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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品三国-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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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但你听到过对你的批评吗?
    易:听到过。但没有当面的,有媒体问我,有人当面批评吗?我说没有,我倒真希望他面对面地坐在这儿来批评,没有人的。
    主持人:你介意这些批评吗?
    易:不介意,因为一个东西出来以后,如果有很多人喜欢,那就一定有人不喜欢,这是铁定的。
    主持人:你怎么看待这些批评?
    易:三项基本原则。
    主持人:哪三项?
    易:第一,指出硬伤,立即改正。我因为没有时间上网,托付我的亲友们一旦发现有人在网上指出硬伤,比如说认错字、读错音、说错地名、说错人名、说错典故,立即通知我,我马上去查书,然后如果真是我错了,立即改正,下次去录《百家讲坛》的时候重新录音或者打电话给编导把那个字改了。而且如果是写信来指出的,我亲笔回信,道歉,致谢。第二个,学术问题,从长计议。因为你如果跟我探讨的是学术问题,这是应该讨论的,但是我得有时间。而且学术问题的探讨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我得用一个正式的渠道来回答你的批评,比方说我写一篇文章,不管是写篇随笔体的文章还是写一篇论文体的文章,你既然是非常严肃地、诚恳地、一本正经地来跟我讨论,我也会非常严肃地、诚恳地、一本正经地来回答。但是这个得要有时间,所以要从长计议。第三个原则就是,讲述方式不争论。现在不停的有人来讨论讲述方式问题,历史能不能这样讲,历史该不该来这样讲,易中天讲的这个《百家讲坛》,是学术呢还是娱乐,他的成功是学术的成功呢,还是商业的成功?不争论。
    主持人:大家觉得听易老师讲课,在《百家讲坛》上,很像听评书一样有意思,如果说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听评书呢?
    易:是啊,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应该去问观众:你们干吗不直接去听评书,还听他的呢?我相信观众会回答的。
    主持人:您是有意参考评书的说法吗?
    易:我就没听过评书,如何参考。
    主持人:那也有学者批评你,把历史通俗化,庸俗化。
    易:有例子吗,有证据吗?
    主持人:比方说,你把刘备,把诸葛亮比作“帅哥”;你拿现在现实生活中间发生的一些过去压根儿就没有的,“垃圾股”“绩优股”这样的词套用在历史人物身上。
    易:这些学者读书不多吧,这个做法古已有之啊,早就有人在做了,不是我的发明。比方说,史学大师吕思勉先生的《三国史话》,里面就讲到了,说做这个郎官,就是去做公务员。你不能说讲史不能评论吧?
    主持人:为什么要加这个尾巴呢?
    易:调侃。
    主持人:调侃跟学术有关吗?
    易:当然可以调侃,学术的观点可以用各种方式来表述,调侃就是其中的一种。你现在面对的是电视观众,你要用最简洁、明了、通俗、明白的语言一下子让他明白,所以我就使用了这种调侃的方法。因为古人写史,都史读得多的人是知道的,就是我们中国古人的历史也不是我们现在某些学者想象或者描述的那种所谓严谨,他们是很夸张的,比方说他可以记载一段话,“浮尸百万,流血漂橹”,就是那血流得盾牌都漂起来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那么多血。它是一种文学的语言,就是在我们的正史里面他也是有文学性描述的,那么这个时候你稍微调侃一下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大家都听明白了。我自从这些话受到批评以后实际上我是问了一些观众的,大家都很明白什么意思,就是调侃的这句话记载得过分夸张,没有任何别的意思,至于有人在当中看出了别的意思那是他的事情。
    主持人:还没有完,他们认为易老师在讲课中间那些用词不是很妥,甚至流于粗俗。比方说,刘表之死,你跟观众说,见上帝去了。比方说,诸葛亮是一个少年英才,而且是一个帅哥,“帅哥”这个词,他们认为把诸葛亮想象成这样的形象有点贻笑大方。
    易:贻笑大方,原话是这样?读《三国志》没有,《三国志》怎么描述诸葛亮的?“身长八尺,容貌甚伟”,不叫帅哥叫什么,叫伟哥啊?还有刚才前面说的,就是刘表不能见上帝,刘表只能见阎王,他们是不是这个意思?上帝是西方的,中国人没上帝,只能见阎王,是不是这个意思。
    主持人:但是我很想知道的是,易老师您在讲课的过程当中,是不是非常刻意地去用这样的词汇?
    易:我再强调一遍,我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面对任何对象,都这么说话,你说是刻意还是不刻意?
    主持人:为什么不有所区别呢?毕竟这是电视,毕竟是一个大众传媒。
    易:对,大众传媒的意思就是不说人话?
    主持人:应该跟生活中也有所区别。
    易:谁规定的?如果说应该跟生活中有所区别,那节目就不会播了,审片就通不过。谁规定的?那条王法规定的,奇了怪了这事情,我告诉你,我也有三个原则,一,说真话、不说假话,二,说实话、不玩儿虚套,三,说人话、不打官腔,我称之为“三要、三不要”,这就是我的原则。
    主持人:那所有的批评都是没有道理的吗?
    易:不不不。第一,我首先非常渴望批评,但是我希望这种批评第一是公开的、第二是公平的、第三是公正的,所谓公开的就是希望你真名实姓,亮明身份,因为我是公开的,我是亮明身份在这个地方。
    主持人:有没有你愿意接受,或者你认为有道理的批评?
