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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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兵箭塔上的哨兵发现火光忙吹起螺号。
顿时营帐内的守军们乱作一团,纷纷衣衫不整出门观望,冲天的大火让他们目瞪口呆。
营门口的哨兵拔出强弩,“嗡嗡”几声声弦响,北部出口的箭塔上七八名哨兵,瞬间倒下三名。剩下的窝在护栏下扯着嗓子大喊:“敌袭!敌袭!”
营门外呐喊声四下想起,将还懵懂发呆的士兵们从惊愕之中惊醒过来,纷纷披挂好装甲,列队待命;守将将领匆匆将部队分成救火和御敌二队,带着四千士兵冲出北部出口。
四下里黑茫茫一片,刚才呐喊的敌军,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只闻前面马蹄杂乱,人数似是不多。
那守将忙催马带领士兵往前搜寻,前面黑乎乎的一片身影,随意射来几箭,便消失不见。
守将小心翼翼正待继续前追,只闻身后秋风镇内呐喊声冲天而起,西门入口处,四百余骑秦兵冲杀而至,便如一股旋风卷进粮垛范围内。
火把乱丢,火油乱泼,将两千守军即将扑灭的火势又熊熊燃起,那两千守军无瑕救火,只得和秦兵战在一起。无人施救的火场逐渐蔓延到整个粮仓,火势凶猛,照亮了半边天空,再也无法扑灭了。
郭庆眼见对方被骗出去的军队急匆匆的回援,又看火势已经无法遏制,大喊一声:“兄弟们,撤!”秦兵呼喝连连,冲出一条血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燕兵唯恐有埋伏,不敢追击,只得全力扑救大火,但哪里能扑灭,眼睁睁的看着四十万大军粮草物资被火焰化成灰烬。
席卷半空的烟云和火光在黑夜里将半边天上的乌云都染成红霞,燕都邺城守城士兵都能看到此处熊熊的火光,早有人进宫报告燕皇慕容暐,慕容暐急匆匆的起床登上高处眺望。
当看到火光来自安阳西北方向时,什么都明白了;原本健康丰满的脸上变得血色全无,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大叫道:“大燕危矣!”仰天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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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韩宅来客
北方大战正酣,建康城除了小打小闹的小冲突之外,还算平静。
这日韩暮当值下朝,路过花厅时发现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正被众女围在当中,叽叽喳喳的聊得正欢。
韩暮很郁闷,心里小小的不痛快,因为,这家伙远远看去穿着宽袍带着峨冠,绝对是一位男子。
什么样的男子有如此的魅力能够让他韩暮的女人无一出来迎接他,而自顾自的围着那人谈笑风生呢?
最让韩暮感到不解的是,连谢道韫,张彤云也夹杂在其中,这让他感到危机重重。这几个妞还都没倒手呢,别自己一时装大度,被别人钻了空子。
韩暮朝花厅凑去,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众人似乎聊得正起劲,完全没有听到韩暮的咳嗽声;韩暮怏怏不快的将外袍递给迎上来的翠儿,凑了上去。
众人这才看到韩暮回来了,都带着兴奋的神情看着他。
韩暮皱眉道:“怎么了,怎么了?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啊?女孩子家家的不去房间做做针线活,成天疯玩,还有没有家法了?”
“切!”众女同啐一口。张彤云红着小脸道:“韩暮啊,快来见见我师父,机会难得啊。”
韩暮心道:“这人这么牛?都可以当彤云的师傅了。”这才转头看向那位众女眼中的偶像。
只见来人中等身材,略微显得有些发福,一张长长的脸上满是皱纹,胡须零乱,眼袋低垂;眼神也没精打彩的像是刚刚睡醒。
韩暮这下放心了,这长相只能说是对不起大晋,对不起皇上了,而且年纪看上去像四十多快五十的样子,对自己绝对没有某方面的威胁。
忙换了笑脸拱手道:“这位兄台,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呀。您是彤云的师父么?但不知教的是哪一门啊?”
张彤云接口道:“师傅教我画技呢。”
“什么?”韩暮震惊了,张彤云的画技已经是超一流的水准,在这东晋朝海有谁够资格当她的画技老师呢?韩暮脑子里盘算了一轮,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他?
