夫人说:“我猜着了。那是为了特·拉斯蒂涅先生。唉!可怜的但斐纳,得了吧。瞧瞧我到了什么田地。” “亲爱的,特·拉斯蒂涅先生不会教情妇破产。”
“谢谢你,但斐纳,想不到在我危急的关头你会这样;不错,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她爱你的,娜齐,”高老头说,“我们刚才谈到你,她说你真美,她自己不过是漂亮罢了。”
伯爵夫人接着说:“她!那么冷冰冰的,好看?”
“由你说吧,”但斐纳红着脸回答。“可是你怎么对我呢?你不认我妹妹,我希望要走动的人家,你都给我断绝门路,一有机会就教我过不去。我,有没有象你这样把可怜的父亲一千又一千的骗去,把他榨干了,逼他落到这个田地?瞧吧,这是你的成绩,姊姊。我却是尽可能的来看父亲,并没把他撵出门外,等到要用着他的时候再来舐他的手。他为我花掉一万二,事先我完全不知道。我没有乱花钱,你是知道的。并且即使爸爸送东西给我,我从来没有向他耍过。”
…………①当时拘留债务人的监狱,一八二七年起改为政治犯的监狱。
“你比我幸福,特。玛赛先生有钱,你肚里明白。你老是象黄金一样吝啬。再会吧,我没有姊妹,也没有……”
高老头喝道:“别说了,娜齐!”
但斐纳回答娜齐:“只有象你这样的妹妹才会跟着别人造我谣言,你这种话已经没有人相信了。你是野兽。”
“孩子们,孩子们,别说了,要不我死在你们前面了。”
特·纽沁根太太接着说:“得啦,娜齐,我原谅你,你倒了楣。可是我不象你这么做人。你对我说这种话,正当我想拿出勇气帮助你的时候,甚至想走进丈夫的屋子求他,那是我从来不肯做的,哪怕为了我自己或者为了……这个总该对得起你九年以来对我的阴损吧?”
父亲说:“孩子们,我的孩子们,你们拥抱呀!你们是一对好天使呀!”
“不,不,你松手,”伯爵夫人挣脱父亲的手臂,不让他拥抱。 “她对我比我丈夫还狠心。大家还要说她大贤大德呢!”
特。纽沁根太太回答:“哼,我宁可人家说我欠特。玛赛先生的钱,不愿意承认特·脱拉伊先生花了我二十多万。”
伯爵夫人向她走近一步,叫道:“但斐纳!”
男爵夫人冷冷的回答:“你诬蔑我,我只对你说老实话。”
“但斐纳!你是一个……”
高老头扑上去拉住娜齐,把手掩着她的嘴。
娜齐道:“吸晴!父亲,你今天碰过了什么东西?”
“哟,是的,我志了,”可怜的父亲把手在裤子上抹了一阵, “我不知道你们会来,我正要搬家。”
他很高兴受这一下抱怨,把女儿的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坐下说:
“唉!你们撕破了我的心。我要死了,孩子们!脑子里好象有团火在烧。你们该和和气气,相亲相爱。你们要我命了。但斐纳,娜齐,得了吧,你们俩都有是都有不是。喂,但但尔,”他含着一包眼泪望着男爵夫人,“她要一万两千法郎,咱们来张罗吧。你们别这样的瞪眼呀。”
他跪在但斐纳面前,凑着她耳朵说:
“让我高兴一下,你向她陪个不是吧,她比你更倒媚是不是?”
父亲的表情痛苦得象疯子和野人,但斐纳吓坏了,说道:
“可怜的娜齐,是我错了,来,拥抱我吧。…..,’
高老头道:“啊!这样我心里才好过一些。可是哪儿去找一万两千法郎呢?也许我可以代替人家服兵役。”
“啊!父亲!不能,不能。”两个女儿围着他喊。
但斐纳说:“你这种念头只有上帝报答你,我们粉身碎骨也补报不了!不是么,娜齐?”