    易:有,但是我要先说清楚一句话就是说,不是说你公开亮相我就一定回应,我一定接受。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因为现在有些媒体抓住我这句话做文章:你不是希望公开批评吗?某某某不是公开亮明身份在批评你嘛,你为什么不回应?我只是说我希望的那个批评是公开的,我没有说公开的批评我都回应,第一个我要有时间,第二个我要有选择。
    主持人:有没有你愿意接受,或者你愿意回答的批评呢?
    易:有啊,其实现在所谓批评,已经被媒体一锅煮了,一刀切了。实际上在我看来情况非常复杂,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是确实其中有一些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而且想到了一些重大的根本性的问题。
    主持人:比方说?
    易中天:比方说上海有一位编辑,他的署名叫老牛,我至今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因为他发表的时候就是有一个括弧,上海编辑,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媒体的,哪个刊物,姓甚名谁,我只能称他为老牛。老牛先生的批评就相当的有分量,因为他涉及到一个根本问题,他就讲到,他说我说曹操是“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他说我发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社会是需要规范的,做人是要有顾忌和底线的,如果大家都去做真小人,没有任何规范,没有顾忌,没有底线,对社会造成极大的危害。那么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很严肃的学术问题,而且带有根本性,因此我在整理完我的《品三国》的书稿以后,非常紧张的条件下,我用了一万四千字的篇幅来回答他这个提问。而且我在这个回答当中,再三对他表示感谢和敬重。
    主持人:在哪儿可以看到你的回答?
    易:在我的《品三国》这本书的附录二,《我的历史观》就是回答这个批评的。对于这样很严肃的,很认真的,有分量的,而且确实是站在国家民族命运前途利益这样一个立场上来进行批评的,我都非常敬重,哪怕你我观点不同,我们可以交流。一个战士,战场上他可能要厮杀,但是如果对方也是一个坚韧的、勇敢的、武艺高强的战士,双方都会对方产生敬意。
    主持人:你会因这些批评妥协吗,改变你的风格?
    易:第一,基本观点不会改变,因为这是我这么多年思考的一个结果,除非他能指出我思考确实有误。所谓有误无非是逻辑起点错了,或者是逻辑过程错了。那我认为只要起点不错,推理过程也不错,就像我们穿衣服一样,我第一个扣子只要扣对了,然后顺着往下扣我肯定这个衣服是穿对了,那不会有问题,我不会改变。第二个,讲法问题,我从来就是这么说话,所以让我改变说话方式是根本不可能的,绝无可能,我不愿意我也做不到。那么不喜欢我这种讲述方式的,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发动群众把我轰下去,他发再多的文章都没有用,他写再多的帖子都没有用,他在网上再嚷嚷都没有用,他有关本事就是发动全国人民把我赶下去。
    主持人:过去可能没这个可能,但是现在是不是有了这种可能性呢?
    易:如果有可能我自觉下台嘛,如果说观众说我们都不喜欢你这样讲。因为很简单,观众他可以用遥控器来投票,如果观众都不喜欢我这个,或者说只有寥寥可数的少数人喜欢,那我肯定下课,这有什么呢?所以对这个问题我不存在改变和不改变的问题,只有上课和下课的问题。
    *易中天1981年毕业于武汉大学,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并留校任教,后转至厦门大学,任人文学院教授。易中天长期从事文学、美学等跨学科研究,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易中天曾致力于让学术走向大众,撰写出版了易中天随笔体学术著作《品读中国》文化系列丛书,但当时影响不是很大。2005年,易中天在《百家讲坛》开讲后,带动了他的图书销量,特别是《易中天品三国》屡屡占据图书排行榜第一的位置,易中天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但为此也招来了不少的非议。
    主持人:还有学者质疑,认为易老师你在《百家讲坛》上现在成为一个学术明星,或者成为一个电视明星,是不务正业,你把业变成了余,把余变成了业,你的本职工作是一个教师。
    易:对,我们学校是这样一种管理方式,就是每个教师都有自己的额定工作量,只要你完成了额定工作量,那你就是至少就是一个合格的教师。剩下的时间校方是不会过问的,可能有人把剩余的时间拿来继续做他的专业,也可能有一些其他的人他用来做别的事情,比方说打麻将啊,比方说出去旅游,比方说参加体育锻炼,我觉得也都很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我只不过是把别人用来打麻将等等的那个时间用来做《百家讲坛》而已,不行吗?
    主持人:如果善意地提醒,易老师如果把去《百家讲坛》,把在电视上露面的这些时间更多的话来做研究,那不更好吗?
    易:其实,做《百家讲坛》的这个过程它也是研究过程,只不过研究过程是隐伏或者埋藏在这些现象背后的,大家不知道的。马克思说过,研究的方法不等于表述的方法,你不能通过表述方法去推测后面的研究。实际上在我品三国当中,我也提出了一些和以往学术界可能不太相同的一些观点和结论,至少是一种非主流的意见,只不过我这种研究结果我没有采取通常的那种发表学术论文、做研究报告的那种途径去表达,我换了一个表达途径而已。比方说,赤壁之战之前孙刘联盟的形成和孙权集团的决策过程,我的结论和《资治通鉴》就是不一样的。这难道不是研究吗?
    主持人:挺好的一件事情,为什么招致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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