耳边传来那人沙哑的声音道:“在下顾恺之,叨扰韩将军了。”
……
……
韩暮整个人就傻傻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那张长长的皱纹纵横,眼袋低垂的老脸,半晌无声。
这人就是创作出后世绝世画作《女史箴图》、《洛神赋图》的顾恺之?韩暮在二十一世纪时曾在故宫博物馆内近距离观赏过这两幅惊世之作,虽然不是真迹,仅仅是宋人的摹本,但是那种巨匠般的精妙构图,色彩的搭配运用,线条的流畅自然已经让他能感受到真迹的动人心魄的魅力。
没想到自己终于有机会见到这位画坛巨匠,宗师级的人物了。
忽然之间,韩暮感到自己穿越而来是多么的幸运,这个朝代群星闪耀,光芒四射;既有谢安的天下第一名士的潇洒飘逸,又有王献之这等书法圣贤,还有顾恺之这样的开创一代画风的宗师巨匠。
韩暮怎么也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发福的长脸糟老头和顾恺之这个心中的圣人联系起来。
再仔细的看了顾恺之几眼,此人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邋遢,但韩暮终于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气质,对!那便是后世千万人想模仿而模仿不来的艺术家的气质。
“别傻站着了,多失礼啊。”王玉润推推韩暮。
韩暮这才回过神来,众女捂着嘴吃吃的笑。
“晚辈韩暮,拜见顾老先生,失礼失礼,快请上座。”韩暮连忙招呼顾恺之,接着扬声道:“晴儿速速泡茶,唔……就泡庾大人上次送我的那种庐山云雾。”
“庐山云雾?”顾恺之眼睛亮了,忙一叠声的说好,笨笨的随韩暮坐在花厅的主客席上。
韩暮躬身道:“顾老爷子今日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啊,我可是久闻大名啊。”这话一点不假,韩暮久闻了一千多年此人的大名了。
“那个……韩将军可否不要叫我顾老爷子,在下今年三十有二,你这样叫我会折寿的。”顾恺之期期艾艾的道。
韩暮再一次震惊了,看上去四五十岁的顾恺之,居然只过而立之年,这也太叫人受不了了吧。但看那顾恺之脸色不似作伪,只得将疑惑的眼光投向张彤云。
张彤云吃吃的笑道:“师傅比家兄年长四岁,今年正是三十二岁。”
“啊呀,失礼,失礼,该叫您顾兄,哈哈哈哈。”韩暮连忙道歉。
“那也不行吧,我是彤云的师傅,你和她平辈论交,你叫我顾兄,彤云岂不是和我平辈?不可,不可。”顾恺之一脸正经的道。
韩暮仔细看他脸色,想弄明白他是否是在说笑,但顾恺之脸色严肃,绝对没有说笑的意思。韩暮只得干笑两声道:“那叫您顾先生吧,哈哈,这下可以了吧。”
顾恺之想了一下道:“这还差不离。”
这时晴儿端上庐山云雾泡的茶上来,那顾恺之两眼放光,还未等韩暮让茶,便自顾揭开茶盅‘嗞溜’吸了一口,闭目回味起来。
韩暮尴尬的将张开的嘴闭上,环顾满厅苦苦忍住笑意的众女,翻了个白眼,低头喝茶。
韩暮心头暗想:难怪后世的艺术家们都有这样那样的怪癖,看来都是这位顾先生传下去的,此人看上去木讷严肃,还有些不修边幅不通事理;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在某个领造诣非凡,后世的一位叫爱因斯坦的家伙就充分体现了这点。
顾恺之睁开眼袋悬垂的双目,叹道:“此茶真乃极品也,我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茶水了。”
谢道韫笑道:“顾先生久在外云游,自然吃了不少苦,这次进京可要好生呆上一阵子了。”
顾恺之道:“若不是你三叔那人强求我进京替他画幅肖像,我才懒得来京城见那些酒肉之徒呢。”
张彤云撅着嘴道:“师傅一走就是几年,彤云画技都没有长进,若是以后画的不成样子,坏了师傅的名头,那可别怪我。”
顾恺之愣愣的道:“我在教你下去,你也不可能有长进,我善于走兽、人物;你善于山石花草,跟着我学有甚益处?还是要自己多加观察,多多历练,捕捉到事物的神韵,自然会更上台阶。”
张彤云冰雪慧质,听他说出多加观察,多多历练,捕捉到事物的神韵这几句,自然多有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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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惊世之作(上)
韩暮喝着茶,便盘算着如何才能从顾恺之这里弄几幅画来收藏收藏,进宝山而空手还,实在是太不符合韩暮的性格了。
“那个……顾先生,您看我这小厅如何?”韩暮开动脑筋将话题引上正道。
“清新雅致,很好很好!听说是谢小姐亲手设计的?”顾恺之倒也不是傻子,好坏还是分得清的。
“您就不觉得这里少了点什么么?”韩暮朝雪白的四壁指了指,脸色凄苦。其实这里本来挂着一副谢安的字,和一副张彤云的墨兰图,只因前日粉刷墙壁才拿下,待墙壁干透再继续挂上。
“少什么?在下倒是看不出来。”顾恺之伸手端着喝空的茶盅向晴儿道:“麻烦小姐帮我续上水。”
韩暮挠头了,众女不似顾恺之那般的实在,闻弦歌而知雅意,都知道韩暮在打什么主意了,心里又希望韩暮能求得画作,但是又不想让这家伙见到好的东西便想据为己有的想法得逞。
“那个……顾先生,我这雪白的四壁要是能装饰点什么东西,肯定会令韫姐设计的小厅更添光彩。”
“哦……依我看,清清白白的也是一种纯净的美感。”
“可是我想换一种美感,这清清白白的纯净的美感,似乎和我的性格不太搭配。”
“这样么,那韩小兄你可以在壁上镂空搭架,摆放些物事,这样也许更好,我在扬州府陆家便看到过这种装饰,很是奇特。”
“……但是,这小厅是韫姐苦心设计;在下不想破坏韫姐呕心沥血设计的花厅。”
“如此……你便保持原样吧,谢小姐乃我大晋第一奇女子,她的设计原也不该破坏。那个……请晴儿小姐帮我换一杯庐山云雾,两水过后味道似乎没有了呢。”
“……”
韩暮彻底无语了,这家伙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是本来就是这么认为的,自己真是狗吃王八无处下口了。
环视厅中,众女幸灾乐祸之情一目了然,韩暮心中大恨。
他把心一横道:“顾先生,可否帮在下画上几副画,让我装饰一下这个小厅呢?”
顾恺之接过晴儿新沏的庐山云雾,眼皮也不眨一下道:“画就不必了吧。”韩暮心一下就凉了,恨不得将他手上的茶盅夺下来。
“我带着好几十副画作呢,你挑几张不久行了么?”顾恺之嗞溜一口,把眼闭上,继续回味。
韩暮差点没被茶噎死,早知道这么爽快,我还绕那么大弯子干嘛?急吼吼的便要顾恺之将画拿来,要精选几张。
顾恺之朝厅外唤了一声道:“阿牛,将箱子搬进来。”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高高大大,胖胖墩墩的少年背着长长的木箱走了进来。韩暮看那少年十七八岁还梳着冲天的两只抓髻,形态憨厚可爱,心道,这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