“再说,可怜的父亲,即使代替人家服兵役也不过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娜齐回答。
老人绝望之极,叫道:“那么咱们卖命也不成吗?只要有人救你,娜齐,我肯为他挤命,为他杀人放火。我愿意象伏脱冷一样进苦投监!我……”他忽然停住,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他扯着头发又道:“什么都光了!我要知道到哪儿亲偷就好啦。不过要寻到一个能偷的地方也不容易。抢银行吧,又要人手又要时间。唉,我应该死了,只有死了。不中用了,再不能说是父亲了!不能了。她来向我要,她有急用!而我,该死的东西,竟然分文没有。啊!你把钱存了终身年金,你这者混蛋,你忘了女儿吗?难道你不爱她们了吗?死吧,象野狗一样的死吧!对啦,我比狗还不如,一条狗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哎哟!我的脑袋烧起来啦。”
“噢!爸爸,使不得,使不得,”姊妹俩拦着他,不让他把脑袋望墙上撞。
他嚎陶大哭。欧也纳吓坏了,抓起当初给伏脱冷的借据,上面的印花本来超过原来借款的数目;他改了数字,缮成一张一万二的借据,写上高里奥的抬头,拿着走过去。
“你的钱来了,太太,”他把票据递给她。“我正在睡觉,被你们的谈话惊醒了,我才知道我欠着高里奥先生这笔钱。这儿是张票据,你可以拿去周转,我到期准定还清。”
伯爵夫人拿了票据,一动不动;她脸色发白,浑身哆嗦,气愤到极点,叫道:
“但斐纳,我什么都能原谅你,上帝可以作证!可是这一手哪!吓,你明知道他先生在屋里!你竞这样卑鄙,借他来报仇,让我把自己的秘密,生活,孩子的底细,我的耻辱,名誉,统统交在他手里!去吧,我不认得你这个人,我恨你,我要好好的收拾你……”她气得说不上话,喉咙都干了。
“暖,他是我的儿子啊,是咱们大家的孩子,是你的兄弟,你的救星啊,”高老头叫着。“来拥抱他,娜齐!瞧,我拥抱他呢,” 他说着拼命抱着欧也纳。“噢!我的孩子!我不但要做你的父亲,还要代替你所有的家属。我恨不得变做上帝,把世界丢在你脚下。来,娜齐,来亲他!他不是个凡人,是个天使,真正的天使。”
但斐纳说:“别理她,父亲,她疯了。”
特·雷斯多太太说:“疯了!疯了!你呢?”
“孩子们,你们这样下去,我要死了,”老人说着,象中了一颗子弹似的望床上倒下。“她们逼死我了!”他对自己说。
欧也纳被这场剧烈的吵架弄得失魂落魄,一动不动楞在那里。但斐纳急急忙忙替父亲解开背心。娜齐毫不在意,她的声音,目光,姿势,都带着探问的意味,叫了声欧也纳:
“先生——”
他不等她问下去就回答:“太太,我一定付清,决不声张。”
老人晕过去了,但斐纳叫道:
“娜齐!你把父亲逼死了!”
娜齐却是望外跑了。
“我原谅她,”老人睁开限来说,“她的处境太可怕了,头脑再冷静的人也受不住。你安慰安慰娜齐吧,对她好好的,你得答应我,答应你快死的父亲,”他紧紧握着但斐纳的手说。
但斐纳大吃一惊,说道:“你怎么啦?”
父亲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就会好的。觉得有些东西压在我脑门上,大概是头痛。可怜的娜齐,将来怎么办呢?”
这时伯爵夫人回进屋子,跪倒在父亲脚下,叫道:
“原谅我吧!”
“唉,”高老头回答,“你现在叫我更难受了。”
伯爵夫人含着泪招呼拉斯蒂涅:“先生,我一时急昏了头,冤枉了人,你对我真象兄弟一样么?”她向他伸出手来。
“娜齐,我的小娜齐,把—’切都志了吧,”但斐纳抱着她叫。
“我不会忘掉的,我!”
高老头嚷道:“你们都是天使,你们使我重见光明,你们的声音使我活过来了。你们再拥抱一下吧。暖,娜齐,这张借据能救了你吗?”
“但愿如此。喂,爸爸,你能不能给个背书?”
“对啦,我真该死,忘了签字!我刚才不舒服,娜齐,别恨我啊。你事情完了,马上派人来说一声。不,还是我自己来吧。哦,不!我不能来,我不能看见你丈夫,我会当场打死他的。他休想抢你的财产,还有我呢。快去吧,孩子,想法教玛克辛安分此”
欧也纳看着呆住了。
特。纽沁根太太说:“可怜的娜齐一向暴躁,她心是好的。”
“她是为了借票的背书回来的,”欧也纳凑在但斐纳的耳边说。
“真的吗?”
“但愿不是,你可不能不防她一著,”他擒起眼睛,仿佛把不敢明说的话告诉了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